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与恶魔 作者:江月年年
文案
男神与恶魔[娱乐圈]十年前,白泽不幸被害,双腿残疾,永远失去了继续呆在娱乐圈的机会。
他遇到了自称楚莫的恶魔,回到了事故之前。
车祸后,粉丝惊觉男神一夜之间演技飙升,然而似乎精神分裂。
恶魔: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嗷呜)
白泽:等等这是我的身体,不能再继续发胖了!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娱乐圈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泽,楚莫 ┃ 配角:兄长,女配 ┃ 其它:人鬼有物种隔离怎么谈恋爱
第一章
郭奇是一名经纪人,最近他总觉得自己的艺人白泽有点怪。郭奇偷偷瞟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等待试镜的青年,他相貌英俊,眉目温润,低着头翻阅着腿上的资料,看上去优雅斯文。周围的小演员们时不时地向白泽投来视线,先不论演技,起码白泽是目前粉丝号召力极强的艺人,自然引人关注。
郭奇左看右看,狐疑地上下打量白泽,想要发现什么。白泽感受到郭奇强烈的视线,有些疑惑地抬头,问道,“郭哥,怎么了?”
“阿泽,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你昨晚把蛋糕吃了?”郭奇偶尔会到白泽的住处打理一下,昨天随手将庆功宴剩下的蛋糕放在了冰箱里,今早出门前却发现没有了。
昨天屋子里就郭奇和白泽两个人,白泽向来不喜甜食,蛋糕消失了,这让郭奇很讶异。
白泽微微一愣,过了几秒似乎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了几丝窘迫。
郭奇见状,立马于心不忍,暗骂自己没事提这个干嘛,连忙改口道,“没事,你要想吃我再买点,那家的蛋糕确实好吃。”
“不用了郭哥,昨晚有点饿。”白泽镇定了下来,心中却相当无奈。对方居然又偷偷跑出来吃东西,他一个月得胖多少?
郭奇心想白泽庆功宴上吃得可不少,晚上居然还饿,这得有两个胃吧?
郭奇越想越觉得奇怪,总觉得白泽最近身上发生了不寻常的变化。
白泽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是电影学院的,二十岁出道,第一部电视剧一炮而红。他借此积攒了大批粉丝,在网络上更是有着可怕的人气。他其实更像是偶像明星,并不是真正的演技派,最多算是个科班出身。
这样的身份有利有弊,好处是粉丝战斗力强悍,坏处是大众对偶像明星毁誉参半。
白泽去演偶像剧的时候,电影学院里有不少导师相当惋惜。外界眼中的白泽活得光鲜,郭奇却很清楚其中的艰难。白泽是单亲家庭,母亲生了重病,治疗需要大笔的费用。白泽那年二十岁,家里只有一套六七十平米的房子,卖掉了就居无定所,只能选择不停地接戏、赚钱。
郭奇是目睹着白泽走过那段最低谷的人,他至今都记得刚拍完戏、浑身湿透的白泽蹲在墙角吃盒饭的样子。那时候白泽也没什么粉丝,每天就是连轴转地拍戏,连课也不上了。郭奇以前也短短地带过几个艺人,却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命运坎坷的小孩,好在那部戏红了。
白泽后面的日子便好多了,片约增多,经济来源不成问题,只是戏路却渐渐地固定了下来。演员的演技想要提升,需要好的戏来打磨自身。白泽自然是不甘心一辈子演偶像剧的,但他要赚钱,必然得放弃点什么。白泽想要着手转型,又一个噩耗击垮了他,久病的母亲还是离世了。
这对白泽是个重击,他消沉了很久,像是失去了人生的动力,那段时间郭奇怎么劝都没用。
转折点是一个雨夜。
郭奇在夜里接到了白泽的电话,他在狂风骤雨中打车前往事故发生点。白泽常开的那辆车冲出了栅栏,栽在了半山腰上,现场一片狼藉,地面上散落着玻璃碎片。郭奇一个大男人看着这样的现场都心惊肉跳,奇迹的是白泽几乎毫发未损。
监控录像显示白泽徒手打开了车门,从失控的汽车上翻身而下,逃过一劫。
郭奇看完录像整个人都懵逼了,这车是强制落锁的,想开门就要熄火,怎么可能在行驶中徒手开门跳车?他的艺人到底是蝙蝠侠,还是终结者??
检查结果还显示汽车被人做了手脚,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谋杀案,郭奇听完只感觉汗毛直立。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白泽这是得罪谁了,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郭奇的能力还是不错的,白泽毕竟是艺人,这则消息在网上引起了波澜,却硬是被郭奇强压下去。白泽也是从那时候突然发生了转变,他整个人似乎沉稳了下来,振作精神,希望郭奇继续为他安排行程。
郭奇内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他也发现白泽性格有了小小的改变。白泽向来温和,脾气很好,现在却偶尔会有高傲、淡漠的一面出现,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白泽还开始购买毛绒玩具,悄悄吃甜食,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郭奇有些担忧,害怕连续的打击让这个阳光向上有礼貌的好青年变成精神分裂。
白泽自然知道最近的行为让郭奇起疑了,但他没有办法,对方可不是老实听话的主儿。上一世,白泽在车祸中毁容,失去双腿,永远结束了自己的演艺生涯。这一世,他和对方达成了协议,在雨夜回到了失控的汽车上,改变了命运。
重回十年前,他拥有着二十四岁的健康躯体,内在却已经三十四岁了。
白泽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弥补遗憾,成为真正的演员。
“下一位。”工作人员走出来提醒,乍一看白泽也是一愣。
何导的名气很大,好几部影片都曾在国际各大电影节上获奖,他向来喜欢使用新人,不然就是一些老戏骨,这次的电影《红布》自然也是如此。谁也没想到白泽居然会来试镜,这画风感觉不太对啊?
白泽走进房间,制片人和选角导演也是一怔,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何导的神色。众人的内心都有些犯嘀咕,不过看到白泽已经开始规规矩矩地自我介绍,便都没有说话。
何导毕竟是老导演,见到白泽面色不改,淡淡道,“开始吧。”
白泽今天试镜的角色是电影《红布》里的阎二,在整部片子里的戏份属于男二或男三。阎二是接受过新思想教育的进步青年,但他却成长在门第观念森严的阎家。阎二原本温和、上进,却在时代的浪潮中接受一系列的打击,家破人亡之后,他终于成为了一名冷漠、尖锐的复仇者。
阎二的戏份其实在整部电影里不算太多,但他却是人物弧光最清晰的,前后性格转变非常大。白泽曾经将《红布》看过很多遍,编剧用心打磨出了阎二这个角色,可惜上一世的演员相当失败。
阎二的试镜内容是两场戏,正好是两种性格各一场。除了制片人、导演以外,房间里还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所有人都盯着正中心的白泽。
白泽缓缓吸了一口气,尽量忽视何导严厉的视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哥,你不会要给我找个嫂子吧。”青年眉目温和,嘴角微弯,打趣地看向另一人。他身上还带着几丝书卷气,眼神熠熠,尽是年轻人的活力。
何导眉毛一抬,这可真是高出预期,他本以为白泽的戏烂到家了。
负责对戏的工作人员一愣,赶忙看了一眼手里的剧本,接上了台词,“胡说八道!你每天就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青年一怔,褪去了笑意,无奈道,“父亲跟你说的?”
“你少去参加什么游\行,你什么身份,他们什么身份?人命可不是一个价!”
青年听到兄长严厉、独断的话语,脸上轻松的神色完全淡去了,显得有些沉闷。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开口反驳,却终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良久,他重新开口,“哥……”
“好,停!下一场。”
何导果断的声音响起,白泽从戏中醒来,略微动了动身子。这场戏其实后面还有台词,按道理白泽应该演完,但何导直接叫停了。白泽也不知道自己演的是好是坏,何导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白泽内心其实有点紧张,他虽然有上镜表演的经验,但那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他以前演的那些电视剧,人物相当扁平,对演技提升基本没有帮助。电影和电视剧的表演方式还有些不同,多少演员放上大荧幕演技就看不下去了。
白泽将胡思乱想撇到一边,调整了情绪,向工作人员示意进入下一场戏。
这场戏是阎二黑化之后,他经历世事,性情变得冷漠、古怪、尖锐,跟曾经敬仰的兄长断绝了关系。
白泽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打起精神,一股熟悉的抽离感却产生了。
他心中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啊……
众人盯着正中心低着头的白泽,等了半天没看到对方的反应,都感觉有些奇怪。演员试镜时,其他人是不能说话的。现在白泽也沉默不言,整个屋子里便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半分钟过去了。
何导见白泽一直没开始表演,不免皱眉。他想要出声提醒,不要耽误时间,却正撞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那真是足够凛冽的眼神,像是冰刺入了骨头,眼神的主人不知道经历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好,总觉得再不发文,自己就彻底颓了_
努力治疗懒癌,给大家拜个晚年!!
第二章
制片人被那眼神一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感觉房间里的温度直线下降。
白泽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何导也懵了两秒,催促的话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他倒是没想到白泽两场戏连着能转变这么大,刚刚是在准备入戏?
白泽并没有着急说台词,他面色冷漠,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不经意间露出左手腕上一根红绳。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显得理所当然,好像当着一大帮人整理衣服再合适不过。
何导这时便有几分恼火了,觉得白泽是在摆架子,浪费众人的时间,想要直接叫停。
“哼,瞧瞧你的样子。”白泽一边整理衣袖,一边抬眉望向一边,眉梢有些懒洋洋的意味。
何导听到这话,知道白泽开始表演了,又只能强压着性子看下去。他倒要看看,准备了半天能演出什么花儿来?
“什么……”对戏的工作人员没想到白泽突然表演,愣在了原地,这才发现他把台词念错了。他有点尴尬,一时手足无措,看向何导。
白泽却没管他,自顾自地演了下去,他目露讽刺,轻飘飘道,“不可一世的阎家大少,如今却像条死狗一样。”
他的音量适中,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如果不是言辞犀利,没人会觉得青年正在嘲讽自己的兄长。他像是在随意指点路边的蚂蚁,带着浑然天成的傲慢,再不见往日的温和。
青年终于将袖口挽好了,他伸手看了看,似乎满意了下来,这才用正眼打量自己的兄长。他将兄长上下扫视一遍,见往日威风的大哥一言不发,便嘲道,“不玩那套兄友弟恭的把戏了?”
工作人员见何导没有喊停,只能硬着头皮,干巴巴地念着剧本,“你又是何必呢?”
青年眼神一凝,嘴角一抿,眼眸中似有万千情绪升起,最后都化为一种虚无的冷漠,“也对,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瞎闹而已。”
房间里静了,何导总觉得白泽最后这句词是对着自己说的。
白泽推开门,从房间里出来,迎面便见到等待的郭奇。郭奇原本想问问情况,但见白泽不似平时和煦,反而冷若冰霜,一时张不开嘴。
郭奇不说话,白泽倒是先开口了,他直接道,“焦糖玛奇朵,芝士蛋糕,牛奶布丁。”
郭奇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的艺人似乎又精神分裂了,他嘴角有点抽搐,“现在吗?”
这些东西听起来就甜得掉牙了,可不是规律健身的白泽会吃的。
高冷模式的白泽才不管郭奇古怪的神色,斩钉截铁地回了一个“对”,便钻进了保姆车里。郭奇相当无奈,面对这样的白泽连规劝的勇气都没有,只好老老实实去买。
保姆车附近有不少狂热的粉丝,拿着手机、单反,对着车内的白泽拍个不停。如果是往日的正常白泽,估计会对着她们笑一笑,然后让她们离开,当然粉丝们不会听话。现在的高冷白泽则没有那个耐心,他坐在车里戴上耳机,默默地读书。
郭奇没多久便回来了,将东西递给白泽,眼见着他开始进食。
郭奇猜测试镜的结果不太好,所以白泽才会这样自暴自弃,便想要开导他,“没事,不一定非要演这个,还有不少别的戏找过来。”
白泽没说话,不动声色地吃掉了牛奶布丁。
“何导向来严厉,电影又爱剑走偏锋,票房也不稳定,这片子不一定会爆……”
郭奇絮叨了起来,白泽则默默吃着东西。
“郭哥。”
“怎么了?”
“你好吵。”
“……”
开车的司机绷紧了下颚线,才勉强没有笑出声来。
《红布》一天的试镜终于结束了,工作人员们都松了一口气,开始整理起东西。制片人王克看了一眼何导,犹豫了片刻,才讨好地问道,“何老师,您觉得怎么样啊?”
何导白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你小子别这副嘴脸!我瘆得慌!”
王克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何老师,您看吧……”
“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忘。”何导将一沓纸丢在王克面前,没好气道,“电影界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搞乱了!”
王克看到东西松了一口气,赶忙拿过来翻了翻,随即客气地问道,“您有比较欣赏的吗?”
“这里面你随便挑吧,还不都是一个样儿。”何导说完便走了,似乎还有些不爽。
王克知道何导会有情绪,但他也没有办法,制片人哪有那么好当?《红布》的题材有一点小小的敏感,“红布”这个名字便有一种隐喻,想要发行需要厉害的手腕,不然何导也不会甘心合作。
谁也不想故意拍什么小众的艺术电影,哪个导演不想作品进入院线?
王克作为制片人便要统筹剧组的各项事宜,何导可以搞艺术,但王克不行。他要思考的东西有很多,片子能不能进入院线?宣发怎么做?票房预估能有多少?
合作前,王克就很清楚地向何导阐明了资方的观点:在不影响影片整体效果的情况下,尽量使用流量较高的明星、艺人。
这类明星是自带粉丝票房的,市场就是这样的简单粗暴。时代在变化,曾经历过大浪淘沙的老艺术家们面对这光怪陆离的景象,也不得不做出让步。
王克翻着手里的纸张,越看眉头越紧,最后哭笑不得。他又翻了一遍,才确信自己被何导摆了一道。
说什么随便挑?只有试镜阎二的白泽算是流量小生,其他人还是老班底啊!何导根本就是用白泽勉强完成任务,完全没有给选择的机会!
神兽_白泽资源博:#白泽#今天是表情严肃却吃着甜甜布丁的小兽~反差萌[图片][图片][图片]
追光:你有本事发预览,你有本事发正片啊[微笑]
白家村村民:这跟的是什么行程?看周围好陌生#白泽#
白泽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时,他已经回到家里了。当他得知自己曾吃掉什么后,内心是崩溃的,那些东西全都是高热量的代表!
他是演员!他要上镜的!他要对自己的身材进行管理!
“我以后不会再让郭哥买那些了,你也别想大晚上跑出去吃东西……”白泽运动完,出了一身的汗,他此时本该酣畅淋漓,心里却还是有点憋屈。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看上去就像白泽在自言自语,但他知道对方听得见。
她每次倒是开开心心地吃东西,他背后却得运动、节食好几天。
没错,白泽的身体内还有一个意识的存在。她偶尔会以魂体形式出现,大部分时间则跟他共用一副身体。
白泽自诩脾气很好,对方在他试镜表演时冒出来,突然掌控他身体就算了,但爱吃甜食这点真的不能忍。她刷卡买书、买毛绒玩具还行,他也不差那些钱,最多买玩具时被郭哥打趣一阵子。
白泽的体质特别,吃东西后脸上长肉,而且上镜后人脸视觉上就会显大。白泽向来克制,健身极为自律,将身材维持得很好。他这一世想要做个好演员,对自身的要求自然会严格。
她倒好,肆无忌惮地暴饮暴食,要不是他发现自己体重的变化,都不知道她半夜会悄悄起来吃东西!
白泽控制身体时,对方可以感受到外界的情况;对方控制身体时,白泽却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你不要装傻,接下来几天都吃素……还有不要在我睡着后,半夜起来看电影,我的身体是需要休息的。”
白泽一边说话,一边拿着换洗衣物往浴室走。他知道她都能听到,现在不肯以魂体形式出现,无非是不想面对这些唠叨。
白泽将衣物放到一边,正要准备洗澡,不经意间却瞟到一旁的镜子。他凑了上去,静静地注视着镜中的人,摸了摸自己的左脸。
这里本来该有一条疤的,它曾经存在了十年。车祸后,有不少人惋惜白泽受损的容貌,他却坚持没有去掉那条疤。
他原本想用伤疤嘲讽自己一辈子,甘心做一个废人的。
镜子里是二十四岁的自己,但他已经三十四岁了。
白泽回过神来,脱去了上衣,露出了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他想了想,又停下了动作,提醒道,“不许偷看。”
【哼。】
对方终于有了反应,白泽感觉有什么抽离出去,想来是她以魂体形式离开浴室了。
白泽这才放水,开始洗澡。
或许是因为淋浴,白泽晚上睡觉时迷迷糊糊地梦到了上一世的事情。
帝都的秋天来得极快,暑热刚过,枝头上微黄的叶片摇摇欲坠,地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落叶。龙隐寺地处偏僻,平日的访客并不多,寺庙中常年都有香火的味道环绕。
白泽摇着轮椅向寺庙深处驶去,龙隐寺是他常来的地方。
车祸后,白泽的双腿失去了知觉,脸上也留下了一条狰狞的伤疤。他知道这副残损的身体是不可能再演戏了,索性也懒得再去折腾自己的脸,没做修复手术,至今脸上还有疤痕。
二十四岁时,母亲离世了,白泽也在车祸中意外失去了双腿,永远结束了演艺生涯。
他现在三十四岁了,早就失去了年少时的满腔热血。
第三章
白泽望着余烟中的佛像,他其实并不信佛,不过龙隐寺是附近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安静场所。他不止一次地疑惑,佛祖是否就在这里注视着那些人毁掉他的一切?为什么母亲那样温柔、友善的人却不能长寿?
“施主,无常故苦,常乐我净。”
白泽转头,看到一名僧人走来。那僧人似乎在龙隐寺中颇具地位,身穿的僧袍也与众不同。他手里捏着一串念珠,笑眯眯地朝白泽行礼。
白泽双手合十,两人互相打了招呼。僧人笑道,“施主经常到寺里来呢……”
“……不过却从不上香。”
白泽微赧,刚想要开口,僧人便笑着补充,“并非是怪罪的意思,只不过很少见罢了。”
“每个人都会上香吗?”白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引发寺里僧人的注意。
“倘若有所求,那肯定会上香,信与不信倒是不重要了。”僧人注视着面前轮椅上的青年,询问道,“施主是不信,还是无所求呢?”
白泽怔怔了几秒,答非所问,“这倒像是贿赂佛祖一样……”他说出口,又颇觉冒犯,最后收了声。
僧人倒是并未生气,反而坦然道,“烧香礼佛不过是为了去染成净,明悟人生,感怀佛祖,只是芸芸众生痴念太多。”
白泽似懂非懂,保持着沉默。
僧人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青年,他黑发黑眸,相貌英俊,眉目温润,一双眼睛平和深邃,只是左脸上略微淡去的疤痕破坏了一切。那条伤疤像是一条丑陋的小虫被微长的发丝略微遮挡。青年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毛毯,倒有几分清贵之气。
磨难侵蚀了他的身体,却没侵蚀掉心。
白泽感受到僧人的视线,依旧镇定自若。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这种审视的目光了。刚开始,他确实极为不适,尤其是无法接受别人怜悯的眼神,但现在内心却心若止水、无波无澜。
僧人微微一叹,感慨道,“施主倒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白泽不明白僧人何出此言,他这副样子有什么幸运的?
“这份薄礼还请收下。”
僧人将手中的东西递向白泽。
白泽离开龙隐寺时,手里多了一条红绳编织的手链,看上去简朴无华。白泽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推却再三,僧人却坚持让他收下。僧人信誓旦旦道,“施主可以用此来捕获凶兽。”
白泽当时听完,有些纳闷。他虽然住在城郊,但离森林、野生公园还是有距离的,哪里有什么凶兽?白泽打量了一下那条细细的红色手链,心想这东西也套不住大型野兽?
毕竟是他人的馈赠,白泽没有丢掉,戴在了左手上。天气转凉,他的衣袖挺长,挡住了手腕上那条红绳链。白泽摇着轮椅,出了寺门,开始返程。
树上,一只黑猫蹲在树梢上,用爪子蹭了蹭脸,淡金色的眼眸紧盯着远去的人影。它看了看白泽的方向,懒洋洋地伸了伸腰,跳下了树。
夜里,狂风忽来,竟是暴雨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家中的玻璃窗上。保姆胡婶猛地关上窗户,看向一旁读书的白泽,劝道,“阿泽,睡吧,书明天再看。”
胡婶照顾白泽很多年了,她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命运坎坷的青年,向来尽心尽力。白泽不想胡婶操心,乖乖地将书放到一旁,温声道,“胡婶,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这就睡。”
胡婶准备离开房间,刚走两步,似乎又想起什么,欲言又止,“今天陈先生来了……”
她试探性地打量了一眼白泽的神色,看他不说话,忙摆摆手道,“没事,睡吧,睡吧。”
胡婶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离开了房间。
白泽听到胡婶的话,眼神晦暗了几分,也不知道她说得是哪位陈先生。不过那两人,他都不欢迎,一个是不想承认的父亲,一个是不想承认的兄长。
白泽望向窗外,外面风雨呼啸,电闪雷鸣。
一抹黑影一闪而过,敏捷地跳上窗台,凶兽在雨夜中露出淡金色的眼眸,尾随猎物而来。
白泽瞄到窗外似乎有个不甚清晰的虚影,他还没回神,下一秒便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他仿佛被一阵巨力击中,连人带轮椅哐当倒地,左手腕感受到灼烧般得温度。昏黄的床头灯下,墙面上是巨兽黑色的倒影,下一秒又幻化成了人形。
“阿泽,怎么啦!?没事吧?”
胡婶听到白泽房内奇怪的响动,伸手想要开门,听到门内青年的大喊。
“胡婶,我没事!”白泽声音平静,“轮椅倒了而已……”
“我开门,帮你扶起来……”胡婶心想白泽身体不便,打算推门进来。
“算了,我已经躺下了,明天再说吧,胡婶。”
“行吧,那你早点睡。”
白泽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胡婶似乎离去了。他只感觉脖颈被钳制住,对方死死地摁着他。白泽努力保持平静,唯恐激怒行凶者,安慰道,“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