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绿门去,我等朋友的顺风车回老家,顺便请你喝咖啡。”

她没心情喝咖啡,但知道李进轩肯定是有不方便在办公室说的话要讲,遂无精打采地点点头,起身跟他一起出了报社,穿过马路进了绿门。

“刚才我去找副主编谈了。我告诉他,这次如果有处分,由我一个人来扛。”李进轩做个手势制止住王灿的抗议,“我们没必要把两个人都折进去。”

王灿恼火地说:“我承认我是挺害怕的,不过我可没扮可怜让你一个人扛雷的意思。资料是我跟你一起找的,报道是我主动参与的,让你一个人去背处分,我成什么人了?”

李进轩倒乐了,“我也不是耍义气扮英雄,记不记得上次去采访红酒造假窝点那件事?情况那么危急,你都出手了,我也没下车参加打架,你怪没怪我?”

“当然不怪。你在车上,我们脱险的几率才会高一些。你要自顾自开车跑了我才会怪你。”

“这次到了我该出手的时候了。”

“拉倒吧,你怎么老惦着让我成全你的英雄姿态?”

“英雄姿态有什么用?不管面对什么事,我们都得有个基本的判断,尽量把损失最小化。至于这个选择看上去姿态好不好看、够不够英勇,并没那么重要。”

“可是……”

“别可是了。听我说完,我已经向报社正式提出了辞职,背个什么处分对我来讲并不重要了。”

王灿一下呆住,怔了半晌,“为什么要辞职?”

“其实我早就有走的念头。报社待遇还算不错,不过走的是市民路线,深度报道始终深度有限。就算没有这场是非,我也看不到太大的发展空间,再这么待下去,我大概就得终老汉江了。”

“那你打算去哪儿?”

“我已经发了一份简历给南方一个媒体,收到了面试通知,春节后我会去广州。”

王灿心乱如麻,她知道李进轩能力出众,在本地新闻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但要去竞争激烈的南方传媒找工作并非易事。

这时四周突然反常地安静了下来,她茫然了一下,才发现平时不间断流淌在咖啡馆内舒缓的背景音乐中断了,音响中突然传出节奏强劲的摇滚音乐,绿门内坐着的几个客人全都吃惊地抬起头来,苏珊一下从吧台后站了起来,“要命,小李,放错CD了,赶紧换下来。”

一个激越的男声刚唱出含义不明的第一句歌词便戛然止住,音乐恢复成钢琴曲,平和优雅,仿佛一下抹去了方才那个小小的混乱。王灿当即分辨出是《肖邦夜曲》,当然没办法说出是谁弹的版本,想到这点儿音乐品味是被谁熏陶出来的,她不禁黯然。她正要说话,却只见李进轩出神地看着吧台那边站着的苏珊,那张美丽的面孔上也带着迷惘,仿佛陷入了某个思绪之中。

李进轩察觉到王灿的视线,收回了目光,“那张CD应该是她个人的收藏,那次约她看话剧的时候,她跟我说过她有一段时间很迷恋摇滚乐。”

“你跟她说了你要走吗?”

“待会儿我会跟她打个招呼。”

“就只是打个招呼?”

“不然怎么样?”李进轩呵呵笑了,“你们女孩子想象力总是丰富。”

“你暗恋了她这么久,不说明白多可惜。”

“我不需要一个明确的拒绝。以前我是她眼熟的顾客,那次约了她以后,我能算她的朋友了。既然知道她跟我没有别的可能,我当然不会拿我单方面的愿望去打搅她。”

王灿默然。

“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王灿,如果不是你逼我约她出来,我大概会一直蹲在一边下不了决心。”李进轩开玩笑地说,“暗恋这件事,始终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结束。”

王灿勉强一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天生就是一个好记者,应该能在一个更大的平台上干出一番成绩,可是背着一个来由不明的处分去找工作,肯定会对你有影响。”

“前因后果是能够解释清楚的,而且我还打算继续对顶峰进行调查,争取拿一篇有分量的报道出来。”

“不过,就这么走掉……”

“我不会觉得不甘心,没有什么经历是白费的,不管是为工作付出的努力,还是没结果的感情,过程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收获了。”

王灿思索着他说的话,良久不语。

“不用过意不去,我估计就算我辞职,你也不可能完全免责,不然报社还是没法交代。”

“我倒真的不在乎怎么处理了,只是心里不好受。”

“你不是要去厦门旅游吗?放轻松一点儿,好好玩几天散散心。”

提起旅游计划,王灿不免又叹一口气。她前几天跟父母提起决定趁春节出游时,父母都很意外。

“一个人去?”

“一个人。”

“去哪儿?”

王灿将参考网上攻略做的行程给他们看,“我打算在厦门市内待一天,然后去鼓浪屿住几天。这个时段机票有折扣。就算是鼓浪屿上最有特色的几个靠海的家庭旅馆都订满了,不过我订的这家看着也蛮不错的。”

王涛不看攻略,盯着她问:“小灿,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我不是早就说想去海边玩玩吗?刚好这个春节不用值班。”她流利地讲着理由,“这个冬天冷得离谱,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雪,要是能去暖和的地方晒晒太阳该有多好,再说那边海鲜、小吃什么的很多。”

父母并没有被说服,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薛凤明柔声说:“你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要不我和你爸订机票陪你去吧,我们一家在外面过个春节也挺好的。”

王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焦躁,“不要把我盯得这么紧好不好?我已经二十五岁,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又不是要离家出走,只不过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透一口气……”

她停住,从父母脸上看到了惊愕与受伤的表情,她努力吸气,命令自己镇定下来。

“小灿……”

“对不起,爸,妈,我……”解释和道歉的话哽在喉咙里,她怕自己哭出来,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我只去几天就回来,机票我已经订好了,除夕下午一点的航班。”

“我说想出去透一口气,肯定伤了他们的心。”

李进轩莞尔,“你一向是乖乖女,他们不会怪你的。”

“他们一直把我关心得太好,我真的很满足,没有抱怨的意思。我只是……心里压的事情太多,装不出完全的若无其事。”

“你什么也没对他们说吗?”

“如果报社不公开刊登对这件事的处理,我就不打算跟他们说。何必让他们担心?”

“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你想象的要强。我回去也得向我父母解释,为什么会放弃现成的工作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他们大概会不理解,会埋怨我意气用事,可最后还是会接受的。”

这时,李进轩手机响起,他接听后起身,“我朋友过来了,我先走了。春节后我正式过来办离职手续,以后多联络。”

王灿点点头,看着他走去吧台结账,与苏珊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出门离去。她喝完咖啡,一时却懒得动弹,隔着玻璃看出去,暮色之中,对面的报社大楼院门上悬起了写着“欢度春节”字样的大红灯笼,彩灯闪烁,让空气中隐约流动着节日临近的气氛。完成了手头工作的同事正陆续走出来,又过了一会儿,罗音出来上了张新的车子,她知道他们会双双去张新的老家。报社大楼内依旧灯火通明,值班的编辑部仍然在安排春节前的最后版面。

在这个报社,她紧张地工作了两年多,从菜鸟变成一名合格的记者。近大半个月,她却完全无所事事。她头一次经历这样的职业生涯低潮,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他们忙碌,送同事离开,继续等待未知的处分。

一时之间,惆怅之情占满了她的心头。

第二天,王灿的父母提前做好团年饭,只字不提前几天的争执,坐下来吃饭,只叮咛她多吃一点儿,这种如同对待远行客的态度让她十分歉疚。饭后薛凤明检查她的行李,提出异议,“今年南方也很冷,你带的衣服太薄,还是再拿一件厚外套。”

王灿马上点头,去取了外套。

“机票和身份证放好,不要和银行卡放在一起,带一点儿零钱,酒店房门一定要反锁好……”

王灿一一答应,王涛拦住了妻子,“别这么絮叨了,小灿有数的。”

王灿佯装没有看到父母脸上的忧色,用欢快的声音说:“妈,别担心,我都知道了,我一到厦门就给你们打电话。听说那边肉松、绿豆糕很好吃,我会买好多回来。”

出乎王灿的预料,大年三十这天机场内的旅客并不算很多,她进安检在登机口旁边找位置坐下,看看上机场大巴前收到的陈向远发来的短信,他要求与她找时间见面谈谈。她想了想,拨通了他的手机。

“有什么事吗,向远?”

“上午我去顶峰拿一个文件,听到司霄汉正在议论那篇报道的事。顶峰是不是给了报社很大压力?对你有影响吗?”

王灿淡淡地说:“目前报社还没处理我。”

“灿灿,你应该放假了吧,我很想见见你。”

陈向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亲切,那种磁性是王灿早已熟悉的,她心中一动,“我现在……”

正在这时,她听到手机里传来沈小娜清脆的声音:“向远哥,你把开瓶器放在哪儿了?这红酒我要先开了醒着。”

一阵短暂而尴尬的沉默后,陈向远将手机稍微拿开对沈小娜说:“你放着吧,我打完电话来开酒。”

他重新对着手机说:“灿灿,我现在在我父母家里,小娜从小到大一向在我家吃团年饭。”

“不用解释,我明白。”

陈向远叹了口气,“每次我想向你证明我牵挂你的时候,好像都会出一个挑战你耐心的状况。”

“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明。向远,其实我并不介意小娜现在在你家。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设身处地想想,我能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

她平和的语气却让陈向远心底一沉,“你理解了,可不打算让自己再搅进来,对不对?”

王灿苦笑,“我想了想,也许我还是适合明确简单的生活,复杂的剧情……不是我受用得起的。”

“你只是不再相信我了,而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得到你的信任。”

她温和地说:“去找开瓶器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新年快乐,再见。”

王灿挂断了电话,继续看着前方的电视。过一会儿,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是黄晓成打来的,电话那边跟她这里一样,有广播通知登机的声音。

“你也在机场吗?”黄晓成诧异。

“我去厦门玩几天,你呢?”

“我回老家过年。小灿,过完年之后,我准备正式向公司提出调动。”

王灿迟疑片刻,说:“晓成,希望你不是为我提出这个调动,否则我会觉得很有压力。”

“我不做出一点儿努力的话,那希望跟你重新开始就根本没有诚意了。”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这样的证明。”再度谈到证明这个问题,王灿有无力感,“晓成,坦白地讲,我现在没有谈感情的心情,不可能答应你什么,更不可能给你任何承诺。”

“你别想太多,我说过我不会向你提出要求。”

“有时候没有要求本身就是很大的要求,这个……”她思索一下,到底说了,“我真的承受不起。”

黄晓成察觉出她声音里的疲惫,“你嗓子怎么哑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我没事。对不起,我到时间要登机了。”

“好,我们节后再谈。玩得开心。”

八十分钟的飞行之后,王灿顺利到达厦门。跟她刚离开的汉江相比,厦门市虽然是多云天气,没有她向往的阳光,但温度怡人,空气湿润,没有丝毫冬天的气息。更重要的是气氛安宁,听不到鞭炮与烟花的喧嚣,闲适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她入住了预订的厦门大学附近一家酒店,放好行李,向父母报过平安后,她便去了闻名已久的厦大校园。这个依山傍海、号称全国最美的校园果然名不虚传,正值假期,学生放假,校内十分幽静,绿树掩映之中,一幢幢红墙绿瓦的建筑物错落有致,各式茂盛的热带植物装点得风光秀丽,校园中的芙蓉湖不算大,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建筑,波光粼粼,两只水鸟悠然自得地停在水中央。

不知什么时候起,下起了蒙蒙细雨,若有若无的雨丝,根本不需要打伞,略带湿意的路上响着她轻轻的脚步声。她漫步穿过校园,一直走到海边白城沙滩,这一天沙滩也没有多少游人,安静得全然不像一个以旅游闻名的地方。她一个人沿着沙滩散步,直到天色全黑下来,才找地方吃饭,然后回了酒店。

这是她头一次独自出游,当然也是头一次独自在外面过春节。这段时间里,她的神经绷得太紧,泰然的外表骗过了包括罗音在内的同事,瞒过了父母,却不知道能继续撑多久。从那个熟悉的环境中逃离出来,体会独处的感觉,可以不必装得和平时一样,可是她发现,她并没有如想象一样,一旦置身于陌生人中,便毫无顾忌地把沮丧发泄出来。她的心情比她预料的要平静得多。

也许是这个城市美丽的环境、温和的气候感染了她,也许伪装淡定、独自面对的过程也让她学会了把某些烦恼放到一边。她并不打算细究,决定好好享受自己的假期。

第二天,天气放晴。王灿睡到自然醒后,退房拎着背包先去南普陀寺,随着大批的人群去上香,然后到厦门市内闲逛,找网上推荐的餐馆吃饭,在文艺风的咖啡馆小坐喝咖啡。

直到傍晚时分,王灿打车去了码头。很多来鼓浪屿的游客都是进行一日游,此时都在返回厦门市内,去的人相对少得多,五分钟后轮渡便已经靠上了鼓浪屿的岸边。

她随着游客上岸,马上被导游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介绍旅店,还有成群的旅行团在这边码头等着离开,这个乱哄哄的场面让她有些厌烦。好在她摆脱他们,按照网上订房时收到的路线图走去,就进入安静的长巷,与码头的纷乱情景完全不同。

她顺着门牌号码走到福州路上一家由两层的老别墅改建的家庭宾馆,建筑风格简洁而古朴,临街每个窗台上都摆着盆栽鲜花,一株三角梅开着一树繁花,明丽而密密匝匝地从院内探出来,看着赏心悦目。

王灿推开木制院门,只见眼前是一个院落,摆着几张桌子,撑着遮阳伞,还有一个秋千架。一道螺旋形楼梯通上二楼,门廊下是一个接待台,一对年轻夫妇模样的男女正站在那里低语,见她进来,他们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那样毫无程式化感觉的友善笑容极有感染力,王灿从他们的网站读到过他们的故事。一年前,他们双双放弃都市白领生活,来此租下一栋旧别墅,装修改建成旅馆。她回以微笑,报出姓名,办好手续,住进了她从网上提前预订的房间。她的房间在二楼,面积很小,设施也说不上齐全工整,但却装修细致,另有一番风味,推开临街的窗子,青石板铺就的小街空无一人,对面隐约传来的人语声,更增几分静谧,感觉完全不同于一般宾馆酒店。

老板娘阿兰将全新的毛巾送上来,告诉王灿,夜晚七点以后,很多户外景点是免费开放的,而且游客相对白天少得多,更适合游玩,还顺便送了一份手绘地图给她。

王灿这次出游时临时决定,搜了几份攻略,但也没心情细看,凭印象说:“听说一家奶茶店很有名,我打算去坐坐。”

阿兰笑了,把位置指给她,告诉她应该怎么走,她看着那些复杂交织的路,不禁惊叹,“看来我一定会迷路的。”

“不用担心,这个岛不大,就算迷路也不会走失。关键是不能赶时间,鼓浪屿的魅力就在于随处都有风景,不期而遇的感觉更好。”

那家奶茶店在游客集中、商铺林立、游人如织的龙头路,果然装修得极有情调。不过王灿一向没有太强的小资情结,她没品出奶茶有特别的美味,随便看看墙上贴的密密麻麻的表白纸条,只觉意兴索然。门外就是游人熙熙攘攘的街道,她不习惯在一间狭小而顾客众多的店里久坐发呆,喝完奶茶,便出来信步而行。

走出龙头路后,四周骤然安静了下来。看了两个晚间仍在开放的景点,王灿承认,阿兰的总结非常精辟。此地的魅力正是在这样的安静中显现出来,沿途偶尔可以闻到咖啡店散发出咖啡的香味,间或有钢琴声隐约传来,树影婆娑,随风摇曳。前面有一对情侣在散步,昏黄的路灯将他们依偎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久居喧闹的城市,难得有这样的体验,就算路过定海路的一处有些颓败的旧别墅,也没有任何不安全的感觉。

王灿兜了一大圈,一直走到精疲力竭,才慢慢寻路返回小旅馆。她推开院门,正准备径直走上螺旋形楼梯,却似乎突然心有所感,一下立定脚步,回头看向院子一角。

月朗星稀,灯光幽暗,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坐在静静绽放的那株三角梅旁的桌边,手边放着一杯咖啡。

他也正看着她。

旅馆老板阿立从一楼室内探出头来,笑道:“王小姐,这位陈先生等了你两个小时了。”

第二十九章不离不弃

王灿怔怔地看着走到她面前的陈向远,一时有些恍惚。

“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再不来找你,我想我会永远失去你。”

他的声音低柔,如同跟深沉的夜色融合在一起,王灿只觉得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去了你家,”他凝视着她,“准确地讲,还是在你家楼下。”

王灿不觉苦笑,“真不知道该说你含蓄还是骄傲才好。”

“那不是骄傲或者含蓄,我只是怕听到你的拒绝。我承认,想得太多行动太少的确是我一个很大的弱点,我正努力试着克服它。”

月色之下,他的目光如此温柔。她吁一口气,心柔软了下来。她想起那个深夜,他守候在她家楼下抽烟,正是他沉默的出现和消失,让她察觉出她没法不去想念他,同时害怕只需要他一现身一说话甚至一个凝望的眼神,她便会克制不住,身不由己地折服。

正是如此,她才在MSN上删除了他,试图断绝自己的软弱。如果说他需要克服他的内敛,她又何尝不需要克服她不知不觉中形成的过分自我保护。

“于是你一直坐在我家楼下吗?”

“我对自己说,抽完这支烟,就打你的电话,无论如何要和你见面谈谈。不过烟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你父亲突然下来了,敲车窗玻璃,我实在是很惭愧。”

王灿想象一下两个男人对视的情景,不禁微笑,“我爸很温和,不会说你什么啦。”

“对,叔叔人很好,没嫌弃我是不速之客,请我上楼去坐。”

王灿不禁担心,“我妈也在家吧。”

“是呀,阿姨煮了酒酿小汤圆给我吃,确实非常好吃。”

“呃,她问了你什么没有?”

陈向远微笑不语,王灿只得摇头,自嘲地说:“我妈就是过分紧张我。”

“我喜欢你家的气氛,看着你父母,不难知道你成长在亲密关爱的环境里,所以才有这么好的性格。”

“我以为经过这段时间,你已经彻底否定我的性格,不会再把我当一个开朗平和能包容的人了。”

“认识你越久,我越喜欢你的性格。”

这样的坦白,让王灿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岔开话题,“他们告诉你我来了厦门吗?”

“还告诉了我你从网上预订的旅馆名字。”

王灿没想到对她戒备心那么强的妈妈竟会爽快地把她的行踪告诉陈向远,可是看看眼前这男人,她不得不承认,他很能让人解除防范信任他。

陈向远牵着她的手坐下,去里面端来一杯咖啡给她,“灿灿,顶峰这件事,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王灿几乎奇怪,她至少今天一天完全没想顶峰的事,不过此时提起,她也并不烦恼了,“何必让你为难呢?你才换工作,恰好又跟顶峰有业务往来。而且——”她迟疑一下,还是说了,“我说了我需要考虑一下,并没有真正重新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利用你的善良,拿这件事拖住你。”

“这话是什么意识,你认为我是个看见女朋友有麻烦就兴奋,以为自己能充当救世主的自恋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