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荣华就知道母亲会被她问住,于是替她答道:“娘亲怕也是觉得性子太过温柔的女子,无法担起公主府当家主母的责任吧?”
安宁公主听她这么一说,一直萦绕心中的困惑总算是找到了答案。“骄阳你说的对…娘亲既希望你大哥能够有个贤惠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琴瑟和鸣,陪伴他一生。可咱们府又不同于那些普通官宦人家,比起一般的皇亲国戚都要受宠,要承受的也更多。”
“但娘亲又担心,若是娶个能干的,怕是心思太复杂性子太要强,不能够好好的与大哥相处,对么?”谢荣华说出安宁公主的心声。
安宁公主点点头,承认道:“所以,相看了这么多人,还是没有满意的。”
“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人,娘亲也别太苛责自个儿。”谢荣华抚了抚安宁公主的后背,劝解道。“只要心术不坏,即便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娘亲也可以慢慢教导。”
“也只好如此了。”安宁公主懒得去想这个头疼的问题,打算走一步看一步。“那你觉得这些闺秀当中,谁才是可塑之才?”
谢荣华将这些闺秀比较了一番,还是觉得常宁侯府的嫡姑娘比较靠谱。不过,她也没有一锤定音,而是打算先暗中打探一番。
“姑娘想知道常宁侯府的消息?”红妆还是头一次接下姑娘委派的任务,整个人处在兴奋当中不可自拔。
谢荣华郑重的点头。“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呵呵…没…”红妆捏了捏自己的脸蛋,疼的龇牙咧嘴,这才敢相信这是真的。“奴婢这就去打探。”
“也不急于一时。”谢荣华将发簪取下,柔顺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先去命人准备热水,姑娘我要沐浴更衣。”
红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忙出去吩咐小丫头做事。
洗去身上粘腻的不适感,谢荣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只是,她歪在床榻山没多久,就察觉到了屋子里出现了陌生人的气息。
“你在查常宁侯府?”不知道何处出现在床帏后的楚旻宁忽然开口问道。
谢荣华扯了扯身上的薄被,嗔怪道:“你来之前能不能先知会一声儿?”
“让小黑先传个信儿?”楚旻宁会过意来,问道。
谢荣华怔了怔,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咯咯咯…楚旻宁,还真是风趣。”
谁说他是个木头来着?分明就是个腹黑高手。
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楚旻宁愣了愣神,还是接下刚才的话头,说道:“是不是常宁侯府惹到你了?”
“那倒没有。不过是对常宁侯府的那位嫡姑娘有些好奇罢了。”谢荣华对他,从来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即便她不说,他怕是也能想办法知道,那还不如诚实以告呢。
楚旻宁略微思索了一番,就明白了其中的寓意。“需要我帮忙吗?”
“你认识那位常宁侯府的嫡姑娘?”谢荣华挑了挑眉,问道。
楚旻宁摇了摇头,道:“常宁侯世子。”
“看来,你笼络的人手不少嘛。”能够与他有交集的,都是在朝中有着一定威望和实权的。
果然够腹黑啊,暗中培植了这么多的势力。
“能不能告诉我,前世的楚昀欢是怎么死的?”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一阵子,谢荣华忽然来了兴致,向他问起这个令她觉得匪夷所思的问题。
一个身体康健头脑聪明的帝王,应该不至于年纪轻轻就突然死去。她记得他走的时候,面色十分安详,太医也没有查出任何下毒的迹象。更令人不解的是,他的那些皇子尚未成年就都夭折了,除了后来成为帝王接班人的小皇子。
楚旻宁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神色有些不大自然。
她该不会是觉得他手段太过卑劣吧?
“我不过随便问问,你若是不想回答也没关系。”谢荣华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是感到为难了。
楚旻宁抿了抿嘴,好半晌才开口道:“你若是想知道,我不会瞒你。”
谢荣华睁大眼睛,摆出一副准备聆听的姿态。
楚旻宁的耳根子红了红,才缓缓地讲述。“得知你即将嫁给四皇子楚昀欢的时候,我懊悔不已。若早知道你是内定的太子妃,我会不予余力的争取那个位子,让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与你并肩。可每次看到你面带笑容的模样,我又忍不住问自己。杀了楚昀欢,取而代之,你还会笑得那样明媚么?你会不会觉得我面目可憎,会为了他向我复仇。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自怨自艾,犹豫不决。直到有一次,忍受不了相思之苦,偷偷的溜进东宫,亲眼目睹你们之间的相敬如冰,我才发现,你过得并不如人前看起来的那般惬意自在。一切,不过是你的骄傲,你的隐忍,你不想别人看到你的痛处。”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将楚昀欢恨之入骨。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到你之后,却将你冷落,甚至为了他宠爱的妃子将你当成挡箭牌,将你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他甚至还卑劣的给你下绝子汤药,就是为了防止你有觊觎大齐江山的野心。”
说到前世的种种,楚旻宁的眸色越来越沉,浑身上下被层层寒气所包围。那刺骨的恨意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谢荣华都能够感受得到。
谢荣华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我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却又觉得这样太便宜了他。所以,我命隐藏在后宫之中的势力,偷偷的在他的那些宠妃身上下药。他越是宠爱她们,受到的损伤越大。他不允许你生养皇嗣,我便要他断子绝孙。之所以留下一个小皇子,也是为了便于你能够掌握朝局,垂帘听政。然后,在他临时之前告知他真相。他,那个自负得无以复加的帝王,是被活活气死的。”
楚旻宁的嘴巴一张一合,叙述起前世的种种,就好像念书一样,平静不带任何的感*彩,放佛这些都与他无关。
谢荣华听得入了神,却并没有任何的反感。“原来如此,难怪太医们从他身上查不出任何的问题,只当他是兴奋过了头,无疾而终呢。”
“你…不会觉得手段太过卑鄙么?”楚旻宁忐忑的讲完这一切,心神不宁的问道。
谢荣华撇了撇嘴,道:“这些手段怎么了,我见过比这更狠的。”
楚旻宁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一暖。“谢谢你,骄阳。”
“谢我什么?”谢荣华觉得他这话没头没尾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谢你不觉得我肮脏。”楚旻宁真诚的说道。
谢荣华挑眉,说道:“我又何尝是清白无辜的,说不定手上的人命更多。身为皇家人,双手不可能不沾血。”
她为了肃清朝廷的败类和逆贼,抄家诛灭九族的事情时有发生。她也知道,有些人的确很无辜,不过受人牵连。可为了杀鸡儆猴,震慑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她还是不得已下了令,将那些逆贼满门抄斩。
偶尔午夜梦回,她也会被梦里的场景给吓醒。
屋子里忽然变得沉默,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相对无言的坐了好一会儿,楚旻宁才起身离去。临走前,他再次说道:“下次过来,让小黑先传个信儿?”
谢荣华忍俊不禁,掩着嘴笑了。
楚旻宁有时候还真是蛮可爱的。
常宁侯府
“姑娘,夜深了,该歇息了。”丫鬟见主子还在油灯下绣着双面绣,怕她伤了眼睛,不由得劝道。
穆灵越拿起剪刀减去多余的线头,道:“马上就完工了,你再去拿一盏油灯过来。”
丫鬟苦劝无果,只得去外间取来两盏灯,好让屋子里的光线更明亮一些。看着自家姑娘大半夜的还要挑灯刺绣,丫鬟心里不由得酸楚,也很替主子抱不平。
堂堂侯府原配所出的嫡长女,过得还不如那些庶出的姑娘。就因为先侯夫人去世的早,侯爷又对姑娘漠不关心,姑娘在府里的日子才过得如此的艰难。不过二姑娘一句话,姑娘就得没日没夜的赶制这双面绣的屏风。只为了二姑娘在进宫选秀的时候能够一鸣惊人,得了圣上的青眼。
绣完最后一片树叶子,穆灵越才揉了揉发酸的双眸,将针线收了起来。“快帮我看看,可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姑娘的手艺如何会有瑕疵?奴婢看着,是顶顶好了。”丫鬟看着那绣着大红牡丹的屏风,赞不绝口。
穆灵越摇了摇头,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好了,收起来吧。明儿个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记得带上。”
“是。”丫鬟应了一声,仔细的将屏风移到稳妥的位置,然后用布遮盖起来。
翌日一大早,穆灵越般带着屏风去了侯夫人戚氏的院子请安。
戚氏听闻长女过来请安,故意拖延了一些时辰,这才命人将她宣进来。
“给母亲请安。”穆灵越礼节周到,挑不出任何错处。
戚氏敷衍的嗯了一声,根本就没心思搭理。直到丫鬟小心翼翼的将屏风搬进来,她才露出一抹笑容。“快些抬上来我瞧瞧。”
穆灵越面容沉静,没有任何的不满,缓缓地退到一边,好让丫鬟们上前展示她劳动了大半个月的成果。
戚氏看到那栩栩如生的屏风,都有些爱不释手了。若不是进宫选秀女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她还真想留下这面屏风,让穆家的这个长女再重新给爱女绣一个呢。
“啧啧啧…不愧是京城有名的绣娘教出来的,这手艺还真是一绝。”戚氏抬起手,轻缓的触摸着屏风上的一针一线,感慨不已。“若是那名绣娘还在京城就好了,我的苑儿也定能学到一手的好绣艺。”
穆灵越低垂着头,嘴角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似乎带着嘲讽之意。只是,那动作只出现了一下就飞快的隐去,根本来不及捕捉。
说曹操曹操到,戚氏刚念叨完她的宝贝女儿穆梓苑,穆梓苑就在丫鬟的簇拥下踏进了门槛。
“娘,听说穆灵越那个死丫头将屏风绣好了?”穆梓苑兴高采烈的走近,似是没看到穆灵越一般。
戚氏见她一口一个死丫头的,不由得皱眉。不过却不是为了替长女不平,而是觉得她如此实在是有失淑女的风范。当然,当着穆灵越的面儿,她是不会开口训诫的。“灵越啊,既然东西已经送过来了,你就先回去吧。”
穆灵越恭顺的说了声是,就带着丫鬟离开了,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满意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珠帘后,戚氏这才拉着穆二姑娘穆梓苑的手,一脸得意的指着桌子上的屏风品评着。“你来瞧瞧,这牡丹绣的可真是活灵活现,就跟真的似的。而且,两面的图案还不一样。我儿这次能够有幸入宫参选,奉上这份礼物,定能从一众闺秀中脱颖而出。”
穆梓苑瞥了那屏风一眼,倒是没觉得什么不满,只是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参选上面。“娘啊…女儿不想入宫,你让穆越灵那个贱人代替我去!”
“傻孩子!”戚氏睨了她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入宫为妃,这是多大的福气,你怎能让她代替你去。你就不怕她入了圣上的眼,到时候一飞冲天,可就再也不会受咱们的压制了?到时候见到她,还得下跪参拜,想想心里不堵得慌么?”
穆梓苑听戚氏这么一说,心思又开始摇摆不定起来。让她给穆灵越下跪,那还不如杀了她呢。就因为有她的存在,她这个继室生的嫡女就要被人说三道四。明明娘亲是侯府明媒正娶的夫人,可每年祭祖的时候,还得给原配的牌位磕头,想想心里的确是挺堵的。“可宫里已经有皇后贵妃和四妃了,女儿就算入了宫,顶多也就是个昭仪。堂堂侯府嫡女,却要沦为妾室,女儿怎能甘心。”
见她的表情有所松动,戚氏决定趁热打铁,再接再厉。“这宫妃怎能与普通人家的妾室相提并论呢!即便不是正宫皇后,可咱们这些命妇见到她们也都是行礼问安的。更何况,凭着我儿的容貌才情,想要晋为四妃也不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还能成为第二个文贵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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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里,笑口常开!
115 各方反应
永和宫
“娘娘,进宫参选的闺秀已经到齐了,可要宣她们觐见?”雨彤一边轻柔的替王皇后揉捏着肩头,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近来王家已有架在火上烤之危势,王皇后的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只是一想到要往后宫添人,她这个皇后心里还是不舒坦。毕竟,有哪个女人会大方到往自个儿夫君的床上送人呢,尽管她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王皇后脸色微僵,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让她们进来吧。”
“是。”雨彤福身应了一声,便朝着殿门口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片刻之后,几位打扮得端庄得体的闺秀在宫人的引领下鱼贯而入,娇娇艳艳的站成两排,恭敬地向坐在上首的王皇后磕头请安。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王皇后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心里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那些鲜活的少女,或娇俏可人或冷艳沉静或端庄大方或温柔甜美,每一个都是那么的充满了吸引力,叫人见了都移不开眼。
“娘娘…”雨彤站在王皇后身后,见她久久没有吭声,不由小声的提醒道。
王皇后回过神来,这才淡淡的说道:“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儿瞧瞧…”
匍匐在地上的秀女们这才缓缓直起身子,微微昂起下巴,不过眼帘却低垂着,并不敢与王皇后对视。
王皇后的目光从这些美貌少女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却停留在最角落的一个女子身上。当看清那人的容貌时,她的脸色陡然一变,嚯的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雨彤看到皇后如此的失态,忙轻轻地拽了拽王皇后的衣袖。“娘娘,那位是锦衣侯蒋家的姑娘。”
王皇后听到雨彤的提醒,紧握的拳头才慢慢的松开。是呢,那个女人都死了快二十年来,怎么可能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更何况,这个蒋家的姑娘年芳十六,眉宇间仍旧显得稚嫩,眼角还有一颗红痣,根本就不是她。
方才是她太过震惊,所以才会将她误认成那人。如今想想,的确是有些可笑。为了掩饰方才的惊慌失措,王皇后索性迈出步子,从阶上走下,近距离的打量起那些莺莺燕燕来。不得不说,这次选上来的人儿,个个姿容不俗气质绝佳,丝毫不逊色于延禧宫的那一位。
秀女们被王皇后打量的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失了仪态。好在王皇后绕着她们转了一圈,便又回到了高座上。
“娘娘,这是秀女名册。”雨彤细心的捧着一本册子上前,好让王皇后心里有个数。
王皇后拿着册子与下面的娇娇女们对比了一番,才发话道:“都起来吧,赐座。”
秀女们如蒙大赦,磕头谢恩。
只是跪的时辰有点儿久了,这些千金小姐们有些受不住,都险些没站起来。还是王皇后宫里的宫女机灵会做事,纷纷上前将这些秀女们给搀扶了起来。
穆梓苑揉着酸麻的膝盖,嘴巴不自觉的就撅了起来。她在家里的时候,母亲连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她,没想到进了皇宫,居然会被皇后娘娘罚跪。初来时的雄心壮志,顿时又被血淋漓的现实给打击得体无完肤,恨不得冲出殿门,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娘娘,秀女们的才艺展示是不是可以开始了?”雨彤见到掌事宫女朝着她点了点头,这才向王皇后禀报。
王皇后嗯了一声,虽然兴致不高却也必须走个过场。
雨彤得到了默许,便开始按照名册上的顺序唱名道:“英国公府五姑娘,凌嘉柔,年十四,擅抚琴。”
凌嘉柔年纪不大,却生的面若桃花,娇媚可人,大有文贵妃年轻时候的姿态,娇娇柔柔的起身,来到大殿中央,袅袅的朝着王皇后一福身,然后才坐到宫女早已备好的古筝面前,抬手演奏起来。
叮叮咚咚的琴音回荡在永和宫内,清脆空灵,大有绕梁三日而不绝的架势。一曲奏罢,凌嘉柔再次冲着王皇后又是一福,得了允许之后才走回自己的位子。
“留。”王皇后觉得她长得与文贵妃有些神似,将来若是能够得了盛宠,给文贵妃添添堵也是不错的,于是将此人留下了。
“太傅府四姑娘梁怜儿,年十五,擅书法。”
第二个被叫到名字的姑娘,相貌倒是不怎么出众,人也冷冷清清的,只是眉宇之间那股子骄傲,却是无法隐藏的。她微扬着下巴走到殿中央,向皇后娘娘行了礼之后,便在桌子上龙飞凤舞的写起字来。
“她写完一篇字还需要些时辰,接下来该谁了?”一个一个的来,的确是浪费时辰,王皇后沉思了片刻,便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来。
雨彤看了看名册,道:“接下来轮到常宁侯府的二姑娘了。”
“那让她开始吧。”常宁侯府的姑娘,王皇后没多大的印象,便胡乱的摆了摆手,让她开始展示了。
穆梓苑昂首挺胸的走到大殿中央,娇柔的一弯腰身,壮着胆子说道:“启禀娘娘,臣女的才艺一时之间也无法施展。不过在入宫之前,臣女在家绣了一幅牡丹双面绣,还请娘娘过目。”
“双面绣?这技艺不是早已失传了么,她怎么学会的?”
“常宁侯府的二姑娘还真是会抢风头,居然拿出这样的绝技来!”
“谁知道是不是她绣的,在这个时候拿出来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秀女们惊闻双面绣,不由得又是气恼又是嫉妒。
穆梓苑表面上看着谦虚,心里可得意了。她名义上的那个姐姐,也就这一手绝活儿能够拿得出手。母亲让她代替自己绣屏风,果然是最好的选择。
王皇后听说双面绣,也不由得抬起头来。“呈上来本宫瞧瞧。”
穆梓苑身后的宫女忙托着那一人高的屏风朝着王皇后走了过去。当黑色的绸布掀开的那一刻,在座的皆被那精湛的绣工和栩栩如生的图案给震撼了。只听见一阵阵感叹和抽气声,众人无不为那巧夺天工的技艺所折服。
“这真的是你绣的?”王皇后盯着那屏风看了许久,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穆梓苑福了福身,道:“臣女不才,让娘娘见笑了。”
王皇后一再的打量那精致的屏风,都有些爱不释手了。不过,她身后的雨彤却是火眼金睛,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缺陷。“娘娘…这哪里是牡丹,分明就是芍药…”
雨彤不动声色的走到屏风跟前,摸了摸屏风上那开的艳丽的花朵。
王皇后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也渐渐地冷却。这个该死的穆梓苑,竟然以芍药充斥牡丹,分明是讽刺她并非花中之王,而是冒名顶替的。她怕是专门跟她对着干的吧?这样的人若是进了宫,那她岂不是多出一个对头来?想到这常宁侯府的二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心机,王皇后就恨恨的磨牙。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王皇后却不能就这么发落了穆梓苑。不过,这个女人想要进宫争宠,没门儿!
刚好此时,梁怜儿也搁下了笔。
宫女将她的字呈现到王皇后的面前,道:“请娘娘一览。”
王皇后接机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将梁怜儿的字夸赞了一番,并将她留了下来。至于一直备受瞩目的穆梓苑,却是被冷落一旁,闹得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的立在大殿中央。
“下一位。”王皇后故意对她视而不见,径直叫了人接着展示才艺。
“忠勇伯府七姑娘,周巧莹,年十六,擅吹笛。”雨彤朝着那穆家姑娘投去鄙夷的一瞥,继续唱道。
哼,胆敢糊弄皇后娘娘,简直愚不可及。
穆梓苑被趾高气昂的周家姑娘撞了一下,一时没注意,便朝着一旁摔了下去,发出一声惊呼。
“大胆,在皇后娘娘的宫里,也敢大呼小叫。来人,将她拉出去!”雨彤领会了王皇后的眼神示意,大喝出声,趁此机会将穆梓苑给排除在选秀行列之外。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臣女是无心的…是周家姑娘推了臣女一把,臣女才…”穆梓苑没想到臆想中的一飞冲天没有实现,反倒是殿前失仪,叫人看了笑话。
在座的秀女们一个个低垂着头,并没有人站出来替她求情。可见刚才穆梓苑的强出风头,得罪了多少人。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她自找的。
“皇后娘娘…”穆梓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被宫人堵住了嘴拖了出去。
王皇后瞥了那屏风一眼,再也看不出一丝的美感,反而充满了嫌恶。“将这屏风丢出去扔掉,眼不见心不烦。”
雨彤应了一声,给一个低品级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会过意来,和另外一人抬着屏风就朝着后殿走去。
这么好的东西,丢掉的确是暴殄天物。皇后娘娘不喜,不代表其他人不爱。雨彤知道王皇后这是一时气愤,下不来台,才会命人扔掉屏风。等到事后,肯定是要后悔的。所以才命人偷偷的将屏风收起来,打算过一段时日再拿出来。如此精致的东西,拿来赏给外命妇或者心腹之人,倒也不错。
出了这么个岔子,后面的表演,王皇后就更加没什么心情了,不过是硬着头皮挨时辰而已。等到十六位秀女全部展示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王皇后将几个相熟世家的姑娘留下了两个,一个是以舞姿出众的吏部尚书府千金何妙曼;一个是容貌艳丽声如黄莺的周巧莹;加上神似文贵妃的凌嘉柔,才情出众的梁怜儿以及与那人有七八分想象的蒋妍若,剩下的全都送回了府。
看着大殿之中跪着的五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王皇后的心五味杂陈,好一会儿才说道:“进了宫可不比在家里,时时刻刻都要谨言慎行,举止有度,恪守嫔妃的本分,尽心尽力的侍奉皇上和太后。都听明白了么?”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秀女们恭敬地匍匐在地,大多难掩激动。
王皇后不想见到这些用来分宠的女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退下了。等到秀女们出了大殿,王皇后才揉着发胀的额角,跟心腹宫女抱怨道:“若不是此刻王家处于危难之中,本宫又何必将这些妖妖娆娆的小妖精们弄进宫来给自己添堵!”
“娘娘勿恼…侯爷定会没事的…等到皇上消了气,王家就算是保住了。这些年轻的妃子,大都没什么根基,还不是被娘娘牢牢地掌控在手掌心里,翻不了天去的。”雨彤耐心的在一旁劝解,自然是什么好听就说什么。
王皇后听了她的话,心情舒畅了不少。“让宫里的嬷嬷先教导教导她们规矩,若是有异心的,早些弄出来,省得给本宫惹麻烦。”
“是,奴婢省得。”雨彤哪里不知道王皇后的心思,忙急急的应下。
延禧宫
“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这般大度了,竟然主动提皇上选妃?”文贵妃斜倚在贵妃榻上,一边享受着宫女的喂食,一边摇着羽扇,嗤笑道。
阿梨剥着葡萄皮的纤纤十指微微一顿,笑着答道:“这不也是被逼的么…王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这是着急了呢…”
文贵妃嘴巴上不在意,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吃味的。她虽然一直很受宠,可年岁到底是大了,哪里比得上那些满是活力的年轻女子,心里不是没有担心的。“可打探清楚,都留下了哪几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