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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找份工作也好,不过别忘了我的专栏准时交。”金栀道。

“什么时候拖过你。啰嗦!”宝凝挂掉电话,“好,我就要这个。”

从手机店出来,天空骤然间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

宝凝其实还没想好要找个什么样的工作,但是要找的决心已经下定。

沿街走过去,各式店铺都有张贴招聘启事。服装店招促销员,美发店招美发师和洗头小妹,超市在招收银…

宝凝最后在一间摆满杂乱书籍的店铺前停下脚步,橱窗上张贴着大字,“招租!”

宝凝瞥一眼店子里头,装修陈旧,桌椅陈旧,但地方颇为宽敞,灯具也很别致,宝凝心一动,看来是间经营不善的书店,看样子盘下来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她正想上前询问,手机突然响起来,是金栀。

“看电视!本地新闻台!赶快!”金栀急急道。

宝凝仰起头,马路对面就是宽大的电子屏,播放的恰是本地新闻台。

一看之下,宝凝不禁僵直了身体。

“看到了吗?顾思存啊!顾思存在召开新闻发布会,他今天与陈嘉妮订婚啊!”金栀愤愤不已,“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今天还一大早就跑去找你,好像就要急死了似的,这会儿又在这儿订婚了…”

金栀还说了什么,宝凝已经听不到了。

大雨哗啦啦地倒下来。步行的人们猝不及防,四下里奔跑,整个天地顿时一片苍茫。

雨水迅速地打湿了宝凝的发,以及眼睛。她的视线模糊起来。有好心人跑过她身边,冲她大声喊,“喂,下雨啦!”

不过是雨点罢了,怎么打在身上,那么疼?

明明他今早才说过,“不是你,再好也没用。”

他说谎。

他骗她。

他又一次欺骗了她。

泪水混合着雨水,糊了满脸。

你好傻,许宝凝。十年前那么傻,十年后还是这么傻。她还以为一场磨难已经足以让她吸取教训。原来并非如此。

第四章 昨夜星光

没什么。她又不是没受过伤,遭遇过磨难,但也挣扎着活了下来,坚持到了今天。地球不会因为谁的痛苦而停止转动,日光不会因一场欺骗而黯然失色。

再深再沉的痛永远只属于自己,上天其实无法给予任何人予救赎。

今日邮箱里来的邮件是这样的:

“我和我丈夫是因为他有外遇而离婚的,可我们离婚后他并没有真正从这个家里离开过,我们有什么事儿他都会特别积极主动地帮我们去做,甚至比离婚前做得还多,对孩子也特别好,从前每个周末都看不见他人影,离婚后反而经常趁周末带着孩子去玩,有时候我们就一家三口一起出去,他开着车,我真觉得我们还是一家人,我好矛盾…”

许宝凝毫不客气,“我只有一句话:他贱,你比他更贱。”

金栀惊骇道,“喂!”

“说明我这个专家有个性嘛。”许宝凝丢开手提,“喂,你老实说,你和…他,怎么样了?”

“不是告诉过你了,分手了。”金栀燃支烟。

宝凝警告她,“喂,少抽点,会很快老。”她踱开去煮咖啡,“爱得那么要死要活的,真舍得分?”

金栀道,“我想通了。”她深吸一口烟,“我要去相亲。”

宝凝轻轻鼓掌,“好主意,记得带上我。”

金栀看着她,“你呢?顾思存没再找你?”

江朵朵推着轮椅过来,抱怨道,“喂,你们俩就知道躲在一旁闲聊,多少应酬点客人好不好?”

宝凝搂她肩膀,“有你在,我们都成了多余的摆设。”

江朵朵撇撇嘴,“少拍我马屁。”

这间书吧一月前被宝凝盘下,迅速简单装修,再迅速开张,十天过去了,生意还不错。宝凝把江朵朵也拉来,直说自己单枪匹马,没有江朵朵必不成事,三言两语就说服江朵朵。两人商量着又在书吧一角设立小憩处,出售奶茶与精致甜点。

此地距离金栀的报社不远,金栀一天里倒要来个三四趟,最后按捺不住,主动要求入股,宝凝一口拒绝,把她气得不轻,“你明明需要钱!”

宝凝道,“更需要朋友!做朋友就千万不要合伙做生意。涉及到利益,再好的朋友也恐有分岐。”

金栀断然道,“那是别人!”

宝凝叹道,“别拿我们的友情冒险。我很珍惜它,希望你也是。”

金栀沮丧,“好吧,我总说不过你。”

“那是因为我总比你有理。”宝凝笑道,把咖啡端上来。

金栀转而追问江朵朵,“你呢?什么时候才结婚?”

江朵朵顿时转开轮椅,顾左右而言他,“咦,送水的怎么还没到?”

看着她离开,金栀道,“我说,那小子现在怎么样?叫什么来着了?叶…什么?”

“叶醒。”宝凝答。

“戒赌了吗?”

“朵朵说戒了。说他那时候奢赌只是因为生意失败,钱全被骗光了,心情不好而已。”

“你信吗?”

“你呢?”

宝凝叹息一声,“你还不去上班?我要是老板,早炒了你!”

金栀竖起一只手指,“最后一个问题。到底顾思存后来有没有来找你?”

宝凝顺手抄起桌上的书,作势要砸过去,“滚滚滚!”

春天刚刚来临,道路两旁的树木刚刚吐露新芽,空气格外澄净,姑娘们早就换上了春装,一时间,大街上姹紫嫣红,染得这尘世分外美貌。

下午的书吧总是比较安静,这样的情形一直会延迟到将近傍晚时分。

江朵朵抱住电脑狂肆搜索热门读物,许宝凝坐在书架旁,手里虽然捧着书,心思却飘摇不定。

她想起金栀的提问,“到底顾思存后来有没有来找你?”

有啊。有的。

当晚他就来找她了。

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她也是。可心里不是不惊异的,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顾思存的心思如此深沉。

她主动开瓶红酒,为他斟好,他微笑着在她对面坐下。她凝视着他,他原本就长着精致五官,笑起来更让人魅惑,宝凝心酸地憎恨着自己,这世界这么大,她缘何只爱他?

她举起杯,展开笑容,“来,干杯!”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恭喜你!”

她笑意盈盈,他的笑容却顿时僵住。

她有点诧异,“咦,怎么不喝?今天是你大喜日子啊。”她假装想一想,“是你太高估你自己还是太低估我?唔,无论如何,你还是棋高一着,你赢了。”

他微微皱眉,“宝凝!”

她收敛了笑容,“别让我恨你。”她加重语气,“别让我再恨你。”她把杯子里的酒喝光,站起身来,“我半小时后回来,不想再看见你。”

她转身离开。

她在凯旋广场转悠许久,稍稍仰起头,可以看得到自己家的那方向,有无数扇亮着灯的窗。

她曾经以为,他们终有一天,会在同一盏灯下相亲相爱。

她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离开。

很好。

没什么。她又不是没受过伤,遭遇过磨难,但也挣扎着活了下来,坚持到了今天。地球不会因为谁的痛苦而停止转动,日光不会因一场欺骗而黯然失色。再深再沉的痛永远只属于自己,上天其实无法给予任何人予救赎。

她的泪默默滚落,洇湿了手里的书。

“宝凝!”江朵朵叫道。

“嗯?”宝凝回过神来。

“请问,为什么这些网文里的女主角们全都既愚蠢又不美貌,也没什么文化,还刁蛮任性,但是,英俊多金的男主角们总是对她们一往情深?什么红颜,什么F杯,都不能让他们变心?”江朵朵回过头来问。

宝凝道,“唔,那是因为写这些书的作者们,没身材没美貌没房子没车没男人,所以只好在书里YY一下…”

江朵朵咂舌道,“宝凝你的嘴好毒!”

宝凝合上书,“晚上干什么?”

江朵朵说:“晚上约了阿醒看电影。”

宝凝看她一眼,“他最近表现怎么样?”

江朵朵笑笑,“非常好。我们打算年底结婚。”

宝凝点点头,“那就好。”她闲闲地,“那个斯然,好像就要结婚了。”

江朵朵坦然道,“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已经死过一次,哪里那么脆弱。我而且还知道,他要娶的女人,是顾思存的表姐。这个女人年纪不算轻,但很能干,是顾氏家庭的顶梁柱之一。”

“是否美貌?”

江朵朵点点头,“偏偏还挺美貌。大概正因条件太好,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谈婚嫁。”

宝凝惊奇地看着江朵朵,颇为赞叹地说:“你现在有金栀金记者的风范,可以考虑去她们报社求职。”

江朵朵白她一眼,“客人来了,不跟你说了。”

她推着轮椅走。

心里不是不欣喜的,江朵朵的现状比她想像的还要好,就为了这个,她也愿意原谅叶醒这个男人的诸多缺点。比如昨晚,她才刚刚在纯良酒吧意外看到他与一个年轻女孩在一起。乍一看到他,她竟然比他还心虚,匆匆躲避。

心里憋气,还得忍着。如果他肯一辈子欺骗朵朵,也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

宝凝没想到金栀还真是说干就干,把俩人的资料全都送至婚介所,结果电话几乎被打爆,婚介所的职员不厌其烦地劝说她俩尽快安排时间与人约见。

宝凝不耐烦,提出来几个苛刻条件:年龄一定得是二十八岁整;不许秃头——连迹象也不允许;有房有车有存款有工作;没有肚腩没有口臭没有狐臭;负责见面的一切开销;地点需在向日葵茶餐厅;不得穿黑灰两色…

那头听得半晌无语,良久才闷闷地说:“许小姐,你到底有没有诚意相亲啊?”

金栀狠狠掐她胳膊一把,宝凝只好说:“好吧好吧,只要是个男人就成。”

第一次的相亲约在向日葵茶餐厅。

来的果然就是那种“只要是个男人就成的”男人。

资料显示他二十九岁,但据宝凝目测,至少有三十三四,微微发胖就算了,关键是发际线惊人骇俗地高,最乐观地估计也只有两三年的好时光了。

看在他身家条件尚不错的份上,宝凝决定忍一忍。男人其实很善谈,滔滔不绝地向宝凝倾诉他的生活心得:“每个月至少定存500,存够5000的时候就转存定期存单。卫生间里的水龙头一定要改装,有滴水就可以,水表根本不转。每天晚上的晚饭多煮一点,第二天早上就可以炒炒饭或者做泡饭,外头吃一顿早餐也很贵…哦,好像你是有一套房子的哦,这样罢,到时候我们就一块住你的房子,对了,我爸妈是一定要跟我们住的…”

宝凝听得渐渐火起,拿起杯子喝水,斜眼偷瞄几米之外的桌上,金栀倒和那个眼镜男谈得颇为融洽。

男人细细打量一翻宝凝,“虽然你瘦了点儿,长得也不怎么样,年纪又有点大…对了,你做饭的水平怎么样?我爱吃…”

宝凝打断了他,“我的房子不会给别人住,更不会给你妈住,我不会做饭,更不会给你做,我又瘦又不好看年纪还有点大,问题是你…”宝凝勉强地比划了一个手势,“你大约多少吋?能持久吗?”

男人睁大眼睛,震惊地问,“你说…什么?”

宝凝认真地答道,“就那个…呵呵,你懂的啊…”

男人狠狠地瞪了宝凝一眼,“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宝凝无辜地看着他,“你说的是很实际的问题,我说的也是很实际的问题啊。”

男人霍然起身,动作过猛,椅子翻倒在地,男人置之不理,气咻咻地疾走。

宝凝扬声道,“亲爱的,别忘了付账哦。我没带钱。”

听到这话,收银台的小姐叫住了愤怒的男人,“先生…”

男人手忙脚乱地付了账,头也不回地逃走。

宝凝挂一朵嘲讽的笑容在唇边,也不知是嘲笑别人,还是自己。突然身边有人轻咳一声,声音恁的熟悉,她抬眼看去,只触碰到丁迟似笑非笑的目光。她有点发窘,不自然地取出烟想要点上。丁迟走过来坐下,淡淡地问,“相亲?”

她反问他,“金栀有哪点不好?”

他侧头想一想,“她处处都好,但是我不爱她。”

她听得心内反感,不禁微微发怒,“不爱她干嘛要招惹她?你丁迟难道会缺少女人?”

丁迟好笑地看着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缺少女人了?”他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我也没有招惹过她。”

她明白,但她只能怪罪于他,“你可以躲开她…”她倔强地道。

丁迟轻轻咳嗽一声,“咳…我一直在躲着她…”他无奈起来,“可是看在你面上,又不能太让她下了台…你懂的。”

她僵硬地答,“我不懂。”她恨他一眼,“最讨厌你们这些男人,最擅长作戏。”

丁迟看她一眼,“你真的是在说我吗?”

许宝凝脸一红,转过话题,“你认识的人多,不如给我介绍个青年才俊吧。年纪要比我大,有点小钱,长的也不能太难看…”

丁迟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许宝凝吃了一惊,“什么?”

丁迟淡淡地道,“我会好好对你。”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像是在说,吃饭吧。

许宝凝道,“你疯了啊。”

丁迟凝视着她,“我很认真。你尽可考虑一下。”

许宝凝站起身来,“我走了。不陪你疯。”

她转身走,他在身后轻笑一声,“你随时回头来找我,我总在这里等你。”

她刚出得茶餐厅,金栀也随后赶了上来,“宝凝!”

宝凝细细审视她神情,说道,“看到丁迟还能冷静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