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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发生得很迅速,不过一弹指的时间,周围一切都平息了下来,慕小小有项链里师父指导,没受什么大伤。岳阳则狼狈得多,他把脑袋从白沙地里拔出啦,抹了抹满脸沙子,哇地吐了一口血。

萌萌一脸纠结地教训谢摇篮:“那是大乘期修士元神自爆!你以为凭你能接下吗?!”

“我命大。”谢摇篮口气很光棍。素海心本身就虚弱不堪,还特地减少了在这个方向的冲击力,她估计着确实能挨住。

萌萌还想骂她两句,但是一想她刚刚急切把自己搂在怀里,微微颤抖的模样,又一句话说不出来了,他嘟囔:“你就胆子大。”

她抬眼朝刚刚生魔和素海心元神所在地看去,周围炸了四丈深的巨坑,坑底却空无一人,连生魔的一片衣角都没有!

死了?跑了?

那边齐寒烟的身体突然发出两声闷闷的咳嗽声,谢摇篮走过去,扶她坐起来。

她松松垂着眼皮,神色安静又冷淡。

“素老祖?”谢摇篮试探地问。

素海心轻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她看着前方巨坑,颇为苦涩地笑了一下:“终究是蜉蝣撼大树…”

萌萌趴在谢摇篮肩头,清脆地说了一声:“娘,她刚刚留一缕元神保护这人的身体,现在这缕元神也快要散了。”

谢摇篮喉咙有些干涩,她说:“刚刚多谢前辈为了照顾我们,手下留情。”

“无妨,我元神虚弱,以前所受伤势早已无法根治,他却卧薪尝胆八万余年,想来我就算自爆也伤不了他了,只是还忍不住,想最后一搏。”素海心轻轻咳嗽两声。

谢摇篮说不出什么话来,只静静听着她越来越虚弱的口气。

素海心撑着力气站起来,远眺着白沙外无边海域,突然问谢摇篮:“你说梦想和大道,哪个更重要些?”

“不知道。”谢摇篮老实回答。

素海心说:“我也不知道。”她可以手刃道侣,以证道心,勘破生死,看透轮回。却大道之路即将走上巅峰之时,转身为梦想几乎放弃一切,以元神之身飘荡在瞻海长卷几万年。她走到最后,竟然也糊涂了,大道和梦想之间的抉择,她是否错了呢?

魂归蒿里在即,答案对错都没有意义了。

她侧过身,伸手抱住了谢摇篮,闷闷道:“八万一千二百年。”长长又虚弱的一声叹息,“真寂寞啊…”

素海心阖上双眼,齐寒烟幽幽转醒,她睁开眼看到自己正抱着一个陌生清秀的男人,立刻推开他,后退两步,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齐寒烟蹙着细眉,死死盯着谢摇篮,那在素海心附身之时,如同星子般深邃的双眸,迅速被一层雾霭遮掩,犹如浮尘。

白沙尽头,碧海潮生。世间再无素海心。

“唐突了。”谢摇篮这么对齐寒烟说道。

三人在白沙之上待了十多天,慕小小和齐寒烟都熟悉到以姐妹相称,而谢摇篮却一句话都不再说过,慕小小皱眉,向齐寒烟抱怨,岳阳听了立刻摇头,“我看谢道友不像是你所说那种人,这幅样子,瞧着倒是像心境有所突破,修为马上要精进的模样。”

岳阳话音刚落,空间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念安城试炼结束,优胜者二十人,法宝列瘟印,菡萏阵…定海珠,如椽笔共二十件,列于白沙之地,赐予优胜修士,每位修士仅可挑选一件,违者取消优胜资格。”

谢摇篮这才猛然抬起头来。

二十道灵气浓郁的光芒顷刻大现,谢摇篮抬头在其中寻找定海珠的踪迹,白沙之地带上谢摇篮他们四人,也只有七位修士,见此纷纷聚拢过来,待时机挑选法宝。

二十个法宝之中,有一串珠子看起来很不起眼,二十四颗珠子串成一串,光芒不似其他法宝那般繁盛,可毫光环绕,却有无穷无尽之势。正是传闻之中可化为二十四诸天的定海珠!

然而令谢摇篮吃惊的是,那定海珠和如椽笔两件法宝,同时像找到主人了一般在岳阳脑袋上晃来晃去,岳阳有心去拿那如椽笔,可是两件宝物相互交错着来回晃动,他生怕拿错,伸着手犹犹豫豫。

过了一会儿,附近慕小小挑中的一根百尺簪,齐寒烟选中的一件幻彩衣,都悠悠地飞去了岳阳头顶,彩光交错之间,岳阳满头大汗地伸着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慕小小皱眉:“这怎么回事?”

岳阳抬袖擦汗:“晚生也不知道…”

萌萌懒洋洋地说道:“看,这就是活体聚气运阵的效果。”萌萌侧头一瞥,发现谢摇篮眯着眼睛,嘴角突然露出了坏笑。

“娘,你被气糊涂了吗?”萌萌知道这定海珠娘她惦记了好久,甚至当初误以为念安城画卷试炼是修士之间相互比斗的时候,就想拖着禅修这鸡肋修为来抢一抢,如今即将到手的时候,反倒有可能被他人所夺,不恼才怪吧…

萌萌正要安慰她一下,却发现谢摇篮提着灭渡朝岳阳身后走了过去,齐寒烟看着她,好奇地注视着。

岳阳心中又急又燥,几次想伸手去抓如椽笔,最后都担忧地停住了动作,而随着他的动作,慕小小和齐寒烟也都不由的一颗心提起又放下。岳阳再三安慰自己,总算下定的决心,手心凝聚灵气,这次一定要抓到它——

冷不防,他后脑勺一疼,晃晃悠悠地失去了意识,最后一头栽进了白沙里。

谢摇篮拎着灭渡,抬头看去,岳阳头顶四件法宝停滞了下来,似乎突遭如此变故,形容呆滞。她抬手取下不愿意跟她走的定海珠,又一杖将如椽笔敲了下来,丢进昏迷着的岳阳的手心里。转身朝刚刚和法宝一同出现的传送阵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肩膀上萌萌结结巴巴形容道:“蛮…蛮妇!”她就那么拎着棍子把人家砸晕了?!

谢摇篮心情甚好,懒得理他,只道:“我出去之后准备闭关结婴,你准备跟着我还是跟着你父亲?”

“跟父亲。”萌萌哼了一声。

“哦。”

萌萌伸爪子就挠她:“你就不知道说句话留我一下!”

慕小小也拿到了自己的百尺簪,她盯着谢摇篮手中白色杖体看了一会儿,犹豫地问师父:“此人不是剑修?”

“应该是禅修。”师父回答,“否则也不会一直盯着那定海珠,别的宝物撇都没瞥一眼。”

慕小小目露向往:“师父,你绝不觉得这人砸晕那小白脸书呆的时候特有男人味!”

第32章 结婴上

谢摇篮是第一个走出画卷试炼的人,画卷外早有三世家的人等待着,每年来参与念安城试炼的修士们,一半都想要胜利后去三大世家之一个入门弟子,三大世家也喜欢趁此机会,招揽人才。

对于堪堪金丹期的散修来说,漫长修真路上,倘若能进入三世家,这坎坷大道会轻松很多。

不过今年的阵势,似乎比往年小了些,齐,莫两家并没有派出太多的人前往,韦家一向淡泊守中,门面也热闹不到哪里去,不过倒是颇为重视地派了自家的元婴期少爷韦褚前来。

谢摇篮甫一走出来,就被几个模样周正,穿着也讲究的年轻修士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她有没有意愿加入他们所属的世家之中,修真资源极为充裕,设单独的洞府提供居住,弟子之间关系和谐美好,到一定修为还包分配道侣。

谢摇篮温和一一回绝,还有一个不放弃的修士在她身后吼道:“这位道友好歹留个名字,他日倘若反悔,去韦家找我,我是韦仙石!”

“谢摇篮。”她微笑了下,朝那人点了点头。

韦褚正在凝眉仔细听着身边长老汇报情况,冷不防有熟悉的名字进了耳朵,他立刻站起来,左右张望。

前去接引试炼优胜修士的门内弟子垂头丧气地回来了,韦褚出声问道:“刚刚可是有一女修出来,名唤谢摇篮?”

“回少爷话,刚刚出来那修士倒是叫这个名字。”韦仙石疲惫地朝身后一指,“不过是个男修。”

“咦?”韦褚朝那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修士正在离开念安城中心,还真是个男修。

韦褚垂下眉,没多想,继续问:“二叔的意思是,齐莫两家家主很可能已经…”

“有人这么说,我却觉得不会,姓莫的被栖云真人灭了,倒是有可能,可是那齐老儿身上法宝无数,保命的招式也多,栖云真人要是真想杀他,也好生费力气。不过…他倘若逃出来,第一件事情肯定是召集齐家人向清羽山报仇,但如今却探听不到齐老儿一点消息,此事有几分意思。”韦昌顿了顿,“少爷,倘若打压齐莫两家,这时机再好不过了。”

韦褚对二叔后边说的推测一点都不感兴趣:“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我一想就烦心,二叔需要做底下弟子们做什么,自己决定就好。”

韦褚百无聊赖地坐下,又抬头一看,冷不防瞧见了曾经在枫血宫外有一面之缘的银发男人,披着一件灰色披风,那一头耀眼的银色头发都披风尽数遮住,帽檐挡住了那双极为勾魂摄魄的凤眼。倘若不是没有一个修士敢待在他三丈之内,他还真挺不引人注目。

如果不是上次见那一面太过惊悚,狠狠打击了韦褚心高气傲的心,让他恨不得将这人容貌刻在脑子里,提醒自己日后一定要超越,否则他也认不出这人来。

不过,这人来这里干什么?

谢摇篮还真在附近?

韦褚唾弃自己:就算那个凶巴巴的女修真的在,他干嘛要见她,几个月没被她训斥了耳朵痒痒?!

谢琅察觉谢摇篮无恙,身上唯一挂的伤痕看起来也颇像出自儿子的手笔,这才不动声色地放下心来,他问:“看你心境又有突破,画卷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遇到了瞻海长卷的主人。”谢摇篮抬头朝他一笑,朝城外走去,“想通了一些事情,我回清羽闭关,萌萌你带一段时间,可好?”

萌萌哼了一声。

谢琅伸手从她掌心接过闷闷不乐的儿子,“不知道你这一闭关又要多久,不如我以后就不带萌萌下来扰你了,让他在上界待着算了。”

谢摇篮很犹豫。

萌萌听到这话,凤眼瞪成了两颗葡萄。

谢琅低头淡淡看他一眼,要将他从谢摇篮手上拎下来,萌萌立刻趴下身子,前爪紧紧扒着谢摇篮的衣袖,任凭父亲拉着他的尾巴,死活不肯松手,只听刺的一声,他的指甲就直接戳破了她的衣服,直接陷入了她的皮肉里,“父…父亲我最近很乖,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谢摇篮疼得手腕颤了一下,她软下声音:“萌萌乖,他吓你呢。”

“我不吓他。”谢琅神情冷淡,“让他待在你身边作甚。”

“谢琅!”谢摇篮低声劝解。

谢琅充耳不闻,低头冷冷看了儿子一眼:“你还敢挠?”

谢萌萌一直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立刻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仰头看了一眼娘亲脸上被他划拉出来的浅浅三道爪痕,忍着委屈松开了前爪,可是,小爪子毛茸茸的白毛上带着的一两点红色血迹似乎让父亲更恼怒了。

娘最终也没劝说成功父亲,萌萌伏在父亲肩头,娘亲低头亲了他的耳朵一下,萌萌也仰头舔了舔她的脸,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远方,慢慢地眼泪汪了一眼眶。

小天狐普遍恋母,待在母亲身边就活力四射,皮毛都光亮水滑,离开母亲就蔫巴巴的,好长时间才能恢复。

萌萌正垂头丧气的时候,猛然听见父亲冰冷问了他一句:“你娘她打算回清羽结婴?”

“不知道!”

冷淡一眼扫了过来。

“…是,娘她是准备结婴,娘没告诉你吗?她真的没告诉你吗?”萌萌眼睛一转,毫不客气地戳父亲的伤口,声音清脆又欢快,“她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谢琅被吵得脑仁疼。

她肯定不告诉你。萌萌幸灾乐祸地想着,他几乎稍稍一动脑子,就想到父亲现在正在想些什么。

结婴是修士的大事,要先碎裂金丹,才能凝结成元婴,倘若金丹碎裂之后,没有凝结出元婴,轻则修为暴跌,一辈子再也不能在天道上前进一步,重则命丧当场。而且结婴之时,最后一步,就是经受心魔。倘若心魔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是出窍修为的修士,提起经受那心魔的滋味,也会白了脸色。

所以修士结婴,第一要选择一个灵气充裕的安静之地,保证不受外界打扰,第二要有高阶的修士为自己护法,第三还要有上等丹药,能够稍稍压抑心魔,熬过那心神淬炼的痛苦。

但是即将结婴的谢摇篮,偏偏放着身边现成能为她护法的谢琅,扭头走了。

“她一向不喜我插手她的大道。”谢琅头上兜帽被风吹落,萌萌奇异的发现,父亲银色的双眸里,并没有丝毫恼怒和不满,反而凝聚着一层浅浅的笑意,温软得如同月光入珠帘。

谢摇篮确实打算尽快回去,寻找师父或者师兄帮自己护法,然后结婴。

在瞻海长卷之中,素海心元神散去的时候,她枯坐了一日有余,之后突然觉察到那高如城墙一般的元婴期壁垒,竟然有丝丝被冲破的势头,她有过一次顿悟的经验,立刻反应过来,继续坐枯禅,抓住那一点点顿悟之光,参了十日有余。

早在玉简上看见过结婴的危机重重,她亦不敢轻易独身尝试,只想返回清羽,先请师父指点一二。

不过,眼下的情况,她却没有考虑过…

她身上灵气散乱,源源不绝地纵横而出,甚至识海之中那粒从来都安安静静的舍利,也在不停地上下攒动。她起初还能勉强压抑住,可是现在她咬紧牙关也压抑不下来,那翻滚的灵气和识海精神念力,甚至带动着气血翻腾,她胸腔闷疼,喉咙也泛着腥甜。

距离清羽还有距离,可是如今这情况,估计还没赶到清羽,她就得爆体而亡…

谢摇篮御着飞行法器,停在了脚下的棋子湖畔,她跌跌撞撞赶到湖边溶洞里,匆匆布置下几道简单的禁制,掏出灵兽袋里的绿蛟,嘱咐他帮忙护法,然后就盘腿坐下,平顺灵气和识海里边翻腾的精神念力。

青蛟咂咂嘴,在溶洞里滚了滚,扬起脑袋搭在一边的一块石头上,又睡了过去。

谢摇篮摇摇头,心头暗笑。

据说当初师兄秦稽结婴的时候,师父和两个元婴期长老亲自护法,封锁了清羽山主峰,甚至开启了护山大阵,小师叔炼制了各种稀有丹药让秦稽服下,生怕出一点差错。

如今到她,却在这棋子湖畔潮湿溶洞之中,头上啪啪滴着水;周身只有几颗回复灵气的普通丹药;身边护法的,更是仅有这只已经在呼呼大睡,口水横流,极为不靠谱的大绿蛟。

她浅浅叹了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现实既然如此,想必先前也自有一番因果。她不论缘劫悉心接受就是,是祸是福姑且随他。

第33章 结婴下

清羽主峰,广场上数千名弟子聚集在一起,端坐在地,悉心听着白玉阶上栖云掌门的讲道。栖云穿着身墨色道袍,神态清雅,声音不大,弟子却觉得他似乎就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清晰,想来是用了什么法术。

秦稽坐在栖云真人的下首,旁边空着两个位置,本应该是属于谢摇篮和阿绯的,可惜二人都不在。

清羽山中清晨略带寒意,轻云涌动,如同擦着人的发梢衣袖飞拂而去,恍如仙境。

突然之间,那慢悠悠随着风向涌动的云雾像被搅散了一样,不仅如此,空气之中的平寂的灵气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形成大大小小无数灵气漩涡。

栖云停下声音,探出神识,发现不仅清羽山主峰,几乎清羽一半的山峰之上的灵气,都像在被剧烈地搅动着一样。

华阳殿前的弟子们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就在他们的头顶,天空中旋转的灵气漩涡渐渐形成了点点毫光,朝清羽山脉的西方飞过涌去。

有修为较低的弟子,甚至有些被迷了心智,心神不稳,恍恍惚惚。而筑基期后的弟子,却觉察到无论是灵气漩涡还是那凝结成了毫光,都带着一种高阶修士的威压,虽然不是那么明显,可却足以让他们脸色白了几分,他们不约而同的运起灵气,抵挡这股莫名的威压。

“师父?”秦稽已是元婴期修为,并无法察觉到那威压的存在,可是门内弟子们的表情,也让他猜到两份真相,扭头向询问栖云。

栖云毕竟是整个青冥界也找不出几个的出窍期大能,他敲了敲自己的膝盖,朝徒儿安抚地笑了笑:“无碍,有人在此结婴罢了,不必慌张。”

秦稽点了点头,好奇地继续仰头观望。他虽然结过婴,可是那时候重重危险,一步差错,万劫不复,哪里顾得上去观察天上异象。

他无意之中撇到身边空位,突然惊喜问道:“师父,你说是不是阿绯?”

栖云稍稍垂了下眼,立刻从蒲团上起身,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银光遁走了,秦稽也立刻跟上去。

两人在阿绯的洞府前停下脚步,阿绯依旧在闭关,门口晃荡着许多师弟师妹们寻找她的传音符,地上积攒着重重落叶。虽然此地离那灵气漩涡中心之处稍微进了那么一点,可是明显那结婴的修士并不在此地。

栖云转身去了谢摇篮的洞府,只见门口落着比阿绯那里更厚重的树叶,看来她还在外出游历,并没有回来。

栖云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栖云他已经为起码四位元婴修士结婴护过法,结婴所引起的异象再熟悉不过,他在原地顿了顿,对身后跟来的两个长老商量了两句,让秦稽直奔那结婴修士所在之地,倘若那人结婴成功,务必将那人请回清羽山。倘若那人失败,也务必伸手搭救一番。

清羽山灵气浓郁,所以有时候会有一两个散修在山中找个地方结金丹什么的,栖云一向和善宽容,遇到这种情况,往往会嘱咐弟子去向那散修送上一份结丹礼物什么的,可是这次遇到的却不是金丹修士,而是正在结婴的元婴修士!

修真之路坎坷难言,无数人都栽倒在前进的路上,再也爬不起来,路边白骨如山。拿金丹期晋级元婴期来说,一万个修士里边,估计也就那么一两个能进阶的。

所以一位元婴散修,无论是清羽山,妙音门,还是三世家,都会竭力争取一番。

栖云压根没有考虑过倘若那修士不是散修该怎么办,结婴可是修士的大事,跟结丹不一样,金丹倘若凝聚不起来,他日积攒力气再凝就是,元婴倘若凝不起来,那修真之路一辈子就得限制在金丹期了。

而现在这个蹭着清羽山灵气,孤身结婴的修士,只有一个解释比较合理——

穷疯了。

谢摇篮端坐在溶洞之中,因为分不出丝毫灵气凝聚在衣服上,她的衣裙溶洞清泉打湿了一大片,她闭着眼睛,凝聚着周身的灵气,一遍又一遍地去冲击着那元婴期如城墙般高大的壁垒。

识海里积攒了百余年的精神念力也在飞快地凝聚在一处,这个过程疼痛异常,似乎像把脑部构建打烂再重新组装一样。然而谢摇篮在忍受这般疼痛的同时,却还得分出心神去引导周身灵气,更是比平常人结婴都要艰辛上许多。

正在睡觉的绿蛟被周围翻腾的灵气闹醒,他掀开了个眼皮,朝周围看了看,把盘成一团的身体舒展开,绕着谢摇篮转了个圈,前半身则慢慢游到了溶洞口,懒洋洋一趴,差不多就把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棋子湖方圆进几百里,突然被五彩霞光所笼罩,霞光之内,有电闪雷鸣,有天女散花,还有妖魔鬼怪,还有沧海桑田,重重情景如同巨大的影幕笼罩下来。

秦稽怔怔盯着那奇妙的天象,心神恍惚。

那霞光被漩涡般的灵气搅动得凝聚了起来,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银色光团,里边流光溢彩,堪比烈日光辉,令人不敢直视。

霞光之下幻想都随着光团的出现而消失,唯那雷电之景尤隐在其中。

蓦然,一道惊天巨雷朝那巨大的银色光团劈了下去,轰轰隆隆引得整个清羽山都震了一震,山间妖兽发出声声畏惧的长鸣,如同遇到了死敌,哀嚎声此起彼伏,引得方城的修士都不约而同驻足,朝清羽山望去。

被雷电劈了一下的银色光团,并没有丝毫溃散的势头,反而越发灵动耀眼。手臂粗的雷电一道又一道劈在光团之上,都尽数被它转化成了自己的力量。

渐渐地,那银色光团慢慢压缩凝聚成了一个银色小球,其中似乎蕴藏着可怕的力量,让踩在剑上的秦稽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溶洞之内的谢摇篮,根本无暇顾及头上那个看起来圆滚滚胖乎乎的小婴儿模样的元婴,她识海之内如同滚烫的水一般翻滚着,像是在被什么东西疯狂地汲取着力量。

疼痛不亚于剜肉削骨!

识海白茫茫的神识正在飞快地减少,舍利如同孤守沙滩的一颗蚌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