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咬了下唇,我实在想不到,这幅我和帅斌都懒得送去画店寄卖的画,居然在我办公室里会被人相中。想起帅斌的认真,想起我背靠着他的那份舒服,我再次轻摇了摇头说道:“大爷,很抱歉,这幅画是我的男友送给我的礼物。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再让他为您画一幅,但是这幅很抱歉,它对我来说很有意义,所以我不能卖。”

“哼,有什么不能卖的?”老爷子冷哼一声后说道:“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也大概知道油画什么价钱,这幅画面积大,我给你八千,够了吧?”

他身边坐着的老大妈听到这句话,不由看了眼身边一起走过大半辈子的爱人,眼里全是激动的神情。

我的心有些动摇,我该卖这幅画吗?不能!绝对不能!帅斌为我画这幅大海时的认真和心情,那是钱买不来的,更何况我坐在这里是卖我的设计方案的,不是卖画的。

轻轻摇摇头,我看着那位老爷子,脸上是一个歉意的笑容。

“一万!”老爷子说这句话时,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我低着头轻叹了口气,依旧是歉意地摇了摇头。

老爷子慢慢站起身,看着我说道:“我家的这个设计图不用谈了,一万块加这个20万的设计,你想怎么设计都行,我只要那幅画。如果不行的话,那么设计方案也不用谈了。家居设计公司有的是,不必非要找你们一家。”

看着面前的老爷子,我也站起身,非常歉意地说了句:“抱歉。这画的确不能出售,而且我认为家装设计非常重要,不能因为你对某些东西的喜爱,而忽略它的价值,毕竟20万也不是个小数目。”

对,20万对于我来说,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对于其他设计师来说,却是懒得理会的一个小案本。

老大爷向老大妈看了眼,冷冷地说道:“走!”然后在我焦虑委屈的目光中,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从进来到现在,他们的停留时间甚至没有超过10分钟,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为他们倒杯水喝,他们就走了。我的第一笔生意就这么泡汤了。

抱着手里的案本,我颓废的将椅子拉回到办公桌前坐下,一个人对着那支玫瑰苦笑着。多荒唐啊,我的第一个案子居然是因为一幅油画而告吹的,我的设计方案在那位老大爷的眼里,远不如老大妈喜欢那幅画的心情来的珍贵。

相互安慰着

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发呆,门却在这时突然间被推开。多宁和沁姐出现在门口,一个冷冷地瞪着我,一个皱着眉疑惑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回望着多宁冷漠的目光,已经知道他们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原因了。

多宁、沁姐走进屋,环视了眼我的办公室后,脸上的神色更加的严厉。多宁几步走到窗子跟前,伸手拉向我好不容易加钱加快订做好的窗帘,将那一抹纯白从窗帘盒上狠狠地拽下。

看着他将窗帘使劲地丢在我的办公桌上,我心里气得不一般,真想一拳朝他打过去,可是我心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喊着:他是你的上司,你的头,你必须听他的。人家凭什么发工资给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

忍住心底的怒火,我看向桌子上可怜“趴落”着的窗帘,不再看向多宁或是沁姐。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家里吗?”多宁的怒吼在我耳边响起,“这是什么?你见谁的办公室里用这种窗帘了?这就是你的品味吗?小家子气,一点大公司职员办公室的气息都没有,你当你现在在过家家?”

我无语,听着他的痛斥,我没有什么话能给自己辩驳。

“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立刻将你刚才的那份文案,做好一份设计图给我送到办公室来。”多宁冲着我吼完,转身走出了我的办公室,而沁姐的眼睛则在那幅“大海”上停留了一阵才离开。

坐在座椅上,我开始慌手慌脚的用电脑做着设计图,尽量用最简短的时间画出效果,用更多的时间去丰富那张设计图。当一个半小时过去后,我拿着做好并打印出的设计图,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来。”迎接我的是他冷冰冰的声音。

我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推开门走了进去,将设计图放在他的桌子上,然后说道:“多总,设计图做好了。”

多宁的双眼冷冷地瞟过设计图,然后用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说道:“明天上午十点,会议室开会,不许迟到。”

“嗯。”我轻声回答,希望自己软弱无力的声音能让他可怜可怜我,不至于太憎恨我的那份设计图。

看着他将我的设计图随手丢进办工桌的抽屉,我识趣地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这一天就这么紧张而无趣地渡过了。下班时,我拿着那块被多宁一把扯掉的窗帘回到帅斌那里,将那窗帘挂在了我们小小的卧室窗户上。

“喔,很漂亮。”

我正看着窗帘发呆,就感觉腰身一紧,已经被帅斌从后搂住,他搂着我,看了眼窗帘,在我的脸畔上亲了一下,说道:“你的成果?”

我点点头,说道:“加钱赶时间订做出来的,今天被那小子第一眼看见,就给扯了下来,还说我是在玩过家家。”

感觉搂着我的臂膀更紧了些,我听到帅斌说道:“要不,换个环境?”

噘起嘴,我摇摇头说道:“就他那里给的工资高。没事的,我才进公司,还没适应环境,等适应了就好了,不是说万事开头难吗?熬过这段日子应该就会好起来的。”

帅斌的脸贴在了我的脸上,我能感觉到他的不痛快,那因那小子带给我的烦恼而产生的不痛快,我感激的将手向后搂去,反搂着他的腰身。

“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玫瑰饭,很香很甜。”他轻声说道。

我笑笑,说道:“你要把我养成个大胖子吗?拜托,减肥是要花钱的。”

“胖了好,胖了我就不用天天在屋里担心你被设计室的其他男人惦记了。”

心里又酸又甜,我轻轻扭转脖颈,看着他说道:“帅斌,你少瞎操心了,你都不知道你娶了个多踏实的女人。”

“真的?”帅斌忽地扬扬眉头,让我感觉他有了坏心眼,果然他笑道:“那初中的情书是怎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悻悻地说道:“要不我说你有福气呢,那个家伙都不知道他错过了怎样的一个好女人,这便宜就被你小子给捡了。”

“哈哈哈哈,”帅斌一边笑,一边咯吱我,喊道:“你又开始吹!小绵,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嘴里说出的伟大女人,国家栋梁,先进工作者,十大杰出青年比报纸出现的频率还要高!”

我以敏捷的身手和速度迅速地脱离了帅斌的骚扰,并面对着他笑道:“那是,你能否认你找的是个不优秀的女人?”我笑着反问回去,他接道:“有时候,我宁愿你并不优秀。”看着他的脸色由片刻前满脸笑容变得一脸严肃,我忙想着能说些什么,好赶走他脸上的忧郁,我笑着说道:“只有窝囊的男人才害怕自己的女人比他优秀。”

这句话刚说出来,我就知道自己错了,看着他那尴尬的脸色,我忙走回到他的身边,紧紧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脯上,说道:“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你知道的,我说话就是这么没把门的。”

帅斌的手缓缓地搂住了我,并将头垂得很低。他长至肩头的黑发,撩过我的面颊,我听到他伤感的声音说道:“小绵,对不起,我太窝囊了。”

我抬手照着他的肩头打去,然后头顶着他的胸膛说道:“我都说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还那么想?你成心的?”

“我太笨,太窝囊,到现在也只能租得起这房子,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对不起应该是我来说的。”

听着他的话,我顿觉心里难受了许多,开口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知道吗?下午我的客户来,那笔20万的单子本来可以给我做的,但是他们相中了你为我画的那幅大海。你知道他们出多少钱?一万!他们说出一万连同设计方案都给我做,只为了要那幅画。”

帅斌的手轻轻地抬起我的下巴,他皱着眉说道:“你没有卖,你这傻瓜,所以才丢了那个单子。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画没了,可以再画的。”

我咬咬唇,看着他的胸口说道:“可是我的感觉怪怪的,总觉得卖了那画就是卖掉了依靠着你的温暖,卖掉了依着你的宽宽的背,卖掉了客厅里照在你画布上的阳光,卖掉了我们的温馨、甜美。”

“小绵,知道吗?你很笨,一万块钱都不要,只能说你笨。你要记住一个事实,这世界上除了我帅斌外,只怕没有人会再要你。还有,不得不承认,你写情书的能力真的很强!”帅斌说完,扭身快速地走出了卧室。而我则杀猪般地冲着他喊道:“帅斌,你给我站住!”

那夜,我们又像往常的日子一样,在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中度过了那个夜,当然,伴着我的还有那固定、准时的夜晚失眠。

盛怒的反击

早晨,看着身边的帅斌贪婪的睡相,我偷偷笑了一下,起床将自己收拾妥当。对着穿衣镜,打量着已经换上新买的时尚又中规中矩衣服的自己,我开心的笑了。脸上淡淡地施了层粉,嘴唇上也抹上了粉玫色的唇彩,我希望这新的一天的晨初,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再次对着镜子微笑一番,我走出了屋子,踏上了前往公司的道路。挤地铁,挤公共汽车,在上班族的大军中,我终于准时地来到了公司我的办公室中。当屁股坐在座椅上后,我才真正松了口气,心说道:总算能舒服会了。接下来,我只要等到10点准时出现在会议室就行。

看着晨初的曙光照在窗户上,那光线柔柔的又闪动着流动之美,我就觉得眼前的这扇窗子是这个清晨最美的宝物,能让人心情变得透亮、闪耀、开朗。

无所事事,在阳光丝般光芒的照耀下,我混到了9点50分,然后走出办公室,向着会议室走去。看着手表卡着点,我让自己在9点55分准时地出现在会议室,并自觉地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抬头看去,我才诧异的发现,在会议室的大模板上,悬挂的竟是我昨天那张设计图的放大照。

我的图怎么会被摆放在这里?难道多宁相中了?我偷偷地问着自己,心里不由多了一丝窃喜,刚才原本不乐意来这里的心情也突然好了许多,我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希望多宁的出现,想知道他会怎么看我的那张设计图。

十点整,他准时的进来了,跟上次开会不一样,在沁姐做完例行报告后,他站起身走到我那被放大的设计图跟前停了下来。

我抬起头,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这张设计图是我昨天收到的,大家猜猜这张图用了多久?我告诉你们我要求设计者两个小时做完送来,知道她用了多久吗?一个半小时!真是刷新我们公司的设计记录。我布置下去的设计图,这还是第一个敢在两小时之内给我拿上来的!我不得不问问那位设计者,你在想什么?打发我还是打发你自己?或是侧面的向我证明,在设计方面你是个天才,陶然这么多优秀的设计师,都不如你思维敏捷,创意非凡?据我所知,陶然还从来没有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我交给的案子的设计师,他们最常做的一件事,是找到我对我说对不起,问我能不能再给他们些时间!端木棉,你真厉害,你居然只用了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就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心思到底用在了哪里!”

眼睑慢慢的低垂,这一刻的我终于知道我的设计图为什么会挂在会议室里了。不是为了夸我,而是为了损我,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损我。

“大家睁开眼好好看看这张设计图,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设计?垃圾中的精品!洗手间如此花哨,客厅这么凌乱,再看看这卧室,我们的客户交给你的是什么?是房子,是我们的客户可以安睡休息的房间。你设计的这是什么?卧室里又是躺椅、又是沙发、又是床,你要在卧室里卖家具吗?端木棉,我想问问你,您的构思是从哪里来的?您的出发点又在哪里?对于这个房间,您的灵感您的风格,就是这样凌乱、不堪入目的吗?”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因为我那太特殊的姓,使我在公司短短的时间内,众人皆知,成了此刻备受瞩目的焦点。

“你当一个月3千元的工资,就是为了发给你这种没头没脑的人吗?”

多宁这一句怒吼,让我彻底的火了,我站起身看着他,一脸不屑地说道:“我要是有那种本事,一下子就设计出一个很好的设计,我还用在你这里混?我还用在这里做新人?我没头没脑,你就有脑子了?你那三千元的工资不就是新人工资吗?现在的项目,基本上都是单包给设计师的,在座的上了年头的设计师,哪一个不是月薪好几万,你给他们三千,他们可能坐在这里吗?”

无视四周人看着我的惊讶目光,无视多宁冷冷的眼神,我继续说道:“别把你公司的设计都当个宝,好像除了你公司的设计师外,其他人就一无是处!告诉你,昨天的客户已经答应将那份设计方案交给我,甚至说出了20万的设计随我怎么干都行的话!这事你知道吗?你了解吗?你拿来当宝的那些设计图,人家根本就没看上,还抵不上我房间里的那幅油画!那位老大爷说了,只要我肯将画卖给他,他愿意出一万块外加这房子二十万的设计图!打击到了您吗?您的精品竟抵不过我手上一幅毫无名气的油画,你不觉得很可笑?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吹什么吹!”

打开手中的文件夹,我取出了刘工先前设计的那四张设计图说道:“您不是看不上我的设计图吗?那么刘工的设计您该看的上吧。”冲着多宁微微一笑,我说道:“我要是那两位老人,我也不要这样的设计图!亏你刚才说的好听,公司没有一个人敢在两小时内将设计图交给你。哦,那样就能证明他们很优秀了吗?你当你的设计师都是神仙啊?这四张设计图,在玄关、过道两处设计了落地的镜子,很好看,显得空间大了许多,房子也亮堂多了。但是,你的设计师怎么不了解下跟那两位老人同住的人是谁!是他们的孙子,他们的孙子才只有两岁多!居然在一个两岁孩子活动的范围内,设计两块落地镜,你的设计师就没有考虑这样的设计,会不会对这个还不懂事的孩子照成危险?你的设计师都是这么空洞不结合现实的吗?如果那个孩子撞到镜子,造成什么危险的话,我想那一家人,第一句话骂的不是爹、娘、孩子,而是这可恶的设计师!我那个摆不上台面的乡下设计,好歹注重了镜子的位置与安装,我将卫生间设计的花里胡哨,起码我考虑到了孩子在使用卫生间时的快乐!不要以为付给你们钱的是大人,你们就可以无视孩子的存在,要知道现在的社会,那个不起眼的孩子才是每个家庭里头真正的主角!从这点上来看,我的设计比你们的人性多了。”

迈开步子,走到会议桌前,我将手中的文件夹往会议桌上一撂,说了句:“跟你的奢侈艺术过一辈子去吧!”然后扭头向着会议室的门口走去。

“端木棉!”我的耳边传来多宁的怒吼,“我还没叫你走呢!”

回望着他,我嫣然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已经决定炒你鱿鱼了,我们之间最好没有再见!”说完,打开门,我向着我的办公室走去,我要带走那间屋子里所有属于我的东西,彻底走人。

一起幸福

回到办公室,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取下那幅油画,将它小心地卷好,然后取出花瓶中的玫瑰,随手丢在垃圾桶里。拿着花瓶和油画,我向着门口走去,门也在这一刻被推开,我看着堵在门口的多宁说道:“麻烦你,让让,别挡我的路。”

“端木棉,我告诉你,你可以从这里走,不过你最好想清楚后果。”多宁看着我说道:“我多宁绝对敢说出这话来,你敢甩我脸色,我决不会让你好过!”

这就是这一刻出现在我面前的多宁,对我说的话。

看着眼前这个自傲的男人,我说道:“你他妈的给我让开!”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火,也不知道这句脏话怎么就那么顺口的骂了出来,实在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太自大了。他以为他是谁?好,我等着,等着你让我不好过!这一刻我真高兴十年前打得那个人是他,真没白打。

他迈着步子走进屋里,我则从已经空荡荡的门口走了出去。

一腔怒火地走出了办公楼,我走向最近的地铁,准备回家,回帅斌那里。

地铁中人不多,错开上下班高峰期的我,坐在地铁车厢中,感觉心里就像被塞进了一个越来越膨胀的气球,随时都在涨大,随时都会爆发。我想早一点见到帅斌,早一点听到他的安慰,只有他,能驱散这一刻我心里的愤怒。

一肚子火气回到帅斌的屋子里,我才发现他根本就不在家。房间里的被子散乱地在床上堆叠着,说明他出门时很着急。帅斌虽然不太喜欢收拾屋子,可是被褥一向都是铺的很整齐的。

将油画、花瓶在客厅中放好,我开始傻坐着等着帅斌的回来,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当帅斌回来看到我时,我从他喊我名字的声音中,听出了开心、兴奋的味道。“小绵,走,今天晚上咱们外头吃去。”

我没有说话,帅斌看了我一眼向我走过来,在经过卧室门前的时候,他瞟了眼卧室,我想他一定看到了那张床上放置的,已经散乱了一天的被褥。

“怎么了?”他蹲在我的面前看着我问道,口气变得认真而又严肃。

“我把他炒了。”

“我早知道会这样,小绵,你的脾气有时候太暴躁了,而且,你太喜欢说实话,这个年头,说假话的人比说实话的人要好混的多。”

看着帅斌我问道:“那么你会不会对我说假话?”

帅斌看着我,沉默了下说道:“会,为了让你开心我会说假话。”

拳头轻轻地打在他的肩头,我向他的怀中靠了过去。他的话让我心醉,更让我心动,这一刻我只想在他的怀中找寻安慰,享受关怀,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小绵,你怎么了?工作没了用不着这么难受,大不了再找一份。”

“你不知道,那家伙说话多伤人。气死我了!别再跟我说工作了,我快被气疯了。”

那天晚上,我们再没有说什么。我过早的上了床,蒙着头睡觉,只想赶紧进入梦乡,好将这讨厌的一天忘个一干二净。夜里,失眠的我,看着卧室那白色的窗帘,心里难受的想要推醒身边的帅斌,让他陪着我一起哭一场。

白天的我,似乎是赢了,当我从那个办公室走出时,也许腰身笔直,也许无所畏惧。可是夜晚来了,它提醒着我,败的有多么惨。工作没了,我现在是无数无业游民中的一员,没有前途、没有方向、没有钱花的日子,谁难受谁心里明白。更可怕的是,多宁讽刺我的那些话,使得我不想再面对设计师这个职业。说句实话,大学的岁月我是玩出来的,对未来的打算,仅仅是想找份工作能混碗饭吃而已。

我不得不承认,我生活中的一些快乐从现在开始没有了,我再不能像从前那样看着帅斌说:帅哥,乖乖地待在家里,看妞怎么把钱赚回来。我再不能指着某家店铺的橱窗说:瞧见了吗?那件衣服,我一定要把买下来让你穿给我看。从明天开始起,我要习惯在报纸上查找招聘的消息,在逛街的时候,随时注意有什么自己可以胜任的招聘广告贴出。

轻轻扭转头,我看着帅斌,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决定推醒他。

“斌,醒醒!”“帅斌!”

喊了两声,推了三下他才睁开朦胧的睡眼问道:“怎么了?”

“你爱我不?”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说道:“爱我就陪我说会话。”

胳膊沉重地压在我的胸前,随即紧紧地搂住我,帅斌合上了眼睛,嘴里嘟囔道:“小绵,别想那么多,睡觉!明天,看你家爷们我怎么给你把钱赚回来,我要让你穿上普拉达,背上爱罗微,天天抹得是沙抖,吃的是鱼窝燕翅!”

“鱼翅燕窝!”我轻声纠正着他,他却边嗯,边轻轻酣睡过去。

看着他困极的样子,我再不忍心去叫醒他,只一个人偷偷地淌泪偷偷地难过。帅斌,你就是我的普拉达,你就是我的爱罗微,你就是我的沙抖,鱼窝燕翅,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会继续找下去,直到再找到一份工作。

忘了这个夜里我究竟掉了多少颗泪珠,忘了自己是在几点睡着的,我只记得当我睁眼的时候,帅斌已经不在我的身边。床半边空空的,他的枕头上有一张字条,我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小绵,昨天我找到个好活,配色、设计,试用期三个月,每月四千,三个月后,走项目,钱按照项目的一定比例抽取。我已将活接了下来。你别在烦恼了,有我在咱们的小日子只会越来越红火,这几天你先多出去玩玩,散散心。我一下班就会回来陪你的。等我。你家爷们写于今天早晨。

看着他那漂亮的字,我的心忽然间感觉空了。

我不知道当我被录取后,兴高采烈地对帅斌谈着未来计划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心情,这一刻,看着他的字条,我的心只觉得被人狠狠扎了一下。我终于明白窝囊废的感觉了,我终于体会到当我开玩笑说出窝囊的字眼时,帅斌的心情是什么样了。只短短的时间,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就完全颠倒,这变化让我措手不及,甚至极度颓废与空虚。

起床,收拾好屋子后,我也没闲着,找来一堆报纸,我开始一个广告一个广告的查询,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地打着,询问着。

帅斌,我要我们幸福,两个人一起幸福,我再也不会对你说出那些听着无意,实际上却刺痛人心的话语,永不再讲。

他的拒绝

整整一个星期,我淹没在那些招聘信息里,没日没夜的瞎忙。我也曾换上平底鞋走了很远,跑了四、五趟,结果全都无功而回。有的招聘信息跟报纸上登的完全是两码事,有的招聘说白了就是为了找变相的廉价劳动力。一个星期的努力,对我来说,只有一个零的结果。而这一星期内,帅斌天天都早出晚归,非常忙碌,似乎他新找到的那个工作很不错,他做得很开心。

这一周我们聊得少了,因为我能看出来,他非常的累。我只想忙了一天的他能赶紧休息,所以尽量克制自己少跟他说话。

无聊的日子原来那么难熬,我不像帅斌可以靠画画来打发时间,大部分的日子里,我都是打开电视一个人呆坐着,并不在乎电视里演的是什么,只希望有声音能陪着我,让我不会感觉孤独。

在我丧失了一切斗志,准备着先过上一阵业余主妇的生活时,我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是端木棉吗?”

“您好,我是。”听着电话里苍老的声音,我不禁在纳闷打电话的这人是谁。

“我曾是你的客户,20万那个单子的客户,就是那个想要买你油画的老人。”

“哦,是您呀。您好。”我忙热情地打着招呼,只是心里却在猜疑着这老爷子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还是那幅油画,我记得你说是你男朋友给你画的,我出4000元,你让他再画一张一样的我买,怎么样?”

“大爷,您真的考虑好了?”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这么久这老爷子还没忘记画的事情,而且还做出退让只要再仿画一幅就行。

“没考虑好,也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行,没问题的。”我赶忙说道。四千元不是个小数目,我不想放弃。

“我家的地址我会发到你手机上,等画画好了,你就按那个地址给我送来就行。”

“好的大爷,没问题。”

“嗯。”

电话在这时被挂断了,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我围着帅斌的画板一圈圈地转个不停,有些不相信这个电话会是真的。我开始焦躁,开始觉得时间难熬,在墙上的钟表时针刚指向五点半时,我给帅斌打了个电话。

“嘀嘀嘀...”电话铃响着却没有人接,我不由纳闷起来,不知道一向接电话很利索的帅斌,今天是怎么了。手机忘在单位了?被人偷了?还是上厕所丢在哪里了?听着耳边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却始终没有接听的信号,我纳闷地挂掉了电话,呆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画板出神。

“嘟嘟...嘟嘟...”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忙拿起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