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阔看完最后一条短信,关机,换了衣服夜跑,半夜。
第二天顾成悦起很早去健身房偶遇赵阔,健身房挺大,没几个人。顾成悦挑部跑步机,刚运动会儿就觉得发热,脱了外套,里头只穿运动内衣,A4腰、蜜桃臀,专门穿给赵阔看的。
她旁边的跑步机开动起来,男人瘦高个儿,来锻炼都一身LV、GUCCI,土大款似的。
“美女,一个人?”
顾成悦没理,男人自来熟,“我叫周深,周公的周,深浅的深。”
顾成悦笑一笑,“我姓李,叫滚开,李(你)滚开。”
男人笑得差点从跑步机上掉下去,“李小姐,你好幽默。”
顾成悦关掉跑步机,好心情全没了,赵阔没偶遇到,引来了一只大狂蜂,谁让她是朵娇花呢,就赵阔那混蛋不懂怜香惜玉。
顾成悦刚从跑步机下来,转身就看见郑方行,她才要扬手喊他,郑方行快一步朝她走过来,“美女,又见面了,一个人锻炼多寂寞,哥哥陪你。”比刚刚搭讪的周深还浪。顾成悦当时就楞了一下,郑方行直接上手,搂住顾成悦肩膀,“哥哥房间大,超多锻炼项目,保准你…”
“李小姐。”周深一下拦住两人,表情颇为正义,“你要是不愿意去,别怕。”
“你谁啊,我跟我女朋友的事你管得着吗!”郑方形把纨绔演得很浮夸啊,顾成悦默默想。
周深:“我谁你不用知道,你女朋友的名字叫‘你滚开’,你知道吗?”
顾成悦差点没笑出来,郑方行渐入佳境,“我操,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英雄救美?”
周深指一指墙角,“这里到处是摄像头,真打起来,你怕是说不清楚。”
郑方行又咒骂一声,放开顾成悦,还不忘演一把死要面子,非常浮夸的指着周深,“你有种。”
顾成悦都没看明白郑方行这演的是哪一出,不过配合度还是相当高,有关赵阔的人和事哪一件她不上心。
“没事吧?”周深看顾成悦楞在原地发呆以为她是吓着了。
顾成悦摇摇头,“没事,谢谢。”
“那现在,李小姐是不是该告诉我真名了?”
顾成悦想了想,“下次。”
郑方行从健身房出来,后背都汗湿了,一进房间,“阔哥,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惊险,差一点我就暴露了!”
赵阔刚换好运动衫,看眼时间,“还没到换班你怎么回来了。”
郑方行咕咚喝一大杯水,抹嘴说:“有嫂子在那儿顶着,跟不丢。”
“谁?”
“顾成悦。不过,阔哥,嫂子太漂亮了,你真不怕她吃亏啊?”
赵阔脸一沉,“她在哪?”
“刚才在健身房和周深接触,这会儿…”郑方行话没说完,赵阔两步出去。
第3章 吃醋了?
顾成悦从健身房回来,想着洗个澡换身美美的衣服再去找赵阔。正洗着澡,隐约听见外面“柯哒”一声,是房卡刷开门的声音。有房卡的除了客人就客房管家,可服务员不会不敲门就进来。浴袍在外面,顾成悦围了两层浴巾出去。
服务员连忙致歉:“对不起顾小姐,这位赵队长说有些事需要您协助调查,打扰到您给您带来不便请您原谅。”
赵阔站在娇小服务员身后高大挺拔,特别他这会儿脸色愠怒,望而生畏,从前的“魔鬼教官”不是浪得虚名。
“穿好衣服我们再聊。”
顾成悦才不怕,“你又不是没看过,聊吧。”
服务员赶紧摘干净,“你们聊,有需要随时叫我。”
房门一关气氛突然变得暧昧,房间暖气开得太大,赵阔嗓子有些发干。
“来这公干还是度假?有没有同伴?”完全是审讯语气。
“审讯不是该先问叫什么身份证拿出来吗?”顾成悦站直了,过去沙发弯腰找身份证,浴巾贴着她凹凸曲线卷到腿根,“诶,怎么找不到,明明放在钱包里。”腰窝再下压。
“顾成悦。”石头像也绷不住,何况是赵阔。
“诶?赵队认识我啊。”顾成悦表情特无赖。
赵阔黑着脸,“穿衣服,收拾东西,离开这儿。”
“为什么?有危险?那你呢?”从健身房回来顾成悦就猜到了,那个叫周深的男人是他们的目标。
“不该知道的,别问。今晚就走。”赵阔话说完要走。顾成悦身子挡住门板,“暴露身份来提醒我,这么关心我啊?”
赵阔望着她,目光陌生,“我的职责是保护每一个公民安全,不是你我也一样会这样做。”
“好冠冕堂皇的借口,三年前你也是用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甩了我,我竟然信了。”
“让开。”赵阔发怒的时候满身煞气,顾成悦皮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以前,她也有惹怒他的时候,他恼火要揍她,她笑嘻嘻指指自己翘臀,“轻一点哦。”结果,屁股肿了一个星期。那次是因为什么?想起来了,她为了找灵感,独身徒步进藏。半路上被狂暴完虐悍马的沈飞猎鹰拦下,赵阔一身作战服从车上下来,戴墨镜的样子,帅起沙尘暴。他开了三天三夜的车才找到她,她还嘻皮笑脸,扛上车就打屁股。
顾成悦歪着头笑,“不让。有本事你揍我。”
赵阔伸手穿过她胸侧精确摸到门把手,顾成悦情急抓住他手腕想起他以前教她的近身格斗术,他觉察到她意图反手就制住她,紧实的胸膛将人压在门板上,手被扭到身后,他再使点力她那条胳膊都能给她下了。
“赵阔,你放手,我喊非礼了!”顾成悦痛得站不稳,要不是被他钉在门板上早瘫地上了。赵阔看见她手腕已经红了,放松力道。
顾成悦咬牙切齿,“我要投诉你,警察打人!”
“你袭警,我自卫。”
“你,不要脸!”
他好像只对她做不要脸的事,还做过不少,一做就是一夜。
“顾小姐。”外面有人来,赵阔一瞬绷紧,他这样直接暴露身份已经是违反纪律而且危险。赵阔握拳竖起食指压在唇上,随后反手举到头顶,屈曲手肘掌心盖在头顶。
别出声,掩护我。作战手势,顾成悦看得懂。
“顾小姐?”刚才带赵阔来的客房管家,“有位先生来给您送花。”
赵阔已经是作战状态,门外的人如果是周深,他身份就彻底暴露,搞不好整个抓捕计划都要因为他全功尽弃。
顾成悦果断推赵阔进去浴室,裹上浴袍严严实实,深吸一口气,开门。
周深捧着玫瑰站门口,顾成悦心脏提到嗓子眼,第一句对服务员说:“谢谢,有事我再叫你。”潜台词,你赶紧走,别多说话。
“我是不是太冒昧了?”周深特别真诚将花捧到顾成悦面前。
顾成悦不接抱臂靠着门橼,“我说是,你会马上走吗?”
“不会。”
“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这样死缠烂打?”
周深摇头,“你是第一个,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顾成悦弯唇笑,明显是想到某人,“信。但不是你。”
周深脸皮不是一般厚,“没关系,我对自己有信心。”
“你怎么找到我房间的?”顾成悦问得漫不经心。
周深吱吱唔唔,“我担心健身房那男人再骚扰你,所以一直…”
“你跟踪我!”顾成悦后怕,脊背都爬上寒意。
“不是,不是跟踪,我只是看着你安全回房就走了,绝对没有坏心。”
顾成悦暗庆幸,他应该没看见赵阔,伸手抽一朵玫瑰出来,“那你现在是想干嘛?”
“你说下次告诉我名字,我怕等太久就自己来了。”
顾成悦转动玫瑰搔着鼻尖笑,“只是想知道我的名字?”
“还想约你…吃饭。”
猎艳老手,顾成悦爽快应了,“行,反正我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收下他的玫瑰,“我换衣服就出来。”关房门。周深伸手挡了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顾成悦。”
周深笑,“真名好听。”
“谢谢。”顾成悦嘭一下关上门,靠着门板深深呼出一口气。赵阔从浴室出来,顾成悦食指压着唇对他作了个禁声手势,赵阔看一眼她怀里抱的玫瑰。
顾成悦拿了眉笔在桌上便签写:等会儿我们走远了你再走。
赵阔不点头也不摇头,顾成悦在便签上打上一串问号,皱眉看他。赵阔硬梆梆抽走笔:男人一送花就跟他走?
顾成悦笑比花娇,眉笔字粗又显色,白色便签上赫然五个字:你这是吃醋?
赵阔食指一弹扔了笔,转身回浴室。顾成悦差点喊出声,无声问他:你又进去干嘛?
赵阔拉拉自己衣领:你不是要换衣服吗。
顾成悦撇嘴,你还看得少!
顾成悦换好衣服,特别找了个瓶子把玫瑰插好,注水,养起,故意的。
周深挑了家西餐厅,西餐厅比较有情调,两人坐下没多久,顾成悦就看见蔡丹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
“在想什么?”周深突然问她。
顾成悦反应自然,“在想你是做什么的。”
周深坐正,“那你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顾成悦撑着下巴,似笑非笑,“无业游民。”
周深大笑,连连点头,“严格来说,我确实属于无业游民。”
“那你来这儿是自己的地方呆腻了,来看别人呆腻的地方?”
“不全是。”
“哦。”顾成悦淡淡的。
周深很满意她的反应,太追根问底的女人不可爱。
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利,快结束的时候周深接了个电话,“抱歉,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没事,你忙。”顾成悦心里松口气。
周深喊服务员结帐,写了一张电话号码给顾成悦,“希望你能给我打电话。”
顾成悦捏着那张纸,“看心情了。”
她和周深在餐厅门口分手,周深走得挺急。蔡丹一路护送她回酒店,她绕了几圈确定安全了才到赵阔房间。
四个人正在开小会,听蔡丹报告情况,顾成悦一来,几个大男人赶紧灭烟,喷空气清新剂。
赵阔脸色不太好,像窗外头要下雪的天。
“嫂子,我们正开会说到你,你就来了。”郑方行麻溜把赵阔身边的位置让出来。
顾成悦也不坐,义正辞言,“你们这样跟人分分钟暴露知道吗!去西餐厅点阳春面,没有就蛋炒饭?”
蔡丹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实在是经费有限啊。”
顾成悦:“像周深这种猎艳老手最简单就是找个美女警花,比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管用。”
郑方行解释:“就是知道那小子不怀好心才不敢冒然让女同志犯险。”
王发也跟着解释:“我们也正向局里申请着,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女同志。”
三个大男人被顾成悦说得垂头丧气。
“你们也没别找了,我看我挺合适。”顾成悦很认真。
三个人齐刷刷抬头看她,感动得差点眼圈都红了。
“不自量力。”赵阔一盆凉水兜头泼下。
“是啊,我就是不自量力,谁惯的?”顾成悦反唇相讥。
他惯的,那些年他把她惯得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这里没你什么事,收拾东西,走人。”赵阔冷面赶人。
“这事对嫂子来说确实危险,她什么专业训练都没做过。”其他三人也担心。
顾成悦直直看赵阔,“不是有你吗,我不怕。”
第4章 忽而白首
猝不及防被塞一口狗粮,三个大老爷们还挺感动。
“你从哪来回哪去,这事没商量。”赵阔放下话,人走了。其他三个人都不敢说话,赵阔下的是命令。
这次的抓捕计划至关重要,成功,他们高高兴兴立功回家;失败,他们这两个月“抛家弃子”做的功夫就全白费了。蔡丹连老婆生孩子都错过,郑方行老父亲病重住院他也回不去,王发女朋友正跟他闹分手。
外面的雪下起来,干燥的天空雪花丝丝缕缕飘落。顾成悦冷得拢了拢羽绒袄,楼下,赵阔只穿一件黑外套,长腿、宽背,看着都觉冷。红豆杉茂密的枝叶挡不住寒风,他打火机打了三遍才点着烟。
顾成悦小心翼翼踩着步子过去,踮脚伸手捂他耳朵,她还没碰到他,左手手腕已经被擒住,惯性过肩摔。身体摩擦中赵阔闻到熟悉的香味,像野铃兰,收手已经来不及,他托住她的腰扶她平衡身体整个人抵到红豆杉树干上才站稳。树枝上的厚积雪大块砸在赵阔头上,顾成悦被他护在怀里,毫发无损。
“你心里还有我,为什么要分手?”顾成悦贴着他心口问。
赵阔松开她,声音比风冷,“风花雪月不适合我,你找别人。”
顾成悦垂下睫毛,再睁开已经变成狡黠,“我找了啊,周深,你又不许。”
“顾成悦,你找死是不是!”赵阔头顶的雪没抖,睫毛上也沾了白色的雪,顾成悦看着他有点恍惚,耄耋之年,他还是他,我还是我,忽而就白首。
“我知道你关心我。”没有挑逗没有试探,顾成悦的眼睛像雪融后的水滴清澈晶亮,“你可不可以也关心下你的同事,他们不可能像你那样在撒哈拉沙漠徒手捉眼镜蛇,不可能像你那样在雪地潜伏上十个小时,也不可能像你那样把每一次出任务当作最后一次。他们只是普通平凡的人,有家人有爱人,他们想破案想回家。”
赵阔下巴绷得很紧,雪越下越大,顾成悦在红豆杉下,他站在雪里,挺立得像一杆旗。
顾成悦从树下出来走到他面前,“你跟我说过,我们看不见黑暗是因为有人在为我们努力挡住黑暗,那些负重前行的人流汗流泪又流血行走在黑暗中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我做不了你们那样的负重人,但我可以帮你。我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人选,你不让我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赵阔看着她,黑亮的眼在白皑皑的大雪中沉静又灼热,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拿步就走。
“诶——”顾成悦才在雪里站一会儿腿都冻僵了,步子不利索。
“晚一点我去找你,突击训练,以后没必要别来这儿。”赵阔回房。顾成悦楞楞站在雪里,他这是…答应了?!
夜里,雪越下越大,能听到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顾成悦在等赵阔的时间里把《无间道》《风声》连《喜剧之王》都看了好几遍,做好十分的心理建设。
敲门声在深夜特别响,顾成悦想都没想就开门。赵阔满身雪,像风雪夜归的旅人,走了一圈终于回到她身边。
“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不能随便给人开门。”赵阔皱眉的动作都能听到冰裂声。
“我知道是你,下次不会了。”顾成悦乖巧脸。
赵阔都顾不得拍身上的雪,拿出手机,是个微型投影仪,墙面出现周深的照片,“周深,二十八岁,团伙组织数万人网络聚众赌博,涉案6.7亿。”
顾成悦惊讶,“就他?!”
赵阔睨她一眼,“罪犯脸上不会写着‘坏人’两个字,变态杀人犯可能就是某一天给你送外卖的小哥。”
顾成悦梗着喉咙咽下口水。
赵阔继续:“网络赌博往往采取金币或会员充值方式,不存在实实在在的现金流动,给人的感觉好像都是在娱乐,开始一般会让会员尝到甜头甚至一夜暴富,使赌博人员沉迷其中越玩越大,等到一单单网上银行交易明细寄到手中,才发现自己早已负债累累。”
他手指滑动,投影仪照片滚动,铁窗里的青年最多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苍白消瘦眼神却疯狂不甘。
“这是参与网上聚博的受害人之一,一晚上输掉2000万,借高利贷,诈骗,通常是花言巧语投资做生意。被抓进去的时候还执迷不悟要赌本翻身,判个终身□□他就完事了。他父母每天每时每刻提心吊胆面对债主。”下一张照片,家徒四壁,门口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人跪在地上,叩得额头血渍斑斑,触目惊心。
顾成悦揪紧衣摆,“你们警察不管吗?”
“警察是人,不是神。你觉得他们可怜,那些被骗去大半辈子积蓄的人不可怜吗?”
顾成悦无言以对,心上像压了块大石头那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