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并么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进行。
4月26日的凌晨4点多,陆覃之家的大门忽的被敲响,那人只对他说了一句话,陆覃之就神色大变。套了衣服就出了门。
陈碧棠大惊,手脚倏地一片冰凉,一下起身追了出去,从身后抱了他。
“别去!陆覃之,你的命从来就是我的,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能去冒死!”
他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眼底竟会有些酸涩。本是拒绝的话到嘴边却成了:“不去不行,起义的名单已经不小心被人泄露出去,不去就是让大家等死。”
“陆覃之,求你…”
“不行!”他猛地掰开搂着自己的手,大步往外走。
她连忙追上,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好,要走也可以,吻我。”
“你简直无理取闹,你是宋文甫的妻子。”
“可是,我只喜欢你!我本是你的妻子,至于为何会做他的妻子,不过是为了…为了救你…”
陆覃之第一次听说这事,难怪…
她说的话应是不假,否则自己的心脏怎么会如此地刺痛?
他立在那里不动,陈碧棠忽的走近,一下抱了他。垫了脚,吻住了他的唇。
她的唇触碰到他的时候,陆覃之所有的神经都紧绷着,这感觉太过熟悉,也太过让人沉醉,他似乎在心底期待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般…
蓦然间,她颈子里的香气流泻到他的鼻子里面,空气似乎燃了一把火,将他的心燎原着。
唇之后是舌,丁香的舌倏地卷了他的,细细的吮吸,他下意识回吻着她。等到他感觉到舌尖上传来的苦意事,已然来不及了。藏在袖中的迷药,早就被她含着了舌根下面,化在了他的舌尖…
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脑子里竟模糊地闪现了他娶她的画面。
…
再醒来时,已经第二日的半夜,所有的一切接近了尾声。
陆覃之揉了揉一片昏昏沉沉的头,看了看外间的时候,骤然浑身发抖。他踉跄着往外间跑,一下惊醒了还沉睡着的陈碧棠。
见他出去,她也连忙追了出去。
广州督署衙门已然成了一座火后遗留的残骸,那地上躺了数不清的人…
徐维扬被逮捕。
之后是孙玉森被俘遇害。
陆覃之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的捂着嘴,落了大颗的泪,“兄弟们,我…本该同你们一起死的!我陆覃之…对不起你们…”
陈碧棠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一时间手足无措。
“允帧…”她的喉头滚落,倏地落了大颗的泪。
他一直不说话,立在那里,像颗遗落在荒原里的树。
陈碧棠的脸色一片煞白,这些人皆是因了她而死!倘若不是她…她陈碧棠才是促使这场悲剧的人。倘若她没有来到这个时代,或许这场爱国起义就成功了…
…
陆覃之看着那红花岗,蓦地心生悲切,提笔将那红改做了黄。
亲眼看着陆覃之将72具革命党人遗骸,葬于广州郊外的红花岗时,陈碧棠的心一直在颤抖。
“允帧,我知道闯了天大的祸…所以…”
陆覃之想事想德入神,一时没有听见她的话。
陈碧棠深觉自己也没有脸面对他,趁着他思绪不在这里的时候,她默默地转了身。
只是世界之大,却没有一处是她的心安之处,南京城有宋文甫,她回不得,广州城她更是呆不得,所有的愧疚之情压在她的心底,成了一个极重的包袱。
…
宋文甫急匆匆赶到广州时,却已经是4月30日,此时的广州城乱成了一锅粥。他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陈碧棠,不得不将目光转到陆覃之。
寻到陆覃之时,他已经在酒肆喝了一整夜的酒。
宋文甫半阖着眼,看着眼前酒气熏天的人,邋遢的胡子,沮丧的脸,没有神的眼睛。
这样的他根本就是个废物。
他走近问:“陆覃之,陈碧棠现在在哪里?”
“呵呵…你说的那是谁?我怎么…呃…怎么知道…呃…”他话说一半,忽的一下滚落到酒肆的地上。
“少爷还要捉了他来严刑逼供吗?”
“不用,他现在根本就是个废物。”
“那夫人还找吗?”
“继续找,这广州城里所有角落都不许遗漏。顺便派人监视陆覃之!”
…
半个月后,陈碧棠漂洋过海到达了马来西亚,并且找到了陈韦恪。
陈韦恪大喜:“碧棠?真的是你?刚才那人同我这样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骗我。”
“哥哥…”她一下抱了他,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眼泪。
“小棠儿这是怎么了?”
“哥哥,求你带我入同盟会,或者是人国民党!”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拧了眉问。
她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大哭。
5月底她入了同盟会,随着陈韦恪四处做爱国演讲。不知为何原因,她的头发只要长了一点,就会被她剪掉。
作者有话要说:
情迷小兰亭
不久后,陈韦恪收到消息,回国开一次紧急会议,国内将另外派了人来马来西亚筹款,通知这边十日后派人接应。
许是长时间没有听到乡音,也或许是太想知道那人的消息,得知那人是南京来的时候,她兴奋了一夜。天一亮,她便早早去了港口等着了。
大船靠岸,万千人涌了上来。她看得有些眼花。忽的有人拍了拍她的背,她一惊,转身撞进那灿如纯阳的笑里,竟然是孙玉森,那人旁边站了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刀削的脸,墨画的眉,晚霞点的唇。陈碧棠的心蓦地跳如擂鼓,这人…
只一瞬间,她就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扶着胸笑着道:“同胞们,好久不见。”
孙玉森见她如此称呼他们,挑了挑眉毛。陆覃之的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一潭死水,毫无涟漪。
“想不到,阔别多日,宋家夫人竟然入了同盟会。难怪那宋文甫挖地三尺也没找到你!”
陈碧棠笑了笑,也不接他的话,转头问了陆覃之:“路上可还顺利?”
“还算可以。”
“二位路上辛苦了,跟了我来吧。”陈碧棠握了握手心,死死绷住了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淡然。这世界原本就不大,他们遇见本来也是应该。
晚间的时候,陈碧棠又来了,却是送来了必要的物什就走了,并没多做停留,蓦地顿了步子道:“明天在小兰亭有爱国演讲,本来是我家哥哥主持的,只是哥哥回国开了会,既然二位来了,碧棠想请陆先生主持。先生在国人的眼里的威望比碧棠要高很多。”
陆覃之点了点头说了个“好”字。
…
“喂,陆覃之,你当然不记得她了?”那孙玉森极为八卦的问道。
他摇了摇头,他眼底一片极晦涩的光闪过:“自然是不记得了。”
翌日,陈碧棠依旧是一身男装的打扮,抱了宣传的单页。全然只把陆覃之当做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我名叫陆覃之,是一个中国人。我国四亿人民正如饥泣的赤子,正在盼等吃革命之饭。但烧熟米饭所需要的一是薪,二是釜。薪燃烧自己化自己来煮成革命之饭。为灰烬的人,把自己的热移给了米,才使生米变成熟饭;釜则默默地忍受水煎火烤。
所以革命党人的角色有二,一作为薪,为薪的人需要奉献的毅力,甘心把自己当作柴薪,化自己为灰烬来煮成革命之饭;二作为釜,为釜的人需要坚韧的耐力,愿意把自己当作锅釜,煎熬自己来煮成革命之饭。
而我们在积极的煮着这碗革命的汤羹的时候,一直关着门。开了门,才看到,门外同样站了一群同样饥饿的人。他们是马来西亚的人民。
中过有句古话,叫唇亡齿寒。倘若我中原在这场追求,民族自由的战斗中,不幸阵亡了,作为沂水之隔的马来又怎么能独享自由的成果?自由、民主、平等是我们孙先生的教诲,也是我们中方和马来人民心中的呼唤。
而今,中方的革命之火日益燎原。顽固腐朽的力量在冒死反扑着,我们的战士用生命和鲜血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化作了那锅底的一粒炭火。我来的时候也看到你们也并不自由,列强宁虐着我们的土地,折磨着我们的身体,打压着我们的脊骨。
可是,我坚信,中国这小小的一粒炭火,它的热量已经让让感到烫手了,所以,他们要打压。因为,他们怕了。我一直相信贵国人民和我们中原人民一样,都在燃烧着自己,争取着自由,但一粒火焰的热度是不够的。我们要的马来人民和我们共同的努力,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凝聚起来,就是燎原的火海。
古语常说,兄弟合力,其利断金,我四万万民众,就是马来人民的四万万的兄弟姐妹,四万万个、和你们一样不可压倒的脊骨,四万万双、和你们一样渴望自由的眼睛…”
陈碧棠站在台下,听着他一句一句的慷慨陈词,眼泪落了又擦,擦了又落。一双手使劲地拍着,便是红肿了也不停。那底下围了无数的人,或是点头或是鼓掌,她全然看不见,她的眼里心里从来只有那一个人。
便是隔着万水千山,她也知道,陆覃之从来有直接摄取了她心魂的力量。
…
此后他的每次演讲,她都跟着,场场不落,那人在上面演说,她带了人在下面欢呼。有时候是绵延一天的游行,她也一路追随,走得久了脚底生了泡。马来西亚的天气极热,她那瓷白的皮肤直接晒得起了泡。
这一切,却似乎不能挡住她对陆覃之追随的脚步。倘若不能与他同床共枕,与他并肩作战也是这世上最美的事。
…
这日陈碧棠发完了一千多份的传单,倚着一颗老树乘凉,陆覃之走近,递了一包红红的东西给她,“给。”
“红毛丹!”她眼里闪过一片喜色。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哪里?辛苦的是你才是。要是你我不曾生在这乱世,这马来西亚倒是个极好的旅行的地方。可是偏偏生于此,我们怕是没机会了。”
“哦?谁说的?明天放假一日。”
“当真?”
他点了点头道:“只是,我还要麻烦你做了一日导游了。”
“陆覃之,我可是当你在找我约会呢!”
他忽的笑出了声,他何尝不想?
最近他的脑子里的记忆回复地一日比一日多,他却不愿和她说。因为,所有的片段都和她有关,好多次他看到那人都会心里蓦地一阵生疼。有时想到她时,又是一股子莫名的恨意。
她忽的剥了一粒红毛丹吃了,接着说道:“只是,也不知国内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边的军需应该是一日不如一日的…宋家垄断了华东片区的所有军火。”
“文甫…”她眼底的光暗了暗,“或许我能有办法。”
“难道你要再次嫁给他?”陆覃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一时愣住。
陈碧棠大喜,“覃之,你记得了…对不对?”
他只摇摇头,零星的碎片哪里就记得了?
“不记得也不碍事,反正明天你知道我叫陈碧棠就可以。”
…
两人说好的出游,却被一大堆的信件生生截断了脖子。有的是当地的民众写来的,有的竟然是马来西亚的官员们写来的信。陈碧棠看他回的很是慢,有些不满,从他袖字下面抽了一沓子的信件了来,一封封的看,然后分了类与他。
“这些重要的,你回。这些不重要的,我替你回。”
他点了点头。
“你看,陆覃之,我可是牺牲了我的自由时间来做这个的,记着,你可是欠了我一份人情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人总算是将那一沓子的信处理完了。
陆覃之忽的起来,笑着道:“碧棠,现在还来得及去海边转一转,你可愿意去?”
“自然是愿意的。”她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像只欢快的兔子。
…
马来西亚的海水清澈见底,细腻的沙子在脚下分外细软。陈碧棠一高兴就脱了那鞋子,在沙子上面走。火一样的太阳,渐渐地隐退下去,在碧蓝的海水上铺陈出橘红的光,倏地一下完全落到海底去了。
她看得有些呆了,一下抱了他的膀子,似是撒娇,却是极为欢快地说道:“陆覃之,你快看,这里多美!”
陆覃之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眼底的余光却情不自禁地转向了她。被海风卷得有些乱的头发,活泼而跳脱,这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脑子里竟然蓦地想到了那句:“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心永远比脑子要快,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竟然是:“你今天很好看。”
“是吗?倘若你记得了所有的事情,但愿你还能这般说我。”
他弯腰捡了地上的一枚贝壳道:“过去的既然已经都忘记了,就做了尘土好了。”
陈碧棠倏地低了头,说道:“陆覃之,早在你失忆之前我就同你说过,我喜欢你。如今时间变化,我的心也从来未曾变化过,我知你失忆,也全然忘却了那个逼了你娶她的陈碧棠。我也知道,从前因为我的幼稚和一意孤行,酿成了大祸。不过…以后,你要怎么疯,我都陪着你,做你最好的战友。我这一生做不成你的妻子,却也要一直守着你。你生,我陪着。你死,我也陪着。只是…你能不能偶尔在回头的时候,看一看我。”
“好。”他看着她,那眼睛依然是好看至极,黑濯石一般,摄了她的心魂。
“救命,救命,救命…”,耳边忽然闪过一串呼声,陆覃之忽的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俺现在才更新…和子行嫂约会去了
公主的求婚
陆覃之寻了那声音跑到海边,也顾不得其他,一下子冲到海里去,抱了那人上来。陈碧棠一路小跑过去,见他平安上岸,这才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走近,她这才看清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长得很是清秀的姑娘。
可是,只一会的功夫,陆覃之和她已经被一群带了刀的人团团围住了。雪亮亮的刀,在冷森的月光里像是巨兽的獠牙。陈碧棠原以为是清廷的人,心里一阵震动。
“刁民,你们竟敢暗杀我们马来西亚的公主殿下。”
“什么暗杀?谁是公主?”陈碧棠一头雾水,猛地想到那个女孩,朝身后看了看。
陆覃之没有理会那群人,将那女孩的头放平,抬了她的下颚,帮她做了起了心肺复苏。
“刁民,你竟敢将我们公主放到地上,当真想死吗?还有,快把你的脏手从我们公主身上拿开!”
陈碧棠被那个带头惹恼了,“喂,叫什么叫?你想你们家公主真的死掉吗?想她死就使劲叫!还有,你眼睛长鸡眼了吗?难道都看不出来他在救你们公主吗?还有,你们公主干嘛一个人大晚上跑去海里游泳?”
“这是我们马来西亚的地盘,我们公主想干嘛就干嘛,要你管!”
“错,我可不想管!陆覃之,我们走,别救她了。”
“咳咳咳…”那地上的姑娘忽的吐了口水,睁开了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陆覃之那双细长的眼,飞入额角的眉,刀刻的棱角,这个男人真好看。“我这是…遇到了天神?”
陆覃之不说话,陈碧棠猛地走近道:“喂,你既然醒了,就和那群人说清楚,是你自己掉到水里去的,我们只是救了你。”
那姑娘也不看陈碧棠,只死死地凝望着陆覃之道:“是你,是你救了我?天神!”
陆覃之起身,那姑娘却一下捉了他的衣角再喊了他一遍:“天神。我还能见到你吗?”
他不露痕迹地将她的手拂了去道:“你醒了就好。”
隔了老远还在问:“天神你住哪里?”
…
“你快去查一查刚才那个人是谁?”
“公主,那男的好像是叫什么陆覃之。”
“中国来的陆覃之?”她眼睛忽的一亮,她听自家爹爹念叨了很多遍。
“是!那人刚刚碰了公主殿下,要不要将他的手砍了?”
“砍什么砍,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这些个蠢货。”
“是,是,是。”
“快去告诉我爹,我找到我要嫁的人了。让他快去帮我选个小岛。还有刚才那个女人,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都去给我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