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这个食堂师傅又不是颜博!”苏瑾撇嘴,一脸不屑。

另外两人实在没有忍住,终于哈哈大笑。

只有苏瑾不明就理,也不再管他们,索性埋头吃菜,吃着吃着,自己也傻呵呵地笑了。

如果是颜博,她会赖着不走吗?

不会,就赖一辈子,反正有得吃。

这大概就是林潇和苏瑾的逻辑,最重要的不是先来后到,而是你赖在那个人身边的时间,在他还没被另一个人赖上之前,或者你比那个人赖得时间更长,更坚定,那么还要管什么前面有没有人?

重要的是现在赖着他的人是你,只要不离开,赖着赖着,就是自己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汗,这个逻辑…

第十七章

立夏过后几天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早上还艳阳高照,下午就突然阴云密布,林潇领着苏瑾和许翌凡拐进最后一个小弄堂的时候,已经有几滴雨滴滴到手臂上,带来微微的凉意。

许翌凡微侧着身,尽量与苏瑾平视,“冷吗?天气预报也没说会下雨。”

苏瑾耸了耸肩,笑着答:“还好。”

林潇选的是一家特色烤肉店,地势较偏,走了好几条巷子,拐了好几个弯才看到那几个豆大字的招牌。

门面很小,只开了一扇木制小门,但里面似乎很热闹,门庭罗雀。

苏瑾用手臂捅了捅林潇,低声说:“我以为你会在哪个酒店订上几桌,这里看上去不是你的风格啊!你确定,能坐下这么多人?”

“谁告诉你有很多人了?”林潇转头看向一脸惊异地苏瑾,又淡淡地说:“其实我昨天已经跟她们提前庆祝过了,今天就四个人,过会还有个人过来。”

苏瑾有点搞不懂她了,她说得很自然,看不出一点波澜,但苏瑾知道不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一定有哪里不对了。

直到那个人出现,苏瑾看过去的第一眼,就全明白了。

那个人高耸的鼻梁上架着副眼镜,但也没有掩盖住他眉间淡淡的忧虑;从进来的那刻,脸上就一直维持着一种令人亲近的笑容,仔细一看,却莫名地又带着疏离;嘴唇极薄,据说这样的男子最后都是会负心的。

林潇望向他的时候,唇角尽是笑意。那笑容,甚至连苏瑾都没看到过。

他轻轻走过来,将外套搭在椅子上,笑着说:“好久没有来,差点就找不到这地方了。”

他的声音淳厚而饱满,带着丝丝诱惑,林潇浅笑:“是啊,要不是你告诉我,我根本找不着这个地方。”

她指了指苏瑾和许翌凡:“我给你介绍,这两位都是我的好朋友,苏瑾和许翌凡。”

林潇又转过头,“这位是…”,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站在她旁边的人,

倒是那人自己落落大方地先伸出手来,说:“你们好,我算是林潇的半个老师,姜晓辰。”

许翌凡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对苏瑾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没搞清楚状况吧!人家早就已经有心上人了,你还在那边乱点鸳鸯谱!

她确实有些糊涂,那个人进来的那刻,她就看出了林潇对他的用心。可是姜晓辰的态度又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其它人呢?怎么就我们几个人?”姜晓辰坐下来,微笑着问。

林潇有些尴尬地回答:“她们知道你要来,都吓得不敢来了。”

那神情分明是在说谎,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林潇竟然想单独跟他吃饭,又为什么把她叫来?是还没有成功吗?怕他不会单独赴约?

姜晓辰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

这顿饭吃得极为潦草,四个人似乎都各怀心思,连一向多话的许翌凡也只是间或插几句:“还要不要吃点什么”,“尝尝这个,不错的”。

苏瑾最后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林潇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手边那瓶酒也经去了一大半。她立刻伸手去抓:“喝那么多酒干嘛?”

林潇晃悠悠地站起:“我今天生日,难道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亲爱的,你再让我喝一杯!”她想要去夺她手中的酒瓶,假装可怜兮兮地说:“就一杯,一杯!”

她今天表现得如此明显,她是心里不痛快,或者已经伤痕累累,所以,才会失去一贯的霸气。而让她不痛快的原因只会是现在坐在他旁边面无表情的混蛋。

这一点,苏瑾怎么会不知道,她不能让她继续醉下去。

苏瑾一脸敌视地望过去,挑衅地微抬下巴,对着姜晓辰说:“你没看到她很难过吗?我不管你是谁,你要么现在就给我滚,要么现在扶她回去…”

姜晓辰坐在那里,脸一阵红,一阵白;没有了笑容,整张脸显得更为严峻。过了一会,他才慢慢站起来,垂下眼睑,低声说:“对不起,我先走了。麻烦你们送她回去。”

他转身就要走,林潇却突然从背后拉住他,趁他分神的时候又紧紧抱住了他,眼泪在瞬间就湿了他的衬衣,她摇晃着头,不断地在说:“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走…”

苏瑾和许翌凡同时站起,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呆呆地站在一边看这突如其来的发展。

“为什么我不行,就因为我比她晚了吗?…可是现在她走了啊,我难道就不能替上去吗?”

林潇哭得很厉害,话也有些断断续续:“可是晚了也不是我的错啊…这是她最喜欢来的地方,对不对…我不在乎,我都可以不在乎的…你不要走…”

苏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泪流满面,她一直觉得追求颜博的过程中她的快乐要多于痛苦。

她觉得每一段爱情都应该得到尊重,只要你付出的足够多,就会有回报,即使那回报不是等价的。

所以,她从来不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多么难的事情,就像她一样,喜欢了,有了目标,追求了,在一起了。

偶尔难过,可是快乐的时候那么多,马上抵消了那些难过。

可是,现在,她看到了林潇的难过,林潇的无助,林潇的悲哀。

那个人是林潇啊,是小时候牵着她的手勇敢奔跑的人;是告诉她“即使输人也不能输阵”的那个人;是从小到大,她最最羡慕最最敬佩的人。

为什么现在,却在她的面前,死死地抱着一个人不肯放,哭得像个泪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她?

到底她抱着的是那个人,还是那份她自己的感情?

她那样聪明,那样骄傲,那样地好,怎么会有人狠心这样不回头?

姜晓辰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扶住她的手,慢慢转过身来,语气里都透着湿意:“对不起,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你还那样年轻,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而我,不够资格。”

他的背影决绝而残忍,苏瑾迅速冲上来扶住就要倒下去的林潇,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哭着说:“你干嘛要这样啊?他不值得你这样做的,一点都不值得。”

林潇已经哭得无力,轻轻去摸苏瑾的头发,喃喃地说:“傻苏瑾,你看,原来,我跟你一样傻,或者比你还要傻。”

目光里是茫然,是无奈,是悲凉。

门外,刚刚还是一滴一滴的细雨,突然就像是要全部倾泻下来,变成了瓢泼大雨。

那一晚,苏瑾送林潇回去后,还是不放心,于是留了下来。林潇喝了酒,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没有睡意。

她突然很想打个电话给颜博,听听他的声音。

他接得很快,还有些咳嗽,似乎还有些淅淅沥沥的雨声。

苏瑾问道:“你在哪里?”

“在回宿舍的路上,怎么,不舍得回来了?”

他淡淡的笑意传过来,似乎也温暖了她。苏瑾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林潇喝多了,我陪她一晚。”

“嗯。”

“颜博,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我怎么求你,你都不会回来?”苏瑾感觉自己的脸上又凉了,她尽量控制自己声音里的哽咽,不让他听出端倪。

“别整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是说如果,你会不会?”

那边似乎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会,才说:“应该不会,如果我真的不喜欢了,下定了决心,求又有什么意思?”

“哦。”

只一句“哦”,颜博还有些奇怪,怎么这次她没有抓住该抓住的,他刚刚可是说了喜欢,虽然不是很直接,但至少承认了他现在是喜欢她的。她难道不是应该很兴奋吗?

“怎么了?”觉察到她的失常,颜博轻声问道。

苏瑾急急地擦眼泪,“没什么,随便问问的。你赶快回去吧!别着凉了。”

好象已经着凉了,知道她早上一定没带伞,晚上的时候在车站等了老半天,她竟然一声不吭地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今天她一整天都不在他的身边,他突然发现自己很不习惯,总是会不自觉地抬头寻找她。不过,他好象也已经习惯性地在宠她了。

颜博轻笑:“好。你早点睡!”

苏瑾挂了电话,侧了个身,看向林潇的睡颜,轻声说:“他们为什么都可以这么狠心呢?你要快点好起来,知不知道?不管输赢,都要漂漂亮亮的。我会陪着你。”

是从哪里看来的:我们放下尊严,放下个性,放下固执,都是因为放不下一个人。

可是有一天,也许那个你放不下的人会让你伤,让你苦,让你累。那么,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晓辰的,看到这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他是没有信心,才会拒绝的吧!怕伤害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好在我们林潇是无敌铁金刚,相信她一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十八章

颜博果然感冒了,咳嗽越来越严重,声音沙哑得厉害,吃了药,也不见好转。苏瑾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说是荞麦茶能治咳嗽,就又四处奔忙着去找荞麦。

颜博嘲笑她:“这都是一些江湖术士胡说的,大概也就你会相信。”

彼时,苏瑾已经让何遥拜托她妈妈从老家寄来一大包荞麦,放在宿舍外面晒了好几天。她翘起唇,一脸的不服气:“谁说的,我在图书馆查过,那是老中医的方法,很灵的。我尝过了,虽然苦了一点,但我有办法让她不苦。”

她的所谓办法就是在单纯的荞麦茶里增加了很多的配料,比如半包牛奶、几块山楂、一颗菊花、几粒冰糖,味道是还不错,可是也让颜博怀疑,就算这荞麦茶有止咳的功效,在经过她这么多繁琐的混杂步骤之后,这效用还剩下多少。

不过,苏瑾对这项工作倒是越来越乐此不疲。她变着法的在一成不变的荞麦茶里加各种不同的能变换口味的东西,完全是她个人的发明创造。幸而颜博在她这样一点都没有科学根据的大胆尝试下,咳嗽竟然也慢慢有了些微的好转。

苏瑾得意地向他邀功:“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叫你小看我!”她一路蹭到他身边,颇有点不依不挠的架势,“说,要怎么谢我?快说!”

颜博眉角的笑意越来越盛,脸上却还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轻轻拉住了她,不让她再乱动:“你先说说,你要我怎么谢你?”

苏瑾早有准备,等得就是他这句话,立刻拽起他的手,谄媚地笑:“可是你要我自己说的。其实,我最近发现了一样新的乐趣,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是,你也知道,我现在还在摸索阶段,当然得有一个人,适时地给我提点意见啊什么的…”

颜博看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有点忍俊不禁:“你们宿管阿姨都不管吗?能由着你这样胡闹!”

“当然是…”她的眼睛生动而狡黠,伸出小手贴到他的唇上,声音轻得像是在耳语:“偷偷地…”

有时候,她晚上会打电话给他,通常是才刚刚跟他分开没多久,但就是感觉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说完。熄了灯之后,仍然舍不得挂,她就躲在被窝里跟他耳语。其实大部分的时候,他并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可是伴着她的那些哝哝软语,他总能很安心很安心地睡着。第二天,她通常会绷着脸不理他,或者撅着嘴跟他赌气:“你怎么又一声不响睡着了,听我说话很无趣吗?”

他要那么告诉她,不是无趣,而是酣甜,会让他在这酣甜里浑然忘记周身的一切,安然地沉寂下去。

颜博似是不经意地去握住她放在他唇上的那只手,脸上的笑容似有若无。

苏瑾在她的笑容里微微有些尴尬,想要收回手来,又发现他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有风轻盈盈地飞过,吹得她的两颊都隐隐染了桃红。

果然,他在她的手指上轻轻一吻,继而是手背,星星点点的痒,似乎要钻到心里去。

“啊欠”,此时,杨絮飘飞,触到她的鼻尖,苏瑾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颜博微微浅笑,目光纵容地望着她,然后紧紧抓牢了她的手,藏到了怀里。

苏瑾脸颊上的淡粉还没有散去,嘴上却还记得不落人后:“你刚刚这样算是偷亲,知道吗?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就是这般快乐,连空气中都溢满了幸福。

后来没事苏瑾索性一路拉着颜博直接去了食品城,买了锅碗瓢盆一套装备,分批秘密运进了宿舍。何遥她们一看见,也兴奋地不行,跃跃欲试的要开工。宿舍里除她以外,都学过一两手,分工合作后,倒是把她忘在了一边。

她一边看,一边记住每个步骤,隔日又上网去查,还认认真真做起了笔记,有时候,一天都难得见到她人。

连颜博都忍不住来问她:“最近又在瞎忙什么?”

她只是笑,过一会就推他走:“暂时保密,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还没过两天,那晚,颜博已经上了床,就接到她的催命电话:“快到楼下来,五分钟,不,两分钟之内。”

苏瑾站在男生宿舍门口,焦急地向里张望,眼神里是隐隐的期盼。

他住在三楼,一共四十六个台阶,如果跑得快得话,两分钟应该足够。可是,他用了五分二十七秒,才出现在她面前。

她有些气闷,双手背在后面,脸鼓得圆圆的:“慢死了。”

“你试试从床上爬下来,换个衣服再跑三楼楼梯,要用几分钟!”他一边轻轻咳嗽一边说。

确实已经这么晚了,那边的阿姨一直看着他们,就等着关门了。

苏瑾自知理亏,悻悻地将手绕到前面,举起个铁铝的饭盒到他面前,皱着眉说:“你怎么还在咳啊?这个,过会全部吃光。”

“诶,那边的,快进来了,要关门了。”宿管阿姨声音洪亮,已经有不少人刚回来,再往里面赶。

苏瑾迅速将饭盒塞到他手里,又迅速踮起脚尖,轻轻略过他的唇际,然后迅速地逃离了现场。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

颜博直至她的背影消失,才微微收起笑意,转过了身。

回到宿舍的时候,又被狠狠取笑了一番:“看不出来你们家苏瑾还是个小媳妇啊!”

他笑着掀开饭盒,是两层的,首先看到的是摆在上面的四瓣草莓,拼成一朵盛开的花,四周还撒了几颗粉红色的小樱桃。底下应该是鸡蛋,但不知道她又加了什么,颜色又比鸡蛋浅了一点。

极像是她的风格,她总喜欢摆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正巧,她的电话进来,劈头就问:“尝了没有?”

“还没有,光顾着欣赏了,”他拿起勺子,软软地含在嘴里,瞬间有淡淡的香味扑过来,滑滑地,嫩嫩的,他问:“是什么?”

“鸡蛋羹煮牛奶,”她的语气里带着丝不确定,又问道:“好吃吗?”

虽然她已经让宿舍里的人尝了无数遍,一开始总是把握不住比例,不是牛奶浓了就是鸡蛋腻了,直到她们都抢着吃了精光,直说“好”,她才有勇气送出来。

可是,那都不是他的答案。所以,她还是不确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颜博又舀了一口,含到嘴里,口齿不清地答:“嗯,很好吃。”

苏瑾这才放下心来,又幽幽地说:“可惜这两样我都不能碰。”

怎么会觉得不遗憾,那些他能品尝到的味道,她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们在一起后,他总是迁就她,也没再喝过牛奶,吃过鸡蛋。

所以,才会想从这里开始的吧,特意将牛奶和鸡蛋混在一起,想让他替她体会那种感觉。

颜博当然知道她的这番心思,他把语速放缓,慢慢地一字一顿说给她听:“鸡蛋本来有淡淡涩涩的腥味,被牛奶甘纯的香甜给掩盖了,反而更能带出它的丝滑和柔嫩…”

“像什么的味道?”苏瑾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颜博真的偏头考虑了一会,才半带着笑意,微薰着说:“就像你吻我时候的味道。”

苏瑾顿时语塞,半晌才低低说了一句:“不要脸!”

难道厚脸皮也会传染,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偶尔地不正经,偶尔地让她也不知所措?可是为什么会那样欢喜,那样地觉得幸福和满足?

这样甜,这样美,她怎么会去相信,这个会让她有这种感觉的人,有一天也会让她受伤?

即使有一天会受伤,只要想着这一刻,她也会竭尽全力地去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真是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