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凝白他一眼,“你少来,你们男人啊,就是说得好听!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林熙和很知情识趣,“这话不像仅仅是骂我。”
宝凝叹气,“我心情不好,别理我。”
林熙和道,“那我煮咖啡给你喝。”
“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我还欠你咖啡。”
林熙和道,“你今天确实心情不好。”
“走吧走吧,去你家喝咖啡。”她率先踏进电梯。
她还是第一次到他家,屋子收拾得很整洁,家俱尽数白色,电脑桌上搁着一个黄色的收纳盒,特别显眼。她有点好奇,随口问道,“情人的东西?搁在手边天天看一眼?”
林熙和称赞道,“很聪明。”他脱掉大衣,“稍等哈。”他向厨房走去。
宝凝随手拿起遥控器,正要打开电视,手机响起来。
“你在哪啊?”是顾思存。
“你回来了?”宝凝又惊又喜。
“本来是九点的飞机。刚被告知飞机延误。”顾思存道。
“啊。”宝凝有点失望。他一走就半月,她着实想念他。
他安慰她,“明早给你买早餐。”
她闹起别扭,“才不稀罕。”
林熙和走出来,“来。”他把咖啡搁下,“加几颗糖?”
宝凝已经意兴阑珊,只就着杯子轻轻啜一口,便搁下站起身来,“我累了,先回去了。”
林熙和有点失望,却努力笑笑,“好吧,晚安。”
宝凝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电梯,电梯却迟迟不到,想想不过几级台阶,干脆便步行下去。才至楼梯口,便瞥见楼道间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她,手里执着香烟。
听到脚步声,那人回过头来,缓缓露出笑容,“嗨,宝凝!”
宝凝浑身一颤。
“好久不见。”丁迟嘴角含笑,审视地看着她。
宝凝不悦,“特意来找我?”
“这么多年朋友,不请我进去坐坐?”丁迟淡淡地问。
宝凝掏出钥匙开门,“请进。”
丁迟踏进门,很主动地换上拖鞋,宝凝说:“不用换,我最近犯懒,已经好久不拖地。”
丁迟平静地答,“我习惯了。”
是的,他习惯了。
从前的他,无论是去她家,还是她的工作室,因为知道她酷爱清洁,总是谨记脱换鞋子。
宝凝动动嘴角,终还是没出声,径自进厨房去给她倒杯白开水。丁迟接过杯子,懒懒地坐倒在沙发里,闲闲地开了口,“你休息了这么久,闷不闷?”
宝凝迅速答,“不。”
丁迟笑笑,“上次跟你说的事,怎么样?”
宝凝凝视着他,“你可以找别人。”
丁迟的目光落在她面上,“没人比得上你。”
宝凝道,“我想过全新的生活。”
丁迟断然道,“不可能。”
宝凝急躁起来,“任何事都有可能。”
丁迟轻笑起来,“原来你还是这么天真啊。你真以为做过的事,过去了就算了?那些被你欺骗过的男人,他们真的已经云淡风轻?不不不不,宝凝,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只要有机会,他们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宝凝怒道,“那也是我的事。”
丁迟轻轻摇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突然轻咳起来。
宝凝忍不住关心道,“感冒了?”
丁迟轻轻“唔”一声,“咳了蛮长时间了。”
宝凝道,“记得按时吃药嘛,不行的话就去医院看看。”
丁迟看着她,“你还关心我。”
宝凝终于崩溃,“你若为我好,就不要再逼我。”
丁迟立起身,伸手捏住宝凝下巴,目光冷得像冰,“宝凝,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真狠得下心与我断绝关系?”
宝凝皱起眉,喃喃道,“疼……”
丁迟松了手,转而整整领带,“陪顾思存去香港的,是陈嘉妮。他们拍了婚纱,定了婚戒。”
宝凝受惊似地抬起头来。
丁迟凝视着她,轻声道,“我说过,这世上,只有我真心对你。”他伸手轻轻拍拍她脸颊,平静地换鞋离开。
宝凝独自站在屋子中央,偌大的屋子,像似四处透风,好冷。
“怎么这么晚还在?”
“你呢,怎么这么晚还上来?”
“我心情不好。”
“怎么了?”
“有一个男人,他于我有恩,他用恩情紧紧捆绑着我,我受不了。我想有我自己的生活。”
“坚决点地拒绝他。”
“他如鬼魂般如影随形。”
“怎么这样。”
“我曾经有多感激他,如今就有多想躲开他。”
“别想太多。去洗个热水澡睡觉。”
宝凝燃支烟,缓缓吸一口,继续打字,“我睡不着。”
“南方以南”道,“好像还有别的烦恼。”他问道,“因为你爱的那个男人?”
“他其实有未婚妻。”
“南方以南”立刻发过来一个吃惊的表情,“你猪啊。”
“我也没办法……”
有什么办法?醉过才知酒浓,爱过的人才知道,爱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一件事。
“别太爱一个人。如果要爱,至少要留几分来看自己。”
宝凝觉得好笑,自己至今都还在《N市晨报》继续冒充婚姻爱情专家,冠冕堂皇地为都市里的红男绿女们排忧解难,现在看来,“南方以南”倒比她更像个爱情专家。
没说再见,她悄无声息地下了线。
哪有人真的能为他人排忧解难?自己酿的苦果只能自己吞下。许宝凝,你自找的。宝凝自嘲地笑笑,爬上床去。
临睡着,她跟自己打了个堵,如果顾思存真的在明天带来早餐,她将什么都不计较,如果他没来……如果他没来……她辗转反侧良久,终于怅然睡去。
醒来时天光大亮。
宝凝在床上静静发了一会呆,这才意识到,早晨已经过去了,而顾思存他,并没有如约前来。
她拿过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拨下号码。
他有心找她,自会打来。她不用自讨没趣。
一整天,她连脸也没洗,只穿着睡衣在屋子里游荡。要非常努力才忍住去窗外等待他车子驶过。
黄昏丁迟打来电话,“晚上一块吃饭?”
宝凝非常厌倦,“我已经给过你答案。”
丁迟轻轻一笑,“你从来花钱没什么计划,上次才买了铺子,不久前又贱卖了房子,还买了新房,江朵朵出事,你也出了不少钱吧,听说你还打算为她安装假肢,她是很感激你,但是,你手头应该没多少闲钱吧,你知道不知道一个好的假肢也很贵?”
宝凝突然心念电转,一下子忆起来,丁迟与斯然根本就是旧识,不由得低声惊呼道,“是你!是你介绍朵朵与斯然认识!”
丁迟倒也不否认,“是啊,一个需要一些金钱,一个需要一场解脱,我呢,就顺手拿点佣金,有何不可?”
宝凝气愤,“你说有何不可?江朵朵失去了一条腿啊!”
丁迟讶异,“那是她自己的事,谁需要负责任吗?”
宝凝被问住了。
半晌,她才轻声问,“那么,他男朋友,是你故意为难他?”
丁迟更吃惊,“她男朋友是谁?”
不是他。
宝凝有些怅然,她倒希望是他,以便她可以证明,他其实并非那么心狠手辣。
“对了,江朵朵打电话向我借钱。”丁迟像是不经意地顺口提起。
宝凝大吃一惊,“为什么?”
“想通了给我电话。随时等你。”丁迟避而不答,挂掉电话。
宝凝疑惑不解,转而拨打江朵朵电话,却意外发现她的手机号已经停机。
“搞什么!”宝凝嘀咕着,转拨给金栀,“有空没,陪我喝一杯?”
“不好意思啊,大小姐,本姑娘有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