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过几天就是虚岁十六岁整生日了,可还梳着小丫头梳的双丫髻,头上连根像样的钗子也没有。王爷也不知道选个时间给她开脸。
看看朱紫身上洗得有些褪色的衣裙,陶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堂堂南安王爷的通房穿着这样旧的衣服,到别处都成了笑话。她也在京里呆过,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就不用说了,就连通房丫头也是日日家常一套衣服见人一套衣服的,头上更是珠翠满头。
王爷刚买的一匹乌云踏雪马都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偏偏对自己的房里人一文钱也不肯花。
王爷年纪小,又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为人又严峻,没人敢在他面前乱说话。自己虽然知道不妥,可也只敢暗地里着急。
看来,朱紫根本都没被王爷放在眼里。
唉,朱紫也是太老实了。
朱紫满怀心事往回走。
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她是在王爷房里,王爷的房间随便找个笔都很值钱,可是无论什么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有专门的妈妈一个月来盘查一次,少了个什么都要闹得鸡飞狗跳。朱紫生怕丢个什么东西自己得拿命去填,哪里敢动东动西?
朱紫正是花朵般的时候,如何不爱打扮?看见人家穿漂亮出彩的衣裙,戴金银佩宝石她也羡慕,可是,她能只为自己活着吗?她还有家人呢,亲爱的爹娘,可爱的妹妹,还有不知道是小弟还是小妹的小宝宝。
再说了,她能开口问王爷要银子要衣服要首饰么?
难道陪王爷睡一觉之后,张口就要“王爷,赏给奴婢点银子花花吧”?
她也有自尊!
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王爷是她的主子,不是她的汉子。
想到这里,朱紫甩了甩头,不再乱想了。
第十六章装酣醉王爷取经
圣旨已经下了,命赵贞率领十万禁军开拔回京,班师回朝;剩下的十万南疆戍兵原地休整,戍卫南疆,时刻待命。这十几日赵贞都在整顿军队,为大军开拔做准备,同时安顿好他的嫡系军队南疆戍兵。
整整忙乱了十几日,事情终于停当了,赵贞表面上冷静自持,实际上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不打算听从母妃和外家高尚书府的安排去争抢皇位,但是自保的本钱一定要有,这十万南疆戍兵就是他自保的资本,所以一定得经心。
赵贞早命人包了润阳城里最大的酒楼福满园,军事会议开完之后,大伙儿甲胄未换就驰马而去。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战场上野惯了的将领们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王爷举杯祝酒,将领们整齐起立举杯感谢;王爷勉励大家“大伙儿辛苦了”,将领们齐声高呼“为朝廷效力为王爷尽心”。
赵贞看气氛有点板滞,就向宣武都尉周琅使了个眼色。
周琅年仅三十做到从四品宣武都尉,除了家世好之外,当然本人也是个人精了。接收到王爷的信号之后,他马上端着杯酒站立了起来,巴拉巴拉巴拉,先称颂陛下伟绩,再赞美王爷军功,最后夸耀同袍勇猛杀敌,这才开口敬酒:“王爷,末将敬你一杯!”
周琅敬酒之后,将领们这才如梦方醒,也开始活动起来。刚开始还是陆陆续续敬酒说吉祥话奉承话,后来就一窝蜂上来,给王爷敬酒,还互相敬酒。
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酒至酣畅,将军们大部分已经喝得晕晕乎乎。赵贞表面上被敬了不少酒,其实从头到尾只端着那一个酒杯,喝得不算多,只能算是微醺。
将军们开始随性起来,有的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被赵贞命随从送回去了;有的互相表明心迹,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有的沉默不言,捏着酒杯默默无语;有的几个凑在一起聊女人比床-技,夸耀自己多受美女欢迎…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赵贞坐在主桌主位,旁边一左一右坐的两个年轻将领,两人这时不顾桌子上杯盘狼藉,趴在长桌之上近距离指手画脚亲密交流。
南安王爷赵贞假装喝醉,右手支头装睡,饶有兴致地倾听(偷听)着。
这两个将军有一个共同特征——家里女人特别多。所以此时交流的话题离不了女人。
赵贞左边这个叫冯瑜,已经做到了从五品飞骑尉。他二十多岁年纪,只是长相和名字严重不符,生得五大三粗,家里有一妻四妾七个通房。
>右边的这位同样高大健壮,名字很直白,就叫韩大富,正七品的忠勇校尉。职位不高,可是京城家中一妻两妾五通房,在润阳还置办了两处外室。
刚开始,冯瑜和韩大富扳着指头在比谁的女人更多。
这两个人都是赵贞难以理解望尘莫及的——这么多女人,夜夜换着来弄,居然不嫌不卫生,居然不烦女人间的争斗,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所以他很佩服。
赵贞从小生在宫廷,知道女人多未必是好事,想想他父皇,有名在册的皇子有三十几个,活下来的只有十几个,还不算那些胎死腹中的。他能顺利长大离开皇宫,这得归功于他母妃超强的战斗力。
此时,冯瑜和韩大富正在交流一个话题——如何让女人离不了自己。
冯瑜喝得晕乎,一口咬定:“床上技术很重要!”
韩大富高声发表意见:“男人要解风情!”
两人居然争辩起来。
冯瑜说男人床技好女人才喜欢,平时多研究研究淫-书春-宫图,提高床上技术水平。技术高明了女人自会哭着喊着扑过来;技术不高,女人越多,绿帽子越会一顶又一顶免费赠送。
韩大富则说男人要解风情,时不时买点礼物,譬如丝绸啦,首饰啦,胭脂水粉啦,甚至直接送上银票,给女人制造个惊喜,女人保准乖乖投怀送抱主动送上门。
作为主帅,南安王爷赵贞一向善于学习,善于总结,善于吸取下面将领们思想中的精华。最后,对冯瑜和韩大富的观点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之后,他居然有点小小的惭愧,因为他既没有好好学过床上技术,也没有想起来给过朱紫银子,更不用说特地去买丝绸首饰胭脂水粉了。
赵贞惭愧之余,把赵英赵勇叫了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最后酒席散了之后,赵贞前呼后拥骑马在前,赵英赵勇压车在后——车里放着一摞摞的丝绸细绢薄纱,大大小小的首饰盒子,还有几本冯瑜冯飞骑尉推荐的春-宫图册。
朱紫回房写好了书信,又整理好要捎的银子和衣服之后,就去找正院找绿霞了。
她把能捎银子回独县老家的事情告诉了绿霞,问绿霞要不要一起捎过去。
谁知道绿霞对此嗤之以鼻:“什么亲爹?有后爹就有后娘!当初卖我的时候就已经恩断义绝两不相干了,我才不给他们捎银子呢,有银子我自己吃了穿了戴了,便宜我自己!”
绿霞干脆去找
正院的大丫头告了假,带着朱紫到她房里聊天。
她端出来一盘水果,里面有苹果、梨和石榴:“知道你在王爷房里,啥稀罕东西都见过,不过这是我的心意,你一定得吃!”
朱紫笑着拿了一个苹果啃了一口,两人歪在炕上聊闲天。说了一会儿八卦之后,绿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取了自己的梳妆匣过来让朱紫看:“静心姐姐上月请到了一天假回家探亲,替我捎了这两个玩意儿,你看看吧!”
绿霞说的那两件首饰,一个是白玉凤形簪,一个是镶宝凤蝶鎏金银簪。朱紫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简直是爱不释手。绿霞看她喜欢,就道:“我帮你插到头发上看看!”
朱紫坐在凳子上,绿霞解了她的丫髻,先帮她梳通长发,然后挽了一个螺髻,把那根白玉凤形簪插了进去固定住,这才把镜子递给朱紫。
朱紫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觉得螺髻又简便又爽利,看着也好看,心里挺喜欢。
她这几年没买过首饰,手里那几件银簪银钗还是在高尚书府的时候配发的。
绿霞一向大方,看她确实喜欢,就说:“那我借给你戴几天吧,我戴那根镶宝银簪!”
俩人又开始研究那根镶宝凤蝶鎏金银簪上的宝石是不是真的宝石。俩人都不懂,最后也说不出真宝石和假宝石的区别。朱紫想了想才说:“我摸过王爷冠上的真宝石,好像是凉阴阴的!”
绿霞忙去摸簪子上镶的那一小块宝石,最后也没摸出什么。不过两人心里都明白,五两银子大概是买不到真正的宝石的,只不过闹着玩罢了。
回到内院,朱紫用布把那四十五两银子又包又裹弄了好几层,把余下的五两银子拿在手里,天一擦黑朱紫就拿着银包书信等在了外院门口。
天已经黑了,可是赵贵还是没有过来。朱紫想着已经和陶妈妈约好了,也不敢离开,怕错过赵贵,只好站在那里死等。
看守院门的婆子看她着急,让小厮给她搬了一个椅子先坐下了。
点灯之后,朱紫才看到赵贵夹着一个包袱急冲冲来了。
赵贵名字虽俗,其实也才十七岁,生的很是清俊。正因为生得俊,在王爷面前不如赵英赵勇和赵雄那样有脸,不过也是得用的小厮。
朱紫一看他过来,忙跳了起来,寒暄一下之后就拿出银包和包袱递给赵贵:“贵哥儿,这是四十五两银子,这是给我爹娘做的几双鞋!”
赵贵早从母亲那里知道实情了,也不废话,接过了银包和包袱。
朱紫又拿出封好的书信,指着信封说道:“地址都在信封上写着呢!”
朱紫把那五两碎银子递给赵贵:“这是五两碎银子,给捎银子的人做盘缠吧!”
赵贵忙说不要,朱紫非要给,两人正在推让,朱紫忽然觉得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她慢慢回头。
外院门正对着的甬路上,一身甲胄的赵贞正背着手站在那里,深幽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这边。
朱紫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和赵贵的手及被他们推让的银子。
朱紫脸色骤变,心脏剧跳。她知道王爷恐怕是误会她和赵贵了,当务之急是向王爷解释,解开误会,别让赵贵受了牵连。
这时外门门口值班的婆子和小厮纷纷向王爷行礼,朱紫忙随着众人一起给王爷行礼:“见过王爷!”
赵贞不再看她,径直走进了外院大门。
后面跟着的赵英赵勇给赵贵使了个眼色。他俩一个捧着一摞摞衣料,一个提着一串首饰盒子脂粉匣子也跟着进去了。
赵贵刚要安慰朱紫,朱紫就把银包、包袱和碎银子全都交到了他手中,道:“贵哥儿,没事,你先帮我把东西捎到独县,其它我来处理!你放心!”
她安慰了赵贵一下,就大步往内院走去。
第十七章生嫌疑二静趁隙
延禧居外院满植松柏,院中间甬道的两侧早已升起了灯笼,看上去灯火通明,可是只有甬路是清晰的,其它地方都掩映在松柏的阴影里,就像此刻朱紫的心情。
朱紫输人不输场子,虽然心里忧心似焚,可是仍然竭力保持着大金朝淑女的生莲小步——头抬得高高的,胸脯挺起来,眼睛平视前方,脚步跨得不大不小——她在高尚书府受了两年贵族礼仪训练,没想到此时用了出来。
朱紫外面虚张声势,心中却是苦不堪言。
她一方面有点自己都觉得怪异的甜蜜感——嘿嘿,王爷因为我吃醋了——这是感性的一面,另一方面她不由自主浑身发抖——她想起赤凤和赵全的下场,心里涌起恐惧,害怕会因为自己,连累陶妈妈赵贵母子——这是理性的一面。
朱紫就在这样的天人交战中走进了内院。
进内院门的时候,朱紫碰到了空手出来的赵英赵勇。
赵英赵勇从小贴身服侍南安王爷,自然熟悉王爷的性格。碍于王爷超强无敌的醋意,他们没事从来不敢和朱紫多说话,没想到赵贵这家伙倒是胆大。
在经过朱紫时,赵勇用只有朱紫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说:“王爷在正堂正怄气呢!”
朱紫低声道:“谢谢!”
内院里一片寂静。
只有正堂里透出光亮。
朱紫进了正堂。
正堂里只有一根点着的烛台,正放在堂屋正中的紫檀雕螭案上,案旁的楠木椅上坐着一个人,烛光随风摇曳,在他俊美的脸上打下明明暗暗的阴影,凭空有一种阴森寒冷的感觉。
朱紫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怎么看怎么好看。不过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马上跪了下来行了一个跪礼,然后直起身子,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赵贞:“王爷,奴婢担心独县的家里,把月钱攒了下来,通过陶妈妈托赵贵找了个人,往奴婢老家捎银子和书信。”
赵贞压抑住内心的怒火,身子前倾,凤眼微眯,长长的睫毛铺撒下来,使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托他捎找人捎银子捎信?你和他关系这么好?”
朱紫抬起头看着他,向前膝行几步,哀求道:“王爷误会了,陶妈妈是奴婢干妈,我——”
赵贞看着她,又想起了冯瑜和韩大富的话,自己技术不好,又不解风情,对朱紫又不体贴,自然是要被奉送绿帽子一顶的,想到朱紫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血管就开始发涨。
赵贞盯着朱紫,从小时的克己训练,没令他成为洵洵君子,却使他变成伪
君子——他怒火愈炽,声音却愈是平缓——此时他已经在暴走边缘了,声音却愈发温柔和气:“朱紫,赵贵还没有媳妇,我把你赏给他好了!”
朱紫闻言,身子一软,马上瘫了下去。她知道赵贞越生气声音就越平静,他平时又是说一不二的,这句话怕是要当真!
她抬起头,努力看着他。
她想说话,想申辩,想哭诉,可是,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捏住了,她挺直脊背跪在那里,大眼睛里漾满水雾,努力盯着掩映在烛光下的赵贞的眼睛:
你是我前世今生第一个男人,唯一的一个男人。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只敢在心里把你当做我的男人,只敢在心里偷偷喜欢你。可是,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奴婢,一个可以随意赏人的玩意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紫的眼睛模糊了,看不到眼前的赵贞。可她依旧努力睁着眼睛挺直脊背看着他:“奴婢,谢王爷恩典!”
她的话掷地有声,可她的泪同时夺眶而出。
朱紫磕下头去。
看到朱紫夺眶而出的眼泪,赵贞一阵烦躁,起身就往外走,在走过朱紫身边时,他停下来看着她:“明天本王就让赵贵过来把你领走!”
说完,他自己气得半死,惯性地抬起脚打算踹朱紫一下,又硬生生停了下来——朱紫怎能经得起他盛怒下的一脚?
赵贞心念一转,一脚踹到了朱紫左边的紫檀小几上,顿时“咣当”一声,小几翻倒在地,上面的一摞摞丝绸夹杂着几个首饰盒子落在了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赵贞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临出门还大力摔上了门。
朱紫终于放松了脊背,身子软瘫了下来,她扑进满地的丝绸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流言在什么时候都是速度最快的。
全延禧居的丫鬟婆子都知道朱紫和王爷书房的小厮赵贵拉拉扯扯,被王爷撞见了。
这个消息令有些人拍手称快——她们早就看不惯朱紫霸占着王爷不放了;也有一些人的反应要复杂一点,这里就不再一一赘述了。
大家统一的观点就是——朱紫要倒霉了。
延禧居外院的几个丫头,以静怡为主,都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她们在外院忙忙碌碌,隔一会儿就借故经过内院门,状似无意地窥探一下。可是内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多久,朱紫就起来了,还是像往常一样出来要水洗漱。
该班的静怡静穆忙打量了一下,发现朱紫发髻一丝不乱衣裙也很整洁,就是红肿的眼皮和暗淡的嘴唇出卖了她,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静怡一边指挥着小丫头们准备王爷的盥洗用具,一边笑着问朱紫:“朱姑娘,王爷是在卧室梳洗,还是在正堂梳洗?”
朱紫一脸平静:“王爷在内书房呢,到内书房梳洗罢!”
“让静穆带着人去内书房吧,”她回头对静怡说,“让小厨房还是准备绿豆粥和素包子就行了!”
说完,朱紫自顾自离开了。
静怡和静穆相视一眼。
静穆发现静怡发髻上插了一朵簪珠花,脸上刻意装扮过了,粉雕玉琢似的,身上穿着簇新没上过身的浅粉色绣水红山茶花的夹衣,白色百褶裙,看上去比平时多了不少风韵。
静怡发现静穆发上香喷喷的,新抹了不少很贵的茉莉油,白生生的小脸上抹了一层细粉,小小的嘴唇上涂了胭脂,比平日里要艳丽几分。
她们的眼神一撞,倏忽闪开。
都知道朱紫和王爷有了嫌隙,今日可是难得的机会,不好好利用才是傻瓜呢!
静穆用手理了理刘海,转身吩咐几个捧着盥洗用具的小丫鬟:“跟着我到内书房去!”
“王爷,该梳洗了。”站在内书房门外,静穆柔声道。
“进来吧!”王爷的声音似乎有点暗哑,不像平时。
静穆向后面的小丫鬟打了个手势,让小丫鬟去推门。
内书房的门一推就开,小丫鬟看了看,见没什么事情,弯腰退了下去。
静穆这才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王爷正双手枕头躺在书案旁边的长榻上,眼睛看着上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上的甲胄也未解去,只有金色的兜鍪被放在了书案上。
“王爷,”静穆娉娉袅袅上前,福了一福,“现在梳洗么?”
赵贞双手一撑,从榻上坐了起来。
静穆迅疾扫了一眼,发现王爷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倒也没别的异样。
侍候赵贞盥洗之后,静穆忙问:“王爷,要不要奴婢侍候您更衣?”
赵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甲胄,漠然道:“好。”
回到正堂,赵贞看了看地上,发现昨晚被自己踢倒在地的丝绸首饰匣什么的都归回了原位,整整齐齐摆放在紫檀小几上。
他回到卧室,发现一切
都和平时一样,东西都在原来的位置,只是联珠帐高高挂起,床上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上面放着一叠衣服。赵贞上前一看,原来是自己今天要穿的衣物,朱紫按照从中衣亵裤一直到常服的顺序从上到下摆放着,旁边摆着自己家常戴的玉冠。
他愣了愣神,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静穆看王爷站在那里不说话,忙道:“王爷,现在更衣吧!”
赵贞挥了挥手:“你且出去,我自己换!”
静穆悄无声息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在院子里,她碰到了静怡,发现一会儿工夫静怡已经换了一身色彩鲜亮的衣裙,还在发髻旁簪了一串小米粒般的桂花,闻来香气袭人。
第十八章整行李朱紫留情
看着静穆出来,静怡心里一喜,容光焕发地指挥着小丫鬟摆桌子端早餐。
小丫鬟们把早餐端了上来,摆在了正堂的桌子上。
静怡看一切停当,挥手让小丫鬟们都出去了,她自己走到卧室门外,恭声道:“王爷,要不要奴婢帮忙?”
“不用了!”
话音刚落,赵贞已经走了出来。
静怡窥了一眼,发现王爷神色平静,面无表情,头上换了家常戴的玉冠,身上也穿了一套家常穿的半新不旧的白色常服,看上去很舒适放松的样子,忙上前行了个礼,引着王爷往餐桌边走去。
赵贞坐在餐桌前,看了看,没有一点食欲,又闻到旁边布菜的静怡身上传来的浓郁桂花香气,心情更加不好,顿了顿,才道:“我自己吃,你先出去吧!”
静怡看了王爷一眼,垂眸躬身道:“是。”慢慢退了下去。
赵贞到底没吃早饭。
他今日还要见很重要的客人,容不得再耽搁了,在房里看着饭菜发了一会儿呆,最后起身去了外书房。
他要见的重要客人就是北静王府的长史孙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