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纪念松了口气,“谁把鸟儿救起来的?”

“岸沅。”季向东如实道,他只顾救她了,哪还管得了鸟,杨岸沅善的后。

“岸沅…”纪念嘴里念着杨岸沅的名字,目光环视了病房一圈,这才发现,房屋里还有几道身影,个个都板着脸,很是不快的模样。

“好了,没什么事我们走了。”梁玮不耐地提脚朝门口走去,“免得呆在这里碍眼。”

“噢,好,好。”齐家明连忙呼应,对着纪念点了点头,跟上梁玮步子朝门口走去。

“岸沅,谁打的鸟?”直到病房门重新被掩紧,纪念才又悠悠开口。

“不是我。”杨岸沅连连摆手,想要立马洗清嫌疑,“我才不会这么无聊。”

“那是谁的提议?”纪念自然不打算轻易放弃。

“梁玮。”说完杨岸沅就想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太不义气了,两个回合就把人家卖掉了。

“你呢?”问完杨岸沅,纪念一扭头,望向床边的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去林子里找活靶。”季向东扬了扬眉,“念念,好在鸟儿没事,你也没事…”

“知道了。”他自然是想帮梁玮说话,纪念不想听,那也是一只生灵,一条性命,哪是能这么随便的被践踏,不珍惜生命的人,想要被尊重,估计怕也是不行的,“我好累,想再睡会,你们都走吧。”

“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你的烧还没完全退掉。”季向东说完望向杨岸沅道,“你回去休息吧,这一闹,天都黑了。”

纪念听着他话不由地望向窗外,果然已经天黑,她这一觉睡的时间也真不短了。

“嗯,我先走了。”杨岸沅点点头,“念念,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明天我肯定出院了。”纪念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季向东看了杨岸沅一眼,又淡定的把目光移开。

“好。念念,我走了。”杨岸沅似收到某种信息,说完也拉开门利落离去。

“我不想呆在医院。”纪念自然听出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出院什么的,明天再说,她现在对医院的抗拒,那不是一点半点。

“等你病好了,自然就不

呆了。”季向东笑了笑,“饿不饿,睡了这么大一觉,我让人送了粥过来,喝一点吧。”

他明显是在转移话题,纪念也不搭腔,只扬着眉,又重新打量了病房一次,跟酒店里的套房似的,一看就知道不寻常,“我估计就是被水惊到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季向东,我顶多呆到明天早上,随便你怎么样,我就是要出院。”

“不要任性。”季向东已经倒了粥走到了床前,“不烫了,我喂你。”

“我自己喝。”她又不是伤到手脚不能动弹的地步,让人喂吃的,好像是很久很久前的事情,她赖床,死活不起来,有人没有办法,又不舍得教训,只好将吃的捧到床边,说,大宝小宝,吃饭饭了,来,张嘴,第一口…

真的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久得还是隔了几个世纪,回忆里除了断壁残垣,就是那个人朦朦胧胧的影子,而且那影子似乎也在渐行渐远,像是要走出她的世界里。

“念念…”季向东看着眼前的人,明明伸出手准备接粥的姿势,怎么眼神却越来越空洞,“念念,喝粥了。”

“好。”思绪被拉了回来,纪念顾不得手背上还扎着输液的针头,飞速地接过季向东手里粥碗,捏着调羹低着头挖了一勺喂进嘴里。

鸡肉青菜粥,熬的又细又稠,凉的也刚刚好,可是她偏偏咽不下去,只觉得又苦又涩。

“不好喝?”季向东看出她难以下咽,只好又捧了杯温水递到她面前,“可能是发过烧了,嗓子发干,喝点水再吃。”

“季向东,你能不能不用这么好?”纪念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我回报不了的。”

“我不用你回报。”季向东拿过她手里的碗放到床头柜边,“念念,我们谈一谈。”

“谈什么?”眼泪不自觉落在被握紧的手背上,“季向东,我越不过那道坎的,怕是这一辈子,也越不过。”

“念念,我们不谈这个,以后不要那么冲动,让我担心,好不好?”掌心里的手,冰冰凉,他又握紧了几分,似要把它捂热一般。

纪念低垂着头,回忆着白天里的经历,确实,她太冲动了,天色尚早,靶场里的人并不多,虽然当时湖边有服务生来来往往,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游泳,若不是他们回来的及时,若不是他救她及时,天晓得,她现在又是在哪里。

“念念,不论向海在或者不在,你都要好好爱惜自己,你试想下,那些拼尽力气想要好好活下来的人,他们是为了什么?人这一辈子,真的不长,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好好爱惜爱你的人,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还能遇见,因为

,下辈子,不一定还是一家人,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还有爱上你的可能。”

“你对向海的感情,那么执拗,这是你重情的表现,我从来都不觉得他的存在会影响我对你的爱,念念,爱着一个人,不是不停的去缅怀,而是把那些曾经的最美记下来,放在你心底最深的位置,你的向海,就在你心里那个位置,无人替代,你在,他就在。”

“人这一辈子,总要拼尽全部去爱一个人,这样,待到迟暮之年,若能相守,那就是老来伴,踽踽前行,总不会孤单。若不能相守,已拼了全部,再回想起来,至少也不会遗憾,念念,你拼尽所有去爱向海,我早就知道,或许你很难再爱,但是,缘分这东西,谁说的清呢?你不要有顾虑,更不要为我考虑这那,现在,只是,轮到我拼尽全力去爱你而已。”

谁是谁

夜静更深,耳边只听得到中央空调运转的蜂鸣,房门轻掩,有暖黄的微光穿缝而过,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季向东侧身而卧,盯着地板上的光影吁了口气,那么长的一翻话,居然被他一气呵成的说完,不管听的那个人有没有感触,至少,他自己的心,到现在,都还未完全平复下来。

靶场的湖虽然是人工建的,可大大的一片,足足占掉了整个靶场的三分之二的面积,水温还低,她想游到湖心,除非体质和体力都要好,才有拼的可能。

偏偏她两样估计都不怎么好,他冲到湖边,看到她奋力划水的身影,可姿势僵硬,眼见着动作越来越慢,他哪里还敢多看,那一瞬间,有抹名的恐惧在心头蔓延开去,是他活了如今,都从未体验过的。

飞跃进湖,冰凉袭来,透过皮肤渗入骨血,他不管不顾,只拼了全部的力气朝前,他怕,他怕来不及,他不要来不及。

所幸,他害怕的没有到来,此时此刻,躺在床上,想着隔壁的房间里,那个人安然的睡在那里,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亲眼看见最心爱的人渐渐消失的感觉,有多痛,有多崩溃,有多绝望,今天,他只尝到皮毛,却也是不敢再试,排山倒海,简直难以承受。

她拼尽全力,不过是不想成对的鸟儿,阴阳相隔,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种咫尺天涯的感觉,到底有多痛。

记得很久前,梁玮说过一句话,当时只是听听,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内涵颇深。

人这一生总会遇上那么一个人,她不论做什么都能让你牵肠挂肚,她难受你比她还难受,她痛你比她还痛,她不是别人,她是老天派下来收拾你的人。

或许纪念就是他的那个人,自从遇到她以后,他好似脱胎换骨,很多东西抓不牢握不住,变得患得患失,却都是甘心情愿…

一夜几乎无眠,窗外晨光微曦他就翻身起床,穿带整齐走到另一间门口,轻轻推门,床上的人居然已经依在床头,枕头被垫在背后,抬头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念念,睡得怎么样?”他提步进去。

纪念听到声音扭头望了过来,摇摇头,“身上好痛。”真的很久没运动了。

“没事,过个三两天就好了。”季向东安慰道,谁让她游的那么猛,水又那么冷,没拉伤什么的,算幸运了,“饿了吗?我让人送早餐过来。”

“豆浆油条,可以吗?”纪念突然很怀念将炸的金黄的油条放进奶白的豆浆里泡一泡,然后再捞起来吃,软软的油条混着豆浆的甘甜,很美味。

“你也喜

欢吃这个。”季向东笑了起来,“城南有家店子,油条炸的又香又酥,豆浆也是现榨的,你要不再睡会,我去给你买。”

“不是说让人送过来吗?”纪念反问一句,她以为是有人顺路过来送早餐,所以就依着馋念要了想吃的东西,若为了这豆浆油条让他亲自跑一趟,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我怕他们买不好,反正又不远,我去去就来。”季向东说完就转身,临出门前不忘提醒句,“还早,你再眯会,我马上就回来。”

“好。”见他坚持,纪念也没办法,点点头,目送他的背影出门。

是有多宝贝,才能这般一味的溺爱纵容?

门被“啪”的一声关紧,纪念忍不住轻轻叹自己一声,掀开被子起身,走进洗手间,墙壁上的镜子提醒她,收拾下自己,要不然,腊黄的脸,乱蓬蓬的头发,皱巴巴的病号服,哪里还能见人。

捧了几把水扑到脸上,又伸手抓了抓头发,她对着镜子鼓起腮帮子,做了个难看的鬼脸,当是活动僵硬的五官。

还是那么难看,纪念撇了撇嘴角放弃,拉开门提步出去,眸光不自觉一掠,冷不丁看见,沙发里坐着个人,那人似乎也听到动静,缓缓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纪小姐,居然又见面了。”修养极好的掩饰住意外,那人将手上的杂志轻放在茶几上,悠然起身。

“阿…阿姨,您怎么来了?”纪念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倒也是印象深刻,只是今天来人的穿着很闲适随意些,倒也平添了几分亲近。

“我带几个福利院的孩子过来做身体检查,听这里的医生说,向东昨晚动用了他老爸的预留病房,于是便想着过来看看。”向蔚云笑的一脸和蔼,她听说儿子要了病房也惊了一下,好在后来知道不是他自己用,而是给了一位落了水的姑娘,她自然不会详细的去打听这姑娘姓甚名姓,这样就显得太不淡定太八卦,这位姑娘特殊到能让儿子动用老爹的病房了,那关系自然是不一般的,关心则乱,既然来了,她哪能忍得住不来看看的道理。

“福利院?”纪念听到福利院三个字,心头猛得一跳,“阿姨,哪个福利院?”

“峪山呀!”向蔚云搞不懂眼前的姑娘怎么对福利院这么感兴趣,“我常带向东向南去那边,那里孩子都很懂事。”

“阿姨,您去过峪山福利院多少次?您对那里的孩子熟悉吗?”一个问题紧接着一个问题冒了出来,纪念只觉得像要是接近什么,连手心都止不住渗出汗来。

“真的去过太多次了,哪能记得确切次数,你这

孩子,怎么对福利院的事儿这么上心了?”向蔚心只当她是有爱心,没做多想。

“阿姨,您认识向海吗?”那个名字吐出来,指尖剜住掌心,生生的疼。

“福利院有好多姓向的孩子,那个向海,若是从福利院出来的,我应该是见过的,我可是看着那个福利院一点点建起来,看着那里面的孩子一点点长大的。”向蔚云耐心道。

“阿姨,您姓什么?”纪念抬头看她,“您姓向,是么?”

“对。”向蔚云点点头。

什么话都不用再说,季向东的名字里,也有个向字,或许,有些东西,只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的。

季向东的母亲,赐予向海新生,而向海给予了她新的生活,失去向海之后,居然遇到了与向海有百转千回关联的季向东,或许,这一切,都是老天注定的。

纪念突然不知道是悲是喜,她跟季向东曾经是峪山福利院遇到过,为什么,她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层关系在。为什么,相处的时间里,季向东也从来不说,他的母亲便是向海口中的爱心人士。可能,他并不想影响她,可能,他只觉得,他的母亲只是做着她喜欢做的事情,至于这些事情里,成全了什么,获得了什么,都不属于他,都不是他能拿来利用的。

“纪小姐,你怎么了?”向蔚云见面前的人,不知在想着什么,连眼圈都红了,赶紧几步走上前去,认真察看起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得赶紧叫向东回来。”

她的话音未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推门,季向江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妈,您怎么来了?”季向东看清房里的情景,也是一愣。

“向江,你来了,快看看纪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向蔚云对着他连连招手。

“怎么了?”季向东将食盒往茶几上一放,赶紧走了过来,“念念,怎么了?”

“我没事。”当着这么多人哭总是不好,纪念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没事就好,那边的孩子还等着我呢,我先走了。”向蔚云绕到沙发前,拿起包包便要出门。

“妈,我送您。”季向东赶忙说道,“念念,你先吃早餐,我送送我妈就回来。”

“你就别乱想了,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向蔚云斜睨了儿子一眼,无奈的耸耸肩,“陪念念吃东西吧,她刚刚问我是不是姓向。”

听完母亲的话,季向江瞬间了然,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揽着母亲的肩朝门口走去。

“妈,我不送您了,改天我回去陪您。”出了门,季向东歉意满满的对母亲笑了笑。

“你要

是带上念念回来,我会更高兴。”向蔚云翻了翻白眼,儿大,也不终留呀。

“我也想,我尽力。”季向东举手保证。

“那我就放心了。”向蔚云满意的点点头,“快进去吧,她情绪不太好。”

“好,妈,您慢走。”季向东望着母亲进了电梯,这才转身回房,进屋便看见纪念蹲在茶几前,将油条扯了小段放进装着豆浆的碗里。

“向东,你吃了吗?”纪念听到声响,抬头见他时来,弯着眼睛笑着问道。

季向东以为自己听错,怔在门口,不知道是进是退。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唤他,省到姓氏只余下名字,透着亲昵。

“没吃就一起吧,你是边吃油条边喝豆浆,还是跟我一样,泡着吃?”纪念见他没有回应,只好又问道。

“念念…”季向东不确定的开口,“你是不是把我当成…”

“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呀。”纪念站起身对他招招手,“向东,你只是季向东,你怎么会是向海呢?”

碰撞

只因为那一句,季向东便没能忍住,飞步冲了过去,将茶几前的人,一把拉进了怀里。

此情此景,像是踏遍千海万水,只为这一句,向东,你只是你,你怎么会是他呢。

纪念没有动,就这么由着他搂着,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香,很好闻,怀抱厚实,有温暖的气息在她脸旁抚过。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轻叹了一声,或许,她,他,还有向海,早就注定这一生都要纠缠不清了。

季向东轻轻摩挲着她温润的颈项,心底满足的直叹气,要是这样抱到,地老天荒,那该有多好。

有人轻叩房门,他都当没听见,这样的感觉太好,他哪里舍得放开。

“有人敲门。”纪念缩在他的胸前,闷闷提醒。

“嗯。”季向东轻嗯一声当是回应,人却没动,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来人似卯足了劲,没听到屋内有反应,紧接着又敲了敲。

纪念撑着手臂抵到他的胸前,“季向东,放开,肯定是护士查房了。”

“再抱一会,就一小会儿。”季向东不甘心的将她圈得更紧。

“季向东,你别闹了…”纪念用力挣了挣。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

“纪念…”

季向东还没看清来人的面孔,只觉得身形一歪,下一秒就有黑影携着劲风袭来。

前一秒他还沉寂在美好里,任他反应再快,也抵不上这片刻间的风起云涌,条件反射的偏头避开,那拳头还是锵锵地落在了他的眉骨上。

“明轩!”惊呼一声,若不是那一身白袍,纪念都要忘记来人的身份,项明轩,他是医生,他在这个医院上班。

“纪念,你闪开。”项明轩一把推开拦上来的人,“这家伙是不是欺负你了,纪念,你别怕,我替你收拾他。”

项明轩怒火中烧,他被进屋时的那幕情景刺激到了,这个欠揍的男人居然用蛮力缚住纪念,任纪念怎么挣都挣不开。

季向东眨了眨眼睛,疼,左眼被湿湿粘粘的东西糊住,看不真切。

“明轩,你别冲动,不是你想的那想,明轩!”

项明轩眼晴里似冒着火,恶狠狠地盯着季向东,双手握拳,眼见着又要抡过来。纪念见拦不住他,只能冲到季向东身前,张开双臂将他护在身后。

“你一个男人,躲在女人背后,像什么东西。”项明轩见纪念这般维护他,更是气急,他伸出食指指着季向东怒吼道。

“念念…”季向东伸手摸了摸发疼的位置,放到眼前,果然,指端全是殷殷的红。

纪念听

到他的声音,扭头一看,惊的立马喊了出来,“天,你流血了,你伤到哪里了,叫医生,你别动,我去叫医生。”

“念念…”季向东一把撰住她的手,将她拖到面前,安慰道,“不怕不怕,没事的,只是出了点血。”

“都出血了,怎么可能没事,你别吓我了,我去叫医生。”纪念慌忙伸手去压住血涌出来的伤口,“明轩,你去叫医生,快去叫医生。”

“纪念…”项明轩看着一脸紧张的纪念,似这个纪念早不是当年认识的那个纪念,捏着拳头,眉心拧成川字,好半晌才喃喃出声,“纪念,伯母也住院了,你要是…反正,她挺想你的。”

“什么?”纪念满手是血的去按床头的呼叫仪,转过身来,他的话已经说完了,她只听了个大概,“谁住院了?”

季向东却一字不落的听清了项明轩的话,还有一只眼能用,他头一撇看见床头柜上有抽纸,顺手扯了几张,压在伤口上,眸光沉了沉,望向纪念。

“就在6号预留的病房,你得空了,就去看看吧。”项明轩眉心拧的更紧,说完话,转身就打算走,却没想到,纪念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纪念张了张嘴,用微弱的声音缓缓问,“谁住院了?”

有小护士推门进来,抬头一望,踏进房间半步的脚,猛得顿住。

“项医生,呀!怎么出血了,我去拿消毒水和纱布…”小护士说完赶紧掩门退了出去。

“你说呀!”纪念扯着项明轩的衣袖,狠狠一甩,“到底是谁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