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儿眨眨眼,道:“娘娘,其实不是这样的。大王虽然有点暴躁,但只会对惹怒他的人严厉。娘娘不用担心,大王对您最是特别啊,奴婢还没见过大王对哪位娘娘如此用心呢。”
用心?
平儿也红着脸道:“是啊,奴婢也从未见过大王跟哪位娘娘在一起如此有耐心过,大王一般需要侍寝时才会让她们接近…”
蓝倪挺了挺脊背,黛眉锁得更紧,心间随之窜过一丝复杂而微妙的情愫。
他对她真是特别而有耐心吗?
耐心——他最近似乎真的多了点耐心。
谁又能保证,他对她不若对其他女人一样呢?或许只是为了一时兴趣,或许只是想征服她,还或许他对她特别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三千烦恼丝,剪不断,理还乱。
她深呼吸了一下,清新的空气窜入鼻间,她悄然按住心口,不允许自己就这样为他而颤抖。
然而。
微颤就像春水轻轻柔柔的涟漪,一种呵得人心尖微微发酸的感情,在这个接近黄昏的时分细细波动。
“倪妃娘娘,时候不早,该去王那里了。”从拱门之外走进一侍女,欠了欠身请安。
蓝倪站起身,轻拍了拍裙子,裙子上沾染了青草的芬芳。
“知道了。”连日来,每到此时她都要负责给殇烈清理伤口。
“娘娘,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给王换药了。”另一侍女手中拿着药箱,站在她的身边。
“恩。把药箱给我吧,我自己过去就行。”她伸过手就要去拿侍女手中的药箱。
大王受伤,此事不可张扬。
御医们合诊后开出了最好最珍贵的药材,只为他们的王能尽快康复。
十日过去了,他手臂和背上的伤口的确康复得很快。
“对不起娘娘,大王交代,一定要陪同娘娘一起前往。”侍女微微俯首,恭敬地说,“娘娘请。”
不再多言,她无声地跟在开路的侍女身后,平儿、淡儿也紧随着她而行。
龙夙宫。
庄严辉煌的殿顶映着柔黄的夕阳,晶芒一圈圈晕开。
玉石阶前,地上铺着红毡。屋子里头一座白色玉案,一排宽大的屏风,屏风上锈着的猛虎栩栩如生,一张金色锦塌,殇烈支起一臂,庸懒地侧卧于上。
他半眯着眸子,一脸平静。
两名美艳的侍妾半敞着酥胸,玉姬半跪在他的膝前,柔软的手指一一按过他结实有力的大腿;紫奴则半偎在他的怀中,指间拈起一颗晶莹的葡萄递上他的唇边。
殇烈漫不经心地享受着美女在怀,下颌悄悄收合,眸底看来平静无波,唯有不断向门口扫去的目光看似若有若无,却泄露了他等待的心思。
白色的绸衣微微摆动,空气间浮过一阵淡雅的荷香。
“倪妃娘娘到!”门外传来侍卫的报告。
殇烈轻嗅酒香,指间的黄金酒杯熠熠闪光,他的动作柔雅平静,听到门外报到之声,黑眸倏地滚过闪亮。
他一侧头,张嘴咬过侍妾指尖的葡萄,连同那玉葱般的手指一同含在口中。
“王…”紫奴粉颊含春,娇吟一声便贴了过去。
殇烈眉宇间不由地多了道浅浅的痕迹,似乎闻惯了清新淡雅的花香,对身上女子这浓烈的粉脂气莫名地产生一种排斥。
不可以!
他的眼前怎能总是晃动素白的身影,鼻间怎能总是充斥着那淡淡的荷香?
他命紫奴等人过来,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得到与从前一样的享受与欢愉吗?
不就是为了证明…
其实自己根本只是为了驯服那个女人而假装温柔的吗?
即使是最近有所改变,也都是假装的,假装的!
[刖夙篇——暴君·邪妃:025 迷惘]
高高的门槛。
橘红的光芒很柔和,落在她的肩头。
手中提着个小药箱,蓝倪踩着夕阳温柔的亮光,踏进门来。
她一眼看到了他…
手指突然抓紧药箱,喉咙像被人勒住了一般。
呆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时忘记了眨眼,目中的一切太让人意外了。
华丽眩目的大屏风旁,那个男人轻佻着含着紫衣女子的手指,女子正娇媚无比地趴在他的胸前,另一女子匍匐在他的膝头揉捏着他的大腿。而他微眯着双眸,那副表情暧昧至极,俊美如斯的脸庞带着一股狂肆,似在沉醉,沉醉于美人恩之中。
指关节微微泛白,她立刻垂下眼帘,乌黑的两排睫毛轻轻扇动。
掩饰住内心突然而起的惊天骇浪,来不及平息,耳边便传来他暗含霸气的传唤——
“来了?过来吧!”
像被针突然扎了一下,脸色泛起了苍白,她的心无法控制地缩成一团。
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了一下眼,才缓缓地走了过去。
步子很轻,宽大的水袖映着雅致的细花,每走动一步都飘逸而动,晶莹如琉璃的眸底变得如十月的湖面一样平静。
转过身,她将药箱放置玉案之上,一言不发地将药膏与纱布一一拿出,陈列开来。
殇烈没有作声,晦暗的双眸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隐约感觉到空气中流过异样的气氛,紫奴与玉姬的动作更加轻柔撩人起来。
紫奴睨了一眼那素白单薄的女子,只见她漆黑飘逸的长秀垂在背后,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荡,妩媚的大眼飞快地闪过一丝妒怨。
倪妃——
曾经因为她差点处死了一地的宫女与侍从,又因为她的冒死求情,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可惜,她紫奴是不可能感激她的。
这个奇怪的女人!
总是想着逃离王宫,上次神秘地消失却又神秘地回来,更让人吃惊的是,她竟然是同大王一同回宫。
王受了重伤,巴都一脸冷肃地警告宫中之人,此事不得宣扬…
近日。
王对倪妃的“特别”大家有目共睹,名义上是说倪妃娘娘会医术,可以照料王的身体,其实明眼人都能感受得到,王跟倪妃在一起时连神情都会不自觉柔和许多。
若是为了医治伤口,任何一个御医的技术就要比她强上百十倍。
真不明白王为何如此执意安排?
倪妃成为了王的最新专宠,除此之外大家实在想不到其他的说法…
虽然,后宫的妃子侍妾们个个都很想趁王受伤的这段时间,好好地表现温柔体贴的一面,但是,王如此坚定,连御医都一并排斥,她们又怎敢强行而来,万一惹怒了大王…
很可能一辈子进了冷宫,或者更严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今日,气氛的确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
王不但又主动召见紫奴她们,而切看到倪妃进来,他的神情也不冷不热。
如此,是否可以大胆地推测——
相较于冷漠的倪妃而言,王其实还是最喜欢她们伺候的?
紫奴轻靠着殇烈结实的胸肌上,妩媚的双眼与他一样,落在那抹清瘦的白影身上,她娇声问道:“王,听御医说,您的伤已无碍了。”
殇烈将手中金杯递给一旁的侍女,顺势抓过紫奴在自己胸前乱划的小手,暗沉着眼,轻哼了一声。
“那…要不要紫奴今天晚上伺候大王?”
紫奴媚笑着将娇红的嘴唇主动凑了上去,半敞开的衣裳让胸前整片雪白的肌肤尽情地袒露在他深晦的眼底。
殇烈撇过脸,皱了皱眉头。
这个紫奴,确是他的新宠,的确挺有一套与众不同伺候男人的技巧,若非现在宫里多了一个平静如水又奇特的女人,此刻的他一定会兴致勃勃的享受被美人服侍的乐趣。
可是,那个只顾低头准备药膏为他清理伤口的女人对一切视若无睹…
大掌陡然增了几份力道,让前一秒还在娇笑的紫奴差点痛呼出声。
殇烈根本没听到紫奴的轻呼,不知何时起,他的神绪逐渐被一个人所影响着。
她的一举一动。
一颦一笑…
虽然感觉有点失控,转而一想,若不能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将来又怎能掌握住她呢?
她的人,连同她的心,他也一并要了!
不必解释原因。
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因为他是王,他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为什么想要?
没有想过…
“王,您弄痛紫奴了…”
白衣耀眼像一朵清新的白花。
蓝倪的肩头颤抖了一下,那柔媚的声音听起来如芒刺。
很惊讶自己会有这种感觉,殇烈不是本就这样的人吗?
他与那些女人肆无忌惮地亲热,她都已经见识过多回了,为何这次,心口荡漾着不一般的感觉呢?
小巧的唇瓣轻颤了几下,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过来。”沉稳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情绪。
她知道,他在叫自己。
她慢慢转身,眼睛澄澈透明,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忍住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晶亮的眸子对上他的。
殇烈坐起身来,朝身边的两个女人摆摆手。
紫奴与玉姬嘟起了嘴,不情愿的起身,微微一施礼便退了出去。
当紫色的衣裳带着脂粉香经过蓝倪身边时,紫奴的眼睛朝她眯了眯,然后撅着高傲的唇走了出去。
侍女们也一同退下。
房里顿时变得很安静。
安静地几乎可以听到她与他的呼吸。
“王,可以换药了。”
蓝倪将手中药膏与纱布一一摆放在金塌边的玉架上,站定与他面前,语音轻柔无波,仿佛刚刚她一进来什么都没有看到。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无她无关。
她真的是只个每日固定帮他换药的大夫而已。
睁着的眸子里,好像辫不出喜怒哀乐,好像她整个人就沉浸在一个平静的世界中。
殇烈凝视着她。
愠气染上他的眸子,瞳孔变得深幽。
她的无动于衷似夏日暴风雨来临前的抑闷,瞬间堵住了他的胸口。
从回宫以来,他不但没有当一个背叛者般处置她,且对她好言相待了十来天,她竟然一点在意的感觉都没有?
她是他的妃,别的女人争着为他侍寝,她竟然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殇烈的脸色阴沉得如同十二月风雪之夜的苍空。
“你帮本王把衣服脱了。”他站起身,命令的口吻无人可以拒绝。
蓝倪微抬睫毛,没有看他的眼,低着头走到他的跟前。
一双纤柔的小手雪白娇嫩,克制着内心的波动触上他的前襟。
解开绣着金龙舞爪的腰带,轻轻掀开柔软光滑的胸襟…
平坦结实的肌肉便展现在眼底,浓烈而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包围,同一时间,她也闻到了属于刚才那女人的脂粉香…
感受到头顶两道炙热的目光,头皮如千万颗针刺般发起麻来。
空气中飘散着荷的清香,连同他的气息一起无声地纠缠。
纠缠在透明的四周…
牙根一直是咬着的。
有些怒火,有些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愤些什么。
总之,从一进门,她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无论如何一次次提醒自己站起来,她就是莫名地低落。
但是,她绝对不能让他看出来。
这种陌生的情绪让她懊恼…无措…迷惘…
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他故意问道:“我的倪妃,你怎么了?…哟,今天似乎脸色有些不好。”
漆黑的睫毛长而密,透过睫毛,她看到了一张带着几分得意的脸。
男人的气息吐在她的小脸,她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直视他道:“我没事,请大王坐下好换药了。”
没有放开她,目光依然灼热地盯着她,仿佛在审视一样珍贵的宝物,突然,他低低地笑了,似乎心情很好。
他终于捕捉到她眼底不同以往的薄怒气,好像她真的有在嫉妒呢!
嫉妒。
女人嫉妒同类的原因通常有两种:一种对方比你出色,另一种则你在乎的却被对方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