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绵眨眨眼,脸上写着:我也不知道,我跟他一点都不熟。
边上的许边牧嗤了声,什么话都没说,扭头走了。
乔绵侧头看他背影,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算了。
估计他输了赌,心情不好吧。
第一天的运动会五六点的时候就结束了,晚上没安排晚自习。
乔绵太累了,就提早回了家。
家里没人,晏秋还在社区单位加班,许万也还在医院。乔绵没开灯,一个人疲惫地回了自己房间。
许边牧没跟她一块回来,这个小祖宗好像挺不高兴的,一直在篮球场打球。
她也就没叫他了。
今天这场800米下来,乔绵的大腿小腿都很酸痛,她窝在床上,一下又一下地揉着腿。
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在书桌上微微发着橘黄色的光。
过了会,她拿出手机,手指按着键盘,打开了联系人通讯录,停留在“妈妈”那一行。
乔绵很想跟她妈妈说说话,可是想着有时差,又怕她实在太忙接不了电话,所以一直在犹豫。
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乔绵想打电话的时候,她妈妈的电话就来了。
诺基亚自带的铃声响起,乔绵的手都颤抖了下,连忙接起来。
“喂,妈妈……”
林白薇的声音从大洋彼岸传过来:“乔乔,在干嘛呢?”
乔绵:“我刚从学校回来。”
林白薇:“这么早?你那边应该才七点左右吧?”
乔绵:“嗯,今天开运动会,没有晚自习。”
林白薇在电话那头“噢”了一声。
乔绵顿了几秒,想跟她妈妈分享自己今天的好消息:“妈妈,我今天也参加运动会了,我——”
“乔乔,虽然今天没有晚自习,但是你也要抓紧学习知道吗?”
林白薇似乎没有听到乔绵在说什么,如往常的每个电话一样,督促她好好学习。
乔绵想说的话梗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去,也咽不回去。
林白薇语重心长地说:“听你晏秋阿姨说你这学期选了文科是吧?其实理科更好一点,不过文科也没什么关系。你别的科目不用太上心,多花点时间在英语上。英语学好很重要,以后考雅思考托福会很容易。最近学习还好吧?有什么问题多问问老师,不然我叫晏秋阿姨帮你找一个家教?”
乔绵动动嗓子,闷着声说:“不用了,我不需要家教。”
林白薇没听出她情绪不佳,只是说:“要是有需要就跟晏秋阿姨说。”
“知道了……”
“对了,下个月你生日,妈妈在这边给你买了一个包,名牌的,过段时间邮寄回去给你,你一定会喜欢。”
“……好。”
“那你好好学习,妈妈要去工作了,下次再打电话给你。”
“好。”
乔绵应着,可又马上后悔,着急喊了声:“妈妈——”
但是回应她的只有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特别冰冷。
她对着手机,喃喃地把自己没说完的话说完:“我好想你……我今天跑了800米,特别累,可是我好开心,我跑了第三名……”
“妈妈,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我……”
“妈妈……”
手机掉落到床上,乔绵屈膝,抱着膝盖埋头哭了起来。
林白薇是一名歌剧演员,在乔绵爸爸刚出世的那段时间,她正好被国外一个歌剧团选上。前途梦想和女儿,她选择了前者。
乔绵不知道是不是林白薇主动提出把她送到许边牧家的,反正那一年,爸爸走了不到两个月,她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每天晚上都会哭醒的那个时候,林白薇就把她送走了。
许家什么都好,晏秋和许万对她跟亲生女儿一样,什么好的都给她,许边牧欺负她,他们都不问原因只帮着她。
她在这个家里,是被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
可是这始终不是她自己的家。
她懂事的太早了,有时她都讨厌自己为什么这么懂事。
这么些年,林白薇一直在国外,偶尔会回国看她一眼。
上一次她们见面,已经是两年前了。
那时候乔绵刚刚初中毕业,林白薇回来带她吃了顿肯德基,第二天就飞回去了。
她其实很想像别的小孩一样拉着妈妈的衣服哭着哀求她不要走,或者她哭一下求一下,妈妈就会心软再多留一天。
可是乔绵太懂事了,她知道自己妈妈忙,于是就一声不吭。
所以啊,懂事有什么用呢,只会委屈自己而已。
许边牧回到家的时候,见没开灯,以为家里没人。
他也没有去开灯,直接走向自己房间。
结果在乔绵的房门口停住脚步。
房门是紧闭的,但是房内窸窸窣窣,像是有细碎的哭声。
许边牧的心脏剧烈颤了一下,以为乔绵出了什么事,连忙拧开门把。
“乔绵你——”
在看到乔绵抬起头满脸的泪痕后,许边牧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在原地怔了好一会。
整个人都是懵的。
乔绵也反应了片刻,别过头去,扯衣袖擦脸。
她说话时嗓音发颤,还带着点哭腔:“你怎么回来了。”
许边牧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目光沉沉的:“我怎么不能回来了。”
“你不是在学校打球么。”
“打完了。”
“噢。”
……
……
两人忽然一时无话。
许边牧的手还握在门把上,指尖发紧。
过了一会,他低声问乔绵:“谁欺负你了?”
乔绵却笑了。她脸上的眼泪差不多擦完后,面向许边牧说:“没人欺负我。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会欺负我。”
许边牧明显看出她的故作轻松,紧皱着眉头问:“那你哭什么?”
乔绵:“想哭就哭一下,你还管我这么多。”
许边牧:“我要是不管你,家里都要淹大水了。”
乔绵:“……”
乔绵叹叹气,嘟囔着:“你很烦哎。”
许边牧不客气地回应:“你也很烦。”
乔绵皮笑肉不笑道:“噢,谢谢。”
许边牧无言以对。
他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干脆倚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眉眼懒懒散散的。
“哭完了没有,我饿了。”
乔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许边牧不要脸地又重复一遍:“我说我饿了。”
乔绵:“那你去吃东西啊,跟我说干嘛?”
许边牧:“打了一天球,不想动。你给我煮个泡面吧。”
静默几秒后,乔绵瞧都不瞧他,直接躺下来抓过被子盖到头上。
许边牧催促了一声:“别装死啊,快起来,我知道你也没吃饭。反正你也要煮泡面,帮我那份也煮了。”
蒙着被子的乔绵没好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你怎么知道我要煮泡面,你可真烦。”
“你今天一天说了几次我烦了,下次能不能换个形容词?”
“你想我换什么?”
“你可以说,许边牧你可真帅,你可真man,你可真——”
乔绵忍不了,掀开被子坐起来,十分嫌弃地看着许边牧:“要脸吗?”
许边牧耸肩笑笑:“不要。”
乔绵:“……”
哎呀,他可真讨厌。
☆、13个泡泡
13
最后谁都没有去煮泡面,因为晏秋回来了。
晏秋意外他们这么早回家,连忙去冰箱里拿食材,简单地做了几个菜。
吃饭的时候,晏秋得知乔绵今天跑了800米,特别心疼,忙说:“明天我早点去菜场,买个大猪蹄给你补补。”
许边牧抬抬眸:“妈,我每天打球,也不见你给我买个猪蹄补补。”
“你就不用补了,这一身精瘦肉,胖瘦正好。”
“……”
乔绵笑看了一眼许边牧,默默吃着自己的饭。
晏秋突然想起什么,问乔绵:“对了,你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问了你近况。她也给你打了吧?”
乔绵身体一僵,头埋低了点,低低“嗯”了声。
许边牧的眉头微蹙,联想起刚回来时乔绵的眼泪,大概知道她为什么哭了。
不是有人欺负她,是她太想她妈妈了。
还好,不是受人欺负。
晏秋说:“你妈妈最近特别忙,可能没多少时间给你打电话,你不要怪她。她一个人在国外,也很辛苦。”
乔绵应着:“我知道。”
晏秋看乔绵的目光变得柔和,暗暗含了些心疼。
随后她也不再多说什么,拿起筷子多给乔绵夹了些菜。
饭快吃完的时候,晏秋又忽然想到马上就是国庆长假,有意地瞧了瞧还在桌上吃饭的许边牧,把想说的话压了下去。
吃完饭,晏秋进了乔绵房间,特意关上了门。
许边牧拿着衣服从自己房间出来,想去卫生间洗澡,见乔绵房门紧闭,里面似乎有妈妈晏秋的声音,他不禁有点奇怪。
他也不是特意偷听,就是耳朵不自觉地贴上了乔绵的房门。
“还是趁你放假去看看吧,阿姨帮你预约一下。到时阿姨陪你去。不用怕。”
“其实也有很多小姑娘去医院看的,你不要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别想太多,心情放松一点。西医中医咱们都看一下。”
……
许边牧仔细侧着耳朵听,大多数听到的都是晏秋模糊的声音。
他越听越感觉不太对。
医院?
中医?
西医?
什么情况???
乔绵生病了???
他还打算再听一下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了,立马抱着衣服往卫生间跑。
砰一声,卫生间门被他关上。
晏秋从乔绵房间开门出来,没发现什么,顾自走向厨房洗碗。
而房内的乔绵,低头沉思着,许久之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在房里待了会,也拿着衣服出来去洗澡。
正巧,许边牧洗完出来。
他的头发特别湿,完全没用毛巾擦干,身上的T恤松松垮垮的,显得肩线特别直,胸膛好像很宽阔。
黑色短裤也有些松垮,T恤的衣角不小心被裤腰夹着。
乔绵的视线落在裤腰那,猛然想起那天看到他擦汗时撩起上衣露出的腰,耳廓有些发热。
许边牧拿毛巾在乔绵脑袋前晃了晃,问:“你发什么呆?”
乔绵骤然回神。
“没,没发呆。”
“……”
许边牧往边上走一步,用毛巾擦着头发说:“进去吧。”
乔绵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啊?”
许边牧低头靠近她,皱着眉头盯着她的脸,总觉得她有点奇怪。
“你拿着衣服不是要洗澡,进去啊。”
“……噢。”
“乔绵,你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这下换乔绵皱眉头了。
她满脸问号:“绝症???”
许边牧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乔绵,不紧不慢地说:“我听到我妈跟你说的话了。要去看西医,又要看中医。你要是得了什么绝症,早点告诉我,我多为你准备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