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小佳和她并肩坐,捏着薯片往嘴里送,“清清,你不觉得自己变了吗”
“恩?”她侧目。
“就是变傻了,不过有变化至少能证明一点,你是把这个男人放在心上的”
“靠,你什么逻辑啊!”
肖小佳笑眯眯的递过薯片在她嘴边,“我家陆炎说宋哥现在跟个更年期妇女样,你还是想想怎么哄吧”
她顺势咬上薯片,脆脆的声音响起,摸摸良心,还真有点虚。
R市一年一度的慈善活动,政/府出面举办,城中商界巨头纷纷捧场,这对树立企业良好的公共形象帮助极大。
宋氏一马当先,自然成了企业的代表。
惯例的酒会上,觥筹交错分外隆重,宋子休被围在中间,大都是打听商业走向的各家老总,商场上的太极,不动声色的把问题绕过去。
今晚,本是和她约好一起散步的,想到这个,他微微失落,上次之后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有一晚实在熬不住想念,两点多开车到她楼下,就这么坐了一晚,守着天际泛白。
他在赌,赌她的心。
两个人,总要有一个扮坏人,前进或倒退,总比原地不动的好。
宴会上一直环绕悦耳钢琴曲,宋子休抽空去露台透气,抽了根烟,脱了外套又走进大厅。这时,明亮得灯光突然渐暗,一束追光打向一个人身上。
宋子休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却呆住。
黑色钢琴像被笼上了一层融光,而苏又清一身白色抹胸小礼服,头发挽起来露出光洁的脖颈,那串闪闪的吊坠,他认识,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她微笑看着他,眼里是独倾一人的温柔,那样的坚定让所有人都沿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远处的宋子休,眼里是和台上女人一样的内容。
其实咧,苏又清紧张的想骂娘,这身行头,这个剧情,还有接下来要做的事,她私下里练习了不下百遍,实在受不了要暴躁的时候,她一想到他,咬牙,忍!
前奏温和响起,嗓音随着钢琴行云流水,偌大的厅只容一人流光溢彩。
宋子休听到她唱,“曾经有人这样唱过,白天不懂夜的黑,你却懂得我的美”
一曲终了,余音绕在心尖,犹如烟花绽放,一瞬的美丽,惊艳夜的黑。
苏又清徐徐起身,提着长裙一步步走向他,嘴里的笑意暖进他的心。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站在他面前,微微抬头有如仰望。
宋子休震撼,她竟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轻浅一啄,不为让人惊羡,只为证明我对你,真心可待,岁月共鉴。
暖色
一晚上,宋子休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旁边的苏又清披着他的西装,手抚在胸口,那个心跳,还真是彪悍。
红灯时,宋子休笑着问:"心跳剧烈?"
她用力点头,脸上的颜色叫小粉红。他转头不再吭声,却突然把手伸向她的胸,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收回,正儿八经的说:"恩,是挺剧烈的"
苏又清一脸悲壮,他占她便宜,小人难养。
以宋子休的个性,在下个红灯时,他会抓过她的手抚上他的下/身,告诉她:"我反应也挺剧烈"
这个男人从小就没有长大后要当好人的志向,无奸不商,众多非议,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成功,相当成功。
劣根这玩意,是深藏本性中,碰到好欺负的人,就爆发,熊熊燃烧。
不过此时,这么温馨的气氛,感动大过冲动,他确实是存了心去逼她,他知道,若想执手走更远的路,就要解决问题。
有的感情,选择妥协和无原则的容忍,所以只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显然,他宋子休不愿纵容一切理由,避免他日徒留遗憾,无力挽留。
如果说这一生做过最阴暗的事,大概就是把许氏的财产评估报告丢到许佑面前,他风轻云淡的开出条件,看着许佑脸色渐渐变沉。
敛了心神,宋子休眼神定在苏又清身上,她还一副状况外的神情,他笑,摸上胸口,其实自己的心,也一直悬在半空。
"明天我俩会不会上头条?"她半晌憋出这么个问题。
"会"他斩钉截铁,然后说:"标题就是'宋氏总裁魅力无边,痴心女深情告白感天动地'"
苏又清脸都绿了,靠,以为你在写《知音》啊!
他自发的笑了起来,空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脸,"小傻子"
到了楼下,宋子休抱住她深吻,搂在怀里就是不肯放她走,"晚上去我那好不好"
她红着脸摇头,见他又沉默了,心急的解释:"我下次去"
"你别生气"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宋子休立刻笑了:"好,那就明晚去"
她软绵绵的趴在他肩上,声音软软,"宋子休,跟你在一起,你觉得我快乐吗"
他轻拍她的背,蹭着她的发,好闻的清香袭入鼻尖。
不等他回答,苏又清抬起头,眼睛在月光下愈发清亮。她说:"可是我觉得你很快乐,所以我有了存在感"
你快乐,就是我的存在感。
宋子休望着眼前的女人,心里蔓延湿润的暖意。
第二天,这件在宴会上投下巨□澜的事,竟然没有上任何报刊杂志。宋氏用了自己的手段,悄无声息的撤掉了全部的头条。
宋子休的目的,不是让天下人都知道苏又清,他只是想让她看清自己的心,至少为了他勇敢一次。
好在他的女人不太傻,她做了,把自己的勇敢华丽的表达了出来,只此一步踏出,便是慢慢接受了,愿意在他未来人生里盛情演出。
苏又清最近开始投简历找工作。
宋子休倒也没有插手,他深知苏又清的性格,骨子里有那么点热血,裙带关系、靠男人养这些断然不会被她接受。所以每天看到她失望疲惫的神情,纵然心疼也不多说。
吻一吻,抱一抱,做一做,最后让她瘫倒在怀里美美的睡一觉。
他当然不会说:"你别做事了,我养得起你"这种没技术含量的话,经济独立在女人心里是项基本原则,说到底,他也是希望她过的充实精彩点。
说来苏又清也很郁闷,R市大的企业她不敢去,那晚的宴会R市巨头都在,一个个都是人精,莫说她去应聘,个个都想请菩萨般把她请过来。
最后,苏又清在一家小公司安顿下来,专业对口上手也快,工资不高但也做的愉快。兴冲冲的跟宋子休分享,有一种老娘终于把孩子生出来的感慨。
苏又清不会抱有"我一定要事业上跟你并驾齐驱,奋斗到跟你同等的社会地位"这种观念。
她觉得,这玩意没法比,也太辛苦,自保就行,这种人生观注定她的卑微感不会来自现实,而是从感性出发,无关财力物力,是感情和安全感。
下了班就去宋宅,宋子休没让人帮忙,两人简简单单的做了一顿饭,这个男人刀工练的极好,在砧板上熟练自如,随意挽着衣袖,苏又清侧目打量,真是个赏心悦目的男人,目光移下,包裹在衣服里的腰身,那是相当的有劲。
"我马达厉害么"宋子休突然凑过来,眼睛微微眯着,净是戏谑。
她笑着从背后环上他,蹭在肩上和他对望,"忘了",然后贴着他的耳朵,"晚上再试试呗"
他就势咬住她的唇,舌尖在上面细细磨,眼里的笑意愈发绽放。
"下个星期我休假,打算回家看看"苏又清趴在他背上,拈下衣服上的一根头发。
他"恩"了声,切完最后半个土豆。
苏又清笑呵呵的问:"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隐约的喜悦蔓延开来,"我要的,不只是玩"他淡淡开口,突然转身抱起她,"我是去见丈母娘的"
苏又清脸上一抹潮红,捏了捏他的鼻子,"傻样"
饭后宋子休在书房处理公事,她坐在沙发上看书,偶尔抬头看他,这个男人专心做事时喜欢抿着唇,米白色的衬衫让他多了一分斯文气质。
察觉到目光,他默契的抬头,嘴角划开漂亮的弧度。薄唇的男人寡情,殊不知只是为一个人倾尽了感情。
苏又清想,宋宋,你应该是那个对的人吧。
苏又清重新回到这座小城市,她说真可惜,如果春季来,一城的青翠杨柳真能醉了人的眼。宋子休牵着她的手,说来日方长。
苏楚心情特别好,女儿把这个男人带回来,心里应该是打算好好跟他过日子的。宋子休面对长辈不卑不亢,谦逊有礼。
陈易生没有多说什么,神色谨慎的打量着宋子休,他经营了个小公司,虽不到百个员工,但商场上的事也是耳濡目染,苏又清带回来的这个人,身份不简单。
脸最臭的便是陈康,从宋子休进门起,他就没好脸色,倒水的时候也是万般不情愿,被苏又清狠狠瞪了眼。
"小小酥,你还真把他带回来了啊"苏又清进了厨房帮忙切水果,陈康窜到她身边低声问。
"过年时你不是说,下次不带女婿不准进家门吗"她轻踢了他的腿,"这猪脚恢复的不错啊"
陈康"切"了声,"难道我真要叫他姐夫啊"
"别人还不一定乐意让你这么叫"
苏又清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端着盘子去客厅。
只见宋子休坐在沙发上,和陈叔叔交谈着什么,陈叔叔笑的极开心,坐在旁边的妈妈也是容颜舒展。
"苏苏,你陪子休坐坐,我和陈叔叔去做饭"
苏楚经过她身边时一直对她微笑,母女的默契让她明白,妈妈对宋子休的印象不错。
"妈妈跟你说了什么"她依他坐下,两个人的手自然的握在一起。
宋子休将她的一缕头发挽至耳后,开着玩笑,"他们说我"他凑近,热气洒向耳际,"天生就是苏家女婿"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相谈甚欢,在苏又清的威胁下,陈康也是扯出微笑,不断安慰自己,眼前这个男人是姐夫,是姐夫,从今往后他就功成身退,不用再受苏又清这个女人的荼毒了。
苏楚给她盛了汤,眼里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过,宋子休确实是功力深厚,新闻时事,商业见解,人文历史甚至了粹京剧,信手拈来,和陈叔叔畅谈。
苏楚就算听不明白他们谈话的内容,也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有极好的修养学识,宋子休自然不会忽略苏妈妈,把话题引到美容保养,然后话锋一转,掏出几张贵宾卡,"伯母,这都是朋友给的,您若看得上眼,不妨去试试"
宋子休的东西,自然不差,何况是用来贿赂未来丈母娘。苏妈妈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苏又清把头埋在碗里偷笑,真是人模人样,大尾巴狼,欺负她时就原形毕露。
陈康闷头吃饭,饭桌底下她踢了脚以示警告,他立刻露出八颗大白牙。脸上写了四个字--姐夫好帅!
晚上苏又清去隔壁小佳家坐了会,回来时发现宋子休站在外面,她跑进他的怀抱,腰上一轻就被抱起,两个人相视而笑,热烈的唇轻啄了她一下。
陈康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看到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没好气的大喊:"小小酥,妈叫你洗碗!"
苏楚看到已然亭亭玉立的苏又清,时光雕琢下愈发清丽,如今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幸福方向,心头一热,竟然湿了眼眶。
这一生,她最亏欠的就是这个女儿。
苏又清低头擦碗,始终挂着微笑,苏楚说:"你陈叔告诉我,小宋背景不简单,生意人的事我也不了解,但你也知道陈叔这个人,他特意跟我提了这事,证明确实担心"
"恩,他生意做的挺大"苏又清洗了抹布晾在架子上,拣了干布擦手。
苏楚皱了眉,把话直说,"易生说他生活作风不太好,我也不是介意这个,谁没有过去"
她伸手帮苏又清把衣领理了理,"我就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愿意跟你安分过日子"
苏又清"扑哧"笑出了声,"妈,我都没想这么多,那些事还早着呢"
"妈妈老了,一双眼睛还是看的明白,这男人挺认真,如果愿意安定,你跟着他至少不会吃苦"
说着说着,苏楚眼里噙了泪水,"我没别的,就想你过好点"
苏又清挽上她的手,蹭着她的肩窝,"你别担心,他待我很真诚"
这世上最孤单的东西,一是等待,一是去爱。
他牵着她一步步走出阴霾,等待和爱都捧给了自己,如果不是怀着与子偕老的念头,又怎能坚守着这份心思,一路走到现在。
陈康郁闷的看着房间里的宋子休,让他跟自己睡也就算了,被苏又清那女人恐吓威胁也算了,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男人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睡衣,也能穿出大牌的气势。
低头看自己,靠,简直就是毁灭性的自残。
刚才苏又清进来铺床,她把门一关笑脸立刻变凶狠,掐上他的脖子,"陈康,我警告你,晚上不许为难他,不然我阉了你"
陈康被这句话雷翻。她最后还丢了句"我说到做到"。
两个男人共处一室,谁都没有说话,陈康看他不顺眼,宋子休也未必待见他,看了看股市便早早休息。
陈康沉着脸准备睡觉,宋子休突然坐起,头发微微凌乱,意味深长的看着陈康,淡淡开口:"你腿还没好,睡里边,我怕挤到你"
要知道,陈康也是吃软不吃硬的青年啊。这么居家的话从一个强势的男人嘴里说出,威力巨大。
夜深人静,陈康翻来覆去,旁边的男人连睡姿都这么讲究,晚上听到他的侃侃而谈,以同性的眼光,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精英。
第二天,苏又清带宋子休去四处逛逛,陈康骑出他的宝贝坐骑,改装的不伦不类的重型机车,他夹着头盔,"小小酥,上!"
陈康说宋子休那辆One-77太闪耀,不适合这个城市的平民气质。宋子休皱眉,他这么龟毛的性子,机车自然不是他的菜。于是陈康骑着他的坐骑"轰隆隆"跟在跑车后面,心里直骂,靠,显摆!
三个人在郊外的水坝上停下,深秋时分,草木的颜色转黄,放眼一大片,倒也不显萧条。
他包裹着她的手,风大时就把她往怀里拉,陈康哇哇大叫受不了,"你个女金刚装什么小鸟依人啊"
苏又清追着陈康打,抓着他的胳膊一口咬下去。陈康疼的直吸气,冲着不远处的宋子休喊:"喂,你受得了这女人吗"
他低下头笑,抬起时眼里写着--与君共勉。
苏又清告诉他,她和陈康小时候经常跑这里玩,逢枯水期,水库水浅,卷了裤子光着脚丫下去摸鱼,有次她滑了一跤湿了全身,回家怕被妈妈骂,索性把陈康也按到水里,两个湿人滚回了家,被罚站了好久。
说到这事,陈康特郁结,念念不忘了十几年,"那时候我就看穿了你小人本质,注定我一生命苦,受你压迫"
苏又清笑,"谁让我是你姐"
他挥了挥拳头激动万分,"我不就比你小一岁吗,总不能把你一脚踹回苏阿姨肚子里吧"
苏又清朝他做了个鬼脸,躲在宋子休背后好不得意。
他回头看她,调皮的样子眼睛直眨,想象她小时候扎着小辫子的模样,那些过往,他没机会陪她成长,时光渐远,命运盛情邀请,他还是和她遇见,不是最早的那个,却是年华恰好的时候。
想到这里,心头暖意蔓延。
陈康早有所准备,带了一副扑克,三个人坐在草堆里斗地主。宋子休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最擅长的是速记,在商场打拼,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就不能如鱼得水。扑克牌的花式早被他玩烂。
此时故意放水给苏又清,陈康直皱眉,眼神不满,大少爷,我俩才是一伙的啊,她是地主,是地主!
秋日给足了阳光,午后的气温略升,偶尔的风吹皱了水面漾开细细波纹。远离城市喧嚣,满目草色,三个人置身其中,时间慢走,细水长流。
后来苏又清困了,宋子休二话不说把外套脱下,随意地铺在地上,她枕着他的腿闭目养神,慢慢的睡着。
陈康腿盘着,扯了根草叼在嘴里,他没有宋子休俊朗,气质也生嫩,但眼底的朝气无论什么都换不来,他侧目,宋子休专注在苏又清脸上,手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背,皆是柔情。
陈康好奇,"你跟我姐怎么认识的?"
宋子休拂下飘到她鼻尖的一团绒毛,笑着说:"我正在办事,她撞了进来,然后我就拾得了这只迷路小羊"
陈康似懂非懂,"一见钟情?",他"恩"了声算作回答。
"哈哈,还真看不出来你也吃这套"陈康笑,"我姐给你惹了不少事吧"
宋子休的指腹摩挲苏又清的脸颊,她微微蹙眉动了一下,他嘴角的弧度漫开,低声说:"她很乖"
陈康玩着手里的草,"我小时候很讨厌她"
宋子休停了动作,微微侧目。
"我们是半路亲人,小小酥第一天搬来我就不喜欢她,我们互看不顺眼,打架吵架,她生猛的不像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