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疯子!”
“没错,现在的我是疯子!哈哈,你们早该知道的。”他抚摸着马儿,“还有燃筝,如果让新帝知道,她给了你逃出宫的腰牌,新帝会如何对待她?真是可怜的小皇后,她对你的关心可是出自内心的。”狐媚的眼波流动,世间,谁若是有了太多情感的牵绊,谁就注定会受制于人。
“还要考虑吗,凝香?”他伸出手在她面前。
第二百一十章 是否值得
洛河的手掌保养的光滑细腻,修剪整齐的指甲闪着贝壳般的光泽,细碎浅显的手纹在晨曦里变的更浅。当他把手掌完全伸出放在冷凝香面前的时候,掌中赫然有一道深深的纹路,贯穿整个手掌。
断掌?!
冷凝香微微有些吃惊,断掌之人乃不详,这点她知道。
“有些吃惊是吗?呵呵。”洛河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从一出生断掌就决定了他的命运,小的时候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在别人面前伸出手来,几乎每一个人看见他的手掌后都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不明白,一道贯穿整个手掌的掌纹,就把他和别人区分开来。直到他知道手中的掌纹代表的含义时。
“我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噩运,所以你和王汉卿,总是逃脱不了我洛河。”他的笑在晨曦中显得有些落寞,仅仅一瞬间,落寞的笑容在嘴角掩去,他极好的隐藏着自己的情绪。这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神,可冷凝香吃惊的眼神,还是让他的心里有些小小的芥蒂。
“只是断掌,没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冷凝香冷声说着,抬手搭在他的手中,扬起的脸上虽然苍白一片,眼眸里却晶亮一片,两簇小小的亮光,似乎也灼了洛河。“你赢了,我跟你回去。”能不能逃脱洛河,她不知道,只是眼前的人看似平淡的言语和做法,极有可能在接下来变的疯狂到不可理喻。
洛河很满意冷凝香的决定,“你身体虚弱不能再走回去,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他的手,指着前方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顶软轿。“洛河愿意护送侯爷夫人回宫。”手里握住冷凝香的柔荑,小而冰冷的手在他的掌中,生硬的被他攥住。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王汉卿抛弃了一切,只求这片刻的温存,到头来能握住几时?
放下轿帘,他与冷凝香同轿而行。她侧对的脸庞有着姣好的线条,不笑时越发的清冷起来。洛河突然的发现冷凝香和王汉卿居然有相似的地方。一个看似柔弱却似蒲草韧如丝,一个看似冷漠却比火要炽热。“凝香,又重新回来侯爷的身边你该是开心的。”洛河倚靠在柔软的轿子内,狐媚般的眼眸一刻都没有从冷凝香身上离开。
冷凝香的眸子缓缓的移动,最终与洛河对视。“即使我和他分隔千里,我们的心都在一起。再说,你会有如此的好心让我能见他吗?”清冷眸子里一瞬间含杂着洛河看不懂、看不透的东西。嘴角勾勒出笑意,轻笑一声。此番回去,又不知道洛河会拿她和明珠交换什么?或许,她又会成为洛河手中去和某人邀功的见面礼。想到这里,她的笑意越发的清晰起来。将脸贴在轿帘处,听着“吱吱嘎嘎”声响的相互交错。该是离皇宫不远了吧?不消片刻,她又要回到她好容易才逃离的原点吧。
“看起来你一点都不担心我会拿你去要挟王汉卿。”洛河主动说道。冷凝香真的变了很多,不似当初在公主府里的焦躁,而是平静的和自己说着话,这般的神闲自若,还真让他有些不习惯。
“这一向是你惯用的手段,我见识多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是啊,她今天原准备去送死的,连怎么个死法她都为自己考虑好了,还会担心被洛河用来做筹码吗?“洛河,你可以用我来威胁任何人。只是你不要伤害燃筝,整件事情里,她是最无辜的,看在她对你一片深情的份上,别难为她。”像一张白纸般单纯的小皇后,她一心相信的人却布下一个个的圈套,让她跳下身不由己。她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场交易、她成为新帝的皇后也不过是充当掩人耳目的幌子。冰冷冷的皇宫里,燃筝看似风光,却是最孤立无援的一个人。
“自己都担心不来,还有闲心担心其他人。凝香,你让我想起了阿陆。”洛河低垂着眼帘,无法看清楚他的眼神。那原本如莲花般静静绽放的人,却落得烧伤半边脸、毁了右手的下场。“值得吗?”
“是否值得,你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冷凝香话语有些讥讽,“天底下的事情如果都用是否值得来衡量,那有太多不能去做的。因为在你看来都不值得。”
“例如你和王汉卿。”他接着冷凝香的话语道,“和害死自己爹爹的凶手爱的死去活来,还为他生了孩子,凝香认为王汉卿值得你这么做吗?”眯起眼睛,他等着冷凝香的回答。
长长的沉默后,“我和他,没有是否值得,只是彼此的相爱。若是让我再选择一次,依然会是这条路。”
“都是傻瓜。”半天不语的洛河突然的说道,支起身子。和冷凝香相对,眼光流转间,“你可有想过,若是没有你,王汉卿还是公主府里的侯爷;若是没有你,王汉卿还会是以前冷漠无情的人。若是没有你,王汉卿也不会进宫;若是没有你,王汉卿也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洛河说话一向轻柔,无论眼前发生任何事情和人的变故,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现在那眯起的眼眸里,森冷的目光让看见的人不寒而栗。
“你在恨我改变了他?”冷凝香迎上洛河的目光。“或是破坏了你心中一直坚定的念想。”
“闭嘴。”依旧是笑着说道,可笑意只是牵强的挂在唇边,冷凝香说的都不该是他在意的,可却他心中所想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得不到便毁去
心中的念想?他心中的念想是什么?三餐的温饱、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还有就是和寻常人一般娶妻生子?他想过,不止一次的想过,不过很早之前他就明白,这一切不该是他这般断掌的人能享有的。他卑微的出生,决定了一辈子只能人前人后的做奴婢,供人驱使。现今他所拥有的只因为上天赐予的一副好皮囊,和自己不甘心一生碌碌无为的决心。就是宠,也要选择自己的主子,只有拥有无上权利的强者,才能让自己甘愿的低下身子去伺候,况且他本无意只是做宠。让他深刻了解到自己心意的人,却放弃一切,只为了爱一个女人。既然不能和他在同一条路上走下去,不如就毁灭他,让最美好的一面永远的保留起来。
“你什么都不明白,却喜欢猜测着,女人的好奇心就是大,往往会害了自己。”洛河拈起冷凝香散落耳边的发丝,“不过,你的出现确实打破了公主府里的平衡。”支起的身子往前一步,直视着冷凝香的眼眸,“我还是喜欢原来温柔似水的你,不过------”
“不过,你更是恨我。”冷凝香清冷的眸子里有着一丝怜悯,接过他的话说道。与其说洛河恨着王汉卿,不如说洛河更是恨她的,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身边的人和事。洛河没有说错,若是没有自己的出现,王汉卿还会同以往那般的生活。如同初见在公主府的相见,一片梅林里,白衣似雪的他,一脸安静淡然。一切的一切只会是周而复始的过着。
“其实最不想改变的人是你吧,洛河。”
“别用你怜悯的眼神看我。”洛河嘴角依旧带着笑意,只是狐媚的眸子里有着一丝嫌恶。怜悯的眼神不该投射在他的身上。
“你和莲生不一样。”冷凝香继续说着。
“他是个只看眼前的笨蛋,活该被王汉卿抓到把柄送了命。你把我和她相提并论,真是有辱我。”他恢复了往常的神态,轻摇着头。
“不错,你比莲生要聪明的多,不!他没有办法和你比。”说起这点冷凝香尤为的佩服洛河。
“刚才还骂我是疯子的你,现在却开始称赞我了,好听的话我很受用,可是别指望我会放过你。”掀起轿帘,快到了,他一直所追求的梦想要实现的地方。转头看着身边的冷凝香,眸子里依旧是冷冷的淡然。再深一点看去,眼里像是蒙上雾水般,居然看不清那一潭幽黑下的东西。
冷凝香,我带你回来不单单是因为答应了燃筝,我更是要王汉卿看着我是怎样一步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些他可以轻易得到,却不屑一顾的东西。是他让我清楚了自己的念想。
“想要得到任何一件东西,都要靠自己去得到,没有人可以帮你到底。”他无意间的一句话,成就了今天的自己,该是感谢着他的。“既然,你不要得到的一切,就带着自己的最爱离开,你应该会死的瞑目吧,王汉卿”
“冷姐姐,你再想什么?”沐燃筝拉着她的衣袖。见冷凝香坐在那里半晌未动,她忍不住小声的问道。
“没什么。”她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洛河将她带回宫里,因为燃筝的要求而被安排住在这里。然后便是昭阳殿起火、明珠病重命悬一线。洛河的安排不紧不慢的在一一实现。“我会让你和侯爷见上一面,我可不是冷血的人。”他临走时丢下一句。他的意思是最后的一面吗?冷凝香站了起来,“燃筝,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可以,不过我不能放你出去,不然我和洛河做的事情会前功尽弃的。”洛河答应过她,一定会让冷凝香和王汉卿团聚。
“不,我不出去。不过,你能帮我,给明珠瞧病的大夫带句话吗?”
“那个脸上有伤疤的大夫?不过,他信的过吗?”沐燃筝有些担心的问道。
“嗯,他是我的故友,你大可放心。不过,这件事情是我和你的秘密,别告诉洛河,可以吗?”她询问着燃筝,只有一个办法能转告晋王,她所要说的秘密。
“好,我答应你就是,不过要带什么话给他?”
冷凝香在燃筝的手中划了几下,她希望阿陆能明白她的意思。
“姐姐,你让我带的话好奇怪啊,他能看的明白吗?”冷凝香在她手中写的寥寥数字,自己看的是一头的雾水。
“阿陆能看的明白。”她笑着对燃筝说道,手心里却冒了汗。
烨华宫
沐燃筝给阿陆带来了凝香的口信,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看起来丝毫没有关联,是什么意思?阿陆百思不得其解。“你这几天都很少说话,再想什么?”小皇后风风火火的跑到烨华宫里,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和阿陆说了什么,让平时就安静的阿陆这几天都极少的说话。
“我不告诉你,是秘密。”阿陆不断的在掌中重复着小皇后带来的讯息,凝香想告诉他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是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连你现在也欺负我看不见,什么也不对我说了。”王汉卿顺着手边的可以触摸的摆设,凭着往常的记忆朝阿陆走去。“做瞎子就是可怜。”
“你又来了,什么时候也这般的小心眼起来。”阿陆扶着他坐下。“别老是说自己瞎子瞎子的。”这些日子的调理,王汉卿的眼睛有了些起色。
“小皇后给你带来了什么?”王汉卿正色的问道,他虽然看不见,可是其他的感官却变的灵敏起来。“不管凝香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告诉我。”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个不留
他的手摸索着抓住阿陆的衣袖,微凉微颤的指尖覆盖在阿陆的掌中。“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王汉卿的眼睛被白布层层缠绕着,焦灼的眼神好似从中透出直视着阿陆,让他无法再隐瞒什么。
“小皇后带了凝香的讯息,只是我看不明白。”反覆看了几日,做了多种的设想,他只看明白了,凝香让他把一样东西带给晋王,而且不能让汉卿知道。不过,说的隐晦,他始终猜不到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王汉卿问道。凝香有什么事情要让阿陆去做?半天不见阿陆开口,他加重了语气,“阿陆!”事情发展至此,他不能再看见身边任何朋友出事。阿陆被洛河名义上是请进宫里,谁又敢保证能平安的再出去。此刻,凝香要告诉阿陆什么?
沉默中,阿陆翻开他的手掌,写下他想了几日都没有想明白东西。小皇后只是把凝香的口讯带到,却也无法解释出是什么意思。
感受着掌心阿陆写着的一笔一划,在最后一笔结束时,他猛然的握紧了手掌。凝香的意思他懂了!可是她要这个做什么?
“汉卿,怎么了?”注视着他脸色骤变,阿陆疑惑着。凝香的口讯带给他,反倒是汉卿一下子就明白了。与其是这样,一开始就该给汉卿的。“到底凝香和你心意相同,你一下就看明白了,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凝香要一幅画?”王汉卿迷惑起来。
“画?”凝香让他带一幅画给晋王?阿陆不禁看着四周,水墨山水、花、鸟、鱼、虫。可这烨华宫里到底哪一幅才是凝香要的。君子好逑?君子好逑?画?阿陆心中一动。“我看了四周,只是山水和一些花草、鱼虫的,还有什么别的画吗?”
别的画?王汉卿仔细想了想,“新帝给过我一副画,可是当时我已经看不见了,就把它放在书案旁。”凝香要的是这幅画吗?
阿陆从书案边拿起卷轴,缓缓的打开。画上,寥寥数笔,一张年轻女子的清丽容颜,眼神中含着笑意、眉宇间带着贵气,可以说栩栩如生。没有题字,从看画风上看来,画者该是名女子,想来是对镜而画,只是这眉眼好似有几分熟悉。一时间也想起是在哪里看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凝香要的应该是这幅女子的画像,却弄的像打哑谜。
“你看了半天,上面是什么啊?”
“哦,没有什么,也是山水画,不过是前朝的名画,比较的名贵。”不明白凝香为何要如此做,阿陆还是遵守她的吩咐,对王汉卿隐瞒。“还真是一副好画。”他口里夸赞着。
“你若是喜欢拿去就好。”想来阿陆素来也这些。“我还是想不明白凝香要什么画?”
“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他卷起画轴将其放在一旁,盘算着,找个机会把画送出宫去。“你也别多想了,好歹我们也知道凝香要的是什么了。”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此刻要抓紧为汉卿治疗。“还是先看你的眼睛吧,等你复明后,见了凝香不就什么就知道了。”
晋王府
凝香离奇不见,李情四处打听都没有消息,他的心情差到极点,这些日子以来,总是一人独自在房中喝着闷酒。见宇文风拿着画卷来见他。“宇文先生,给本王的是什么?”接过宇文风从宫中带出的画卷,上面居然用火漆封好。“弄的和机密要件般。”
“回王爷,是阿陆从宫中捎来的。”
“阿陆,他在宫里给王汉卿瞧病看的如何?”新帝还真是独宠着王汉卿,居然找到了阿陆。不过也让他知道了洛河还活着。“洛河这厮,倒是也些本事,当初让他给逃脱了,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沐氏的老师。”李情冷冷一笑,他原先还真是小看了公主姑姑身边的宠。
“说是王汉卿的病还没有什么起色,不过他倒是让宇文风带了给好消息给您。”
“好消息?”李情放下手中的酒杯。
“夫人在宫中,安然无恙。”
“凝香在宫里?!”顿时酒意消了一半,“不是说看着她出宫没有回来,而且昭阳殿半夜失火了吗?”
“回报的人也只是草草说了一句,没有问的清楚,只是交待这画是夫人转送给王爷您的。”
“给我?”他说着动手除去火漆,打开画卷。李情的神色大变,只是盯着画不断的端详着。烛光摇曳下,他的脸色凝重,渐渐的一双剑眉似要拧断,良久才缓缓的舒展开来。长长的一声叹息后,“哗”的一下卷上画轴。抬眼间,面庞上一片肃然。“还有谁看过这幅画?”眼眸中没有丝毫的酒意,却晶亮的冷然。凝香确实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如果一旦证实是真的,一切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凝香可以和王爷保证,我所要告诉您的事情,一定会对您大有帮助。”李情还记得当初凝香对他说出这番话的情景。不错,你的秘密确实能帮助本王,可也是能要了你性命的毒药。凝香,你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你拿你的命来换王汉卿!
“王爷,此画从宫中拿出来时宇文风亲自封上了火漆。”知晓是冷凝香要交给晋王的,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先生,把宫里接触此画的人全部召回。”他考虑了一会儿,下一刻望着宇文风时,眼里泛起的却是一片肃杀之气。这个秘密关系太大,他不能不做出选择。
“王爷的意思是?”
“一个不留。”李情攥紧手中的画卷,他留不得。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杀戮将起
画卷上的人,那眉、那眼、那凝目中的风情、那嘴角淡淡的浅笑。李情怎会不认识、怎能不认识!他的黑眸里泛起的愤怒,那是一种被欺骗后的愤怒,为先帝而发的愤怒。
天下尽在你掌握之中,却还处心积虑的要除去我,为的就是你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无言的对视着画上的女子,最初的愤怒慢慢的在眼眸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眼神。
天下你得到了、却还奢望着,要得到身为女子所能得到的。你眼里看上的,心中惦念的却是你不该想、不该要的男人。把他囚禁在你的身边,只因你所要的那份爱,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这样的一个你,配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上,继续的傲视天下吗?李家的江山,是先帝征战半生所打下的,而你不配拥有。
李情的手触摸着怀中的虎符,光滑微凉在手中格外的沉重。这是他的机会,不是吗?杀戮一旦被挑起,没有血腥遍布,怎能停下。最终,他还是要孤独一人吗?
屋外有人轻叩房门,“王爷。”是独孤弦月在喊他。不知怎么,李情听见她声音的那刻,心里有的是一种安然。原来还是有人在他的身边一直陪着他的,只要转身就可以看见。这几年,他去却固执的,连转身都不肯给予一次。
“进来吧,弦月。”他将画卷收起,还不是给弦月看的时候。
独孤弦月推开门,怀里抱着小小的婴孩,正睡的香甜。她莞尔一笑,“夜都深了,王爷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这话倒是我该问你的,忙了一天,你把孩子给乳娘照看吧,快些去休息。”李情伸手摸摸着弦月怀中的婴孩,凝香的女儿十分的乖巧,整日极少啼哭,也不吵人,弦月很是喜欢一直都和乳娘抢着照看。看着弦月注视孩子的目光,想来她心中思念着还在宫中的儿子。
“我不累,宝宝刚才一直不肯睡觉,我抱她出来走走。”她轻声的回答着,给孩子拢好戴着的风帽,抬头看着李情,“倒是你,最近越发的消瘦,见你房里还亮着灯,我就过来看看。”其实每晚,她都是等着李情房中的灯熄灭后,才能睡下。只是从未有为他知晓。她一直都明白李情所烦恼的是什么,凝香无故的失踪,他哪里能安下来。怀里的婴孩此时轻哼一声,如弱小的猫咪,依偎在她的怀里。下意识的,弦月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
“她真可爱。”弦月轻声赞叹着,凝香的女儿到了王府,让她不至于每日都沉浸在对儿子想念中。“王爷,谢谢你。”突然她说了一句,让李情不解。
“谢我什么?”
“谢谢你肯相信我,让我来照看凝香的孩子。”当初的自己,因为无心,可以说是间接的让凝香失去了才来人世的小明珠。等自己做了娘,才体会到凝香当初的心情,骨肉分离锥心的痛,时刻的让她痛楚。
“凝香既然把孩子托付给我,她自然更是相信你的。”李情明白弦月的意思,上前搂着她的双肩,“弦月你听着,我们的孩子一定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我答应你。”郑重的给弦月许下承诺,晋王李情的儿子,不会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独孤太后、新帝,你们这般的无情,本王不怪,自古生帝王家,手足间的猜忌、残害他比任何都要清楚了解,可你们不该连无辜的孩子也卷入其中。
“我一直都相信王爷,相信孩子会有回到你和我身边的时候。只是,我只是------”她声音有些梗咽,“我只是太想着他了,他还那么小,而我却把他------”是她太狠心了,丈夫、儿子,她只能有一个选择,如果可以她宁愿是自己去受罪。
“弦月,你不要自责,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李情将她拥在怀里,事隔多久,身在塞外的他,知道弦月为了自己的安危,答应把才出生的孩子过继给沐氏。“是我不好,害的你和孩子要分开。你对我的心意,我到现在才明白,会不会太迟了,弦月?”看着她每日背对人默默的流泪,还要替他分担繁琐的事务,李情心中溢满了感动。
独孤弦月的耳边是李情歉疚的话语。原本黯沉的眸子,因此番话一亮。“王爷。”这一声喊的哀婉,倒尽了她隐瞒在心中的委屈,更多的是对李情的谅解,水眸闪动,眼泪夺眶而出。她有多久没有落泪?而此时的眼泪却让她的心暖了起来。王爷,这句话我等了很久,只要是你说出来的,就一点都不会迟,不会迟。靠在李情的肩上,独孤弦月的眼泪肆意的流下,有什么比心爱的人明了自己的心意,要来的喜悦感动。
夜风如刀,穿过宇文风大开的窗子,将原本摇曳不定的烛火瞬间熄灭。黑暗的屋内,最明亮的是他的双眼。金宇,冷凝香该是给了晋王最想要的东西。画里是什么?他从不猜想,几十年的幕僚生涯,他清楚的明白什么该做该问,什么不该做不该问。
“一个不留。”晋王的命令他已经执行。下一步,该是自己了吧。宇文风只是一笑,起身站起到窗边,将手中的酒尽数的洒落在地。
将军,宇文风此生受您恩惠,临到头却是要成为出卖将军的人,您真是让我为难。摇着头,他唇边的笑苦涩、无奈,伸手将窗子关上。不过,既然是您的心愿,就是背负被人唾骂的名声,宇文风也要帮你完成。
士为知己者死,死而无憾!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只是要你死
眼睛那里传来微微刺痛,王汉卿试着转动眼珠,希望能缓解不舒适的感觉,最近他时常会出现这样的疼痛。
“是眼睛不舒服吗?”阿陆问道,他刚才的表情明显的是哪里不舒服的样子。“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疼?”王汉卿的眼病本来就比寻常的眼疾要麻烦,阿陆格外的关注为他医治的过程。
“嗯,还是和前几次一样,总是觉得刺刺的疼。”王汉卿回答着,他此刻恨不得马上能重复光明。凝香在等着他,孩子也在等着他,他前所未有的焦虑着。
为他搭脉后,阿陆轻叹一声,“汉卿,我知道现在收效甚微,而且又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你要耐住性子,你越是着急,越是很难达到效果。”口里是这般的劝说,可是自己的心也安静不下来。他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要不希望他的医治过程出现什么反覆。以前耽误了好的医治时辰,又被乱用了不少时候的药,他若想彻底的好,还真是需要下一番功夫。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阿陆,现在我完全无法安静下来。”摇着头,王汉卿站起身,知道凝香和孩子平安后,他反而不似从前喜欢静着,而是漫无目的的在屋中走着。
“汉卿!”看着他在屋中焦躁的走着,阿陆上前拉着他。
“最近我的心里总是不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握住阿陆手,冷如冰的手指,紧紧的攥住,他内心的不安和担忧似乎也从手指尖传递给阿陆。半响,他低声道:“阿陆,我知道有的时候,我总是会强求一些事情,可我现在真的好想能再见一见凝香。”他抬手,捂住眼睛,低垂下头。累积的相思和渴望,日益在吞噬着他的心,他已经无法在克制自己。
阿陆无声的看着王汉卿一脸痛苦的表情,身体和精神双重的在折磨着他。王汉卿看似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可他的内心比谁都要灼热。他和凝香一路风风雨雨、分分合合,却还是无法相聚,就连自己的孩子他都看不到一眼。他内心的痛楚和伤口只能一个人独自的去承受,自己只能医治好他身体的伤。他们都是宠,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也不能改变命运的不公。
汉卿------
“侯爷,洛河求见。”内侍官在外面高声禀告着。
洛河?!他来做什么。阿陆扶着王汉卿,“还是不要让他进来吧。”
“不,他一向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大家就好好的谈谈吧。”王汉卿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看来他是想找我们好好聊一聊的。”等了一些时日,他还是主动的找上门来了。
洛河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恭敬的在王汉卿面前施礼道,“看起来侯爷最近恢复的不错啊,不枉费洛河把阿陆从宫外请来。”
“都说你是七窍玲珑心,到哪里都是玲珑人儿。谢谢你还记挂着我。”阿陆淡淡一笑,只是埋头收拾药箱。
“陆大夫,你也不差啊,最近说是侯爷的身体起了起色,皇上都对你的医术赞不绝口。”洛河捂嘴一笑,“难得啊,以前我们三个在公主府里都极少能相聚在一起,今日却是巧了。”他说着,在王汉卿身边坐了下来。狐媚的眸子一扫王汉卿。
“您说是吗,侯爷。”
“谁说不是,难得你洛河来看我,王汉卿现在这幅样子,居然还能被你惦记着。”
“侯爷风华绝代,谁人见了不惦记着,不然也不会被皇上如此的专宠。被冷凝香时时刻刻的想念,唉!”他缓慢的说着,如愿的看见了,王汉卿听见冷凝香名字的时候,脸色明显的一变。很好,他要的就是这个。
“她在你手上?”
“在,一直好生的伺候着。侯爷真是有福气,凝香为你添了个千金,想不到啊,我们这些个宠也会有妻子和孩子。您说,您是不是特别被老天宠爱。”他说的恭维,眼睛却斜睨了阿陆。
“说吧,你想要什么?”王汉卿的声音冷然,可洛河还是从其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语气。冷凝香是他最大的弱点,此刻的王汉卿脆弱的不能触碰,任何关于冷凝香的事情都可以把他再一次的打入地狱。
“你能给我什么?就凭现在的你能给我什么?”他反问着王汉卿。
他没有料到洛河会是这样的回答。是啊,他能给洛河什么?洛河抓了凝香却又不告诉新帝,又是为了什么?“你来找我说这些,难道不是为了得到什么?”
“若是我告诉你,我做了这些就是为了让你难过到想死去,你有什么感想?”他将手搭在王汉卿的肩上,俯身靠近,轻笑的问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王汉卿。
“够了吧,洛河!”阿陆阻止着。
“闭嘴,阿陆!”洛河脸色一变,呵斥着。转而声音变的温和,“侯爷,你回答呀。”眼前的容颜虽然苍白憔悴带着病态,却丝毫无损他惑人的魅力。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唇边漾起点点笑意。
“我这样和死了已经没有什么分别。”声音像来自远方,空而遥远。“我瞎了,你却是个明眼人,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您真是让人讨厌!”良久洛河眼光一冷,随即又换上一副笑脸,“侯爷,洛河劝您不要再存什么奢望,冷凝香在我的手中,我是不会把她还给您的。”他拍了拍王汉卿的肩膀,“就是您死了,我也不会让您和她在一起。”
第二百一十五章 童年过往(洛河)
王汉卿,你毁了我的梦想,此生我也要毁了你的一切。冷凝香和孩子,你一个也别想再次的拥有。我洛河,对天发誓。
残酷的笑还挂在嘴边,他终于看见了王汉卿,比死都要痛苦的神情。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谁也不要怪、谁也怪不了。是你告诉我,想要任何一样东西都要靠自己去得到。是你给了我生的希望,我的梦想却最终因为你而毁灭。不过,这一切你都不知道,只有我自己备受煎熬。所以我该是恨你的,是的,我恨你!不单单因为你绝世的容颜、还因为你总是无视唾手可得的一切,你不要的,也是我一直都想拥有的。既然你不要,还不如就此消失,有你存在的地方,世人永远都不会将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纵使我任何地方都不会输给你。
洛河从烨华宫里出来,抬头仰视天空。天地之大,总有让他容身的地方。不,该是他获得一切的地方。王汉卿,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你的一句话,才会造就现在的洛河。他的眼睛眯起,享受着冬日最温暖柔和的阳光。
时光好似又回到了最初,两扇大开的大门前,自己小小单薄的身影伫立在那里,眼里更多的是对门里的恐慌。朱红色的大门,两旁的石狮子龇牙咧嘴的看着他,好是吓人。身边是他的爹爹,不过面孔模糊。奇怪,多年过去,他还真的没有梦见过家里人,一次都没有。就算是回忆起从前,他们的样子自己也记不清楚。
“他就是你们送来的孩子?”一个尖瘦脸庞的男人问道,一双挑剔又势力的眼睛在他身上扫了几下。“模样不错,就五两银子吧。”
“总管大人您看,是不是再多点?”爹爹在一旁赔笑着和男人讨价还价。
早上一起来,娘就拿了过年时候才会给他穿的衣服换上,其实他一向是穿哥哥姐姐穿不了的衣服,记忆里从没有过属于自己的新衣服。家里其他的孩子,都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