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岁大的孤儿既然能记得名字的解释,那他的母亲必定是不久前才去世。
苏清沉默了一会儿,又将他的名字念了几遍,“晚春晚春……春到尽头方为晚——不好。不若这样,改了其中一个字,就叫‘挽春’吧,挽回的挽。如何?”
挽春也沉默了一下,小声说道:“怎么都可以。”
苏清微一颔首,接着将纸铺在女儿面前,“来,爹派给你一个任务,把‘楚林’和‘挽春’写下来,然后教他们认识自己的名字。”
梧桐不满地撅嘴:“爹,您这是在考验我?”
苏清笑道:“是啊,考验你,看看你这几天有没有进步。”
梧桐的嘴巴依然撅得能挂油瓶:“爹好偏心,有了妹妹就不管我和小台了,天天只让我们读书习字,一点都不在乎我们的想法!”
苏太傅挑眉,也不跟女儿争论,只笑啊笑的,直接就把梧桐笑得头皮发麻:“好嘛好嘛,我写就是了!”
收留楚林和挽春的事不知怎么就惊动了还在月子里的苏夫人。她兴致勃勃地将两个孩子喊到床边,认真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对坐在身边帮她吹粥的小河说:“那个,那个小些的,我喜欢他!不错不错,以后留着当女婿吧!”
听到此话的梧桐撇撇嘴:“娘,您又在四处招女婿了,妹妹们还没出满月呢!”
苏夫人尴尬了:“咳咳,为娘这不是帮你妹妹挑童养夫嘛!你这个不孝女,不许对你爹说!”
梧桐望天无语。
但没过几天,年纪较小的挽春就患了风寒,因怕传给苏夫人,所以只得被迫与众人隔离。从那时起到很久后,苏夫人都没再见过他,只知道那个小小的孩子天赋极佳却身体虚弱,每个月都要跑几次医馆。
后来,一年之内生病七八次的挽春跑医馆跑出了兴致,才四岁多就住进了容离介绍的一家医馆,跟着馆中一位曾在宫中做过御医的老大夫学医。然而他并没有放弃习武,反倒愈加刻苦。这一方面是源于报恩、想让自己有用一些,但更多的却还是在为将来的出路早做打算。
而楚林则留在了苏府,如愿以偿地当了苏台的小跟班。
再后来,有一次楚林与已经回到苏府的挽春闲聊。
一提及往事,与楚林情同兄弟的挽春就对他的选择嗤之以鼻了:“你那时候为什么非要在苏府当个小小的家仆?也没见你有啥建树。”
楚林回答:“你从小就跟野马似的,讨碗饭都能惹着主人家,根本不适合留在苏府。我与你不一样,在苏府有吃有喝又不用太刻苦练习,完全不必担心会抢走少爷和大小姐他们的风头,这多好啊!”
挽春:“你这是胸无大志。”
楚林:“哎,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胸无大志。”
挽春:“真拿你这种人没办法。”
35前传 二
苏太傅一直认为孩子是天底下最大的麻烦,虽然这个想法在儿女们相继出世后已被打消不少,但他发现,再怎么辛勤地为他们换尿布,到头来还是比不上给他们喂奶水的娘亲。
当孩子们纷纷长大,苏太傅头更疼了。
长得最像妻子的大女儿竟要和某个姓容的臭小子私奔,害得他差点跑到容家再一次拆散他们家的门板;唯一的儿子恋姐深重、不可自拔;另外还有以调皮捣蛋为己任的二女儿、以拉老爹下马为目标的小女儿。孩子们一旦长大就容易变成祸害,这点在小女儿苏叶的身上体现得尤其淋漓尽致。她简直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每次这只小机灵鬼的眼珠比往常多骨碌几圈,那他当晚必定会被妻子赶到书房过夜。
这真是……
一言难尽!
某天,苏太傅下朝归家的途中巧遇陈侍郎。
出于礼貌,苏清率先问候了这位昔日的上司:“陈大人,难得见您在这个时候离开刑部。莫不是公务都处理完了,现下正准备回府?”
当朝一品太傅的问候并没有令老侍郎感到无上光荣,他摇了摇头,对苏清说:“我特意在这里等着,不知苏大人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苏清道:“无甚不便。”
陈侍郎道:“既然这样,再走一段路就到鄙府了,若苏大人不嫌弃,请到鄙府一叙。”
苏清退了半步:“陈大人请。”
陈侍郎并不推让。一到陈府,他领了苏清直奔相对较为隐蔽的书房,进书房后,也没客套地让人上茶上点心之类,直接就对苏清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听说苏大人府上仆役都颇有些身手,若我借去其中最出色的一个,苏大人又会做何感想?”
苏清闻言叹道:“您还不趁早告老,为何偏偏喜欢搅进这些是非之中呢?”
陈侍郎道:“老当益壮,我可不像你,急流勇退也要分时候。不过我还没解释借人的目的,你就已经猜着我下面想说什么了?那这样最好,也省了我不少口舌。”
苏清沉默片刻。
他能猜出陈侍郎借人是为了什么,可——
“我以为经过容家叛国案之后,我已被刑部彻底排除在外了。早在十几年前我便退出了刑部,陈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陈侍郎不以为然:“我不信你能这么认命。再者那容家的案子我从未认同过,当时若能将此案交付于我,容家也不会……”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复又继续,“算了,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算有再多的意见又能如何?”
苏清笑了笑:“这话不像出自陈老侍郎之口,您老怎么也染上这种听天由命的毛病了?”
陈侍郎道:“分明是一桩冤案。我只待翻案,届时哪怕还有一口气在,我都要为容家洗清罪名,以挽刑部名誉!”
苏清动容,忽然朝这位曾经照顾过自己很多次的老侍郎一揖到底:“您有这份心便好,其他的也不消多说了。至于您提的这件事……早些年我在刑部时,您对我的栽培我一直未忘,如今您有要求,我自然鼎力相助。”
陈侍郎点头:“谢谢,谢谢你还愿意听我这么个老头子啰嗦。不过,恕我多嘴一问,你打算用谁,又怎么将人安插到那边去呢?”
苏清一笑:“不瞒您说,我心中已有人选。”
回到苏府,苏太傅想:和睦相处的背后是朝廷不信任武林,而武林同样不信任朝廷。大家彼此心知肚明,暗中安插线人自是不在话下。然而一旦潜进去的线人不小心暴露身份、化暗为明了,段氏焉有不清除殆尽之理?他虽早退出了刑部,但对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都了如指掌,听闻前不久刑部刚折损了两个埋藏在尹阳十余年的线人,想来陈侍郎病急乱投医,这次又把歪主意动到了苏家头上。若只是找个可靠的人倒还好办,主要问题还在于自己该用什么名目走一趟尹阳。
苏清越想越投入,脚步不停地走到书房门口,这时的他已经不知不觉地皱起眉头了:万一自家人出了岔子,得不偿失……
可巧苏叶因嫌拿来拿去太麻烦,所以没把书房里的书带走。她正坐在靠窗的雕花躺椅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书,忽听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书房门外。将视线从书中拔出,却见父亲好似被某件事烦着了,于是苏叶细声细气地问道:“爹,怎么了吗?”
苏清瞥了眼苏叶手中握的册子,认出那是传授如何修习变音术的书。他不喜繁琐,因此尽管知道自家传下来了这么一件绝对会让外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但他却从来没有认真研读过,起初还翻了几页,后来根本就弃之不顾了。
只是,如今又被女儿找出来,他这个当爹的就得负责一些,先把该说的都说在前头:“学会这门技艺后,若经常使用,那最多十年便会毁掉声音。”
苏叶挑起一边眉毛:“我知道啊!”
基本上她是不排斥这种能走捷径的技艺啦,可父亲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
不过苏叶自有办法转移老爹的注意:“您到底怎么了,一脸惆怅。是不是娘又想去越刍了?”
苏叶这话自有根据。
早些时候,越刍那边有信来说战老将军刚刚去世、礼王有意回京。从那开始,苏夫人就心心念念地想赶往越刍探望失去父亲的礼王妃。但由京城到越刍千里遥远的,只在路上就会耽误不少时日,苏太傅本人也没有亲自前往,仅派了个人前去吊唁,把心意带到即可。
苏清道:“你娘没再提去越刍的事,倒是礼王一家子要回京了。小叶,你去把你哥哥喊来,我有事跟他说。”
苏叶点头,将书放在一旁,起身去寻苏台。今日泮宫无课,不仅苏太傅能下朝就往家中赶,连刚当伴读没多久的苏台也能闲在家里督促妹妹学习。
隔天晚上,苏清宣布要带着妻子儿女同去尹阳。
经历了一场感情浩劫、至今尚未振奋精神的长女梧桐对此并不感兴趣,因此她低声说道:“我不去了,家里总得留个人照看着。”
苏台随即表示自己也要留在京城,毕竟泮宫的课业不能落下。
苏夫人知道女儿的难处,虽然很想拖着她一起去散散心,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做母亲的也莫可奈何。瞅瞅面色有些沉重的丈夫,苏夫人轻叹在心,最后说道:“小台要去,我们娘仨只靠你爹实在太悬。至于泮宫那边嘛,自有你爹帮你撑腰。”
苏台嘴唇掀了下,却见姐姐满脸的不欲被旁人打扰,考虑到她可能需要清净,苏台也就没再说什么。
整个苏家最兴奋的人当属苏兰。她拉着苏叶的手,两眼放光:“咱们还没出过京城呢!你说尹阳远不远?好不好玩?人多不多?热闹不热闹?”
苏叶道:“我又没去过,怎么知道这些?”
又断断续续地谈了一会儿,苏太傅最后拍板:“我们三天后出发,回去提前收拾。”
苏夫人补充:“特别是你们三个还没出过远门的孩子更要注意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千万别把没用的东西塞满包袱,上路之后,绝不会因某个人而走回头路,听明白了吗?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的话可以来问我,包袱打好后也拿来给我过目一遍。”
苏台和兰叶姐妹齐声应是。
此次尹阳之旅,与苏家人同行的还有一个少年,他就是挽春。
挽春身负重任,一直没有现身,只不近不远地跟在苏家女眷的马车后面。偶尔苏台的马跑得稍慢些,就能看到衔了一根毛笔在马背上默念医书的挽春。
苏台近些年已渐渐褪去小时候的圆润,人也沉默了不少,面对只在幼时见过几次的挽春,他更无话可说,不但如此,两人之间甚至还有一丝陌生。苏台知道挽春此去尹阳肩负了什么任务,他也知道父亲在这个少年身上投注了许多心血。
挽春甘心吗?这是一个默默无闻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的任务,独自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回京。父亲花了这么多心血才培养出来的人,明明有机会在刑部一展身手,如果表现出色,还可能会得到重用,不比去尹阳强多了?
苏台有些佩服这个放浪不羁的挽春。
有一次,苏台又掉队到后面去了,马车里的苏夫人和兰叶姐妹都没注意到。
挽春这回没有抱着医书啃,他饶有兴致地瞧着苏台冷清的侧脸,笑眯眯地问他:“有人说过你跟苏大人很像吗?”
苏台愣了愣,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很多人。”
挽春嘿嘿一笑,没再说话。
他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和苏家少爷没有共同语言,这位大少爷太闷了,不管是谁,和他在一起都会被闷死的。
——其实关于两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这一点,苏台亦有同感。
到了尹阳,与段氏现任武尊主略有交情的苏太傅想起当初的诺言,于是决定到段家一游。
苏夫人挺诧异:“你怎么和那个啥啥主的扯上关系的诶?”
苏太傅道:“很早了,那时候还没认识你。有个我负责调查的案子牵连着了段家,所以才有了这点小交情。”
苏夫人若有所思地“哦”了几声。等苏太傅出去后,她嘀嘀咕咕:“人家多半是冲你的美貌才跟你有交情的吧……”
苏叶就在一边站着,听了母亲的嘀咕笑了起来:“娘,据说那个武尊主长得很俊。”
苏夫人眼睛贼亮:“真的?”
苏叶一本正经:“真的,我刚才听楼下一个姑娘说的啊!”
苏夫人暗暗记在心中,并在第二天早上丈夫走前要求道:“我也跟你一起去。武尊主啊,武林世家啊,听上去就很有男人味!我向往!”
“不行。”苏太傅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这副皮囊过于美丽,他当然不会让妻子去鉴赏“有男人味”的武尊主了,因此他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苏夫人的要求。
苏兰眨巴眨巴眼,很傻地问了句:“爹,什么是男人味啊?”
苏台,可疑地别过脸不看任何人:“……”
苏叶,可疑地捏了下自己的嘴角:“……”
太傅大人冷暴走:“小叶,你昨晚不是受寒了吗,今天就在客栈里休息吧。小台,我交代给你的任务你记清了吗,中午照我说的去做。小兰,你跟我去段家,不许到处乱跑。”
苏叶瞠目,尚且不知自己何时受了寒。苏台垂眸,奉父亲之命悄悄出了客栈,私下去安排挽春进回春堂的事宜了。
唯有苏兰哇哇乱叫:“人家不要不要!人家才不要去什么段家!不要不要不要,人家要和娘一起去逛街啦!”叫完她就一头撞出房门,噔噔噔噔地下楼,想追上已经走出客栈的哥哥,让他带着自己去玩。
太傅大人对此熟视无睹。
苏夫人兴冲冲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呢我呢?”
太傅大人很冷很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照顾‘生病’的女儿。”
接到来自父亲的警告视线,苏叶立即像模像样地往床上一躺,病歪歪地对母亲说:“娘,我渴!娘,我累!娘,我冷!娘,咱们别出去了好不好?”通过父亲的言行,她已经猜出这次来尹阳也许并不十分安全,如果不想让家人被牵扯进去,她最好按照父亲的意思把母亲留在客栈。
苏夫人一下子就泄了气:“行啊,你们父女俩联手欺负我一个人!”
苏叶委屈道:“娘,我确实受寒了啊!您怎么能说我和爹联手欺负您?”
有小女儿苏叶撑场,苏清这才放心地走出被苏兰撞得吱吱嘎嘎的房门,下楼去找一怒之下不知去向的苏兰。
让我们把场景转换到稍早的客栈门外。
苏兰因气不过自家老爹的武断专横而横冲直撞地冲出了客栈。只是她太沉浸于愤怒情绪,结果在迈出门槛的时候踩错了一步,愣是把自己摔飞了出去。
她连忙手脚并用,试图稳住身子。不远处的苏台虽已看到了她,但鞭长莫及,无法阻止妹妹挨摔的命运。
关键时刻,跟在苏台身后的挽春发挥了他最为拿手的轻功,飘悠悠地就飘到苏兰身边,扶了她一把,顺便还和她打了个照面。
挽春承认自己喜欢漂亮的女孩儿,苏兰是极其漂亮的,所以他被迷住了。
可惜苏兰天生少根筋,面对挽春那双已初具勾人风采的丹凤眼竟毫无反应,只挥舞着手朝哥哥奔去:“哥哥、哥哥,我不想和爹去段家!”
苏台隔了老远看了挽春一眼,方冷着脸训斥妹妹:“胡闹!再不听话我就罚你抄十遍书。乖乖回去,别让爹找不到你。”
然后他丢下泪花在眼眶里溜溜打转的妹妹,轻咳了一声,示意还在原地的挽春以大事为先,那些什么萌动情动之流,趁早断了才好。
挽春回了神,略带谴责地皱眉看着苏台:你怎么当哥哥的啊?
苏台冷哼:小兰才多大,这小子敢动歪念头?
他干脆不理挽春,径自在前带路,也不管挽春有没有跟上来。走了好久,苏台转脸一瞧,挽春还在一步三回头。
倒是苏兰没怎么记住那个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丹凤眼少年,因为她正忙着与老爹置气,小脑壳里装不下太多的人事物。
——由此可见,苏家二姑娘把原该属于自己的那份聪明劲全都送给了她的孪生妹妹。
36前传 三
苏夫人无缘得见传说中很有“男人味”的武尊主,所以她怨念非常,拿一双充满了“女儿你是小叛徒”的指责的眼睛,无声看向苏叶。
苏叶冷汗,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受寒了。
半个多时辰后,苏台完成任务返回客栈,却发现妹妹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为免遭池鱼之殃,他脚跟一转,直接躲进自己的房间,专心等待位于矛盾焦点的父亲回来开饭。
午饭前,苏太傅也带着女儿回到了客栈。苏夫人结束对苏叶的眼神攻击制裁,然后将苏兰拉到一边,连声询问段家好不好玩。
苏兰缺心眼地回答:“不好玩啊,而且有个傻瓜总缠着我问我名字。”
苏夫人精神一振:“乖女儿,那你踢断他的鼻子没?”
三根黑线挂上苏太傅的脑门,但他不想泄露出太多情绪,于是对妻子说:“准备一下,我们明后天就走。”
因父亲的归来,苏叶神速“痊愈”,此刻正从床上起身,想偷溜到外面去避难。
她有预感,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战争的发源地。
苏夫人的注意力马上被丈夫转移:“诶,这么早就走,也不在附近逛逛吗?莫非这里既没有山水风景也没有名胜古迹更没有可以游玩的地方?”
苏太傅镇定答曰:“都有。只不过庆离他们已经回京,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苏夫人道:“庆离他们已经回京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要知道这次来尹阳什么都玩不成,那我还不如留在家里等战红他们呢!”
“礼王一家请命回京、奉还封地的事情,我记得在出发前我就告诉过你了。”苏太傅诡辩,“是你非要跟着我来的,现在倒又把错都推到我头上,你好歹也讲讲道理行不行?”
若说苏太傅还知道控制音量、不让外人看笑话,那么正在气头上的苏夫人可就顾不了许多了:“有没有搞错,每次都这副死德行,骗了人还不肯承认!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到底是不是别有目的别有用心才把我们带到尹阳然后屁股还没坐稳就又要让我们跟着你回家去?你耍我啊?”
苏太傅也拔高了声音,虽然依然悦耳动听,可吐出的话语却极尽讽刺之能:“耍你也正常,一天到晚急惊风似的,听话也只肯只听一半,随着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能理解别人的用心!”
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以便赶紧逃离的苏叶闻言不禁扶额,无力地呻吟了一声:坏了坏了,终于吵起来了。
有道是家丑不外扬,这种争论绝对是没有必要的。其实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就是舍不得和娘分开片刻,所以才用尽一切手段让娘自愿跟随。现在倒好,竟然又为了一个娘压根就没见着的武尊主而大吃飞醋,他老人家也不考虑一下儿女们的感受吗?牙都快被他酸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