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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手指夹着块儿纸巾在茶几一角来回擦拭,小脑袋噙噙着,眼泪顺着鼻尖缓缓下滑,一滴,两滴…砸得他有点上不来气儿,明显比失血更难受。

“你是心疼我还是怕我揍你?”左手食指拂掉汇集在她鼻头的泪滴。“一天毛愣三光的。”

“你傻啊拿手接菜刀!”她扭头看他弯着手臂止血的样子,“掉我脚上也不一定能砍着。”

“砍着怎么办?”他哪受得了不一定的后果。“你还不得给房子嚎塌了。”

“你见我被砍哭过吗?”她不服气。

他没好气地笑,不知道这丫头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密度的草料。“我什么时候见你被砍过?”起码不会看着她被砍。

杨毅抽搭着鼻子。“还出血吗?”

“让你骂回去了。”他无话可说地高举受伤的右手长叹,“就知道掉猫崽儿~~~~愁死我了…”

生日的鱼

叫叫儿好像更漂亮了,俏脸含笑,略施淡妆,火红风衣深蓝牛仔裤,长发随步伐起伏在挺直美好的背后。季风宝贝至极地牵着她的手,偶尔望向伊人的眼神温柔得一塌糊涂。两人并肩上楼,引得食客的和服务员纷纷艳羡注目。

倚着楼栏的几个人将一切看在眼里,翅膀生生感慨。“这俩人真骚大发了。”

“带你红颜来啊。”杨毅嗑着瓜子拉回视线。“比得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没有可比性。”翅膀扶着眼镜摇头。

“到半天啦?”叫叫儿来到桌前巧笑。

翅膀一脸呆相,动情念道:“近看更让人疑似在梦中。”

季风心情好到没有骂人,只唤他醒醒,顺手接过叫叫儿脱下来的外套搭在椅背上,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叫叫儿笑看着翅膀。“什么时候还戴上眼镜了?”

“我就恨没早点戴副眼镜,”翅膀倾着身子正视她,“早看出来你是这种胚子还轮得到小四吗?”

“说话离远点儿!”季风推开翅膀,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标准的妒夫相。

杨毅忍不住噗哧一声。

叫叫儿转头看她。“死丫头你笑什么?”

“我哪笑了?我是叹气,季小四对他妈都没这么服务到位。”

季风动动嘴唇,无声地骂她“狗嘴吐不出象牙”。

于一朝叫叫儿笑,客气地问她:“才走这么两天儿死回来干什么?”

“想我妈了。”她对他的语气习以为常,眼波流转,看到那只纱布缠绕的右手。“又跟人干仗了?”

“让她拿菜刀砍的。”翅膀姆指比了比杨毅。

“没有。”她脸红着否认,“他自残。”

“我靠!”季风看着于一那只壮观的手。“这一会儿喝点酒能不能喷出血来?手上托个大血球,靠,那牛逼了。”

“正常点儿!”叫叫儿以手肘拐了他一下。

季风笑得可开心了。“点菜没有?”

“没啊,作东的没来我们也不敢点哪。”

“点啊点啊。”季风拿菜谱给叫叫儿,“吃什么?”

“随便了,反正你们就是喝。给小刺儿,她不吃的多。”

“小四儿先点,我一会儿再说。”杨毅又抓了把瓜子,补充道,“别点绿个莹的一桌儿就行。对了你昨天就回来了也没说找我们!”她指控,“就知道俩人自己玩。”

“哪有,昨天是有事。”叫叫儿跟大伙儿解释,“我回来办护照,11月份必须办利索。学校那边还有几门选修课结业,紧赶慢赶系里才给了这么两天假。出境局那帮主儿办事拖拖拉拉的我哪敢担搁?”

“要出国吗?”杨毅眼中迸出崇拜的火花。

“啊,下个月底可能出去,申请的交换学生有我一个名额。”

“去哪啊去哪啊?”出国啊,厉害!

“还不知道,反正是欧洲哪个国家。给我兴奋够呛~能待俩月呢。”

“让带家属去吗?”

“你当度假哪?”季风撅她,“再说就你那外语水平出国走丢了连道都不会问。”

“我不像某些人在自己家都能走丢!”这个路痴还敢笑她?

“俺们就这点缺点别老笑话。”叫叫儿笑着摘去沾在季风绒衣上毛球,问杨毅,“你不是说要留长头发吗?怎么还跟个假小子一样?”

“这不是长了吗?”抚着一头刀削短发,“以前是毛寸啊。”

“留起来我给你买发卡。”叫叫许愿。

“我要带钻的。”她拉拉于一的耳垂。

“靠,买不起,等我毕业挣钱的吧。”

“山芋烧鹅掌…”季风转向翅膀,“山芋是什么东西啊?”

“土豆吧?”翅膀拿着菜谱研究自己想吃的,随口应付他。“不知道,你点一个不就知道了。”

“好,来一个这个。”

“嗯,”叫叫儿放下茶杯插了一句。“小锹吃鹅掌吗?”

“不管他。他要吃啥自己点了。”

“你干嘛不吃带翅膀的啊?”杨毅第一百零一次提问。

“你吃青菜我就吃。”他照样回答。

“我吃青菜啊,我就是不爱吃。”

“我也不爱吃。”

唠不下去了…杨毅翻白眼。“点一个鸡肉炖粉条,一个宫爆鸡丁,刚才那什么鹅掌来着?点了点了。”今天来个全鸡宴,治不死他!

“别闹别闹。”叫叫儿示意服务别当真,“做一个八宝锦鲤。”

“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换师傅了,现在没有这道菜。”

“别的师傅不会做啊?”

“没事儿没事儿,没有换别的。红烧吧。”

“红烧能做吧?”季风皱着眉毛问,一副要是回答不能就亲自动手做的架势。

惹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该说不说俺老兄弟是人才啊。”这种话一冒出来,代表某人已经成醉翅了。醉翅搂着季风的脖子跟叫叫儿碰杯,像嫁姑娘似的对她说。“孩子学习好,球打得好,那骚情的~~一票小姑娘给写信…我靠,你踩我脚了。”怒视季风,“夸你呢不知道啊?”

季风一脸平静。“显不着你当大尾巴鹰。”

“混蛋!”翅膀拍他的发顶,“好赖不知!来啊——”

“…”于一去了洗手间,杨毅一人低头和凉成一坨的拔丝地瓜较劲,没听见翅膀呼声。

翅膀一手拍上她面前的桌子,震得桌上杯盘微颤。“来啊!”

她吓了一跳。“有!”

“你歇会儿!”季风瞪她。“欠儿登!”

“怎么着,还不行老百姓说话了!”虽然她啥也没听见,“说啥了翅膀?”

“说给小四儿的追风族。”

“啊~~叫叫儿你不知道,他现在可招蜂了,追风族!听着没有,已经形成一定规模了…”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翅膀收到季风杀人的手势,“你要跟四儿在六中转一圈,那些人全能放弃!”

“放弃?”杨毅歪着些,不爽季风露出满意的表情,“碎落一地的少女心啊,满操场扑通扑通跳。”

“真恐怖。”叫叫儿轻笑。

“说的多恶心。”季风撇嘴,“真影响食欲。”

“数你最上食!”

于一掐了包回来,点燃一根靠在椅子看看周围。“靠,都十二点多了还这么多人。”

翅膀瞄一眼手机。“呃…过十二点不是你生日了吗二哥?”

“靠,”季风终于发现了。“你一点儿也没醉。”

“啊,对呀!”杨毅点头,“已经11月1号了。”她起身给于一个大大的拥抱,顺势在他颊上吮然有声地吻一下。“生日快乐!”

“开始乱性了。”翅膀扶住差点被这一幕震掉的眼镜。“难怪人家说酒是穿肠毒药。”

“服务员服务员~”季风嗷嗷叫唤挥着手,“来给下碗长寿面,打俩鸡蛋。”

“来来来二哥。”翅膀举着满满的酒杯,“二十岁生日快乐。”

“十八!”于一面色不善。

“十八个屁!给你数数~”翅膀张开五指。“八零八一八二…”数完一手放下杯子换上另一手。“…九七九八,整整十九年过完了,正式开始二字头。”

杨毅也学着掐手指头数。“我十六了!”数完宣布。

“这还用查~”季风服了。

翅膀重新端起酒杯。“现在我祝二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永垂不朽。”

“掌嘴!”杨毅用筷子指着他大叫。

“呸!”翅膀刮了自己一耳光,“应该说,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来,我干了。”

杯子才放下,酒瓶马上跟过来满上。“我也得敬你一杯小锹,你难得过回二十岁生日…”季风有点找不着舌头了,“干杯!小锹!”

翅膀打了他一下。“小锹小锹地,叫二哥,从今天开始就二十了。”

“你大爷的…”于一跟季风碰完杯喝光,打了个嗝。“你妈的有你们这么灌的吗?”四两杯连下两个可就是小一斤了。

“给兽敬酒。”翅膀隔着他拍拍杨毅。“快点,别歇气儿。”

“别虎啊!”于一看着蠢蠢欲动的傻丫头,“分不清里外拐我削你。”

杨毅嘴角垂下,怅怅地“哦”。

“有你这么管的吗?”翅膀拿过杯子给他倒满。“给你敬酒那是人家孩子心意。”

“死去!”杨毅抡起拳头。

“让我吃口菜,这么喝我非得喷出来不可。”于一长大了,懂得求饶了。

“面呢?”季风扭头喊服务员,“面煮了没有?”

“你急啥?”叫叫儿挽着他,“水都没烧开。”

“对。”季风乐滋滋抓着她的手。在座每一位都相信,此刻叫叫儿告诉他马是会飞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说对。

杨毅又在抠地瓜,抠也抠不动,干脆拿起来整个啃。

于一在红烧鲤鱼盘中扒来拣去,挑了块肉送到她嘴边。“别啃那玩意了。”

她张嘴吞下。“这不算长翅膀的吗?”

翅膀在跟季风白白唬唬,听见杨毅的话迷糊地回头看她一眼。

“不是说你。”杨毅讪笑,接着问于一,“这不也有翅儿吗?你怎么吃?”

“这叫鳍。不是翅膀。”于一辩道,继续在盘中寻寻觅觅。“吃鱼聪明。”

“就吃成你这样,贼溜溜的只吃不喝。”翅膀又喊服务员开酒,“今儿谁不扶墙甭想出门。”

叫叫儿靠在季风身上,晃着杯子,黑眼睛映着啤酒淡金色的光。“锹儿,生日快乐。”她喝下酒。

于一趴在桌子上有点儿不省人事的感觉。那天他算是彻底见识到哈啤的杀伤力,再也不说人家喝啤酒耍白酒疯了。

“锹醉了。” 叫叫儿说。

季风抚抚她的长发,旁若无人地揽着她轻吻。

翅膀拿筷子敲着碗碟伴奏,反反复复唱着“爱情的小花朵,属于你和我,我们俩的爱情就像热情的沙漠”。

杨毅从洗手间回来,担心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于一。看了好久,伸手揪揪他的头发。“这是睡了还是昏过去了?”

于一侧过脸,闭着眼晴笑,缠着纱布的手拍拍她的脸颊。“嘘!”

“嘘个屁啊。”杨毅哭笑不得。“你的长寿面还没吃呢,过生日得吃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