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谦历来是个矛盾体,累是因为工作,如今想要解压,也只能是依靠工作。

在紫荆加班加到晚上十一点,审阅了一个明星婚礼的承办细节,和紫荆刚刚承接下来的两个商团的年会任务,把确认书发出去,明天开会再向各部门分派任务,就意味着正式进入前期筹备阶段。

程子谦满足地关上电脑,揉着已经僵硬的脖颈。只是一闲下来,鼻尖仿佛就蹿进了一股芒果味,令他不由得想起下午的事,刚松缓下去的眉头随之再度微蹙。

下一刻程子谦才发现那股芒果味不是源于他的错觉——黎曼端着个甜品店的盒子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来。

芒果的味道就是从那盒子里传出来的。

“你怎么来了?”

“白天太困,睡太多,结果现在睡不着了,没事就过来看看。都怪它…害我生物钟都乱了。”黎曼指一指自己的肚皮。

可怜的睿睿哥哥再度被母上大人拿来当挡箭牌了。

程子谦没有像平时那样呗她闹得无奈又忍不住失笑,只是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起身准备带她走,“真睡不着的话,我带你去兜兜风,待在这空调房里对身体不好。”

他虽然还是什么细节都为她着想,可——

他嘴角僵硬的弧度,分明和下午在冰箱旁时一模一样,还在记恨着芒果的事?

黎曼心里鄙夷着:小气的男人…

可还是乖乖跟着他走出了办公室。

接近凌晨的紫荆酒店的景观,有一种有别于白天的神秘感,游艇房那一块的景观灯是今年刚改造的,幽幽地照着水面,又被水边折射弧镜折射回岸上,别具匠心。

可惜散着步的这两个人都没怎么看景,走到一半黎曼不愿走了,索性直接说:“我走不动了。”

说着就要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

草地修剪得很整齐,可夜里虫蚁多,又是夏天,程子谦没有厚外套铺在草地上给她垫着,只能阻止她,“去车库吧,我送你回去。”

果然,他语气一变得和善,黎小姐就蹬鼻子上脸了,“都说了走不动了。”

程子谦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悦。不让她坐草地上是为了她好,她反倒不领情?

程子谦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打横抱起她就走。黎曼吓了一跳,赶紧抱牢他的肩颈——手里还拿着甜品盒。

虽然他打横抱起她,动作还算温柔,可他全程不说话,黎曼也算认识他小一年了,大概猜到他这是生气了。

蹬鼻子上脸型人格的人,俗称吃硬不吃软,黎小姐为了显示一下自己对他的愧疚——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用脑袋撞了撞他结实的胸膛,“这你都抱得动?不错,很结实。”

隔着衬衫都能感觉到的,壁垒分明的身体。

从黎曼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颌线条,因为她的这句明显的恭维变得柔和了那么一点点。

二人到了车上,黎曼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护一句,便没急着让他发动车子离开,而是把甜品盒递给他,“打开看看。”

不用打开,光凭那浓郁的芒果味就知道里面是什么玩意儿了,程子谦接过盒子打开的动作因为不情愿而显得有些迟缓。

黎曼却不知兴奋个什么劲儿,当程子谦打开盒子看见两块芒果蛋糕时,她立即叫道:“Surprise!”

显然程子谦的表情已经回答她了:没什么好惊喜的。

黎曼不乐意了,虽然她经常把别人的付出不当一回事,可轮到自己的付出被别人不当一回事时,滋味还是不怎么好受的。

“我之前看你什么甜品都不吃的,可你上次给我带了两个芒果夹心的蛋糕,你竟然吃得挺开心的,我就以为你喜欢吃芒果。这根本不管路晋的事好不好?”

她在为下午的事向他解释?

这倒不失为一种进步,一贯目中无人的黎小姐终于开始关注他人的感受了。

或许自己不知不觉中也沾染上了黎曼的坏习惯,人一求和,他就有点想要蹬鼻子上脸揶揄个一句半句:“那你可会错意了,我是什么甜品都不爱的人,上次是你硬要喂我,我才吃完的。”

黎曼自认自己好不容易主动求和一次,竟然遭到这种待遇,太伤自尊了,“切…你不吃我吃!”

说完一把夺过甜品盒,“两块都是我的。”

她吃东西一向很快,转眼间已经消灭掉了一块,两一块也只剩一半了。程子谦忍不住抓住她拿着塑料叉子的手,本想要让她慢点、别噎着,她却警惕地看他一眼,“是你自己说不爱吃的,别跟我抢。”

程子谦本来根本没这个念头的,被她这么一说,再看看她嘴角沾着的奶油,顿时就有点心猿意马。

他抓住她腕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只尝一点点。”

还处于成语乱用阶段的黎曼突然想起一句话——不锱铢必较者非君子,于是决定继续记恨他的那句“不喜欢吃甜品”,义正词严道:“一点也不行…”

刚说完就被堵着嘴了。

谦谦君子说到做到,说只尝一点,就只尝一点…她嘴角沾着的那一点奶油。

继而辗转着加深这个吻,就不是去品尝蛋糕,而是品尝黎小姐了。

有了唇齿的深入“交流”之后,真正交流起内心想法来,程子谦都觉得比原来顺畅了。

“我很想知道你现在对路晋是什么感情?”

“路晋啊,”黎曼歪头想了想,“朱砂痣。”

程子谦似乎在哪儿听过这句话——也许每一个男人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程子谦眉一挑,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等于说我是你的饭粒子咯?”

“你啊,”黎曼又想了想,“你是我孩子他爸。”

“还有呢?”

黎曼绞尽脑汁地又想了想,跟初学语法的小孩子一样,特别没心没肺地做了个拓展,“你是脾气很好、长得很好、Spermviability最最好的孩子他爸。”

程子谦表示很无奈。虽然没听到他内心深处最想听到的话,但起码她表扬了他作为一个雄性该有的基础条件。

程子谦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发动车子离开。他想:反正一辈子有那么长,他慢慢融化她,让她爱上自己,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

番外之算计

自家Boss结婚了。

自家Boss抱孩子了。

自家Boss孩子都抱俩了。

孟新杰至今却还是孤身一人,不免有些落寞。尤其是在参加了路家小二的满月酒后,这种落寞感就更甚了。参加完满月酒后,在回程的车上,孟新杰忍不住看向坐在副驾驶座补妆的Celine徐,第一百一十一遍问她:“我们结婚吧?”

Celine徐第一百一十一遍回答他:“亲爱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不婚族?”

孟新杰何止是知道?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向她求婚的时候,她的样子真像是他要把她推进坟墓里,她的回答就更是如此:“亲爱的,婚姻是坟墓啊,你要我结婚,不等于是把我往坟墓里推,顺便还给我撒把土吗?”

孟新杰倒是从顾胜男那里听说过Celine徐恐婚的原因:背信弃义的父亲,改嫁了三次、每一次都把自己累成老妈子的母亲,口口声声说要娶她、最后骗光了她的积蓄的初恋男友。她经历的太多渣男怨女,让她这辈子对婚姻说NO。

孟新杰真的很想说:我是无辜的啊!我对你这么好,做炮友的时候是二十四孝炮友,做男友的时候是二十四孝男友…把别人对你的伤害算到我头上算个什么事儿啊?

可惜心里的这些咆哮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当晚的激情过后,孟新杰特别严肃地问Celine徐:“我在你眼里是不是顶多就算一慰劳工具啊?”

Celine徐就双腿交叠着坐在床旁的梳妆台前,敷着睡前面膜,透过镜子看了一眼正倚着床头的孟新杰,一贯地巧笑倩兮,“冷冰冰的工具哪有你那么柔韧,哪有你的六块腹肌?”

对于这种十足女权主义的女人,孟新杰只能抹一把辛酸泪。

这晚实在是睡不着了,孟新杰正辗转反侧时,Boss来电话了,“买点尿布送过来。”

Boss的语气透着疲惫,还伴随着婴儿的哭声。孟新杰一听就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可这凌晨三点…上哪儿去弄尿布?

被路晋这个没人性的资本家剥削惯了的孟新杰只得连夜出门,开着车到处找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送了一大包尿布过去。

到了才发现Boss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刚过完满月酒的路小二大半夜地醒了,哭得爹妈都没法睡,而路小二的尿布,全被他姐姐路无双给泡了水,孟新杰见路家请的保姆正在跟迷你型游泳池差不多大的浴缸旁捞着到处漂浮的尿布,顿时明白Boss的脸色为什么那么差了。

要知道曾经让有洁癖的Boss洗个碗都是难如登天的事,如今的Boss竟因心疼太太,直接对太太说:“你去睡吧,我来给儿子换尿布。”

保姆还在苦哈哈地捞着尿布,顾胜男只好一人牵着捣了大乱的路无双回房间去了。

随即…Boss就当着孟新杰的面,熟练地给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的路小二换尿布。

连孟新杰看了都免不了连连感叹:“老板,你真的长大了。”

路晋斜了孟新杰一眼,孟新杰乖乖做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乖乖噤声。

惊到孟新杰的还不只是这件事,等孟新杰完成任务准备告辞的时候,Boss竟然叫住了他,“我看你在满月酒上闷闷的,怎么了?”

Boss,竟然,懂得关心人了…多年来备受欺压的孟新杰眼角都有些泛湿了。Boss不仅洁癖治好了,连人都变得善良了,这个婚,结得太好了!

可联想到自己,孟新杰就怎么也激动不起来了,“求婚被拒。再次。”

等保姆捞完了浴缸里漂着的尿布,把终于不闹腾了的路小二抱回婴儿房,路晋拍了拍孟新杰的肩,“去楼下喝两杯。”

房子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地下酒窖,原本存放的都是些名贵红酒,可也禁不住闺蜜帮的那几个人——Celine徐、薇薇安,再加上一个黎曼——像酒都不要钱地喝,如今的酒窖里,除了路晋死活也不愿拿出来贡献的那十几瓶珍藏外,剩下的全是闺蜜帮还回来的各种二锅头。

路晋开了瓶藏在木格最上方的拉斐,分别给彼此倒上一杯,听孟新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路晋纳闷,“她不跟你结婚,白玩你那么多年,到时候把你一脚踢开,我相信她这种极度女权者完全做得出来这种事。”

孟新杰表示:他也是担心这个啊…

“Boss,我该咋办?”孟新杰真心求教。

路晋想了几秒钟,“分手,找一个肯跟你结婚的。”

孟新杰摇摇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