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夕夕的身体一僵,他那语气让她微微发怔。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她稳住脚步以后想当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他眼睛直视前方,但手还是虚扶着她。

巷子的尽头居然是一所会员制的私人会所,守在大门的工作人员十分仔细地查阅着来客的会员卡,而后再细细地核对。藤原正泽明显是常客甚至是股东,他尚未走近便有一位经理模样的女人走近,笑意盈盈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会所的外墙并不起眼,但里头却是极尽奢华。穿过交错的走廊,一路与衣冠楚楚的男人或是浓妆淡抹的女人擦肩而过,偶尔还能碰见身穿华贵和服的艺伎。

梁夕夕暗忖,把会所建在如此隐秘的地方,应该是用作某些特殊用途。她看了看身边的男人,轻声问道:“你有饭局吗?”

她的声音不大,他微微俯身倾听,而后终于肯应答:“嗯,要应酬几个股东。”

一直走到会所的深处,那位经理模样的才垂着首低着眉替他们开门。藤原正泽方才落后与她半步,但此时却搂过她的腰将她带进。

他的手臂毫无预兆地搭了过来,梁夕夕倏地挺直了腰杆。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并不是因为亲昵,而是因为占有。她刚想挣扎,却被他一记略带威胁意味的眼神挡了回去。

在厢房里头坐了三个男人,看到他走进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他们应是藤原正泽的长辈,因为他笑着对他们逐一地问好,语气谦逊而有礼。他们脸上只挂着十分机械的笑容,倒没有对待晚辈应有的慈爱之感。

他们每个都西装革履,连头发都是一丝不乱。他们来之前并没有换装,梁夕夕要见慕家父母,衣着比平日注重点。而他不然,明知有要约需赴,还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仪表,看来这一屋子的人除了某些共同利益,除外便再无多少感情。

对于她的出现,他们显得十分好奇,坐在藤原正泽右侧的男人已经用毫不掩饰的目光细细地打量了她几遍。而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更是略带笑意地开口:“世侄,你还是第一次带女朋友让我们瞧瞧的啊。”

在这充满陌生和未知的厢房内,唯一能值得梁夕夕依赖的人居然就是陷自己于此地的男人。他们充满探究的目光让她十分不自在,她悄悄地往他那方靠了点,不料他却伸手揽过她的肩,大大方方地对他们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这么简单,她是我的未婚妻。”

梁夕夕的身体倏地变得僵硬,这自然不是因为他的触碰,而是因为他的话。他察觉到她的异样,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但落入旁人眼中,无疑是带着温情和宠溺。她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压住了念头。

他们还没有谈到正题,于是都来闲话家常,有位突然打趣道:“你们的婚期定下来了没?我看你家老爷子都等得不耐烦了。”

藤原正泽抿了一口清酒,语带几分喜意:“定下来以后,我肯定立即通知各位叔父。”

其实他的眼底并无波澜,他边说边掂起她的一撮头发,漫不经心地绕在指间。她的大衣在进门以后就脱了下来,外头只穿了一件V领的羊绒毛衣。他带着薄茧的手指触动她后颈裸-露在外的肌肤,她躲开,贴近他低声说:“你住手!”

他们俨然是热恋恋人间的亲密耳语,不过只有他知道,她此时的语气到底有多凶狠。他弯了弯嘴角,宠溺地揉乱了她的头发。

席间他对她非常照顾,时常亲自替她夹菜。对于从来养尊处优的男人来说,这一举动无疑是惹目至极。她不知道他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是为了粉碎外间的桃色传言,是单纯想消遣她,或是其他…

酒过三巡,他们便开始商谈正事。梁夕夕无心探听,于是想找个机会联络慕济凯。她才动了动身,藤原正泽便顿住了谈话,低头温声地对她说:“把你闷着了吧?我让人带你出去走走。”

梁夕夕拒绝,但扶在她腰侧的手倏地收了下。那力度不小,她微微蹙着眉头,随后又听见他说:“听话。”

虽是很轻柔的口吻,但她还是听出了当中警告的意味。她整晚都非常沉默,除了偶尔向他道谢,她一律不开口说话,以免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她很理智地顺着他的意,准备跟随着他安排的和服妇人外出。

就在此时,厢房的房门倏地被推开,连最基本的敲门声都没有。

几个抹着浓妆的艺伎有序地走进,为首的是一个煞是娇艳,她身穿鹅黄色的和服,走着细碎的小步子,推延在地的和服下摆随着她的动作鼓动成一簇簇小小的波浪。她自然而然地在藤原正泽身边坐下,动作优雅地给他斟了一杯清酒。尾随在后的艺伎则依次坐到几位股东身边,时而替他们倒酒,时而与他们攀谈。

席上的男人显然很受乐,除了藤原正泽。梁夕夕看着那位艺伎有意无意地触到他的身体,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看他时眼神柔得将要滴出水来。奈何他从她们进门以后脸色就猛地沉了下来,她原本想走开,他却在暗处按住了她的手。他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过盛,她虽不明所以,却不敢多言。

房内的气氛很快活跃开来,一位身穿艳红和服的艺伎提议表演折扇舞。而坐在藤原正泽身边的艺伎给他递了一抹明艳的笑,随后便仪态万千地站了起来。

梁夕夕还是第一次看艺伎表演。

近年来日本的艺伎业处于衰退时期,就算旧居日本,她也很少能够欣赏到这样的表演。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刚才陪在藤原正泽身边的艺伎,她脸上涂满了白色颜料,樱唇如焰,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执折扇,初看觉得怪诞又诡异,但细看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男人都喜欢美酒在手,美人在抱。自从几个艺伎进来以后,那三个股东变得生龙活虎,连额角间的皱纹也在兴奋地颤动。或许因为心情舒爽,他们的办事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待他们散席时已经过了十一点,梁夕夕倦意渐涌,走出会所时还记得问他:“你可以把我送回家了吧?”

他的脸色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差,但也不见得有多好。他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我不是让你来陪我应酬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再次谢谢大家的关心,爱你们!

前面的内容,我重修了一遍,改动不算大,不重新看也米有问题。

第二十七章

积聚了一整晚的怒气让梁夕夕分外烦躁,她密着脚步追了上去,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臂,语气不善:“你到底要做什么?”

由于情绪激动,她的音量也提高了不少,在清幽雅静的小径中显得特别突兀。此际有不少客人离场,他们稍有好奇都会频频回望。

藤原正泽擒住她的手腕,半是强迫地将她带走。她忍无可忍,用没被他控住的手臂捶打他的肩背。

他的脚步又快又急,她一不小心就崴到了左脚。她闷闷地哼了声,他却没有察觉,转过脸沉声警告:“你是不是觉得见报很过瘾?你要是再不安分点我就把你扔到这里当艺伎。”

司机早在外头等候,看到他们出来便打开了车门。晚风有点疾,她的肩头缩了下,他看见眼里,却没有理会。

直到被他带回了他的住所,梁夕夕也没有再哼过声。下车的时候,她的左脚刚碰到地面,钻心的痛楚便自脚踝四处蔓延。她差点摔倒在地,幸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车门。

站在一旁的黑衣男人也察觉到她的异样,他本想参扶一把,看见藤原正泽冷着脸地从车子的另一端走过来的时候,他便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将整个人的重心都放在了右侧身体,梁夕夕尽量站稳,不料他伸手就将她拽到了自己跟前,动作急速又粗暴。她被那股力量撞得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往他身上倒。手攀着他肩头上,两人的距离近得有点危险。

他有点不情愿地接住了她,低头才发现她的眉头蹙得极紧。她的身体明显是往一边侧,他沉默了三两秒,问她:“扭到脚了?”

“好像是。”她垂着眼帘,语气倒有点幽怨。

话音刚落,他倏地将她拦腰抱起。她吓得不轻,但左脚脚踝痛得厉害,只得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就在她双腿离地的时候,她神经兮兮地叫了一声,倒引来旁人侧目。

她不敢看他,转着眼珠四处张望。犹豫了片刻,她说:“我其实能走,你可以把我放下来。”

他垂眼看了她半秒,没有说话。

尽管抱着她,但他的步子还是迈得很大,从前院走到屋内不过十来步。佣人候在门前,他进门时垂着首向他问好。

进门以后,他干干脆脆地将她扔到沙发里。沙发很宽,也很软,她陷在里头,挣扎了几下才能攀着沙发靠背稍稍坐直了腰杆。他将她放下以后就把穿在外头的大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银灰色的毛衣。不等她爬起来,他的身体就覆了上去。

原本候在客厅的佣人早已散退,就连方才那位管家模样的妇人也不知所踪。整个大厅,甚至是整座房子都静悄悄的。头顶上的水晶吊灯华美非常,数十缕长长短短的水晶吊珠似乎在晃动,暖黄色的灯光投下的灯影也在轻摇。

去路被他的身体挡住,梁夕夕用手指揪住身下的沙发,尽量地将自己往内缩。她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怒目而视。他的脸背着光,整个轮廓都显得特别模糊。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的臂折回,他利用自己男性优势更进一步地向她欺进。

“滚开,别碰我!”她怒道。

藤原正泽那双狭长的黑眸微微地眯了起来,视线顺着她绯红的脸往优雅的颈线下移。他将身体下放,死死地将她压住,另一只手抚上她灵动的锁骨。他勾起唇角,“不碰你?这恐怕不行。”

说毕,他便低头要吻她。她又惊又骇,下意识地躲开他的唇。他不屑地嗤笑了声,唇落在她颈窝间,手却悄然地解开了她大衣的腰带。她的身体出奇的软,扶在她腰侧的手似乎不受控制,本能地往她最耐人寻味的地方挪。

梁夕夕已经方寸大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他的手像一尾冷血的蛇,逐寸逐寸地钻进她的内衣。他的身上还留着浓重的香水气味,应该是方才的艺伎留下的味道。她厌恶地缩着脖子,但却难以躲过他的侵犯。

在慌乱之际,她用力地往他身上踹了一脚。不知道踢到什么地方,她痛得眼前发黑,清醒过来才想起自己用了扭伤的左脚。他似乎也被踢着了,悬在她身上闷哼了声,而后将话从牙缝间挤出:“梁夕夕,你惹到我了。”

“你不仅非法禁锢,还想强-奸吗?”胸口剧烈地起伏,她连声线都不稳,“你除了会欺负弱势群体还会做什么?”

她越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就越是兴奋。他用拇指托起了她的下巴,食指弯曲,轻轻地擦过她的唇瓣,声线有点低哑:“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是我的未婚妻,注意你的用词和反应。”

握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的目光并没有多少温度,她莫名地感到局促,挣扎了片刻,最终狠下心说:“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

说完以后,她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口气,不过转瞬又开始畏惧。他倏地俯身,再度朝她逼近。

千选万选,她似乎选了一个最坏的时机。

“我还以为你会再撑一会,真没趣。”他的脸上并没任何讶异的神色,不过看着她的目光却极具意味,“角色转换得太快,真我有措手不及。这一切本来是合情合理的,不过现在差点落得□有夫之妇的罪名。”

两人靠得很近,他的一呼一吸都喷在她的肌肤上。她动了动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原来什么都知道,网络的传播速度如此之快,而他的手腕又那么强硬,就算他能查到也不足为奇。

他又将她的脸扳了回来,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片刻,突然阴阴柔柔地笑了,低头贴在她耳边说:“我玩过这么多女人,从来没碰过别人的女人,而且还是本来应该属于我的女人。”

闻言,她眼中的惶恐毫无遮掩地呈现。

就在此时,大门猛地被推开,那两扇厚重的红木雕花大门往墙上撞去,巨大的反弹力在木门与墙壁相触后发出沉声闷响。

原本纠缠在一起的男女都顿住了身体,趁他撑起身体往后窥视时,她使力将他推开,转眼间就躲到了沙发的另一端。他沉着脸看着快速往客厅步进的不速之客,眼底蕴藏着比方才更甚的风暴。

梁夕夕抖着手指将稍稍凌乱的衣襟的理好,而后才抬头看了一眼来者。居然是个年轻的女孩子,长得很妖娆,但看上去比她的年纪还要小。那女孩子的目光不断在他们之间穿梭,神色非常复杂。那双眼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客厅里静默得可怕,梁夕夕倒有种被抓奸在床的错觉。在她抬头的瞬间,那女孩子已经将视线牢牢地锁定在自己身上。她迅速地将他们间的关系揣测了一番,他似乎能看穿她所想,于是冷冷清清地开口说:“我妹妹。”

那女孩咬着唇,在听见他的话时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

藤原正泽在另一端的沙发坐下,衣服也不见平整,但他也没有理会。他点了支香烟,抬眼对呆站在一旁的人说:“谁允许你出现在这里的?马上滚!”

梁夕夕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但那女孩却没有动静,此时正用沉默与他对峙。他将夹在指间的香烟送上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随后把它抿熄的烟灰缸上,说:“过来。”

这次那女孩子很顺从地走到他跟前,他自下往上地在她身上扫了几圈,突然一巴掌甩了过去。她踉跄倒地,他俯身拽住她的长发,快速地在手上绕了两圈,再度将她扯到自己跟前,冷声逼问:“你这算是跟我示威,还是跟我作对?刚才人多我不好动你,现在你再不滚的话…”

似乎意识到客厅里还有第三者,他没有将话说下去,反而扬声唤来佣人将她带走。临走前还回头看了梁夕夕一眼,她脸上的红肿渐渐浮现,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明,眸中有抹寒光一闪而过。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梁夕夕终于想起这女孩到底是谁,她分明就是那个身穿鹅黄色和服的艺伎。她一脸惊讶,转过头看见藤原正泽正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才迅速地敛起神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佣人折返时,他又让她把家庭医生请来。佣人拨完电话以后,动作利落地将客厅里的狼藉收拾完毕。或许多一人在场,梁夕夕倒少了几分危险之感。佣人替她奉上热茶,她将茶杯捧在手里,稍稍缓解着夜里的寒冷。

家庭医生来得很快,藤原正泽一直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朝她的左脚处指了指,随后又点了支香烟。

经过刚才那阵子的折腾,她的脚踝肿胀得很高,红肿蔓延到脚背上,看着十分可怕。家庭医生让她放松,随后将她的脚托起。不过是轻轻地挪动,她已经痛得龇牙咧嘴的。他稍稍处理了一下,然后让她早点休息,明天再来替她看治。

藤原正泽吩咐好佣人带她去休息,随后就离开了。她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由着佣人把她搀扶回了客房。他似乎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而她行动不便,又无法与外界联系,于是安安分分地在这里呆了几天。

家庭医生每天都来替她诊治左脚的扭伤,看到她脚踝处的红肿消退,他居然替她推拿。不过几下,她就痛得泪眼汪汪,护着脚不让医生继续。

那天藤原正泽正好也在,他原本坐在一边看报纸,听见那边的争吵倒抬起了头。家庭医生有点为难地看着他,他把报纸放下,走过去摁住她的肩膀,示意医生继续。她挣不开,最后痛得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虽然痛得厉害,但她还是死死地咬住了唇,处了抽气声,倒没有再发出多大的惨叫声。她觉得难过到了极点,心里很想念很想念某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饭宝的地雷呐~~

第二十八章

近来的天气让人的情绪消沉,连日也没有放晴,灰灰蒙蒙的天空,根本无法眺望远方。夜间不时下雪,雪虽不大,但整夜都寒气逼人。

卧室里面的暖气很足,但梁夕夕半夜醒来时,手脚都是冰冷的。通常她醒过来以后便难以再度入眠,于是只得睁着眼睛等天亮。

白天她没有事情做,一般也在睡梦中度过。佣人偶尔劝她到花房赏花,她起初总是拒绝,但那佣人十分执着,到了后来她也不好意思说不,于是便在花房了呆了整个下午。

冬季的天黑得极早,她吃过晚餐也不过七点。佣人替她准备了饭后水果,她嫌冷没吃,只是斜斜地倚在沙发上看电视。正当她百无聊赖地转换着电视频道,大门那边传来了声响。她以为是藤原正泽,于是连头也没回。直到来者站在她跟前,她才坐直了身体,朝那人礼貌地笑了一下。

藤原雪同样朝她笑了一下,这笑容比梁夕夕的还要敷衍。佣人迎了出来,藤原雪却让她退下。佣人有些犹豫,但碍于她是藤原家二小姐便不敢多言。

梁夕夕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可惜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并不想与藤原家扯上太多关系,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回房间休息。她行动不便,走起路来像个年老的妇人,脚步缓慢又蹒跚。

一直沉默地站着的藤原雪突然快步上前,伸手搀扶着她,用糯软的日语说:“我来扶你。”

藤原雪比梁夕夕还要矮小半个头,但人却十分有力气,她的手臂被藤原雪箍得微微发痛。走到楼梯的时候,她说:“我扶着楼梯扶手就可以了。”

红木扶手在灯光下闪折射着钝光,梁夕夕自个儿走反而更加利索。医生说她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脚,在这种季节扭伤非常容易留下病根。她微微侧身,一步一步地往上挪。她走得很慢,藤原雪比她落后了一步,十分有耐心地等着她。

走到卧房门前,梁夕夕挡在门前,她正想表达自己的倦意,藤原雪越过她,替她将房门打开,说:“我想跟你谈一谈。”

不等她回答,藤原雪已经走进了房内,在她床前的软榻坐下。她还站在门边,静静地与藤原雪对峙了片刻,而后才将门带上。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藤原雪开门见山地说。梁夕夕不料她这么直接,一时倒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她似乎看穿了梁夕夕的疑虑,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这里只有我可以帮你。”

眼前的女子貌似很喜欢在人前掩饰自己,梁夕夕与她见过三次,其中的两次,她都化了极浓艳的妆。想了想,她问道:“那你有什么条件?”

藤原雪微乎其微地笑了下。她一直坐着,此时抬头仰视梁夕夕,但气势却丝毫与站着俯身她的人。她脸容平静,说得十分诚恳:“我没有条件,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在这里。”

把说得如此直接,梁夕夕不由得再度打量着端坐在那段的女孩子。越是细看,她越是觉得藤原家这对兄妹并不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她想得入神,恍惚间竟然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你们不是亲兄妹吧?”

藤原雪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又被她压了下来。她将身体微微后倾,大大方方地承认:“不是,我们连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梁夕夕心中更是疑惑,看她的眼神怪异了几分。

藤原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用手肘撑在软榻的扶手上,美眸斜斜地看着梁夕夕,说:“听说你两年前在国外结婚了。”

“原来这事已经不是秘密了。”梁夕夕看着她媚态横生的模样,脑海中不自觉地揣测着这对名义上的兄妹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让我哥哥这么没面子,他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这话虽似是提醒,但梁夕夕却觉得这当中幸灾乐祸的成分比较多。她没有接话,只是略有所思地看着藤原雪。藤原正泽的消息自然比藤原雪要灵通得多,他一早就知道她已经结婚,还是微博上流传出她跟济凯的照片以后才知道的呢?

藤原雪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陀表看了眼,然后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准备要回去了。”

梁夕夕的视线从藤原雪的脸挪到了窗外,“如果你真想帮我,麻烦你将我处于的位置告知我的家人。”

藤原雪语气冷淡地对她说:“你不相信我?”

她理所当然地说:“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根本谈不上什么相信不相信的。”

梁夕夕还记得那个时候,藤原雪的脸色变换得有多快。待藤原雪愤然离开后,她突然觉得疲倦。在床上辗转了大半晚,她无法强迫自己入睡。她还记得藤原雪最后对自己说过的话——你是不是没有想过,我哥哥跟你的家人是一伙的?

抬眼看了下手表,梁夕夕从床上爬了起来,慢吞吞地到楼下找人。客厅还是灯火通明,梁夕夕走到工人房敲门,佣人很快就过来开门,看见是她便以为她身体不适,她摇头,说:“我要见藤原正泽。”

已经整整过了三天,梁夕夕一直都没有跟外界联系过,唯一能见的人就只有他。她渐渐地觉得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尤其在听了藤原雪那番话以后。佣人脸露犹豫之色,挣扎了片刻才低眉顺眼地应好。

在客厅坐到将近凌晨,藤原正泽才慢条斯理地出现。他脱下外套交给佣人,步伐沉稳地走到她跟前。她抬头看着他,他在她幽怨的视线下从从容容地坐了下来,语气轻浮地说:“大晚上找我找得那么急,别人会不会以为你是欲求不满?”

梁夕夕并没有因他的刻意揶揄而窘迫,她扶额,说:“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说我妹妹来过,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他没有正面回答,放松了身体靠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问她。

“你不要转移话题。”其实她也有想过,藤原雪之所以会跟自己说那番话也是他授意的。但凭女人的直觉,她又觉得藤原雪并不受控于他,相反地,她似乎刻意地与长兄作对,甚至为敌。

她脸上复杂的表情被尽数落入他眼里,他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有规律地轻叩,“你就这么想知道?”

“对。”她言简意赅,不想再与他废话。

她着急的模样倒是取悦了他,他摸了摸下巴,问道:“我妹妹有没有告诉你——这里是哪里?”

闻言,梁夕夕便蹙起了眉头。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被带来这里的那个晚上,她只记得自己上了一辆越野车,全车的车窗都被窗帘掩得严严实实。她当时没有在意,只以为这是他的癖好而已,但现在想来她倒觉得这是他刻意为之。那个时候她被他的警告震住,整个车程都不敢说话,更别说问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

看她一副迷茫却又苦苦思索的样子,藤原正泽终于出言相告:“这里是地图上也找不到的地方,你听说过佐夫岛吗?”

“佐夫岛?”梁夕夕下意识地重复,脑海快速地搜索着相关的记忆。她似乎知道这个岛屿的名字,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说过,更别说想起有关这个岛屿的信息。

藤原正泽唇边的笑意加深,慢悠悠地说:“梁夕夕,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海市置屋?”

他的话音刚落,梁夕夕倏地抬头,眼睛瞪得很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半晌,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海市置屋真的存在,而这个佐夫岛就是传说中的海市置屋?”

伸手将茶几上的茶杯拿起,他轻呷了一口,而后点头。

梁夕夕终于知道自己在处于得知佐夫岛,是在一本非主流的八卦周刊上看过。在日本,藤原家族向来都被大众津津乐道,不少杂志都会以气一些小爆点小内-幕作为头条来博取消费者的关注。藤原家极力打压这类小道消息,一般权威或有名气的传媒并不敢大肆地挖掘揣测各样的内-幕,但不免也有些漏网之鱼。

佐夫岛是一个人工岛屿,大约位置处于日本以东的公海上。由于佐夫岛不对外开放,笔者至今对其具体的位置和状况无从考究。相传这个人工岛在明治维新时期就开始动工,耗时极长才筑起的。

佐夫岛虽隶属藤原家族,但却是皇家授意藤原家族兴建的,专供皇室贵族作乐。当年最受男人追捧的便是能满足他们享乐和欲望的艺伎,当时藤原家族的族长为了讨好皇室贵族,特地在全国搜罗年轻貌美的女孩,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风情万种的艺伎。

艺伎虽然不卖弄色-情,也不卖身,但这规则在皇室贵族面前便被打破,艺伎也渐渐沦落成艺妓。不少贵族后裔整天于此沉迷美色,这里成为皇家专属的风月之地。

这是皇家淫乐的地方,也是女孩丧命的地狱。艺伎学艺的过程十分艰苦,历经的时间也十分漫长。为了节省时间,那些十来岁的小女孩都没日没夜地训练,不少女孩受不了这种高强度训练便一病不起。而某些被强行将拐到这里的女孩妄想逃走,被发现以后均被活生生地打死。

后来有人贩子泄露了口风,女孩被拐卖到神秘岛作皇家艺伎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不曾到过这个神秘的岛屿,但又有人自称在海中见过一座岛屿若隐若现,正因如此扑朔迷离,人们就把这地方看作海市蜃楼般飘渺,久而久之,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影的地方便被戏称“海市置屋”。海市置屋事关着这样一段皇家的隐秘,人们不过是口耳相传,并没有权威的书籍记载。

由于当时技术的限制,佐夫岛的面积并不大,在二战以后,这个岛渐渐地被皇家荒废,不久藤原家却又把它重新修葺。到了藤原正泽祖父那辈,家族的威信和权力已经达到了顶峰,藤原信还日耗万金建造了一条通往佐夫岛的海底隧道,从此这里边成为气私人岛屿。

想到自己曾在这个人间炼狱住了几天,梁夕夕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她伸手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棉袄,垂着眼帘不说话。

藤原正泽将茶杯放下,他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她身边坐下。看到她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他托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语气阴深地对她说:“我带你来这里,当然是等着你那位老公来自投罗网。你的眼光不错,他怎么说也算个人物。不过呢,他既然来了这里,我至少要让他把半条命留下。那样我才能对得起自己,你说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晓予菇凉的地雷呐~

PS.地方名神马的纯属虚构。

PPS.明天中午十二点半更新。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藤原正泽从来没有在这边留过宿,而今晚也不例外。他离开以后,梁夕夕在沙发上呆坐了许久,直至佣人劝她回去休息,她才佣人的搀扶下神色恍然地回到了房间。

坐在飘窗的窗台上,梁夕夕将窗户推开,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张望外面的境况。

夜深雾重,透过层层迷蒙,只能看见一列列整齐的路灯。四周并不开阔,这栋房子的对面是一栋更高的房子,将前方的一切全数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