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仅剩宫令箴和林蔚然,小家伙总算可以安安静静地喝奶了。
林蔚然一边喂她,一边试探地问宫大人,“对于她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嗯?宫令箴疑惑地看了过来。
林蔚然在纠结,要不要坦白?毕竟林昭然那话,是个人听了都会在心里嘀咕嘀咕。他能站在她这边护着她是一回事,但私下里难免也会想一想的吧?而且她平坦露出的马脚也够多的了,他应该能猜到吧?
就在这时,文轻在门外请示,说国公爷请他赶紧回去招待客人。
坦白被打断了,林蔚然不知道是该松了一口气还是该怅然。
喂完了儿子,将熟睡的他重新交给奶娘,林蔚然继续招待客人。
林蔚然这次喂奶离开得有点儿久,有心人还留意到竟陵王夫妇竟然在席面都未开时早早地离开了,但也仅仅是将这事在心里过了一两遍,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
总体而言,满月宴这日除了林昭然那事添了堵之外,其余人和事都挺顺利的,毕竟大家是来庆贺虞国公府第四代孙的满月宴,又不是来找茬儿恶心主人来的。
第140章
国公府的满月宴也请了花嬷嬷,她今天有点小高兴于是小酌了两杯。等散了席之后,她有些薰薰地回到自家小院,刚掏出钥匙想开大门,就被身后一道女声叫住了。
“您是花嬷嬷?”
花嬷嬷转过身,看到一位夫人戴着面纱,旁边还领着一位侍女。她们都正对着她以及她家的大门,显然方才叫住她的就是她们无疑。
“这位夫人何故唤我?”看眉眼看身形,花嬷嬷不觉得自己有认识这么一号人物。看她身上穿的衣裳,光料子就价值不菲,非寻常人家所能负担得起的。如果自己认识,不可能会不重点记忆的。
在花嬷嬷打量林昭然时,林昭然也在打量对方。
林昭然可是知道的,眼前这位乌发黛眉,肤白如脂,看着三十出头的妇人,其实已经年逾四十了。
想到她手中握着的方子,林昭然心中一片火热。
“我叫住你自不是消遣你,而是有消息要告知你。”林昭然不想绕弯子了。
“夫人不以真面目示人,实在难以取信于人啊。”
林昭然依言解下面纱。
见着了面纱底下的那张脸,花嬷嬷一愣,“您是竟陵王妃?”她曾远远见过的。
“正是本王妃,我是特意来寻你的。”
“王妃认识我?”花嬷嬷眼底有着深深的防备。
“自是认识的,花嬷嬷的大名本宫早已有所耳闻,帮助林蔚然的产后调养的人是你吧?”
花嬷嬷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此时林昭然提起林蔚然,花嬷嬷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林蔚然所透露。但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她否了。首先林蔚然不是那样的人,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再者连京中都有传言两人不合,林蔚然怎么可能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对方呢?
“我知道你侄子的下落。”林昭然扔出这么一个重磅消息。
花嬷嬷讶异地看向她,她找人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她是从何得知的?
“不信吗?你最后一年见到你哥嫂他们是在八年前吧?你侄子今年应该是年满十六了吧?”
是,八年前她侄子八岁,现在应该有十六七了。
“他在哪里,过得好吗?”
“你哥嫂三年前就都不在了,您觉得呢?”
无父无母的孩子怎么会好?花嬷嬷再次追问,“他现在在哪里?”
这下轮到林昭然沉默了。
花嬷嬷深吸一口气,“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手中的那些方子。”林昭然很直白。
“你想要哪方面的?养肤还是养发?”花嬷嬷并不确定林昭然到底知不知道她手中握有哪些方子,于是有意试探。
花嬷嬷这个问题,林昭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谨慎地思索了一番。
在前世,花嬷嬷在养肤和养发方面最为厉害,做出来的养肤膏和养发膏很出名。还有就是产后的调养,但她轻易不出手,但经她手调养的女人无一不荣光焕发,就如今天所见的林蔚然一样。
可惜她当年即使嫁给了谢洲,还是请不到花嬷嬷的。一来是她声名远扬时,后台已经很硬了,不必再受人逼迫:二是豫州和京城相隔太远,想请人也请不到。
林昭然总觉得花嬷嬷手上不止她所知道的那些方子,应该还有更好的方子没有公诸于众。
“自然是全部了,难道在花嬷嬷心中,一直寻找的侄子价值并不如那些方子吗?”林昭然想,那么好的东西,她怎么可能让任何一张方子从她手中溜走呢?
花嬷嬷眼睛一闪,听到她这答案,花嬷嬷便知林昭然并不很清楚她的底细。
“好,我答应你!不过得在见到我侄子之后!”
虞国公府,景铄院
林蔚然出月子,库房大开,景铄院的大丫凌霜领着人将主子们的卧房布置得焕然一新。不仅给换了新的凉被凉席帐子,包括一些屋内的摆件也都换了别的样式。
这种心照不宣的举动,无一不在默默地昭示着一个信息,欢迎男主人回归。
刚送走宾客回到景铄院的林蔚然捂脸,是的,宫大人要从外书房那边搬回来住了。
可林蔚然发现,生了娃后的自己竟然有些性冷淡,对房事下意识地心生抗拒,这可咋整?而且她还得再过两三天才同房,最好是四十二天之后。在这医疗水平落后的年代,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她担心提前同房了,万一感染了妇科病,受罪的还是自己。
只是,林蔚然咬唇,她算了算,从她孕期进入六个月之后,宫大人就没纾解过了。今晚她再拒绝,会不会太残忍了?
晚上,宫大人的手刚想伸过来,却被林蔚然快狠准地按住。
宫大人:……
“那个,能不能缓两天?”
林蔚然讨好地笑笑,可惜黑暗中,宫大人看不见。
原来只是想搂着自己妻子睡的宫大人再次:……
宫大人没说话,但身体一侧紧紧地贴着她睡,热热的体温传了过来。
林蔚然是完全不敢抗议。
黑暗中宫大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幽怨,“你就是想憋死我!”
这话让林蔚然心中升起小小地愧疚,在这个妻妾成群纳妾不违法的时代,宫大人洁身自好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他自己不愿意,都实属难得。
罢了,林蔚然一咬牙,做了一个决定。决定一做下,她干净眼一闭,小手缓缓抚上他的胸膛。
宫大人:嗯?
他能感觉到小妻子那只保养得宜柔嫩无骨的小手顺着他的胸膛腰腹再蜿蜒而下,穿过裤头,握住了他的。
宫大人一惊,他的本意,是想让她割地赔款,等解禁之后好好补偿他的,却不料有这样的惊喜。
他早已从周大夫那里得知出月子之后再缓几日同房,比较有利于女人身体健康,他今晚本也没打算做什么的。
他没想到更惊喜的还在后头,他只感觉到她缓缓起身,她亵衣的带子滑过他的上身带起丝丝痒意。随后她一只手撑在他的胯上,两条腿一前一后跨过了他的大腿,然后跪坐在他双腿之间。
宫大人发现,黑暗中,五感中没了视觉,其他的感觉更敏锐了。
随着她的俯身,他甚至能感觉到细如香兰的吐气,随着他的顶端被含住,他不由得闷哼出声,感觉有烟花在脑中爆炸一样。
他没想到她会为他做到这地步,真的。
等完事之后,他正要叫水,手臂却被她一把掐住,还唔唔两声。
宫大人明白了,她这是害羞了,不想叫外人知道。于是起身,摸黑给她倒了一杯水。
而林蔚然则摸到了痰盅边,将口中之物吐了出来。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让她吞这玩意儿,她是死活不依的,尽管在后世许多报道说里面富含那啥蛋白质能美容养颜。
她接过宫大人递过来的水,仔细地漱了几遍,直到感觉口腔里没有异味了,才摸索着回到床上。
夫妻俩黑暗作业没有惊动外面守夜的人。
幸亏卧房内已经恢复了用冰,不然刚才那场体力活之力,她肯定大汁淋漓的,只是这量比平时在少上三分之一。
她一躺下,就被宫大人宝贝似地抱住,然后去亲她的嘴。
想到方才,林蔚然觉得谁怕谁,于是极凶猛地回应着。她真想让他试试自己的味道,可惜啊,她漱口漱得太干净了点。林蔚然不无遗憾地想道。
等一吻结束,宫大人忍不住疼惜地摸摸她的脸。
林蔚然暗暗翻了个白眼,这男人在床上满足了,真的什么都好说。
以前宫大人也疼她,却没有这么外露的。
林蔚然索性不管枕头了,枕着他的手臂睡,一只手占有似地放在他劲瘦的腰肢上,一条腿也搭在了他双腿上。这样的姿势最舒服了,但通常在下面的那个人会感觉到被束缚,林蔚然一般不这么睡的,但今晚的她自觉牺牲老大了,自然得矫情矫情。
对她的亲昵,宫大人笑笑,将落到腰际的夏凉被给她盖到腋下,“热吗?我给你扇扇子,你赶紧睡吧,都累一天了。”
“嗯,夫君你真好。”林蔚然忍不住亲了他一下。
宫大人在黑暗中又笑了笑,好么?好就留下来,一直呆在他身边。
次日,林蔚然收到了花嬷嬷托人送来的辞别信,里面还附着几张泛黄的纸笺。
待林蔚然看清这几张纸笺是什么之后,忍不住惊了一下。
只见其中一张写着‘天丹益母草留颜方’,上面还写着炼制的方法,原料则为五月五日所彩益母草全草,经过一系列方法炼制之后,所得粉末收贮于瓶中。每次用的时候取出适量,加滑石粉、胭脂,用以洗脸。长期使用能使颜面如玉色。
花嬷嬷在信上还有言,她所托的几张方子,如林恭人有需,大可取用。
花嬷嬷不相信林昭然,但为了侄儿她又必须跟着她南下一趟。为了预防万一,她将掣肘林昭然的把柄连带着那封信交到林蔚然手上。
如果他日她遭遇不测,这些方子妥善利用,多少能打击到林昭然替她报仇或者出口气。
林蔚然拿着这几张珍贵的方子如千斤重般,她她何德何能受此重托?
林蔚然立即让人去追花嬷嬷,既然她已经预知到此行凶险,为何还要去呀!
还有她侄子的事,她也从来不说,如果说了,他们多的是方法找人!
竟陵王一行人早早就出发了,林蔚然派去的人自然是追不上了,最后无功而返。
人没追到,倒是她爹上门,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第141章
她爹说,她大哥大嫂带着侄儿侄女进京了。
林蔚然当时听到这一句时,心就是一突,无缘无故地进京,还来得那么突然,怕是遇上事情了。
果然,她爹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大哥此次一家子进京,实在是被逼无奈。有人半夜里往他们的豆腐作坊纵火,连打更的更夫都被人敲晕在路旁,显然是不想有人发现豆腐作坊起火然后来救火。
幸亏她大嫂发现店里晚间的时候泔水都有剩,偷摸养了两头猪,那火一烧到猪栏,猪叫声将附近的人给惊醒了。大伙儿齐心协力地救火,这才没有酿成大祸。不过她大哥一只胳膊受伤了,折了,还被火烧伤了一部分皮肤。
接到这样的消息,林蔚然少不得要跟着回一趟娘家,看看受伤的大哥以及来京的嫂子和侄儿侄女们。
到于宫小秧还太小了,林蔚然没敢带他一起出门,却又担心她离开的时间过长,他会饿肚子,于是拿碗挤了些奶让晴雪放进冰里蹲着。等小家伙醒来饿了再用热水温热喂他。
这段时间林父林母都留在京城没有回老家,毕竟林二哥夫妇已经离京外放了,如果他们再一走,城西明朱巷那边偌大的房子就林小弟一人了。
将小儿子一人扔在京城两老确实不忍心,纵然林蔚然这个姐姐也会照拂他,所以就想等林小弟顺利考进国子监就回太原府的。哪里知道这才多久,大儿子大儿媳妇一家子在老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林大嫂见了林蔚然,第一个照面就哭了。
“蔚姐儿啊,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丧心病狂地想一把火将咱们一家子人烧死!你不知道那一夜的大火有多大,要不是半夜里那两头猪死命地叫,我们估计就睡死在屋里然后被烧死了。”
这一路上,林大嫂忙前忙后,照顾着丈夫儿女,直至此刻,她的情绪才暴发出来。
林大哥吊着一只手在旁边神情有些尴尬。
还有两个孩子韶光和韶光,进京后就跟着林母,此刻见到林蔚然,又看到他们娘哭得如此厉害,也是眼眶含泪。
“二姑姑——”
林蔚然摸摸两人的头,然后递了一条帕子给她大嫂,“大嫂别哭,蓄意纵火杀人,这些人都会有报应的。”说着,她眼中乏出一道冷光。
等她大嫂情绪平复之后,全家聚在一起,不免对纵火之人有诸多猜测。
……
林大嫂猜,“会不会是附近那些眼红咱们铺子生意红火的人干的?”
“不会,和我们闹得最凶的陈老板也是个色厉内荏,吵架在行,但说到纵火他不敢的。”林大哥很肯定这一点,“那天晚上他也早早地来帮忙救火了……”
“屋后的杜大壮呢?上次他耍钱输了回来骂妻子,我忍不住说了他两句。”
林大嫂目前是看谁都有嫌疑,她列举的人都是与他们有过一些小龌龊的。
“不是他,他一到晚上睡得跟猪似的,呼噜声震天。那晚我躺下的时候,他分明已经睡熟过去了。”
林蔚然一语不发地听着。
到了最后,林大嫂有些颓然地罢罢手,“罢了,咱们在这猜来猜去也没用,这事柴县令已经在查了,如果他都没办法将幕后之人查出来,我们就更没辙了。”
林大嫂的话似乎提醒了林大哥什么,于是他对林蔚然说道,“蔚姐儿,大哥这回真是多亏了柴县令和廖爷了。”
廖爷?是廖翌沣吗?
“柴县给咱们请来了太原府治烧伤最有名的陈大夫,廖爷将我们护送进京。我这胳膊,当初好几个大夫瞧了都摇头说不好治,说这样的伤这样的天气是极容易发热溃烂的,一旦治疗不好,人就容易起高热,死亡的风险还是很高的。”说起这个,林大哥满是庆幸,他当时抱着孩子,那房梁掉下来的时候,他用手挡了一下,受伤的是他,如果伤到了儿子,他不敢想象后果。
林蔚然当然知道这烧伤后的并发症很多,特别是炎症,在这时候是很难治的。
在后世烧伤烫伤都很难治,她记得当时在吉省的四平市就有个治疗烧伤很厉害的医院,里面有偏方药,很管用。偏方中还有用狗油和草木灰的,还有老鼠油,獾子油,甚至泡咸鸭蛋的老盐水,可能和她学医出身有关系,总爱收集这些。
林蔚然在娘家呆了近两个时辰,大家后来絮叨着家常。林大嫂甚至还埋怨林蔚然没将宫鞅带回来让他们瞧瞧。
林蔚然笑笑,说等他们空了就到国公府去作客,自然就能见着了。
因赶着回家看宫鞅,林蔚然婉拒了娘家人留饭的邀请。
临上马车前,林蔚然说了两句宽慰他们的话,“放心吧,纵火这件事你们不用过于担忧,应该要不了多久便能水落石出的。大哥大嫂你们就安心住下,等解决了放火的人,你们再考虑要不要回去,或者留在京城找些事情做也可以。”
有了她的话,林大哥林大嫂的心确实踏实了些。他们先前不请自来,虽事出有因,但心里确实也是没底儿。
“蔚姐儿还是当初的蔚姐儿。”说罢,林大嫂蹲下身子,对儿子说,“韶光,你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长大了记得连你二姑姑一起孝敬知道吗?”
“娘,韶光知道的。”
虞国公府,景铄院
林蔚然还没踏进院门,就听见宫小鞅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之后,将小家伙从奶娘怀里接过来,哄了两下。小家伙闻到林蔚然身上熟悉的奶香气,又听见熟悉的声音,于是哭声渐歇。
奶娘也是松了口气。
“他今天我出门之后一直在哭吗?”
“前面还行,有奴婢们陪着小主子玩,饿了就喝您留下的奶水,然后慢慢就哄睡了。等他再醒来就不行了,一直哭,谁来哄都不行。”伺候着这么一个聪明又挑剔的小主子,奶娘也是心累。
林蔚然得了答案,点了点头,然后抱着他进去内室喂奶。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孩子那么久,趁着小家伙吃奶的时候,林蔚然端详着他的小脸,小脸蛋是红红的,显然刚才哭得太用力胀红的。眼睛周围也红肿了,无一不表明他刚才哭得很认真。
就在这时,宫大人下朝回来了。
等他换了衣裳凑过来看儿子的时候,林蔚然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大哥他们出事了?”
宫令箴没有否认,“是的,比你早几天知道。”
宫大人的回答让林蔚然松了口气,这事已经发生几天了,如果宫大人还不知道,对消息这样不敏感,她就要担心了。
“给你哥治伤的陈大夫是暗一去请的。然后怕你们担心,所以这事就没说。”
反正他们一家子来京,他已令人一路上好好保护他们。这场意外,他们到京之后,林家众人自然会知晓,早些知晓也不过是平添忧虑而已。所以他就没说。
林蔚然问,“幕后之人是谁?”
宫令箴沉吟,“就我这边所收集到的消息分析,这里面复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