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水懒懒瞥他:“什么?”
“喜欢苏七七?”
梁水一下子惊醒了,炸道:“我喜欢她?!你脑子有问题吧?”
路子灏:“我就随便一问,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梁水:“这不是激动,这是烦躁。”
路子灏:“七七说的对,你果然有起床气。”
梁水:“……”
他心虚,一巴掌呼他脑袋:“赶紧走。”
路子深在出站口等他们。大家一汇合,苏起这才发现,平时看梁水他们不觉得,如今有路子深一对比,他们还是稚嫩的青葱少年。
路子深过来帮苏起拿书包,苏起赶忙摆手:“我书包很轻,声声的很重。你帮她拿吧。”
路子深便去接林声的书包,林声低声:“谢谢。”
路子深说:“呵,你这书包里装了什么,这么重。”
林声没吭声。
苏起跟在后头,偷偷一笑。
能有什么,十字绣,星星罐子呗。
还在笑着,背上突然一松,梁水卸了她的书包,拎在手上,一句话没说,在前边走着。
苏起心砰砰跳,又有疑惑,但转念一想,他一直都是这样照顾她啊,于是坦然。
梁水回头:“你跟上,别走丢了。”
“哦。”苏起快步上去,揪住书包背带,和他牵在一块儿走。
这一牵,蓦地就想起两年前,她便是这样跟着他一起去省城的。不知不觉,那一天居然过去两年了。她还记得那天跟他一起在省城的音像店里听着新发布的《晴天》,歌曲犹在耳边,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真的很久了哦。
还想着,有旅客匆匆走过,撞了她一下。她回过神。
梁水回头,皱眉不悦地看了那人一眼,又握住她小手臂往身边拉了拉:“你走路小心点。别又撞了。”
苏起鼓起脸颊:“噢。”
上海火车站的人潮比省城更加汹涌,出了站,街景也愈发繁华喧闹。苏起站在偌大的广场中央,被夏日的阳光照着,汗流浃背地四处张望。
路子深打电话给约好的商务车司机。
苏起好奇地凑过去看他的手机,是诺基亚翻盖的。
苏起的爸爸妈妈也有手机,是步步高的,有点儿重,不像路子深的那么轻薄。
梁水也对手机很感兴趣,问:“这个多少钱?”
“一千多。算是一般的。诺基亚还有滑盖的手机,夏普和黑莓也有,哦对了,索爱的手机特别好看。你可以网上查了好好挑一挑。”
男生们包括李枫然都很感兴趣,围着研究了会儿手机,车就到了。
路子深根据梁水要去的体育馆和李枫然要去的演奏厅,选了个折中的靠近地铁的酒店,游玩也都方便。
梁水没意见,反正过几天他会搬去市里给他定的酒店,而且他以家属同行的名义申请了三间房,够伙伴们一起住了。
苏起趴在车窗边,望着窗外的高楼,洋房。成片的绿树遮天蔽日,阳光在树枝上跳跃。这座城市精致而漂亮。
苏起问:“子深哥哥,你喜欢上海吗?”
路子深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了她一下,说:“还行。你喜欢吗?”
“喜欢。子深哥哥,你毕业后会回省城工作,还是留在上海工作呀?”
路子深说:“我会读研究生。”
研究生?她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读完大学不就该工作独立了吗?
路子灏说:“我哥哥还想去美国读博士呢。”
“哇。”苏起说,“去哈佛吗?你会变成刘亦婷的同学。”
路子深说:“具体还没想好,先努力完这几年再看看。”
苏起思索,子深哥哥已经上了那么好的学校,还在为未来努力。
商务车经过cbd区,白领们下班了,光鲜亮丽地从楼中走出来。
这座城市太繁华,而他们生活的世界,和南江巷截然不同。
她不禁想,他们是生来就在这座城市,还是靠自己努力而来的?
不论如何,对她来说,没有“生来”。想要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想要走出南江,走出云西,只有努力拼搏这一条路。
她小小的心在这一刻也期盼着将来能来上海,去北京,甚至去美国,去世界上更多的地方。
很快到了酒店。路子深定了连在一起的三间房,他和路子灏一间,梁水李枫然一间,苏起林声一间。
一进房间,苏起就怂恿林声:“你赶紧去表白啊。”
林声却有些胆怯了:“我感觉子深哥哥不会喜欢我。”
“怎么会呢?声声,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好看呀,没有男生会拒绝你的。”苏起肯定地说。
林声不太乐观:“可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不是只看外貌的。就像之前水砸以为我喜欢她,他不也拒绝我了吗?”
“……”苏起说,“别理他,他脑子不正常,是个傻子。或许他喜欢男的都说不定。”
林声:“……”
她说:“七七,我觉得水砸是喜欢女的的。”
“哎呀这不是重点。”苏起说,“重点是你要不要表白的。过了这次,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反正,就看你想不想知道答案,想不想知道你们究竟是有可能呢还是没可能。”
林声陷入沉思。
苏起说完,发现自己也就是嘴巴厉害。
不过她转念一想,我不一样,我并不想要结果,不知道结果反而相安无事。学习最重要。嗯,就是这样。
……
隔壁房间,路子深洗了把脸,走出洗手间,路子灏正收拾行李。
路子深倒了两杯水,放一杯在他跟前,问:“期末考得怎么样?”
路子灏低着头:“一般般。”
“我听妈妈说了你在学校的事。子灏,不要因为周围的人影响你往前的路,那样你才是真的输了。知道吗?”
路子灏不吭声。
“你很聪明,以前成绩也好,高中还有两年,赶得上来的。”他握了下弟弟瘦弱的手腕,“我相信你的。我甚至认为,你比我还聪明。真的。要加油,知道吗?”
路子灏眼圈红了,别过头去:“嗯。”
门上响起敲门声,路子深过去开门。
苏起笑眯眯地探出脑袋:“路造,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哦。来了。干嘛?”路子灏调整好表情。
“你跟我过来。”苏起拉上他的手,跑回房间去了。
林声抱着个书包,局促不安地立在门口,看路子深。
路子深奇怪:“有事?”
林声涨红了脸:“子深哥哥,我……有道数学题要问你。”
“进来吧。”
……
路子灏陪着苏起下了会儿五子棋,无聊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我没事干嘛,你哥哥又不带我们出去玩。”
“刚到酒店诶,总要先收拾一下吧。”路子灏拿笔在纸上画着,说,“喏,我又赢了。”
苏起正要说什么,门开了,林声走了进来。
这么快?
她一扔笔,说:“总是输,我不玩了。”
路子深无语:“你还是多练练再来找我玩吧。”说着就出去了。
他一走,苏起把林声拉一旁,问:“怎么样?”
林声表情很平静,说:“不怎么样?”
苏起纳闷了:“什么叫不怎么样?你跟他表白了吗?”
林声点点头:“我把星星和十字绣都给他了,然后说……喜欢他。”
“那他怎么说?”
“他说:哦。”
“哈?”苏起摸不着头脑了,“就‘哦’?”
“还有一句。”
“什么?”
“你数学成绩太差了。”
苏起:“……”
“然后……没了?”
“没了。”
苏起一屁股坐在床上,路子深这家伙,果然脑子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chapter 18-2
chapter 18-2 少年不识愁滋味?(2)
第二天, 路子深带着一群弟弟妹妹们游上海,从黄浦江到城隍庙, 从东方明珠到复兴路。一路所见之风景在现代与古典、热闹与幽静之间无缝切换。少年们都玩得十分尽兴。
苏起起先特意观察了一下,以为路子深在林声面前会有些尴尬, 不料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对待林声和之前一般寻常, 仿佛表白的事从没发生过。
苏起不免暗叹,子深哥哥果然厉害。
可转念一想,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 就算告白失败又能怎么样, 也不可能因此绝交老死不相往来呀。
再看林声, 她也很淡定,并未因此难过消沉,很专心地欣赏着周遭的风景。
那天回了酒店,林声忽说:“七七, 你记不记得初中毕业的时候, 我跟你说,你去哪个城市我就跟你去的?”
苏起点头:“记得呀。”
“我决定要考上海大学了。”
“它有美术学院么?”
“嗯。”
苏起虽有些怅然,但很快说:“你有了明确的目标, 我替你开心。不过, 我还不知道以后要去哪里。”
林声说:“不管去哪里, 我们都是好朋友的。”
“那当然。”
苏起发现, 不过短短一年,她已能接受伙伴分开的未来。难道这就是长大吗?虽然她仍希望大家尽可能在一起。但未来的事, 谁都不好说。现在最主要是好好学习,以后才会有更多的选择,不至于捉襟见肘。
在酒店休息了没一会儿,李枫然要去找琴行练琴,梁水则想提前去适应场地训练。
路子深要给路子灏和林声上补习课。苏起想到路子深那张冷漠脸就头大,赶紧跟着李枫然和梁水出了门。
梁水跟酒店前台打听,在一条街区外找到了琴行。苏起热情地跑去问老板能不能借琴。
琴行老板见他们是孩子,指了指门口一台老旧的立式钢琴。
苏起拧拧眉毛,觉得那架钢琴不太好,刚想说什么,李枫然已过去坐下,开始弹奏。
一串音符流出,琴行老板的目光立刻移了过来。
李斯特的《钟》才弹了一半,琴行外不少路人驻足聆听,老板走来,低声笑道:“小朋友,你弹完这首了,去那架钢琴上练吧。”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台崭新的三角钢琴。
又对苏起道:“你这朋友厉害啊。”
苏起昂起小脸:“那当然,他是何堪庭老先生的弟子呢。”
“嗬!”老板叹道,“前途无量啊。多练会儿多练会儿。能不能拍张照?”
“签名可以,照相不行。”苏起自作主张,当起了经纪人。
梁水在一旁好笑。
苏起开心地趴在钢琴边歪头听李枫然弹琴:“风风,弹完了这首换琴哦。”
李枫然:“嗯。”
梁水听了会儿,看看手表,他要走了。
他低声说:“我先走了。”
李枫然点了下头,苏起没有任何反应,乐颠颠随着琴声摇头晃脑,还是小时候那副德行。
梁水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见苏起毫不在意他,停了停,拔脚又要走,但又一次停住,唤了声:“苏七七。”
苏起扭头:“啊?”
梁水说:“你过来。”
“哦。”苏起跟着他走出琴行,站在烈日下,眯眼瞧他,“干嘛?”
梁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跟我去体育馆。”
苏起眉心一揪:“不要。”
梁水一愣:“为什么不?”
苏起说:“我要听风风弹琴。”
梁水说:“那你为什么不看我训练?”
苏起说:“我看腻了。”
梁水说:“你怎么没听腻呢?”
苏起:“……”
苏起觉得他简直胡搅蛮缠,说:“反正我不想去。”
梁水噎了一下,忽道:“苏七七你有没有良心?”
苏起莫名其妙:“我怎么没良心了?”
梁水说:“来上海的时候,你脑袋压过来靠了我一晚上,重得跟铅球一样,搞得我没睡好,这几天精神不行。影响了我训练,你是不是该负责?!”
苏起瞠目结舌:“那都是几天前的事情啦!”
梁水说:“你看,给了你几天的时间,你都没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
苏起:“……”
她发现说不赢他,脸蛋一扭:“反正我不去。”
梁水抿嘴唇,换了套说辞:“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的?”
苏起皱眉:“我看你训练几百次了,难道每次都要我陪啊!”
梁水一计不成,神色暗淡,说:“行吧。别的运动员都有家长和朋友陪同,就我一个人。我妈妈那么忙不能来,我——”
他没继续说下去,声音低了,表情还挺平静的,可苏起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失落又无助。
她心软极了,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