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她?”独孤息泪笑了,“养虎为患啊,到时弦月你可千万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她合上眼帘笑容越发的娇媚,“到底是你的女儿,想法做法都不会变通,到头来只会让自己痛苦”
第八十二章 伤别离
当李情听到独孤弦月要把凝香从独住轩里接下来时,他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悍丫头居然会这么做!
“王爷”她见李情一脸的吃惊也明白原因,“弦月在王爷的心里只是个悍妇吗”她反问着.眼底闪过的一丝伤心,让李情反而有些无措.极少见过她这般模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道.
“弦月只是想和你好好的相处”她说的真切,“无论怎样凝香肚子里的是李家的子孙,弦月是李家的媳妇就是再蛮不讲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看着李情她心里此刻难受的要命,太过执拗只会伤到自己.这句话她体会到了.然而,姑姑教给她的那些手段她决然是不会用的.
李情看着她半天不语,把凝香交给独孤弦月他不放心.德贵妃的手段他见识过,同样是独孤家的女儿,难以保证不会是相同的性情.
“你有心了,暂时还是让凝香住在那里吧,有她二娘照顾着用不着你再为这个烦心”李情说着,又不想拂了她的好意,让她心生不快接着说道,“你还适应王府里的生活吗?”说完后自己却心中暗自嘲笑着自己,“府里的人几乎都被她管理的服服帖帖,她哪里还来的不适应啊!”
“适应”她说道,李情不肯让冷凝香搬出独住轩怕是认为自己会对她不利吧.她掩住不悦,想她十几年来都是被人讨好,什么时候有过讨好别人.鼻子一酸,对李情也许他们之间就是怨孽.
转眼金秋时节,每日都可以闻见扑鼻的桂花香.独孤弦月坐在窗台上眺望远方.
不免想起以往这个时候,爹爹总会抽空带着她去狩猎.想着塞外边关的豪迈辽阔是繁华的京都比不了的.不知道爹爹身体如何了.相隔遥远,一封家书来回都要几个月,偏就她爹爹还不喜欢写信,空练了一手的好字.
“弦月”李情下朝回来,见她一脸失落的坐在那里就连平时最喜欢的桂花糕都晾在一边.“想家了吗?”他柔声的问道.这几个月慢慢的相处下来,弦月也没有他留存在记忆里的那般无情和霸道.除去脾气急躁了些,她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对凝香也格外的照顾.
见李情回来,独孤弦月笑了笑,“嗯,是有点想家了”眼神落在远方.“不知道爹爹如何了?”她说道,眼里的思念李情看见.刚才在朝上,八百里加急,边关战事一触即发,这个消息如果让她知道了还不知会如何.
“王爷怎么才回来?”她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前些日子她去宫里听姑姑说起边关最近不平安,她的心里莫名的开始担忧起来.
“弦月,过几天我要去趟边关”李情轻描淡写的说着.
“啊”独孤弦月手一抖,泼了半杯茶,“是我爹爹出了什么事情吗?”她急了.
“将军很好,我只是去一趟那里”李情安慰着她.原本皇上要御驾亲征,可群臣反对,他提出皇室子嗣也可以替代皇上去边关鼓舞军心.虽然皇伯父极力反对,李情最终还是领到了圣旨.
“弦月要陪你一同去”她说着就开始整理行装.李情笑着摇头,弦月就是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什么的人,上前按着她的手.
“你在王府替我打理一切,王府里的王妃岂可随意上战场的”
“王爷你不熟悉边关,而弦月在那里住了多年,还是我随你一同去”她不放心李情,从来没有战场经历的他此番前去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她不愿意和娘一样,每次都是含泪依依不舍的目送爹爹的离去,在家里牵肠挂肚望,穿秋水的等着爹爹的回来.
“我不愿在家苦苦等你回来,日夜担忧你的安危”她抓住李情的手道,“让我在你身边,我不会是负担,只会是最好的帮手”眼里的坚毅让李情心里一动.
“弦月,你留在这里,不用担心”李情看着她笑着说道,“没有你这个悍王妃在府里主持大局,我怕回来后那些个下人们都翻天了”
“李情”她急的喊出他的名字来,这个时候他还能开出玩笑来,“让我陪你一起去吧,一旦开战,无论敌我双方都是残酷无比的杀戮,若是伤了你,我该如何”此话一出,她的眼泪滑落腮边.紧紧的抱着李情,看到太多的杀戮,让她害怕失去身边的一切.
李情摸着她的长发,“不会有事的”弦月的身子瑟瑟发抖,宛如风中的一片飘落的一片树叶.“我明白你的心意”李情柔声安慰着她.
弦月靠在他的怀里,“李情,你陪陪我吧”她小声的说着.李情不语只是用力的抱紧了她---“您静下心来就会发现王妃的好”凝香没有说错,李情想着.弦月确实有着他以前没有发现的好.
独住轩
荷塘里,只剩下一片枯黄.有些荷叶卷起,耷拉着垂在一旁.萧索的秋风一过颤巍巍的似乎要栽倒水里般.夏日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像要等到来年了.
凝香站在轩中凭栏处.轻轻抚摸高高隆起的肚子.日子过的好快,再过些时日她就要生了.肚子里的小家伙总是不安分的踢着她,即将到来的生命让她满心的期待着.
“凝香,王爷明日就要启程了”郝氏对她说道.冷凝香心里一沉,边关的战事一触即发,王爷现在赶去不得不叫人挂心.想着独孤弦月和他新婚不过半年就要分开,此时一定心里不好受吧.
“二娘,我身子不便,明日您帮我去送送王爷”她说着,抬头看着天空,双手合十道“老天爷,求您保佑王爷一路平安”
第八十三章 难产
次日清晨
独孤弦月倚靠在李情的怀里,昨晚才初尝新婚的甜蜜,而今日已然是离别时.她不禁抚摸着李情微皱的眉头,这一别数月怎耐相思煎熬.
“凝香”李情尚在睡梦里,口里却低喃着冷凝香的名字.独孤弦月心猛的一缩,昨天缠绵的温暖霎时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身的寒意.她忘记了冷凝香才是身边的男人所爱的,她肚子里的是李情的骨肉,而自己只徒有一个晋王妃的头衔.每每见到李情对冷凝香的笑容,那时从没有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说没有嫉妒那是决不可能.只是自己陷下去了,剪不断的情只有反覆纠缠的下去,既是结却偏偏解不开.看着窗外渐渐亮起,她贴紧在李情的怀里,只希望这天慢些亮起.
送别了李情,独孤弦月就接到了姑姑的懿旨要她进宫小住.是怕李情走后自己寂寞吗?她想着,轻笑着对传旨的内务说道
“给德贵妃带个话,就说我随后就到”她也许久没有和姑姑聊天了.
“姑姑要留弦月小住宫中是您怕我一人寂寞,不过弦月答应王爷要打理王府中的一切,不能在宫中陪伴姑姑了”她婉言推辞独孤息泪要她在皇宫里小住.
见她一心要回晋王府,独孤息泪浅浅一笑,“你还答应了李情要照顾冷凝香的是吧”她凤眼斜挑的看着独孤弦月,“傻丫头,你还真的为他做这样的事情啊”她支起身子“她肚子里的也许不是李情的骨肉,你可曾想过”
“姑姑”她略有些不悦.不过她也听闻冷凝香原来是镇国侯的侍妾,后来因为有了李情的骨肉才被接出公主府的.“无凭无据的不能这么说,李家的面子丢不起啊”
独孤息泪听她这么严肃正经的一句话反而乐了,“你和你爹爹还真是像,什么都以江山啊社稷还有他们李家为重”
“弦月已经嫁给王爷了,自然要这么想的”她对姑姑刚才的那句话颇为不解.
独孤息泪敛起笑容,“好了,不谈这个!继续刚才说的,你就当在宫里陪陪姑姑吧”搂着弦月她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姑姑有许久没有见你了,告诉我你和你爹爹在那里过的如何”
提起和爹爹相处的岁月,弦月的眼睛也亮了,“那弦月就陪姑姑几日吧”她说着,并没有留意独孤息泪眼底那抹得意的笑.
窗外狂风骤起,雨仿佛从天空里倒落,没有止尽,只是傍晚天色却暗的吓人.
从早上开始冷凝香就感到阵痛连连,家里突然有事情,二娘昨夜就赶了回去.身边没有一个人伺候着.她的呼喊声湮没在着漫天大雨中.所有力气最后消失殆尽.
她疼的满天大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渗下.牙齿深深陷在唇里,唇色惨白连四肢都微微有些抽搐.手里死死的揪住身下的被褥.
郝氏冒雨回来见她这样连忙上前喊道,“凝香,你别憋着,喊出来啊”说着死命的让她松开口.可这样的疼痛让她扭曲了神智,辗转床第间,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喊出声来.血湿了身下的褥子,她无力的躺在那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郝氏冲进雨里找独孤弦月却被告之王妃进宫要小住几日,最近都不会回来.
“求您了,帮帮忙找个稳婆来吧,凝香要生了”郝氏跪在地上哀求着弦月的奶娘.
“王府重地岂是闲杂人等可以进来的,要生了就自己想办法”奶娘冷着一张脸道,独孤息泪早已经派人来交待过,无论冷凝香出了什么问题都不可以去管.她正要关上房门,郝氏猛然扑在地上,用手抵住门边阻止着
“凝香好像是难产,您就行行好帮帮忙吧”全身湿透扒在门口,她死都不松手,仿佛松了手就是送掉了凝香的命般.
奶娘为难着,德贵妃的命令她不能不从,可是看郝氏可怜她也不忍心.“你从后面出去吧,那里不会有人看着的”她对郝氏说道,她能做的就只是这么多了.
大雨滂沱,郝氏不顾一切的往后门冲去,只要出去后找了稳婆来,凝香就没事了.“凝香,你坚持住,二娘一定会救你的”她凭着这个信念跌跌撞撞的在雨中跑着.雨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在后门外”砰”的一下她撞上了人,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求了您,我女儿要生了,您让我出去找个稳婆来吧”也不管眼前的是谁,郝氏只是哀求着.
“二夫人”这一声好熟悉.郝氏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虽然只是一瞬间清晰,她看的清楚,油纸伞下那淡蓝色的眼眸和眼角的那颗红痣.
“带我去”他说着,整张脸几乎变了形.
方踏进门槛,屋内传来低低的呻吟声是那样的无助和艰辛.王汉卿抬起头看去,这一望便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她身下的被褥鲜红,无力的躺在那里.只是用尽全力的抬起手臂,徒劳的想抓住什么.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
“凝香”他冲了过去,半跪在她的床边.抓起她的手贴在脸上,手指冷的可怕.他用力的握住希望给予她一丝温暖.“凝香,我来了,我就在这里,你睁眼看看我啊”
她睁不开眼睛,口里低喃着,声音微弱到不得不俯在她的唇边才能听见,“明珠------”只这一句,犹如一把利刃戳进他的心窝,王汉卿听的肝肠寸断.脸上湿润一片,不知道雨水还是泪水.
紧跟着他进来的阿陆如平常一样的拍着他,“交给我吧”话语仿佛魔咒一般,王汉卿慢慢的站起退到一边,他全部的希望都在阿陆的身上了.
“二夫人”阿陆吩咐着,“您来给我当助手”
“凝香她”郝氏看着阿陆,满脸的焦急.
“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阿陆的温和的笑容让在场的人都稍稍安定了一些.
第八十四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
屋外暴雨声一阵大过一阵，如同急促的擂鼓声般敲击在王汉卿的心上。二夫人来回的换着盆中的水，清水端进来后染成血红一片再换清水，如此周而复始的。他盯着凝香惨白的脸,觉得她好似流尽了身体里的血。他的眼睛仿佛也被这血色染红一般，不敢想像若是今天没有人在凝香的身边，凝香会如何……
“汉卿。”阿陆头也没有回的对他说道：“你在外室等着。”
王汉卿心里焦急万分的看着无助的躺在那里的她，脚一步也迈不出去，他恨不得自己替她受罪。
“汉卿，你出去。”阿陆再一次的说着。不是怕他会打扰自己，只是不忍心看他这幅模样。其实凝香的情况比他想像的要严重，能不能保母子平安阿陆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凝香，你听着。”阿陆伏身贴近她的耳朵，“汉卿在这里，为了你和孩子他不顾一切的来了，你千万要撑下去！”他不知道这样是否会有效果，姑且这么一试。凡事只要有希望总会出现奇迹的。
王汉卿如困兽一般在外室绕行，隔着风与雨的沉沉黑夜，他满耳都是凝香的那声呼唤，凄厉痛楚的唤着：“明珠……明珠……”她一直都是这么唤着他。即使自己暴虐、残忍、冷酷的对待她，甚至故意的在她面前诬赖她失节，把她送给别的男人，她都是一直呼唤着他，直到现在都未曾改变。他的心生生的被剜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如同接受着最残酷的凌迟之刑。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他的手指深深的***发中，痛苦的揪着。他的恨来的太深，十多年的积压在重新遇见凝香的那刻爆发。他昏了头、发了狂，一味的把自己的痛苦加诸在凝香的身上，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恨意。却没有想到早在恨她之前，已然爱上了她。往事轰然涌上心头，那个雪天里，小小的红衣女孩站在皑皑白雪中，对他一笑：“你要记住我的名字哦，我叫冷凝香。”烙印般刻在了心底。
“凝香，我错了，我彻底的错了！”他滑落在地上，“这一次，只要你平安，我就彻底的从你眼里消失，消失的干干净净，再也不纠缠着你！”王汉卿喃喃自语着。
婴孩响亮的啼哭声，让他一颗心落了下来，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冲到内室门口，他却停住了脚步。
“你发什么傻啊！”阿陆抬头看着他，“母子平安。”他舒了口气，微笑的告诉他。
王汉卿一听这话，一下子就倚靠在门边，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凝香，你和孩子平安就好！
阿陆从郝氏的手里接过刚出生的婴孩，看着王汉卿满脸是泪的傻站在门边，他笑着轻轻的喊道：“怎么傻了啊，汉卿。”说着抱着孩子走近他，“是个男孩。”
小小的身子裹在被子里，他弱小的、柔软的让王汉卿万分小心的抱着。靠在怀里心头漾起阵阵暖意，他仔细的瞧着，红红的、皱巴巴的小脸，紧紧闭起的眼睛---这是他和凝香的儿子！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激动。
“侯爷，小孩子生下来差不多都是这样的，过些日子就会变样子的。”郝氏开心的说着，从他手里抱回，“等一下凝香醒了一定会乐坏的。”看着手里的外孙，郝氏的脸上笑意浓浓。
“阿陆，我们走吧。”王汉卿说着转身欲离去。他不能呆在这里，虽然他比谁都渴望的想看着凝香醒来，对她说着温柔的话语，和她共享儿子出生的快乐。可是他不能！只要你平安，我就彻彻底底的从你眼中消失，不再纠缠着你！他想着自己的誓言。
大雨没有停止的势头，腾起细白的水汽，透过密密的雨帘，晋王府在他眼里渐渐的模糊。这一次他不再回头了。
“你真是狠心啊。”阿陆走在他的身边，雨中他的声音仿佛也蒙上一层水汽般，“她刚才差点就不行了，要不是因为你在也许就撑不下去。可你却不愿走时再见她一面。”
“有你在，我知道她不会有事情。”王汉卿的声音如同他现在的人般毫无生气。
“我又不是神，你那么相信我做什么？”阿陆知道他在面对凝香的时候总是不能释放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宁愿伤了别人更伤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想着，还跑到人家的后门等着，如何不是二夫人出来找稳婆，你会冲进吗？”
“会，她是我的命！”当他听到自己安排在王府里的人告诉他，凝香要生了却没有人找稳婆的时候，他几乎要发狂。拉着阿陆不由分说的就冲到晋王府，赶上二夫人出来找稳婆，不然他真的会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幸好他来了，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
“会有什么用？你临走都不肯看她。”阿陆不依不饶的说着。
“阿陆。”他垂下头无力的说道：“我是个无能的人，不！我只是个宠，连人都算不上。是个只能依靠别人才能活下去的宠，我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除了无穷无尽的伤害，我给不了凝香任何的幸福。”
手中的油纸伞滑落，他站在雨中，任凭大雨淋湿全身。却无法洗刷去他对凝香所做的一切错事。
“唉。”阿陆的叹息声湮没在一片雨声里，宠，爱上了别人只能是一种罪。
内侍官在独孤惜泪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她妩媚的凤眼一挑，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真是命大。”她轻轻的说着。冷凝香居然生了一个儿子，看来她的计划要重新的改变一下。
“传本宫的懿旨。”她对内侍官耳语着，转头看着身边尚在熟睡中的独孤弦月心里想着：姑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别让姑姑失望啊！
第八十五章 不能容忍的欺骗
依偎在自己怀里这个柔软的小东西睡的香甜，冷凝香看着他，轻柔的抚摸着那皱巴巴的小脸蛋，总也看不够，她盼这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人世间盼了好久。看着他平平安安的出生，冷凝香的眼泪一下子涌出。刚才她几乎是要放弃时，似乎听见有人在她耳边低语：“汉卿在这里，为了你和孩子他不顾一切的来了，你千万要撑下去！”
是他来了吗？为什么自己睁开眼睛，除了二娘没有看见其他的人在，是做梦？还是自己的臆想？
“凝香，我来抱着吧。”郝氏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哭什么，傻孩子。现在哭，会伤了身子。”她替凝香擦去眼泪，“老天保佑，你和孩子都安好。”
“二娘，刚才有谁在这里？”她声音虚弱的问郝氏，生产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是大夫。”郝氏说着，纠缠到最后只有剪不断、理还乱，不然趁早拔慧剑、斩情丝。王汉卿因为凝香，雨中在院外守着，看着她危在旦夕如同困兽一般哀鸣。这些郝氏看在眼里，他对凝香的深情，连郝氏都忍不住动容。可他最后连凝香一眼都没有看就匆忙离去，看来他也是想通了，明明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强求只会伤害彼此。
冷凝香神色黯然，转而闭上眼睛，轻叹一声。原来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境罢了。明珠，早就不要她了，又怎么会来看他。
秋风萧瑟，吹落了在这个季节的最后一片叶子，转眼间已然是寒风四起时。
独孤弦月无聊的看着寝宫里的琉璃盏，在这里陪着姑姑住了多日，她几乎把这十几年来和爹爹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说了遍，姑姑总是听了津津有味，还不断的要她重复着。要不就是每日带着她在宫中四处观赏，甚至打算带着她去南方过冬。
“姑姑，弦月在这里打扰姑姑很久了，近日弦月就要回府里。”她对独孤惜泪说着。皇宫虽然好，可晋王府里的一切她都惦记着。边关的战事连连报捷，看来李情再过不久就可以回来，她的心里被期盼良久的思念缠绕着，再无半点心思留在这里。
“唉，到底是嫁了人啦，知道李情要回来，连姑姑都不愿意陪着了。”独孤惜泪颇为无奈的答应她的要求。看着她雀跃的神情，独孤惜泪只是淡淡一笑。
晋王府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而亲切，独孤弦月从马上跃下。她的乳娘早就站在府前候着。
“小姐回来了啊！”她满脸笑容的迎上前去。虽然弦月已经是晋王妃了，可多年的习惯她还是喜欢叫她小姐。
“乳娘，府里一切都还好吗？在姑姑那里住了好久，府里的一切都依仗你了。”她嫣然一笑。
“小姐放心，一切都好。”她回答着，跟着独孤弦月进来，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她怎么样了？”独孤弦月轻声问着。上次乳娘进宫带话，冷凝香生了一个儿子。这个消息让她的心微微一痛---李情的孩子！
“我去看看她。”独孤弦月说着，没有看见乳娘的脸色一变。
独住轩
荷塘里呈现一片萧条的暗绿色，冷风吹过掠起的层层波澜让人靠着都觉得寒意阵阵。
“她们太过分了！”郝氏一脸怒意，这几月来王府里分配给凝香的东西是越来越少，一日三餐减为两餐不说，天气骤然变冷居然送来的饭菜连热气都没有。
“算了，二娘。”冷凝香淡淡的说道：“咱们以前比这更困难的日子都过了，现在的又算的了什么。”她温顺的拿起饭菜放在火炉旁，“热一热就行了。”人情冷暖她早就看透，在这王府里能有她一块容身的地方已经知足了，哪里还容的了她过以前舒服的小姐日子，她只是苦笑着。
郝氏拉她起身，心疼的说道：“二娘过的好不好都无所谓，只是这天气渐渐变冷，就连给这里的炭都快要不够烧了，大人能熬，可孩子能熬吗！”她眼里含泪，看着摇篮里的小婴儿，睡的香甜浑然不知眼前的一切。冷凝香眼里一热，看着二娘和小明珠受罪，她却无能为力。
独孤弦月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树立在荷塘里的独住轩，冬日里原本就比一般的厢房要冷些，可屋子里炭火烧的只有微弱的火光，在这里她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乳娘怎么敢不听她的吩咐这么对待冷凝香！
“王妃。”冷凝香见来人是她微微吃了一惊，“您从宫里回来了。”她连忙收拾起桌子。独孤弦月不语，用手摸了一下饭菜，触手寒凉，她一阵恼火，正要厉声质问跟随她一同前来的乳娘，“哇！”的一声，摇篮里的婴儿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哭了起来。
独孤弦月不禁走上前去，“能给我抱抱吗？”她看着冷凝香抱在手里正哭的伤心的小东西。
“王妃。”冷凝香脸上一变，抱着孩子的手越发的用力。
“小姐。”乳娘此时喊着她。
“怎么，不能给我抱抱吗？”独孤弦月脸色不悦，走了过来。此刻原本在冷凝香怀里哭闹的婴孩却止住哭声，循着独孤弦月的声音望去。他睁开双眼，冲她咧着嘴甜甜一笑，清澈透亮的眸子里微蓝一片。
轰的一声，独孤弦月头脑里一片空白。她闭上眼睛，长长的叹息声里夹带着一丝愤怒。当她睁开眼睛时，那双幽亮的眼眸里只剩下深深的恨意。
“你居然敢骗我！”声音如同屋外的冷风，冷入骨髓。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欺骗，尤其是自己真心相待的人。
第八十六章 人生怅惘隔沧溟
独孤弦月眼神凌厉的看着冷凝香，“是你骗我？还是李情骗我？”她步步逼近冷凝香。指节被捏的“格格”作响。
“王妃，王爷只是要救奴婢。”冷凝香抱紧了孩子看着独孤弦月，对于弦月几个月来的照顾她感激在心，可是孤身一个人的她，不能不防备着周遭的一切。
独孤弦月一楞，随即摇摇头，“哼，你以为我还会再好以前那样的相信你和李情吗？”看着冷凝香怀里的孩子还再一个劲的冲她笑着，微蓝色的眼眸像极了一个人，那个她欠了一个人情的人。
“你们都在骗我！”她说的咬牙切齿，自己就像是个傻子一般被蒙在那里，每日里看着他们做戏，还浑然不知。姑姑没有说错，冷凝香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李情的，自己在讨好他的同时几乎是被他耍着玩。
“王妃，您听奴婢说完。”见独孤弦月的脸色阴沉不定，冷凝香把孩子交给郝氏。正准备和她说明一切。
“闭嘴！”她喝斥着，“如果不是我欠了那个人的人情，今日我绝对不会留着你。”凌厉的眼神扫过她的脸，“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独孤弦月扭头就走，这一刻，她什么也听不下去。
站立在一叶小舟上，她双拳紧握，全身颤抖着。“咳！”她口中猛然泛上一阵腥甜，鲜红的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暗绿色的荷塘里，瞬间在塘面四下散去，眨眼没了踪影。只留给她一个孤单的倒影。
乳娘惊呼一声，“小姐！”连忙扶住她，“您可千万不要伤了自己啊！”她缓缓的抬起头问道，“乳娘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你才会那样的对待她们。”
“小姐。”她内疚的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承认了一切。
“你也不说，谁对我都不说。”她唇角泛起孤单的笑容，似蜻蜓点水瞬间消散去。勉强的站起来，“给我准备、准备，我要回边关一趟。”
“小姐！”
“去准备。”她的口气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不能在这里傻等着李情回来，她要回去，要亲口去问李情是什么样的原因。冷凝香她不再相信，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李情，我只要你说，只要你说的！幽亮的眸子里闪着坚毅的光亮。
独孤惜泪听着内侍官的回报，颇为满意的点着头：弦月啊，你不听姑姑的话，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该怪谁呢？她舒服的靠在一张威风凛凛的斑斓虎皮上，她不爱那些个紫貂或者是狐裘这类的，唯有老虎皮毛才是她的最爱。十多年了，她抚摸着身下的虎皮，乍一眼看去仍然会被它的虎势所震撼。
“虎死仍有余威。”她裹着虎皮，脸颊在上面摩挲着，“你呢？还是和多年前那样威风凛凛吗？”她喃喃自语着，突然笑的明艳，“你逃不开的，跑的再远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蜷缩着身子她在虎皮上汲取着那熟悉的气味。
今冬的第一场雪，下了一整夜，屋内已经没有取暖用的火炭，郝氏去领月银，却被告之没有备下独住轩的份。
“王爷在的时候说过，每月都会备下独住轩的，这次怎会没有？您再帮我问一下吧。”她厚着脸皮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