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棉青青第 29 章

我一个劲地为自己辩解着，而多宁则用他健壮的体魄向我宣读着我们家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这件事，似乎就算告一段落了，怕他不高兴，那幅被拿回来的油画，我始终没敢张贴在屋里的任何一个角落，而是卷起来，放在了储藏室中。

日子还像以往那样过的很是惬意，我平静的生活中，这时却又起了波澜。是帅斌打过来的一通电话。

“小绵，这个星期六我要开个人画展，我想请你来，你能来吗？”

莫名其妙的，没想到他打来电话竟是为了邀请我参加他的画展，我犹豫了。要是这事多宁知道了，一定会很不高兴的，而且，我和帅斌之间也应该注意距离，不该再有什么瓜葛了。

“对不起，我可能没有时间。”

“请你一定要来。你是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一个很重要的人，而这个画展对于我来说，也相当的重要，所以我希望你能来。”

“可是...”

“请你不要轻易的拒绝我。”

我被他的话噎住。我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每当想起他，想起现在他的境遇，我总有点点小心疼。毕竟一起相处过，就算是分开，也不希望对方过的凄苦。

“我可以带一个人去看吗？”

听到我的问话，电话对面的帅斌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勉勉强强地说道：“好，可以，当然行。”

“嗯。”

“票我寄到你父母那里，你别忘了去取，还有，画展上见。”

“好的！再见！”

挂掉电话，我只觉得我又犯了一个错误。多宁如果知道这事一定会生气，我无缘无故地又跟帅斌通了电话，还答应他去看他的个人画展，这不是成心在多宁面前找呲叨嘛！

整个人无力地坐下，我开始后悔。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决定还是对多宁坦白从宽。

“宁？”

“叫这么亲热？有什么事？”

我“嘿嘿”一笑，然后对着多宁说道：“帅斌打电话说他要开个人画展，邀请我们两个一起去。”

...沉默，让人难受的沉默。

“宁？”

“你俩通过电话了？”

“嗯，只说了票的事情，没说别的。他就是挺高兴的，想请我们一起去看画展而已。”

“我不去，也不许你去！”

“宁，去吧，一起去！你正好也开开眼界，看看那里面每幅画的不同色彩什么的，多好？”

“我已经说不去了。”

“那我自己去了？”看着多宁我威胁道，只是这个威胁显然没起什么作用，他根本就不搭理我。

“喂，我自己去了啊？你难道就不担心我这个青春亮眼的老婆？”

“我已经说了，你也不许去。”

拼命摇着他的胳膊我说道：“你这人真是的，咱们只是去看画而已，你在担心什么呀！”

一番请求加磨牙后，多宁以少有的严肃对我表示了他的意向，去可以，第一，不许和帅斌独处。第二，眼睛只能看着那些画，再不许看其他任何东西。”

我慨然应允，又回家取了趟票，开始期待那即将到来的日子。

那些画

周六，天空中飘着细雨，我已经看了多宁很多眼，更提醒了他很多次。他都是若无其事地说句：“还早，不急。”

“不早了，一会就看不到了。”我几声催促，他只是不动身。

无奈之下，我收拾整齐衣装，背好挎包，准备独自前往画展的地点。指望多宁，也许是个错误。这一刻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想要看帅斌的画。

“你干嘛去？”他在我的身后说道，那话语里带着些许的不高兴。

我回头看着他说道：“我要去看画展，如果我错过了这个画展，我会后悔，我不想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

“不是他对我重要，而是那些画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

多宁的脸上闪过一丝潮冷的狞笑，起身看着我说道：“好，走。”

“你不喜欢，可以待在家里，我一个人去也没关系。”

“我怎么会不喜欢？”多宁笑道：“我是做设计的，色彩、色调对我们设计这个行业来说，是很重要的，我当然不会错过。”

我们两个人坐上了车，基本上是一路无语的前往画展那里，到了那里，我才发现来看这个画展的人很多，他们在每一幅画的面前指指点点，相互交流着看法。帅斌就在那大厅里面，斜倚着墙壁，看着那些在每一幅画前慢慢走动的人。

看到了我，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对我微微点了下头，并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向我走来，说些什么。这样再好不过，起码不会让我身后的多宁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我开始看着每一幅画，看着那画中的每一笔色调，每一个层次。

画并不是很多，但是我却用了近一个小时才看完了那些画。在最后一张画的前面，帅斌站在那里，等着我...等着我们。

“嗨。”如同沁姐一样，他的脸上是假装坚强的笑。

“我看完了你的画。”看着帅斌我冷冷地说道。

我想我的态度让他很尴尬，因为有那么多的人在这里对他大加赞赏，并交换着名片，而我的态度未免与这场合有些格格不入。

看了眼周围那些脸上全是赞赏神色的人，我低声说道：“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帅斌看了眼我身边的多宁，在等着他的回答。

多宁白了我们一眼，转身走向画廊，重又看了起来。

我和帅斌来到画厅的一个小转角，相互对视着。

“小绵...”

“你这画的是什么？你以前的那些感觉去了哪里？”我压低声音说道。

帅斌愕然，看着我说道：“怎么了？我觉得我现在画的很好，比起以前画的好多了。”

“是吗？”看着他我叹了口气说道：“是的，论色彩、色调我不如你，我也不是学美术，更没有什么所谓的美术鉴赏力，但是我想我有眼睛，我眼睛告诉我的第一感觉，第一感受是最真实也是诚实的。以前你没钱，你却会用心去画，在阳光下，守着你的画板，认认真真心无杂念地画个不停。那时候，递给你一杯水，你会有一个微笑给我，那么现在的你呢？你画画时的心境还是一样的吗？我不相信一个在阴郁情绪下的人会创作出一幅好画，更不相信一个除了自己以外，心里再没有其他人、事物存在，天上天下只你独尊的人会创作出什么有生命的东西。”

帅斌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变得难看极了。

“你是特地赶来批评打击我的？因为现在的你幸福了，因为有个男人舍得为你花钱，会开着高档汽车带着你转悠，所以你变得不可一世，变得骄傲，可以无视我们这些小人物了？”

帅斌的话，让我心里窜起一股怒气。

我压低嗓门说道：“如果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耳光！”

他冷冷一笑，说道：“哦，为什么不打，这样你会更有名，在这么一个人物齐集，有记者，有画家的画展上出风头，你的名气一定会盖过现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

看着他，我使劲地踩了他一脚，那突发的力道让帅斌的脸立刻变得扭曲。这种场合，我不能做煽耳光打人那种事，就算我很想打他，也绝不能动手。这是他的画展，他才是真正的主人，我们还没有到那种仇人相见的地步，所以我用脚踩代替了掌掴，表达着我心中的恨意。

打开挎包，取出几张纸递给眼含怒意的帅斌。

“这就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依旧是低语，我说道：“你早已不是当年学院里的那个男孩了，不是那个热爱篮球、腼腆善良的男生。在你遇到挫折时，所有人都要为你悲哀，在你难过郁闷时，所有人都要陪你一起沉闷，对于你来说，这种生活方式才是对的。你这个大男人，一直以来任何事都是与你自己的世界相连的，而从不看也从不管你身边的人的生活与感受，这就是现在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来看画展？因为我想给你送这些纸来，你知道这些纸上的图是什么吗？不知道？我告诉你，是那些堕胎后的小生命的残骸。”

“切！”他咧着嘴角一笑，随即将接过的纸随手丢在地上。

无声，我又一次狠狠踩向帅斌的脚背，他的脸扭曲中几乎要叫出声来。

我从来都没过要向男人挥巴掌，就算现在，我已被气的发疯，我却依旧不能出手。我不想自己糟糕的像个母夜叉，可是这一刻我一定要狠狠教训下这个男人。

“你以为你帅斌是谁，你的生命就是生命，而没出生的小生命就可以无视？”我的话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出来的，“知道找这些图片我找了多久？知道我为什么找这些图片？因为我还把你当个人，当成我的朋友。我以为我们一起过了那么久，你早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你却根本就不是，你一直都没有长大，还是个小毛孩，一个从不会负责任的小毛孩。当你和沁姐有了孩子的时候，你为什么可以一走了之，问也不问？难道那个孩子不是你的？你可以说你根本就不爱她，那么当初你又何必要跟她上床？在床上你只知道自己尽兴，痛快过瘾，那么事后呢，事后你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不要以为孩子没生出来，你就不是凶手，你依旧是个凶手！早晚有一天你会成为丈夫，早晚有一天你会有孩子的，等到了那天，你就会知道我说的话不是胡扯八道，你会知道一个残忍如此的人，是怎样无视那看不到天和地的小生命的。这就是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我的感受，你连那个小生命的痛苦都体会不到，你还能画出什么有生命的作品来？”

我想要的

蹲下身子，我慢慢拾起那些被洒落的图，放在他身边的桌子上说道：“你要还是个人，就好好看看这些画。你可以继续大言不惭的说与你无关，反正痛也不是痛在你身上的。都说艺术家的想象力丰富，我可不可以请你想像一下，假如你是那个被打掉的孩子！你的邀请我本不想来，因为听到画展的消息，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你画不出我喜欢的画，现在的确如此，满场的画我再看不到一幅超过当初你画给我的那幅海。或许你画这些画时，意境更深，却惟独没有当初那份为了一个心爱的人作画的真情。你的画展很不错，很符合现代人的观感，但是对我来说，缺少了最重要的感情。”

转身，我离开了帅斌，跟那站在我们不远处，已不再看画而是看着我们的多宁，并肩走出画馆。

“你们两个聊得蛮高兴的，什么时候踩脚也被用在了交流上？代表什么意思？”

听着多宁调侃意味深重的话，我情绪低落地说道：“因为我不想煽他巴掌，不想因为那样的做法让你把我供起来，所以我选择了踩他，而不是煽他。”

明显感觉车速慢了些，我听到多宁问我：“方便问下，你给他的那些纸是什么纸？”

“是我找到的一些被打掉的孩子的残骸照片。”

多宁再没有说什么话，带着我来到一家饭店外，停好车，他牵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好老婆，今天想吃点什么，随便点。”

看着这一会心情非常好的多宁，我小声嘟囔道：“德行，刚才还多云转阴，现在就放晴了。”

听到我的嘟囔，多宁只是偷乐，我想他已经明白了我去画展的真正意图。我想那个男人能真正成长起来，能有责任心，知道生命的可贵，而不再是那么的不负责任。

这次画展之后，我只觉得我和多宁两个人的感情又上了一层楼。

“喂，多宁！”我叫着他的名字，“我发现我们两个很少吵架啊。”

多宁瞟了我一眼，说道：“不是我们两个很少吵架，是每次我都让着你！”

“拉倒，都没吵过，你怎么让？”

多宁淡淡一笑道：“每一次要吵起来之前，我都躲开了，当然不会吵了。”认真地看着我，他说道：“小时候我总能听到父母的争吵，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等自己以后长大了，绝不跟别人吵架，等以后也有个妻子了，更不会吵。我不知道生活中究竟有什么事值得他们一定要吵个不停，吵个不休，但是我想，不管我遇到什么事，我总会去好好的解决它的。所以我选择躲开我们会吵嘴的那个时刻，我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寻找能解决好的办法。”

我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看向别处，我不知道我的目光究竟会落在哪里，我只知道那一刻，我似乎看见了从没有看到过的金色阳光。

温暖而又夺目。

又过去了两个多月，我的身体有了异样的感觉，在多宁的陪同下，我前往医院做了检查，得到了确切的结论，我们有了小宝宝。

那天多宁的脸上一直在笑，一直没有间断过，而我的表现则很惊慌，因为我没有当母亲的经验，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晚上，躺在床上，多宁将手放在我的腹部，轻轻地抚摸着。

“小绵，为什么你会对孩子的事那么注意？从我们结婚时我就发现了，那时的你总是吃药。”

“好在后来你很自觉，所以我也就不用再吃药了。”我嘟囔道：“那些图片是我无意中看到的，以前没有看到的时候，没什么想法，真的看到后，心都在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宁，你说我以前吃的药，会不会对孩子照成不好的影响。”

“别担心，别乱想，检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很正常，一切都很好，再说，你吃药预防的事，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早排泄出体外了，不用担心。”

“你这人，就不能文绉绉点！”我将他的手从我的腹部移开说道：“快拿开，你这份量，还不把孩子压坏了。”

“我说，你有没有搞错？”多宁连声苦笑，随后妥协地说道：“好，好，我拿开，我拿开。”拿开手后他又幸福地说道：“小绵，我们就快要做爸爸、妈妈了，这小家伙一出生就该叫我爸爸了，哈哈哈。”

“美得你！”我不放过任何打击他的机会说道：“你当他是什么？一生下来就会说话？拜托，最快也要好几个月吧。”

“没关系，没关系，胎教的时候，你勤跟他交流，多说说话，到时候那小家伙就会话多了，说不准咱们不跟他聊，他也会上杆子的找咱们俩说话。”

你当孩子是妖精！

我心里这么寻思着，嘴上却没有说什么，我能体会多宁的心情，就好像现在的我一样，想想再过几个月就会有个哇哇叫的小家伙出世，成为我们的孩子，叫着我们给起的名字，穿着我们给他买的衣衫，那该是什么样的情景。

心里一暖，我一把拉过多宁的胳膊，抱在怀中。

“我说，你打算给我什么奖励？”我问道。

“嗯？”

“我给你生孩子，你总要给我个说法吧？”

“喂，你搞敲诈？你是我老婆，给我生孩子，天经地义！”

“喂，你有没有点良心？你想想，生孩子是多痛苦的事情，又不是你受罪，你就不能表示点什么？”

......

沉默了一分钟，多宁轻声问我：“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每年都跟我拍一次婚纱纪念照。”

“嗯，明天我就去联系，先把今年的给补回来。”

......

“多宁，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行，男的女的，都是我的亲骨肉，都得跟我姓，呵呵。”

“真的？”

“嗯。要是男的，希望他长大能跟他爸爸我一样，英俊、挺拔、是个人才，要是女娃吗，那也像我一样，认真、诚实、后面跟着一群追她的小子，哼哼，将来我也是老丈人了，那群小子来提亲，也要看看我的脸色！”

“什么人！感情我生孩子都像你，没我什么事啊？”躺在床上的我，此刻忽地发出一声咆哮，对他表达着我心中的愤怒。

“像你，都像你！你别急，别叫，把孩子吓坏了怎么办？”

“哼！我乐意，他在我肚子里，我想怎么就怎么！”

“端木棉，这可是个严重的问题，不许开玩笑。”

听着他在我耳边的絮叨，看着月亮透过窗帘缝隙印在地上的光痕，我的心里幸福而又快乐着。

幸福的女人

工作稳定，生活甜蜜的我，被剥夺了坐车的权利，每天上班、下班都要走回家，好在有多宁陪在我身边走，我才不会觉得累。

有相爱的人在身边，又怎么会感觉累呢。

心，越发的放的宽广，在我越觉得幸福的时候，家里又发生了一件小事。

那夜，吃过晚饭，我正准备如往常一般的，在多宁的陪同下在小区里散步，却见多宁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他整个人突然间的转变，让我的心一个劲地抽搐，自己不停地问着自己，多宁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难道是因为我怀孕，他内火旺盛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如今被人黏上了？还是公司有什么不顺利，让他这么心烦？亦或是他的身体不舒服，所以会是这个表情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