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严恍然,放下车窗,朝陆铎伸出手:“多谢陆先生见义勇为,在下顾明严,是清溪的未婚夫,不知陆先生家住何处?救妻之恩,顾某想择日登门道谢。”

陆铎这才好像刚看见顾明严似的瞄了他一眼,却没与顾明严握手,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我救的是清溪小姐,不是你的未婚妻,如果换个人,就算她是你的未婚妻,我也未必会救,所以顾少爷无需谢我。”

顾明严目光沉了下来。

清溪夹在中间,颇为尴尬。

徐老太太早就领教过陆铎的伶牙俐齿,心知彬彬有礼的准孙女婿说不过混小子,就催促司机快点开车。恰好前面路空了些,司机识趣地加快速度,很快就将挤在小路的黑色别克甩在了后头。

“明严别跟他计较,什么汽车行的三爷,仗着有点身家就横行霸道,一点礼貌都不懂。”徐老太太往后看眼,不屑地道。

顾明严已经恢复如常,见清溪安安静静的,并不是很讨厌陆铎的样子,顾明严便道:“不管怎么说,他救了您与清溪,我都感激他。”

徐老太太看他就更加满意了:“不愧是留过学的,瞧这胸襟。”

“不好意思,连累你了。”清溪适时地道歉,如果不是因为她,顾明严哪会儿被人奚落,今天这事,顾明严一点错都没有。但清溪心里奇怪,陆铎对她和和气气的,为何见到顾明严就针锋相对?回想昨日火车之上,陆铎似乎也很瞧不上顾家。

“小事而已,清溪太客气了。”顾明严笑着说。

气氛缓解,清溪继续欣赏窗外的景色。

南山寺香火鼎盛,清溪、顾明严一左一右陪在徐老太太身边,去大雄宝殿上香。

“呦,这不是明严吗?”

中年女人惊喜的笑声传过来,三人一起驻足转身,看到一位穿旗袍的太太,三旬左右的年纪,气色红润,眉心有颗浅浅的朱砂痣,有点像寺里的观音娘娘。女人身边,站着一个穿米白洋裙的少女,手里提着一款红色包包,落落大方地朝顾明严摆摆手。她很漂亮,简单同顾明严照面过后,便好奇又不失礼貌地观察清溪。

顾明严先向徐老太太介绍来人,中年女人是沈太太,白裙姑娘叫沈如眉。

“如眉是我学妹,我们在英国读一个大学。”顾明严神色平静地说。

徐老太太眉心一跳,昨晚孙女提到的疑似与顾明严有牵扯的女人,好像就叫什么如眉?

“沈太太好,沈小姐好。”祖母愣神,清溪笑着寒暄。

“早就知道明严有个大家闺秀的未婚妻,原来竟长得如此标致,瞧这招人疼的小模样,都把我们如眉比到天边去了。”沈太太拉起清溪的手,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语气亲切,很喜欢清溪似的。

清溪不知该说什么。

沈如眉掩唇笑,看着清溪道:“我娘就喜欢漂亮女孩,见谁都要这么夸一番,今日不巧,我们已经上完香了,改日有空,请妹妹来我们家做客。”

清溪只能道谢。

“那我们先走啦。”沈如眉挽住母亲胳膊,道别离去,自始至终,没有多看顾明严一眼。

“咱们也走吧。”顾明严也不在意沈如眉的离开,继续当未婚妻娘俩的向导。

清溪有些糊涂了,这俩人,似乎只是普通同学?

顾明严去取香,徐老太太趁机凑到孙女耳边说悄悄话:“看见了吧?顾慧芳就是故意骗你呢。”

清溪苦笑,笑顾慧芳无聊的小把戏,也笑祖母对顾明严的各种维护,亲孙子都不过如此。

顾明严拿着三柱香走了过来。

徐老太太先拜,清溪看着宝相庄严的佛祖,虔诚地拜了三次。

一求父亲厨赛顺利夺魁,二求她与顾明严成功退婚,三求,家人健康安乐,酒楼生意兴隆。

进了香,游览过寺里的风光,三人慢悠悠地下了山。

回城路上依然堵车,但再没有试图超车的人了,清溪也没再遇见那位神秘的顾三爷。

在顾明严的陪伴下连逛两天杭城,清溪抵杭的第四天,顾老太太终于要庆五十五岁的大寿了。

第7章 007

清溪不太喜欢穿旗袍,总觉得旗袍束手束脚,不如穿衫裙自在。

但顾老太太的寿宴,几乎邀请了杭城所有贵妇,这么隆重的场合,一件正式的旗袍就不可或缺了。为了确保孙女第一次公开亮相就足以惊艳众人,徐老太太特意请秀城最好的裁缝给清溪做了两身新旗袍,一大早,徐老太太就亲自赶过来,监督孙女打扮。

“好了,去照照镜子。”帮孙女插好赤金的牡丹花簪,徐老太太仔细端详一番,与有荣焉地道。

清溪只好在祖母与小兰热切的注视下,走到穿衣镜前。

擦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镜子中,便多了一个穿红底绣花旗袍的姑娘,领口、袖口金色滚边,与暗金色的花扣相互辉映。香云纱的衣料完美勾勒出少女玲珑的身段曲线,鼓鼓的胸脯,纤细的小腰,优美的收放如山峦起伏,最后再从胯瀑布般收下去,直到裙摆下面,露出两截雪白细腻的小腿。

清溪很白,娇嫩的肌肤透着美玉的莹润,香云纱本就是艳而不俗的料子,如今穿在她身上,宛如红纱裹玉,极致的艳丽中,又绽放出最纯的姿色。

鲜少穿旗袍的清溪,自己都看呆了一瞬,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裸露的手臂,如果不是旗袍太红,她都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白。

“别遮,就是这样才好看,我看人家都这么穿。”徐老太太拉下孙女的小手,笑吟吟地夸。

“是啊,小姐穿这件特别美,我都舍不得移开眼睛了。”小兰一眨不眨地盯着未来大少奶奶。

清溪瞄眼镜子,其实吧,心里也挺喜欢的。

七点钟,顾明严照常来这边用早饭。

清溪已经在客厅坐着了,看到他来,她客气地站了起来,因为穿了扎眼的新衣裳,清溪脸有点红,没好意思看名义上的未婚夫是什么神情。

除了刚进门的时候脚步明显慢了下,顾明严脸上没什么神情,确定徐老太太没在客厅,周围只有丫鬟小兰,顾明严才不加掩饰地,长时间地欣赏起他的未婚妻。清溪这几年出落地很美,早在火车站重逢他就知道了,但换上旗袍的清溪,还是让顾明严感到了惊艳。

一个美人,如果天天穿着露肩洋装在男人眼前晃,晃多了男人也就腻味了,如果某个习惯长袖长裙的美人突然穿着比较裸露的衣裙出现,那比什么都刺激男人的视觉与欲望。

碍于清溪的年龄,今日之前,顾明严对清溪的喜欢是单纯的欣赏,但面对穿旗袍的清溪,顾明严体内顿时燃起一簇火苗,蛊惑他想对这个未婚妻做点什么,譬如男女恋人之间正常的牵手,甚至,亲吻。

“很漂亮。”走到清溪身边,顾明严低声道,温热的呼吸落在她敏感的耳垂,如情人的私语。

“谢谢。”清溪尽量自然地说,然后使唤小兰去倒茶。

小兰走了,感受着未婚夫灼灼的视线,清溪紧张,偷偷往祖母房间看了好几次,希望祖母快点出来。

“今晚家里搭台子唱戏,明晚咱们去看电影?”顾明严喝口茶,再次向未婚妻提出约会的邀请。

明天是清溪在杭城住的最后一晚,很适合做点什么留念,顾明严认真地想。

清溪没有准备,眼里流露出一丝慌乱,想了想,小声婉拒道:“后天要赶车,我想早点睡。”

顾明严沉默。

以前的恋爱中,没有女人拒绝过他的约会,而且大多时候,都是女人们想方设法约他出去,未料在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这边,他竟然吃了瘪。

是女人的矜持吗?

顾明严压低声音,黑眸专注地看着她微红的脸:“清溪,后日你就要走了,我想单独陪陪你。”

清溪应对男人邀请的经验几乎为零,顾明严越诚恳,她就越慌,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真的不用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看电影,里面太黑了。”父亲带她去申城玩的时候,清溪看过一次。

顾明严心想,就是黑才好摸摸小手啊。

不过清溪两次拒绝,应该是真的不敢随他出门约会,顾明严虽然遗憾,但也尊重她的决定。旧派的女子,就是这点不好,做什么都有太多顾忌,好在秀城离得不远,以后他多抽时间去秀城见她,熟悉了,她自然会慢慢接受他。

“好吧,这次放过你,下次你来,看你还有什么借口。”顾明严故意暧昧地道。

清溪扭头,不自然地摸了摸手腕,心想,哪还有什么下次呢?

九点过后,顾家的宾客陆续抵达。

顾慧芳不喜欢清溪,二房的顾宜秋却与清溪一见如故,陪在清溪身边,低声向清溪介绍每次登场的女客。清溪是母亲一手教出来的闺秀,面对顾明严那样的男人拘束些,在女客圈里,清溪落落大方地接受着众人的打量与夸赞,便是顾老太太、大太太,都挑不出什么错。

“见到清溪之前,我总觉得这门婚事定的草率,现在见到真人,我就更佩服明严父亲了,眼睛太毒,那么早就看出清溪是个少奶奶苗子了。”一位政府要员家的太太,毫不吝啬地当众夸赞道。

顾老太太僵硬地笑。

好在大多数女客都会察言观色,知道顾老太太不满意这门婚事,客套夸几句清溪就转移话题了。

清溪待在小姑娘圈子中,并不在意长辈们怎么评价她。

“啊,如眉姐姐来了!”客厅门口新走进来两道身影,期盼许久的顾慧芳立即跳了起来,别有深意地扫眼清溪,然后花蝴蝶似的飞了过去。

顾宜秋凑到清溪耳边,小声道:“沈太太与大伯母交好,沈如眉常来家里找慧芳玩,不过据我所知,沈如眉跟哥哥只是读了一个学校,并没有别的关系。”

清溪朝她笑了笑。

她明眸皓齿,顾宜秋怔住了,再看沈如眉的时候,顾宜秋就想,大哥除非是瞎子,才会放着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不喜欢,而去招惹只有家世强于清溪的沈如眉。

“这是清溪啊?我差点没认出来。”被顾慧芳拉过来,沈如眉惊讶地恭维清溪,“你今天可真漂亮。”

清溪看着她新潮的浅绿纱裙,真心道:“沈小姐才是真的好看。”同样是新派女子,沈如眉身上就比顾家姐妹多了更自然的现代气息,或许出过国的女子,都这样吧。清溪从不羡慕顾家的富贵,但对外面的世界,她也充满了好奇与向往。

“叫我姐姐吧。”沈如眉坐到清溪旁边,亲昵地道。

清溪笑着改了口。

这并不是顾慧芳想要的结果,故意问沈如眉:“如眉姐姐,徐姐姐没出过国,你给她讲讲英国学校的事情吧,还有你跟大哥的事。”

沈如眉扑哧笑了,熟稔地点了点顾慧芳额头:“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与你大哥的事?咱们两家是世交,同在国外读书,你大哥是照顾过我,但只是同学之谊,怎么从你嘴中说出来就变了味儿?清溪你可千万别误会。”

最后一句,看着清溪说的,带着打趣的意味。

小客厅这边的女孩子都笑。

清溪便佯装羞涩,去书橱那边待着了。

少女身穿红色旗袍,从后面看更显得纤腰不盈一握,沈如眉漫不经心般地瞧了几眼,脑海里忽然浮现前几日南山寺的偶遇。她刚从走廊出来,有所感应地朝一个方向看去,就见顾明严陪在一个穿衫裙的女孩身边。顾明严,对女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顾家大少爷,居然肯放下身段,陪家人以外的女子来了他最反感的寺院。

然后她就听他亲口介绍,小姑娘是他的未婚妻。

顾明严自己都没发现,他介绍清溪时,眼里隐藏的温柔与骄傲。

因为是未婚妻,所以愿意破例陪她做平时不喜欢的事情。

因为是未婚妻,所以必须在她面前维持痴情专一的形象,一个正眼都不给别人。

沈如眉笑了,细白的手指来回摩挲茶碗边缘。

顾明严就装吧,她倒要看看,将来必须迎她进门的时候,他怎么向他最尊重的小妻子解释。

宾客都到了,花园里的寿宴正式开始。

自己的好日子,顾老太太今日红光满面,看清溪都没那么碍眼了,真诚地向众宾客表示感谢。宾客们掌声如潮。

顾老太太回到了自家人这一桌,目光接连扫过两个儿子、孙子孙女们,总体来说,她对这次寿宴的安排还算满意。

“吃吧,都是一家人,别客气。”顾老太太笑着道。

然而就在她准备捡起筷子的时候,顾宅大门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礼炮轰鸣,众人皆仰头,只见大门那边,空中接连炸开一朵朵烟花,白烟滚滚宛如仙境。

震惊过后,顾老太太嗔了长子一眼:“说了一切从简,弄这么大动静做什么。”

嘴上嫌弃,嘴角都快歪到天边了。

顾世钦却转向二弟:“你叫人放的?”

顾世昌一脸茫然:“我没让啊……”

顾世钦再看儿子。

顾明严懂了,刚要派人去门口问问,已经有听差急匆匆跑了进来,远远地通传道:“老太太,老太太,门外有位先生自称是申城顾三爷,因是同宗,听闻老太太今日过寿,特意前来祝贺。”

清溪也坐这桌,闻言心中一动。

顾明严看看她,及时朝父亲、祖母解释道:“火车上制伏匪徒的,就是这位三爷。”

顾老太太依然糊涂,想不通一个没什么交情的三爷,为何如此礼重。不过来者是客,看宾客的反应这位三爷似乎也是个人物,顾老太太便道:“还不快请进来?”又吩咐丫鬟们赶紧再摆桌酒席。

丫鬟们忙碌起来,各桌宾客纷纷望向花园入口,好奇顾三爷的庐山真面目。

清溪见大家都看,她就跟着看。

顾宅很大,过了十来分钟,远处才出现三道人影,一个是顾家家仆,引领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穿白色西装的自然是陆铎,十八岁的小伙子,长得挺高的,足有一米八,然而他身边的黑衣男人,竟还比他高了半头左右,身材颀长挺拔,无形中流露出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初见二人的宾客不觉得哪里奇怪,清溪却立即注意到,那位顾三爷,今日没戴墨镜。

想到能彻底看全他的容貌了,清溪竟莫名紧张。

顾怀修、陆铎直接走到了中央顾老太太这桌。

距离近了,清溪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然后,本能地,她转向顾世钦。

真的很像,除了那双寒潭似的眼睛。

顾世钦紧紧盯着来人,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顾老太太的反应比他更强烈,刚才还红光满面的脸庞,此时已经变得煞白,身体微微地颤抖。

远处的宾客或许没发现,清溪等坐在跟前的,都意识到了不对,一个个不知所措,茫然旁观。

“母亲,可还记得我?”顾怀修盯着几乎瘫在座椅上的顾老太太,淡淡问。

他人是冷的,脸上眼中不见任何暖意,就连声音,也仿佛来自冰层之下,叫人控制不住地胆寒。

清溪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她是看都不敢看对方了。

“你是世钧?”顾世钦终于反应过来,目光复杂地问。

顾怀修恍若未闻,只盯着顾老太太。

陆铎冷笑一声,讽刺道:“不敢与顾家大爷、二爷排序,我舅舅现在叫顾怀修。”

说完,陆铎重重地将怀里抱着的黑匣子放到顾老太太面前,嬉皮笑脸道:“老太太,这是我舅舅精心为您准备的礼物,您打开瞧瞧?”

顾老太太嘴唇发紫,越抖越厉害。

就在顾世钦、顾世昌兄弟俩看不下去,意图阻挠的时候,陆铎抢先掀开了匣盖。

“啊!”

原本一片喜乐的顾家花园,突然响起数道女人的尖叫。

清溪捂着嘴扑到祖母怀里,却无法阻止刚刚所见强行闯进脑海,血淋淋的人头……

“哇”的一声,清溪旁边,顾慧芳吐了。

第8章 008

顾怀修精心准备的寿礼,是一颗人头,脸上的血甚至都没干,显然刚砍下来不久。

黑匣子摆在顾老太太正面前,顾老太太首当其冲,白眼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

大太太、二太太纷纷捂住嘴,顾慧芳、顾宜秋姐妹花容失色又哭又吐的,清溪躲在祖母怀里,努力不去想那一幕。

“老三,你什么意思?”好好的寿宴变成一团乱麻,顾世钦震怒,一边喊人扶老太太回房,一边质问顾怀修。

顾怀修面无表情,取出随身携带的墨镜挂到鼻梁上,转身走了,笔挺的黑色西服穿在他身上,更像阴间派来索命的鬼差。

顾世昌伸手欲拦,陆铎冷笑着举起枪,顾世昌登时让开了地方。

转眼之间,大闹寿宴的两人,就不见了身影。

寿宴肯定无法再继续,顾世钦向宾客们道歉,随即安排顾明严送客,他匆匆去看母亲。

清溪扶着祖母,白着脸回了客房。

第一次看到那么血腥的一幕,清溪受了不小打击,徐老太太虽然也被吓到了,但她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顾家的隐私上。打发李妈、小兰下去,徐老太太拉着孙女坐到床上,窃窃私语:“怪不得那人自称三爷,原来也是顾家老太爷的儿子。”

对方管顾老太太叫母亲,徐老太太听见了。

清溪一点都不想提那人,冷漠无情也就罢了,送人头是什么意思?

离家四天,清溪三次巧遇顾三爷,第一次火车上他见死不救,第二次小路上他纵容陆铎无礼占行人道,今日是第三次,他更狠……好像天生带煞。

这就是清溪对顾三爷的印象,一个令人想避如蛇蝎的男人。

“只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徐老太太心痒难耐,兴奋地跟孙女商量:“要不,咱们叫李妈进来问问?她在顾家做事的时间长,肯定知道。”

清溪皱眉反对:“李妈、小兰都是顾叔叔的人,你打听人家私事,回头她们告诉顾叔叔,祖母就不怕顾叔叔生气?”

徐老太太吸了口气,真没想到这茬。

清溪也有个想法,小声央求:“祖母,顾家出了事,咱们继续留在这不方便,要不明早就买票回去吧,或许能赶上厨神大赛。”

她们这次来杭城,是应顾世钦之邀,信中顾世钦请她们在顾家多住几日,碰巧就与秀城厨神比赛冲突了,清溪拗不过祖母,才答应后日返程的。

从人情礼数上讲,清溪考虑的很有道理,徐老太太犹豫片刻,点点头应了。

顾家那边,顾老太太已经醒了,一个人躲在房间,谁都不肯见。

门外隐约传来两个儿子与儿媳的谈话声,顾老太太心烦,拉起被子蒙住脑袋,可被窝里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见,脑袋里立即又冒出匣子里血淋淋的人头,与顾世钧……不,顾怀修那张跟长子一样,酷似已故丈夫的脸。

孙女们都被人头吓哭了,顾老太太最忌惮的,却是顾怀修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