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沈备反问草草。

这时候,草草想的很明白,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你要走,我不拦你,也不怨你。就像你说的,好聚好散。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她停下来看着沈备。

沈备问道:“什么要求?”

“孩子!我要你给我一个孩子!”草草说的异常坚定,“遇见你之前,无论我怎么想孩子,都没在梦里见过宝宝。前一阵子,我连着几次梦见宝宝要回来。每次都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草草扭过头去,“虽然这段时间我身边只有你,或许只是日有所思,但是我相信,不管迷信也好巧合也罢,我相信你和宝宝之间有关联。你要走,我不拦。只是希望你看在我们在一起这么久的份上,给我一个孩子。钱什么的你尽管拿走。”

天色渐渐的沉了下来,秋天天黑的早。沈备借着起身开灯的功夫,克制了一下沸腾的情绪。

重新走回来坐下,沈备眯起了眼睛。那些细节他可以不管,虽然那些话很气人,但是原则问题大是大非的问题,他一定要问清楚这个糊涂虫:“你是说,我们有个孩子,然后赶走我这个当爹的?”

草草没像他那么想,听了这话也愣了:“那怎么办?我们之间的感情真到了可以结婚的地步吗?你只是想要个女人成家,这个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任何人。现在,我明显不适合,你应该找个简单一点的。”

沈备“嗤”了一声,有点生气,觉得这个女人笨的不透气:“你胡说什么呢!那人是说换就换的!邓草草,我问你,我沈备对你是不是也是说换就换的?”

草草一直回避这个问题,被沈备明白的挑了出来,肩膀瑟缩了一下,看着别处说:“当然不是!”沈备松了口气,只听草草又说:“宝宝选择了你!”

“你——”沈备真想拆烂这女人的头,“邓草草,说一句喜欢我就那么难吗?我就不信离过一次婚,你就真的不会喜欢人了,就不会分辨别人对你是好是坏了!”

草草抬头看着他,沈备怒气冲冲。话音落地后,两人具是一愣。他们或许曾经所遇非人,但是并不等于他们自己的判断能力丧失了!面前的这个人是好人坏人,对她/他是好是坏,自己心里应该是清楚的。他们害怕的是将来,但是现在呢?

就算不相信未来吧,至少应该相信现在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别处,沈备早就想的明白,只是一口气的功夫,嘴角已经轻轻的咧开。没什么可恐惧的,也没什么好比的,过去的过去了,现在的应该珍惜。他遇见了草草,这个笨蛋女人可能是最适合他的了,而他也很喜欢她。这很好!

草草不是沈备,关浩爱的不比沈备少——至少表达的很充分。结果呢?

她过去如何对关浩,今日便如何对沈备,凭什么关浩会变心,沈备就一定要从一而终呢?

草草没有那个信心,也不知道该不该有那个信心。

不知烧开的第几壶水呜呜的鸣响,草草伸手取下,细细的水流注入瓷壶中。轻轻一转,柔柔的从口里流出一道清亮亮的水柱,跌进茶碗,茶色几乎不可见。

沈备耐心的等着,草草做完了所有的工作,才慢慢的是说:“就算我知道现在你是好人,对我好,又有什么用?以后终究要变的。与其到时候痛的难受,不如现在就断了,好歹不会那么难受!”

沈备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自己在草草的眼里竟然是朝三暮四之人!

“邓草草,”沈备蹲在草草面前,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我现在就告诉你,不管你前夫是关浩还是关羽,都跟我没关系。我要娶你!然后合理合法的生个宝宝!还有,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所以不需要你同意!”

啊?草草脖子一挺,沈备怎么这么封建!就算讲贞操也轮不到他啊!

“我——”

沈备点住她的嘴:“你现在大脑混乱,思维不清,我不和糊涂蛋说话。那,我饿了,你去厨房做饭,吃饱肚子我们继续谈!谈多久在哪谈都没问题,现在先把我喂饱了!”

 

(3)

吃完饭,沈备刷锅洗碗.因为医生嘱咐了,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让草草着凉。在老首长家里时没注意,回自己家里了,草草提醒他,他才想起来。

拿着遥控器,草草美美的坐在沙发上享受着晚上的悠闲。

说沈备的话不动听是假的。草草一个字一个字的想,包括沈备着急骂她,却憋着不敢吐脏字的模样都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在脑海里慢放着。

“糊涂蛋?你才是糊涂蛋呢!”草草无意识的转着台。心里慢慢有些松动:“沈备和关浩是不一样的人,也许今后也不一样呢!自己拿关浩做模型套着沈备,是有些不公平!”

舌尖轻轻抵住上牙,草草斜眼瞟了一眼厨房。屋子并不大,厨房是细长的一条。从客厅可以看见厨房那端的窗台。一边是烧火做饭的灶台和锅碗瓢勺,转个身就是水台。沈备高大的身影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昏黄的灯光下,影子的虚边几乎涨到屋顶,变成顶天立地的样子。草草想起在医院仓皇的人群中看见的那个同样的影子,耳边流过沈备的话:“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许反对!”

草草低头笑了,有时民主更像一种谋生手段,对于有些女人而言,某些时候还是喜欢专制的。也许是因为后悔的时候可以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也许只是因为懒得选择。如果在不敢选择的时候,有人逼你或者代你做出了选择,不管处于何种动机,心里都会有些轻松。

沈备擦擦手走出来,长叹一声坐到草草身边:“啊呀,可累死我了!昨天通知说是可以提前收房,我算了,十一月收房,十二月装修,等到二月过新年的时候就可以入住了。到时候一定把厨房弄大点,省的碰东碰西的,转身都费劲!”

草草慷慨的拿出自己Julique的玫瑰护手霜,握着沈备的手搓着油。甜甜的玫瑰香弥漫在空气里,沈备耸耸鼻子,哼哼唧唧的说:“哎哟,大老爷们搓这些干什么!香死了,香死了,跟老娘们儿似的。让人闻见了多不好意思!”大手动了一下,草草轻轻拍了一巴掌,“别动!”

那个“别”字读的有点拐弯,好像一把小钩子勾了一下沈备,沈备老老实实的停在那里,身上的鸡皮疙瘩放肆的冒了出来。草草又搓又捏,最后满意的拍拍才放开他的手,说道:“凭什么就让他们闻啊!我是怕你手太糙了,划伤孩子!”

沈备吃了一惊,“啊?你有了。”上身猛地坐直,几乎要立起来。他好像还没……那个啥吧?这两天都很老实啊,以前都穿雨衣啊!

草草白了他一眼:“你又不行,哪里那么快啊!我是说先做好准备!”

沈备有点失望又有点庆幸,听草草说他“不行”还有点恼!摸摸头,脑门子湿漉漉的。想了想,揽着草草的肩膀说:“明天歇一天,后天一上班,我们就去领证吧?”

“领什么证?”草草看着电视,找自己喜欢的节目,漫不经心的问。

“结婚证。”沈备不高兴的把她扒拉过来,“认真点儿!医生说你得休息三个月,头两个礼拜禁房事,我呢,先放过你。你可得给我好好养着身子,不许胡思乱想,不许生气伤心,不许抽烟喝酒,总之,我不许的你都不许做。等三个月一到,我们就要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草草目瞪口呆——这、这是求婚吗?

眨眨眼睛,这个说法可真是太稀奇了!

咽口唾沫,找找声带,咳嗽了一声说:“报告首长,您这是下命令结婚,还是求婚?”

沈备也愣了,挠挠脑袋,蛮横的把草草抱进怀里:“问那么多干嘛!照我说的去做!”

草草无奈的推开他:“我还没想要嫁给你呢!”赶紧正经的补充:“我说真的!给我点时间,我需要想一想。”

沈备面上有些抹不开,虎着脸不说话,瞪着她。

草草有点气馁,却又不愿直截了当的拒绝,只是嚅嗫着:“我、我是说……我是说,我凭什么相信你呀!?谁知道你将来……哎呀,现在不好么?你嫌弃我了……”草草推搡着沈备,人却靠进怀里。说不清是撒娇还是认真!

不过,话倒是逼出来的真心话,但是沈备显然没拿它当问题,“你这人怎么一根筋,钻里面还出不来了!我看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这样吧,咱就拿你的话来说事。”

沈备摆出谈心的架势,草草一百八十个不想谈,却又不愿意离开沈备的怀抱。支愣起来装装样子,沈备一按就又回去了,整个人赖皮兮兮的贴在里面,却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架势。

沈备一个大老爷们,哪知道草草那点小心思。按那一下本来是习惯,做完了又怕草草生气,赶紧想着扶她坐起来。推了两下,草草晃了晃没动地方,还在自己怀里贴着。沈备也没多想,贴着就贴着吧,反正空调开着,也没那么热!况且,难得草草在他面前有这副样子,心里觉得有趣,好像抱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狗!

不过这样一来,说话的权威性打了不少折扣。沈备说:“就算你说的,咱俩现在是情人关系,嗯,其实就是你说的非法同居。然后呢,你又想要个孩子,我也愿意配合你。你看什么都没改变,那多一个证少一个证也改变不了什么啊?对你有什么影响呢?更何况,你也要为孩子着想,你是学法律的,该知道准生证怎么拿吧?没有我不大好看,将来孩子也不体面不是?”沈备看草草表情有些松动,索性半躺在沙发上,让草草趴在他身上,继续掰:“哦,就算不拿孩子说事,只说现在。你只要求孩子在你身边,有个证顶多是绑住我,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能有什么伤害呢?反正你也不喜欢我,随便什么时候就把我轰出去了。”

说到这里,沈备有些不是滋味,咂吧一下嘴儿又说:“我也不妨碍你找小白脸。当然,前提是那个小白脸得真的对你好!”

草草揪着他胸前的扣子,扑哧笑了:“什么小白脸!我现在看上你了,你是小白脸啊!”沈备半撑起身子,满脸开花,呵呵的笑着。

草草面上一窘,自知失言了,赶紧往回找:“哼,谁知道你会不会看上哪个狐狸精?!”

沈备说:“我不喜欢狐狸,有狐臭。”沈备单手揽住草草,坐直上身,笑眯眯的说:“我喜欢狗。不过要是那种不吃亏,喜欢脱了鞋扔在男人面前,变着法骗吃骗喝的小狐狸也行!”

草草脸色一变,沈备继续说:“我还喜欢下大雨的夜里,从雨中走出来的打着伞的小骚狐狸。敲我的车窗,跟勾魂儿似的。我一打开车门,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要是这样的狐狸精,骚一点也凑合!”

草草又羞又气,伸手掐他的肉:“胡说什么呢!我可是良家妇女!”

“哎哟哟,是是是,你是良家妇女!良家妇女别掐了,别掐了,诶!疼,疼,疼!”沈备龇牙咧嘴。

草草悻悻的松开手:“让你满嘴放炮!你不是特种兵吗?怎么连这点疼都受不了?”

沈备嘿嘿一笑:“训练的时候都是粗汉子老爷们,哪里找细皮嫩肉的老婆这么掐着练啊!受不了、受不了!”

草草知道他在拿自己开玩笑,却是恼不得气不得,心里还有点甜滋滋的。一头扎进沈备的怀里不再说话,心中却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总归是在一起生活,有证没证不差一点。况且为了孩子着想,也应该办齐手续。但是,草草心里还留了一手:这日子总要做最坏的打算,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依着他们。至少自己的事业和朋友都要留着,而且时时刻刻要警醒着些,不要太投入。

思来想去,无非是给自己找个过得去的理由。草草这点不错,很擅长解脱自己。所以,在沈备怀里趴了一会儿,就闷闷的说:“登记,……要带户口卡,你的准备好了吗?”

沈备那里半天没声,草草想,这家伙真是美晕了。懒洋洋的抬起头,却看见人家大官人已经仰着头,半张着嘴巴呼呼睡着了!

死人!谁跟你结婚!

第二天一大早,草草打开手机看到黄盼盼发来的短信,约她中午见面。沈备问:“需要我去吗?”

草草想了想,摇摇头说:“先不用吧。我去看看她要做什么。一个小时以后你去接我,我们去车市买车。冯律和我提过,有人已经开始注意你了。你也收敛一下,至少公司的东西能少用就少用吧。”

“冯律?哦,就是那个冯尚香?”沈备脸色有些不好,“她怎么那么神通?”

“做这一行做的好的,有几个没关系。你注意些吧!”草草嘱咐了两句,开始收拾东西。

沈备坐在沙发上发呆,过了一会儿,钻进书房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看东西。

草草悄悄叹了口气,这些生意人,干净的做不了!

沈备在书房里忙活了一会儿,心里总是静不下来,想着等草草走后再琢磨。便来到卧室,一进门吓了一跳,床上乱七八糟的放着一堆衣服,鹅黄粉红嫩紫,灰黑蓝白绿五颜六色。草草好像一个大将军似的,站在这堆衣服前面。食指点着下唇,眼睛仔细的从每一件衣服上掠过。那神情让沈备想起自己还是连长时,营长站在面前挑选冲锋队员的样子。

“干嘛呢?”

“哦,找衣服!没一件合适的!”

“找衣服?这么多衣服,找不出来吗?”

“穿不出去啊!”

沈备看着愁眉苦脸的草草,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表:“你约的几点?”

“十二点。在银座的一茶一座。”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再不走堵车了!”沈备提醒她。

草草秀气的眉毛攒成一堆,“我穿什么呀?”

沈备看看,挑了一件黄色衬衫:“这个?”

“太正式了!”

蓝色雪纺纱连身裙——

“有点透!”

牛仔裤——

“热啊!”

印花七分长衫加白色绣花水裤——

“太花哨了!”

白色T恤——

“太年轻了!”

沈备把所有的衣服挑了一遍,没一件让这女人满意的。心里的火突突的往外冒,他就奇了怪了,怎么就没一件能穿的!要他说,随便裹一件都可以上电视!偏这个女人还为了不大点的事耽误时间,有没有时间观念啊!沈备不耐烦的看看表,又不能冲这个女人发火,如果跪下能解决问题,沈备决不犹豫!问题是,就算他自杀,草草也不会挑出一件合适的衣服!

“不就是见关浩的老婆嘛,你至于穿的那么漂亮嘛!到底是见谁?”沈备有点吃味儿。

草草也知道自己过分,一扭身子,坐进衣服堆里:“黄盼盼啊!我就是不想被她比下去!”

“你——”沈备气结,“你不是不在乎嘛!再说你天生丽质,比同龄人年轻十几岁!”说到这里,沈备福至心灵,伸手在草草脸上摸了一把:“瞧这皮肤嫩的,说是二十三都有人信!穿什么都比她好!”

草草不怒他轻薄,反而摸着自己的脸认真的问:“真的!”

沈备一见有门,赶紧点头,心里差点没乐翻了!

草草似乎找到些信心,最后挑了一件金色云纹镶边的黑色改良斜襟汉服上衣,配一条Tribeca米色圆角绣花的七分裤,蹬上达芙妮的平底白色皮凉拖,在大脚拇指上还有一朵展翅欲飞的蝴蝶,这才站在门口。

草草原来是要自己开车过去,沈备一看时间晚了,要是草草着急和别人碰了剐了什么的就不好了。抓起钥匙说:“我送你快一点。等把你送到了,我再回来。下午接你的时候也方便。”

不由分说抓着草草的手进了电梯。

草草的确需要人来壮胆,也没有异议。

到了东直门银座,草草下车,沈备一把拉住她问道:“多久?”

草草想了想,“我和她应该没什么好说的吧?超不过一小时。”

沈备看看表:“我给你一个半小时。现在是十二点,一点半就在这里,我等你。然后咱们去买车。嗯……别管她说什么,如果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听见没!”

看他严肃的样子,草草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梁,郑重的点点头,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沈备又看了一眼银座大厦,发动汽车离开。草草踩着平底鞋,却像脚下是七寸高的高跟鞋,整个人都向上提着往前走。

走进台北雪锅,晚了三分钟,店内人不多。

她不认识黄盼盼,不过黄说过,已经订好座位。所以见到领位员,草草听见一个飘忽的声音从自己耳朵边流过:“找人,黄小姐定的位子。”

“哦,黄小姐已经到了。”领位员是个圆脸小姑娘,穿着黄色的可爱工装,外面罩着一件红色的大围裙。

草草错后一步,让领位员先行两步远的距离慢慢的走着。店内人不多,顺着领位员走去的方向,草草看见一对男女坐在红色的火车座里喁喁私语;然后是紫色座位区域,三个男人在高谈阔论。领位员一拐弯,对面是三个台阶。草草知道台阶上面那层是黄色的原木桌椅,一般客人不多时都空着。在台阶下面的另一端,也就是紫色区域对着的地方也有几个座位。都是二人座。但是每张桌子陪着两个不同性质的座位,一个橘红色的长沙发沿墙一溜,宽大舒适,但是没有扶手,沙发对面是用橘红色布纹包裹的木头椅子,里面衬些海绵棉花之类舒服为止。

草草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从两个年轻女孩子五颜六色的头发上越过去,是一个酒红色卷发女人。一件黑色七分袖Chanel标的大V字领上衣,草草从时尚杂志里见过,是今年的新款。裤子款式看不清楚,好像也是深色的。

那女人后背笔直的坐在橘红色沙发上,挺翘的臀部和腰肩连成一道优美的S形,修长的手指翘成优雅的兰花形,捏着细小的白瓷茶杯一口口的慢饮。这是个非常非常有气质的女人!如果没错,应该是黄盼盼了。

草草看见美女都会下意识的转动一下手腕,这一次她顿住脚步先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虽然不如人家大牌,好歹也算中国风。算是个性了!

再抬头,草草看见自己的位子。在桌子的另一头孤零零的立着一把同种颜色的椅子,孤单瘦薄的椅子和浑厚敦沉的沙发形成鲜明的对比,明显缺了气势。

草草原先来过这里,一直觉得橘红色的凳子加上黑色钢化玻璃的桌面很漂亮,比起敦厚瘫软的沙发,凳子会多一种嶙峋的不羁。但是今天,这把橘红色的椅子格外的别扭,让她想起受审的犯人,也是这般“嶙峋”着。

领位员已经走到那张桌子旁边,圆圆的笑脸向着草草扬起来:“您好,请坐。”

草草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再精心挑选的衣服也要环境衬,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终究矮人一头!

黄盼盼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草草,似乎有些吃惊。眼皮上下一碰,草草便觉出自己就是复印机里的纸被光圈围绕着扫描了一圈。黄盼盼微微点头示意,很矜持的请草草坐下。

也许是被人家的贵气压到,草草觉得非常沮丧,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恨不得把话挑明了,好让她赶紧——逃命!

的确,黄盼盼有种很压人的气势。是那种可以让你喘不过气来的威势,那是自小生长环境积累起来的,和自己努力得来的自然而然的自信结合到一起的霸气。草草想起了冯尚香,只是冯尚香比起黄盼盼似乎多了些狡黠多了些灵气。

“您点什么?”服务员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走过来低声问。

“奶茶!哦,不,冰淇凌。就是你们这里的炒冰淇淋,能把香草口味和巧克力口味混一起炒吗?”草草说的话有点多,但是这样会让她觉得舒服些。

“好的。”服务员记下,“现在上吗?”

“对。”

“大概十分钟之后给您上来。”然后又转向黄盼盼,“您还需要点些什么吗?”

黄盼盼看着草草,却没有叫单:“你还要什么?”

草草想你都点好了还来问我干嘛!摇摇头,没说什么。

服务员下去,两个人沉默的坐着。草草手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在这个女人面前要一杯随时能抱住的冰镇饮料是多么的必要!

“点冰淇淋不怕胖吗?”黄盼盼终于开口说话。草草的手指正在桌上画圈,听见声音顿了一下收起来。

要开始了吗?

(4)

“点冰淇淋,不怕长胖吗?”黄盼盼的声音和她本人的外表极不相配,是那种非常柔和的声音。草草甚至觉得有些耳熟,那种有点嗲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黄盼盼继续说:“我和关浩第一次见面是在维也纳的咖啡馆里,我点了一杯咖啡。他就走了过来,说我说话的声音像极了他的前妻。不过他的前妻从不喝咖啡。”

黄盼盼看着草草,眼神有些迷离,似乎魂魄已经飞到万里之外的欧洲。

草草看了一眼通道,该死的冰激淋怎么还不上来。嘴上不得不应付:“是吗?我不是做播音的,对自己的声音没研究。”

黄盼盼说:“不需要你研究,关浩研究就够了。”

“黄小姐,我们离婚了。”草草讨厌她这样当着自己的面回忆她和关浩,径直告诉她现状,“还有,我老公一会儿来接我,我们还有事。麻烦您有话直说,如果没什么事只是回忆过去,我建议您找关浩更合适。”

黄盼盼一笑:“老公?邓小姐,据我所知,沈备还没有结婚。你们似乎也从来没有交往过。我很奇怪你们的关系应该怎么界定,相亲却没有感觉,见了一面却住在一起,而且,沈备还定期向你的账户打钱,甚至准备给你买房子!”

草草终于端上自己的冰淇淋,手有地方放了,心也好像有了底,呵呵一笑道:“呵呵,黄小姐还真是有心人。不过……我记得您丈夫是关浩,不是沈备。我和沈备妨碍到您什么了吗?”

草草急惶惶的掀开自己的底牌,撇清和关浩的关系。这些举动落在黄盼盼眼里,全都变成一个了然的笑意,毫不吝啬的送给草草。

笑得草草摸不着头!

黄盼盼说:“何必撇的那么清呢?如果真的没关系,关浩能大半夜的起来去酒吧?能巴巴的跑到君悦和女人开房?邓小姐,您也是和关浩做过夫妻的人。关浩虽然花心,可没到为了女人挥霍的地步。不过我倒是记得,我和关浩在君悦见客户的时候他曾私下说过,那个前妻其实很希望尝尝君悦的客房是不是真的值那个价钱!”

草草面红耳赤,没想到关浩连他们夫妻私下的玩笑话都说给人听!

记得那时他们结婚不久,都是工薪阶层,除了大把的时间一无所有。关浩的母亲也没来京。那天,两人到东方新天地玩儿,看见宏伟的君悦大门,草草随口说了一句,关浩竟然一直记得!

黄盼盼似乎不需要草草的回复,说道:“邓小姐,沈备是个人才。一个二流的国有企业到了他的手里,现在已经是市值上亿的公司。如果这次他们的并购能够成功,并且搭上上市的浪潮,沈先生的前途不可估量。您搭上他,的确很有眼光。”

草草抱着冰淇凌杯,索性向后一靠,靠在椅子背上不说话。

“像沈先生这样的人的确比关浩好多了,也值钱多了,我相信像您这样的女子,在挑选男人方面的眼光都是天生的。”说到这里,黄盼盼冷笑了一下。

草草皱皱眉头,这话好像说她天生是个勾搭男人的骚狐狸。不过,她拒绝就这个问题和黄盼盼辩论,因为黄盼盼表现的完全不需要草草的回答。草草怀疑,自己的话有多少是黄盼盼能听见的。索性不理她,让她自说自话去!

唉,草草心里哀叹,同样是自说自话,沈备就可爱多了!草草偷偷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她有些不耐烦了。

“好吧,我长话短说。”黄盼盼不是傻子,草草的不耐烦很快就被她察觉,“我来是请您帮我办一件事。同样可以让你获益。”

草草眼皮抬了抬,又懒洋洋的垂下来,低头吃自己的冰淇淋。虽然是炒的,但是冰凉沁口,爽到家了!

“我要你和关浩好上一个月,然后离开他。”

“噗!”一阵剧烈的咳嗽,吓得服务员赶紧过来。草草连连摆手,拿着餐巾纸赶紧堵鼻子——鼻涕都喷出来了,真不是一般的呛人!

草草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局面,脸颊像着了火似的。心里却在盘算,这个黄盼盼吃错药了?怎么让自己老公和前妻在一起?

黄盼盼胸有成竹,等到草草收拾妥当才慢慢悠悠的拿出一张支票,在上面写了几个数字:“这是首期支付给你的,等到一个月后,会支付给你另一半。而且我保证沈备不会知道这事儿,到时候你还可以回到沈备身边。”说完推到草草面前。

草草很没操守的看了一眼,数字5,后面一溜零。她数学不好,也数不清出多少个,反正很长就是了。

这个动作招来黄盼盼不屑的一瞥,居高临下的说:“你一定很奇怪我这么做的原因吧?”

草草噙着冰淇淋,冰碴在口里一点点融化,和着口水有点涩。她心里有点答案,但是更多的是强烈的拒绝去想,去听。可是表面上,她只是安静的坐着,双手托着冰淇淋杯子发呆。

“我要你这么做,并不是让你们重叙旧好!”黄盼盼没动满桌子酒菜,呷了口茶,淡淡的说,“简单的说,我不希望你和关浩之间这样若即若离。他是个征服欲很强的人,只有得到了才会放弃。你们见过面,他对你有想法。这很好,不过对我不太公平。所以,我们做个交易。一个月,让你们夫妻团聚。一个月后,关浩腻了,你拿到钱了,我的丈夫也回来了。大家都好!”

草草第一次正眼打量黄盼盼。虽然是单眼皮,但是眼窝深深的陷下去,据说这种眼睛不容易长皱纹,越老越好看。眼角高高挑起,带出下面的高颧骨。淡淡的腮红扫除分明的轮廓,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成一道直线,嘴角延伸出一道深刻的法令线。

这是一个凌厉的女子。草草想,也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制住关浩心里的野兽吧?造物真是神奇,难道它加诸自己的苦难,都是为了拯救自己?

“我不需要钱。”草草摇摇头,“更不需要关浩。黄小姐,有一点可能你没搞清楚。我和关浩已经离婚了,他只是我认识的一个故人。你们夫妻的事情,不应该找我来解决。你老公对别的女人有想法,那是你老公的事情,跟我无关。和哪个男人上床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黄小姐,不管一个人贫富贵贱出身如何智商如何,能管好自己已属不易,何必跨界去打扰别人?”

黄盼盼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研究似的看着草草。草草不愿接受那种目光,再次低下头,阔口杯里的冰淇淋有点要化。

“邓小姐,想不到你不是关浩嘴里那种人。”黄盼盼说,“关浩虽然没有直接说过你是什么人,不过在我听来,你似乎是那种很没主见,遇事就逃,没有勇气面对困难的人。说好听点是个娇小姐,无时无刻都离不开男人的呵护和注意;说难听点嘛……呵呵!”黄盼盼笑了,很有风度的不继续下去。

草草也笑了:“谢谢夸奖。”

谈话到这里似乎有些松动,黄盼盼固然咄咄逼人,但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聪明女人,很懂得审时度势,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些风度。而草草——,从某个方面看,她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

黄盼盼叹口气,双臂放在桌子上,上身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上画圈:“回国忙过创业阶段后,关浩就在外面有了女人。”

黄盼盼头没抬,眼皮上撩看了一眼草草的。草草眨眨眼,用小勺挖了一口冰淇淋吞下。

“邓小姐,我很好奇你和关浩在一起时是怎么样的?他的外遇也是这么快开始的吗?”

草草匝匝嘴巴,慢慢放下杯子。食指和中指夹着杯脚,扣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