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爱情不是么?

不因为诱惑而崩离,不因为平淡而结束,不因为距离而停滞。

我走出酒店,高跟的靴子让我疾步向前的脚步变得有些踉跄,满地的冰雪让前行变得有些困难。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吹在我的脸上,身上,半湿的围巾和衣服开始结出冰霜,我的全身因为寒冷开始打颤,但是脚步依然没有停。

树上的雪因为风的摇曳纷纷下落,掉在地上,有些飘到我的身上,我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扫去。

我的心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现在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顾,只想奔向那个我最想念的怀抱,奔向那个一直不曾忘记我的男人,告诉他,我想我们在一起。

江海洋的地址我已经烂熟于心,从这里步行过去,只要十几分钟,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原来,我和江海洋的距离,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而已。

透过高高矮矮林立的楼宇,我已经能看见江海洋所居住的那栋高楼,我瞅了瞅眼前盘综复杂的巷道,选了一条捷径,路两旁的积雪已经很厚很厚,使得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除了行车的地方空余,其余都成为白茫茫的一片,我不得不铤而走险在行车的地方行走。

“嘀嘀”尖锐的喇叭声让我下意识往路边躲,我的脚刚跨出一步我便感觉到不对劲。

“咔哒、”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我的脚一踩空,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我,连同厚厚的积雪一起掉进了窨井盖被偷的下水道

值得庆幸的是,这是个用于排水的下水道,因为没有化雪,底下只是些许潮湿,还不至于冲走人。而我除了感觉左脚腕有点疼痛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

拍了拍头上身上的厚厚积雪,我一脸狼狈地苦笑。

人倒霉起来,还真是什么事儿都能碰到呢!

我是不是中国第一个在去表白的路上掉进下水道的人?

感觉好像一下子所有的浪漫气氛都变成诙谐搞笑了。

下水道里一股股难闻的气味飘进鼻子里,黑呼呼的又十分“阴凉”,我捂着鼻子望着头顶开始想办法自救。

因为我再不逃出去,要不就被冷死,要不就该被臭死了!!!

我使劲儿地跳了几下,刚一扒到下水道边缘便又掉了下来,我的手没有防滑的功能,而我母体本身又太过沉重,我只得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呼救。

“救命啊!!救命!!”

我也不知道叫了多久,大概是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低垂着头盯着脚边的烂石头,开始思索我会不会成为新年第一个在下水道困死的人。

我感觉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本就十分微弱的光,本能地抬起头,一个中年的穿着环卫制服的大娘趴在我头顶:

“丫头,你还好把?”那大娘关切的询问着,一边解释:“下水道的盖儿被偷儿弄走了,临时弄的个小木板挡着,前两天有个牌的,大概是下雪埋进去了,我可怜的孩子。”

我见到大娘就如同见到生机,欢喜地倏然站起:“大娘,我还好。”

那大娘瞅了瞅四周:“我一个人拉不动你,我去找人来救你。”

“诶诶,大娘,”我赶忙拦住欲离开大娘:“现在腊月寒冬的,上哪儿去找人啊,您能帮我打个电话么,我朋友就住在这附近,你打个电话,让他来拉我就行了。”

一阵急促的窸窣脚步声打断了我继续发呆,我赶紧起身,望着洞口,两张脸同时出现在洞口,遮住了我头顶的光,透过微弱的亮光,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江海洋”我本能地唤了他的名字。

“呵,”看我一脸狼狈的模样,江海洋本来还一脸急切地表情瞬间放松下来:

“于季礼,我们每次见面,你都给我惊喜。”

我懊恼地捶着头:“我发誓我不想这样,可是我总是这么倒霉。”

江海洋伸出一只手:“能握着我的手么?我试试能不能拉你上来。”

我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江海洋,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大娘,讷讷地伸出手来抓住江海洋宽厚的手。

“我数一二三我就开始使力。”

我点点头。

“一、”

“二、”

“三、”

“江海洋,我爱你。”

“”

第十章

我那句不受大脑支配的话让正要用力的江海洋骤然怔愣,手上的动作戛然止下,透过微弱的光线,他的视线专注地落在我身上,温暖宽厚的手掌紧紧握着我的手:

“你刚刚说什么?”

我仰头,几滴不甘寂寞的冰凉水滴落在我的身上、脸上,眼睛被水滴击中,微微的刺痛和冰凉的不适感让我赶紧闭上眼睛,脸上却无法抑制的灿然一笑,我想,我活这么大,这应该是我最真心的笑容:

“江海洋,”我无比坚定的说:“我爱你。”

眨巴了半天的眼睛,才感觉恢复了一些,重现光明的那一刻,我看见了江海洋的笑容,樱红的唇瓣上扬,形成一个美好的弧度,正露出雪白的牙齿。

没有一句话,没有热烈的回应,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惊喜。

握着我手的宽厚手掌微微颤抖。

“孩子,这时候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啊,救命要紧啊!”一旁的大娘憋着笑的声音提醒了我现场还有第三者的存在,我的脸瞬间涨红,不自觉低下头去。

“具体的我们一会儿慢慢说,现在我先拉你起来。”

一会儿慢慢说?!

还要说什么?什么具体的?

还没等我从这番话中反应过来,江海洋已经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我只感觉手臂一酸,全身便腾空了。

因为惯性,我们一起跌进了厚实而冰冷的积雪中。

散落的雪花飘在我们的头上脸上,江海洋整个人睡在了雪中,压出了一道深深地凹痕。

他紧紧地箍住我的腰,我双手撑在他胸口。正按上一捧方才飘下的雪,手心的温度让雪很快的融化,濡湿了江海洋胸前的衣服。

手上冰凉的触觉让我本能的要弹起,谁知江海洋不管不顾反倒把我整个人拥进怀中。

“真好,你一直都还在。”

江海洋温暖的侧脸蠕贴在我耳侧,那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让我感觉全身酥麻难耐,像被低压电导过一般

“嘻”

最后有意识的,是那大娘憋不住的一声笑

命运总是那么奇妙,在以为,什么都结束的时候,又有一些东西,在悄悄地萌芽。

幸福这个东西,想去争夺、占有的时候,却如同手中紧握的沙,越在意,越用力,却越不可得,而当一切都想开、放下的时候,却发现,它像空气,通过身体发肤每一个细小的毛孔钻进了你的生命了。

眼前成片的白让我精神抖擞,雪花仿佛带着馥郁的香气。

原来,心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对事物的看法。

风穿过身体的每一个缝隙,太过幸福的感觉,将意识拉得渐行渐远,我贪婪地呼吸着此刻仿佛持续甜腻的空气。

转过头,看着江海洋近在咫尺的侧脸,默默地收紧手上的力度,让彼此的距离缩小,缩小,再缩小。

突然就怯怯地笑了,像幼时得到糖果一般,太过满足,胸臆间像有什么喷薄欲出。

江海洋,我以为,我们要错过永恒,却不知道,永恒的背后,还能逢春。

江海洋放开我的手,长臂一展,将我揽进他怀里,整个人放松地撑在我的身上,慵懒地说:“刚才的事,我们似乎还没有解决完。”

我抬头,一脸疑惑:“什么?”

“装傻,没用。”

他轻轻晃动手指,阴冷的天气彷佛因为他燃起些许温度,耀目的白雪将他衬得那么美好而不真实,璀璨的我舍不得眨眼:

“江海洋,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像阳光呢?”

“我更想听你说‘爱我’。”

看着他孩子气的失落模样,我笑了,我默默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七年过去,我们终于成功的走过沟沟壑壑的时光,站在了一条共同的走向未来的路口。

“我爱你。”

我将自己靠在他怀中,靠着他平稳的心跳,缓缓地说出他想听的三个字。

他轻吁一口气,像历经沧桑般感慨:

“这句话,我等了七年。”

我静默,此刻,不再适合对话。

是呢,七年,足以摧枯拉朽一段情,一颗心了。

多么庆幸,我们还能赛过时间。

迈着平稳的步子,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让我们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路程不长,但是我们走的极慢,我们都心照不宣的,想享受这一刻。

“我爱你,于季礼,”江海洋平静地说着,像在叙述一个久远的故事:“不是因为遗憾,不是不甘心,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心动,这么多年,从来不曾改变过。”

我默默地点头。

“我不介意你过去爱谁,和谁在一起,只要你现在愿意和我在一起,只要从这一秒,你开始爱我,就可以了。”

我继续默默点头,鼻头一阵酸涩。

江海洋,你不知,不是从这一秒,是从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的秒数之前,我就在爱你了。

“我爱你,于季礼。”

我知道,江海洋,我真的知道。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我不知道江海洋说了多少遍,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么,我只是本能地掉转身子,踮起脚尖,吻上那一抹柔软的樱红。

带着雪花的香气,空气的甜腻,以及我一身四溢的酒气。

我感觉自己快要融化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轻绵的触觉,只一瞬间便结束,当我回到原地的时候,我的唇际还有江海洋急促的呼吸。苦涩的眼泪赫然还在,连江海洋的鼻尖都沾染上了那晶莹的,属于我的眼泪。

他直直地盯着我,不敢置信我做了这么主动而大胆地举动。

片刻,他长臂一伸将我揉进怀中。

我顺势将头埋进他温暖的颈窝。

“于季礼。”江海洋带点严肃又带点玩味地喊我的名字。

我轻声回应:“嗯?”

一动不动静候下文。

“你很大胆!”

“嗯。”

“你很放肆。”

“嗯。”

“可是我很喜欢。”

我笑不可抑地打了他一下。他顺势握住我不安分的手。

他眼神坚定地与我对视了一会儿,低头用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在我耳际说: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能给你全世界。”

我重重摇头:“没关系,我没那么大的心,不要全世界。”

“我不能给你全世界,但是,我的世界,全部给你。”

江海洋淡淡地补全了他的话。

在那不长的时间里,我揣测了他说那句话的原因,却没算到他会这样结尾,就那么一瞬间,我一直克制的眼泪终于全面崩溃。

我终于明白,原来,幸福,也是会让人流眼泪的。

跟着江海洋进门的时候正看见门牌号是1001,我愣了一下,正好是我的生日呢!真巧,我眯着眼笑着望着正在换鞋的江海洋。

江海洋温暖的家让我们被寒风刮得瑟瑟发抖的身体都得到缓和。

刚才太过忘情,要不是身侧的落地镜,我都快忘记我是个浇淋了一身的酒,又掉进下水道的脏物了。

我讷讷地站在门口,僵着一张脸,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着江海洋衣服上脏脏的痕迹,我才想起刚才他抱着我就跟抱着一团泥似地,不觉有些歉疚。

“江海洋,你的衣服都脏了。”

江海洋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转身对我招手:“没关系,我换一件就可以了,你快进来,门口怪冷的。”

我依旧定着不动,小声说:

“我衣服太脏了”嗡嗡像蚊子似地,但是说这话需要勇气,毕竟咱还是个女孩,这卫生问题多难启齿啊!

“你家里好干净,我进去都弄脏了。”环顾收拾的整整齐齐连地板都锃亮的“家”,我更加不好意思一身泥进去了。

“那个,能让我在门口先处理一下么?”

江海洋对我的话不不置可否,只是双手抱胸站在距离我几步的地方,以俯视的角度看着我:

“你是来做客的么?”

冷冷的口气让我背脊一僵。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抬眼望着江海洋。

只见他两步跨过来,将我猛的往屋内一拉,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下意识扶住手边的米色沙发,手肘边的泥立刻在干净的沙发上留下一道污痕,我赶紧懊恼地抽手,怨怼地看了一眼江海洋:

“看吧,脏了。”

江海洋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教训道:“一点自觉都没有,你不是来做客的,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你爱怎样就怎样,管它弄不弄脏!”

说着,捉着我的手在沙发横扫了一下,袖口边的泥迹又在沙发上留下一道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