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晴点点头。
只要小规模的毁坏远君的名声就行了,毕竟她跟表哥表嫂睡在一床,说出去实在很难听了,倒犯不着真让四圣人把她怎么着。这样一来,太太就不会要远君嫁给自己的二儿子了吧?而如果府内下了封口令,远君也不至于将来嫁不出去,或者非得上吊明志那么激烈。
远君和宝君害她不遗余力,恨不得她死,可她,终究要给她们留一条路。说她圣母也好,说她软弱也好,总归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现在咱们抓机会出去吧。”方初晴叹了口气,“门关好,相信不会有人来吵四圣人,明天早上咱们再看好戏吧。”
“谁做揭破这一切的人?”张扬绝顶聪明,立即明白了方初晴的意思。
“就找那个想一人独大的人呗。”方初晴冷笑,“前些日子,她们的关系已经被挑拨,现在表面和睦,暗地却是水火之势。那个人再聪明,贪心盛了,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么,早晚她把自己也拴在里面了。”
“是。”张扬道,“可是让谁通知那位主儿呢?”
“不用通知,只要咱们说得‘小心些’,自然会有人去通风报信。”
太太第二天回来,立即就被府里混乱的情况和绣眉苑夷为平地的事吓得呆了,气得狠了。
一个园子倒也罢了,关键是宝君找不到远君,第二天到四奶奶那去问里,却发现四表哥和四表嫂的床上多了一个人,正是远君。
太太觉得宝君还算懂礼,因为没有声张,直接报告给了她。
她亲自跑去自己那孽障那一看,见他睡得香着呢,他老婆也酒醉未醒,当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幸好自己的大女儿在。
那时远君已经醒了,有苦说不出,只是寻死觅活的。不过大姑奶奶王涛无意中注意到了远君的那只左袖,又问起昨晚的情况,觉得李佳如不可能醉到现在,就硬以给表小姐换衣的借口,把远君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又亲自给远君验身,得知她并没有失身,就把这事压了下来。
事后,大姑奶奶觉得事有蹊跷,因为宝君的回答太过完美,根本没有任何破绽,倒叫人疑心了,而且当时燃放烟火炮竹的人居然在火里给烧死了,更是巧得太过。联想起宝君和远君之前支走太太的事,再通过审问得知自己那不成器的四弟一直对方秘书有绮念,于是她干脆找来方初晴谈。
方初晴什么也不说,只把王强送到大姑奶奶那儿,说有什么事尽管问。
王强这几天没闲着,把所怀疑的事全调查了一遍。远君和宝君当然是聪明绝顶的,做的事没留半点破绽,但那只是相对于是她们来说,当王强拿出侦查和特务的手段,远君和宝君的花招就显得不那么严谨了。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什么宅斗啊,宫斗啊。其实都是女人间的战争,虽然残酷,但永远不会太高明。
事情弄清楚了,大姑奶奶王涛就把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太太。太太心下悔恨,觉得不该因为自己想与娘家加深联系,就错用了主意。对方初晴的委屈,太太有些内疚,又因为她只字不提,还在自己院子中该干什么干什么,无形中多了几分好感。
远君和宝君,机关算尽太聪明,太太自然不会再让她们做儿媳了。只不过因着娘家 的关系,所有发生的是都被其他接口掩饰了过去,这两个姑娘的名声并没有受损,将来还是可以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继续将宅斗进行到底去了。
三个女人,为争夺一个男人发动了一场斗争,每个的人都计算得清楚,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结束。害人的终害己,一个本来完美的计划,却被对方反将一军。只是,胜利者也没多少快乐罢了。
但终究,她和沈澜之间在沈府内的障碍扫清了。剩下的,就看约定日之后,要怎么协商了。
是她禅让,嫁到江国来,还是沈澜放下身段,入赘到图国去?
在方初晴这边斗得哈皮不止时,男人们也没有停止自己的行动过。不过沈涵那边动静很小,几乎算是风平浪静,就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这漫长的等待,时间长到令沈沅的心中产生了疑虑,一面担心沈涵不堪重任,一面打算再重新布置一番,免得在仓促下动手。可就在这时,沈涵通过景鸾穿过话来,说大约知道名册藏在哪儿了,文皇上是偷走还是掉包。
“做得好,果然不负精细之名。”沈沅大为高兴,让景鸾回话说,要沈涵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掉包,不要惊动逸山王。需要什么人手,自管找景鸾要。
沈涵要了一个轻功绝佳、能做到如影随行的高手,还要了一个写字最快的先生。景鸾掌握着全江国的情报系统,手下能人异世颇多,这样的人才也有。但是他不明白,沈涵究竟要干什么。
“连日来我一直明查暗访,却没有结果。”沈涵咬牙切齿地说,“后来我想到我和那老贼联手开的几间铺子收益相当不错,所以私设了一间仓库,放置一些重要货物、帐册和金银等物。还有依那老贼的建议,我们我们也从公账上抽了一部分资金。那个是我财迷心窍了。”他说到这儿,他露出惭愧尴尬的模样。
景鸾微微一笑,“不妨事,毕竟三爷是沈家的人,家财自有三爷一份,拿自己的也不算什么。倒是逸山狗贼太可耻了,只希望三爷不要把恨意写在脸上,平时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免得坏了皇上的大事。”他一番话说得极妥贴,沈涵是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那是给自己留脸面,心下更是歉然。他这才叫认贼作父呢。实在是小人行径。
他下定决心这回立个大功,弥补闯下的大祸。因而继续道“因为偷拿了公帐上的钱,自然要找人做些帐目出来就会差事。所以那处也是七、八个帐房一起研究数字并做帐的地方。开始我并没有在意,但自从皇上一席话令我醍醐灌顶般的清醒后,我就觉得那些帐房有些问题,他们不是帐房,而是幕僚和亲信,借那个地方密谋的。”
“哦?”景鸾双目一闪,来了精神。
沈涵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的情报是有用的,不禁地道“那处被看管得极严,每回都必须我和那狗贼两人各持一把钥匙才能开门,但我想,这不过是哄骗我而已,他大约是随时可以进去的。不过这也证明那地方很重要。名册也肯定就藏在这个仓库。正好,前两天二哥不是找你说要查帐吗?我就借机招呼那狗贼一起到仓库去,说怕有漏洞把柄被人发现,要看看帐目。那狗贼很痛快地就应了,这也让我明白名册肯定不是隐在帐册中,这倒突然让我想起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景鸾听得很紧张,恨不得自己去那个神秘的仓库亲自看看。
“每回有人入库,那狗贼都要求出入人等记录在册,要做什么事也写清楚,我曾经以为他是谨慎,但现在想来,那册子很有问题,因为我的人用一本册子,他的人却用另一本,这实在没有必要。而且我回忆起来,有一次我无意中瞄了一眼,发现一个帐房写的话很不通顺,照想这不能够啊,以前没有注意,现在就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题。那册子即便不是名册,也必是那狗贼的手下向他汇报任务的东西。”
“就是它了。”景鸾怱有所感,兴奋莫名。“之所以看似不通顺,是因为那是密语。只要三爷能拿到那册子,我就能破译。”
得到肯定,沈涵也高兴地道“所以我才向你要那两个人呀,皇上说要掉包,但那狗贼分外谨慎,我觉得不如找人抄写一份,原册不动他的。”
景鸾点了点头道“那你要怎么做?”
第228章
其实沈涵的方法说来也简单,就是弄一大笔繁杂但很有赚头的生意,假装非常兴奋的经营,为此就需要经常出入那个秘密仓库。反复折腾几次,逸山王看生意没问题,就会放松警惕,不一直跟在旁边,反正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那时,他会在仓库工作到很晚,叫老婆田玉清去给嘴刁、吃不惯外面饭的他送晚餐。这件事之前也有过很多次,不会引起怀疑。当然,这次轻功高手和写字快手也跟随而去,但不要被人发现。当仓库中逸山王的人都被沈三夫妇哄着到隔壁房间去一起吃饭时,轻功高手偷出那名册,交由躲在外面的写字快手当场抄录,然后立即再把原件送回。
叮咚,顺利完成任务。
剩下的事就是破解密语了,哪方面景鸾会带着专门人负责。一旦成功破译,找出这名册中蹊跷处,逸山一党就离全体覆灭不远了。
大概是天道昭昭,沈涵这么兵行险招,居然真的顺利的拿到了名册的复制版。然后景鸾带人破译了几天几夜,最后累得吐血,终于得到了叛党的全部名单,以及他们联络的暗号和正在纠集的人员、事情。
朋友们,情报工作是多么重要呀!不管何时、何地、什么年代、什么时空,都对最后的战役起着决定性的重要作用。
偌大个江国,表面平静如水,其实暗潮涌动,每个人都坐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有人找名册、有人备战最后的决战、有人运筹帷幄、有人远赴疆场,有人保卫着自己的爱情
而就在这峥嵘岁月、几度春秋中,约定日终于到了。而早在一个月前,图军侵边,右师王带兵出征的消息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暗中,作为质子的太后也已经秘密到达优加城,被图海安置在皇宫之中。
那重要的一天到来的早上,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别说吃饭了,方初晴连水也喝不下,紧张的因子似乎融化在她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中。
可是在街上,人们完全无知无觉,照样买进卖出,快乐过活,府里的人也没注意府内外已经全被隐蔽的重兵保护了起来。唯一坐镇在府内的景鸾更是没事人一样,带着他温柔娴淡的笑容,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景鸾才叫田七来,让她带人回到流心院中,方便集中保护。
她依约而行,却发现景鸾连府内人的走动也没有限制,但在影影绰绰的黑暗中,似有重重埋伏,显然是采取的外松内紧的策略。
“景鸾,事情会顺利吧?”她问,声音发紧。
景鸾倒了一杯茶给她,平静地道,“不要担心,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赢面很大。不过凡事还要看天意如何,我们尽了最大努力,就看老天要怎么安排吧。”
“景鸾!”
“天意,是我们凡人左右不了的。既然如此,担心有什么用?不如镇定些,喝茶听消息吧。”他把茶盏又向方初晴的方向推了推,“待会儿我去检查府内守卫,你就坐在这儿,街面儿上有什么声音也不要管。二爷那边难道你不相信他的能力吗?”
方初晴喝了一口茶,却连茶水很烫也没发觉。
相信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一回事呀。关心则乱那说法,她算是完全了解了。如果今天换作是宋国和马国进行斗争,她也能喝茶看戏的。可如今命悬一线的,是她的父皇、师傅、表哥、还有前后两个爱过的人(不管是她还是图玛的灵魂,毕竟身体是一个),她怎么能平静呢?
在坐立不安中,感觉时间过得非常慢,好似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夜深时,寂静一片的街上终于有了些动静,队伍的喧哗声、马蹄的杂踏声、从这深宅大院的府中望去,隐约映红了半空的火光这些都说明,宫里那边终于是动上手了,只是不知结局如何?
沈府中守夜的仆人有听到声音出来探听的,都被已经现身的府兵和禁军赶了回去,其他睡梦中的人对这模糊遥远的声音似乎没有知觉。而方初晴则紧张地在流心院里走来走去,生怕喧闹声逼近沈府,因为那意味着沈沅失败了,逸山王正在清剿保皇派。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才明白所谓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是很难达到的境界,好不容易熬到了天色微亮,只听到那些异常的声音渐渐淡去,景鸾则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脸,如此优雅温润,因为苍白着,真似玉雕一般。不过从他的神色中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方初晴只得冲上去,抓住他的手问,“赢了吗?赢了吗?”到现在沈府也没人来抄,应该不会输吧?
景鸾摇摇头。
方初晴的脸顿时白了,人也站不住了,吓得景鸾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没有赢得彻底。”
“你吓死我啦!”方初晴抓着他的手臂,努力站直,“就是说,我们胜了,但有些小遗憾。”
“大概是这样吧。”景鸾叹了口气,“不过那遗憾令人心情不畅快。逸山王真是奸狡如狐,皇上这番细细谋划,却依然让他逃了。今次皇上本不欲扰民太大,可如今这情况,戒严数日是免不了的。”
“抓得到吗?”方初晴也是吃了一惊。
“那老贼狡兔三窟,昨夜信心满满去兵谏逼宫还为自己留了后路。”景鸾的笑容中不见佩服,倒似很轻蔑似的,“人谨慎是必要的,但若这样瞻前顾后,关键时刻不能放手一搏,终究不是做大事的料。而他的党羽已经被全部缉拿归案,剪了翅膀的鸟还能飞得远吗?不过他早有准备,只怕一时难以捉到,但他已经没有任何谋反的能力了,被清剿是早晚的事,不足为虑。”
方初晴呼了一口气,觉得没有大碍就好。可这就好像是癞蛤蟆落在脚面上,吓不死人,各应死人。反派BOSS跑了,这胜利就显得有阴影存在,心里总得放着这事,多早晚才能完全安生的过日子呀。
“沈澜那边怎么样?”话问出口,她又揪心起来
景鸾一笑,“初睛,我的公主,你也太着急了吧?二爷远在图国,协同这边作战,就算飞鸽传书的速度快,
至少也要三天才知道消息吧?现在,他大概还没攻到优加城呢。”
唉,古代的资讯就是不发达。如果在现代,一个电话就能了解清楚那边的情况了,何况还有卫星地图什么的
。现在,她却只能等了。
当天亮的时候,和政城一片人心惶惶,百姓们到处在传,以前造反过的逸山王没死,昨天意图刺杀王驾,结
果事败,连累了不少大臣将军和本地门派帮会。还有人说,皇宫周围血流成河,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和政城不
会开城门,大家的营生都别做了老实待在家里,免得被误杀。更多的人是埋怨逸山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
,这么好的皇上,他居然还想取而代之。谋朝串位,实在死有余辜。
一连几天,沈沅和景鸾忙得不可开交,沈府也和普通百姓家一样,到处有八卦在流传,也到处弥漫着紧张又
兴奋的气息,太太终究念着夫妻之情,派人到别院去看看老爷,哪想到那人回复说,别院人人去楼空,只有十几
房小妾在那儿吵嚷,说老爷不知到何处去了。
太太慌了,二儿子又不在身边,只得叫沈涵去问话。
沈涵不知说什么好,只搪塞说老爷在此之前带了个最受宠的小妾金儿去南边玩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了京,
太太半信半疑,沈涵只得说起二哥在北边还不知情况如何,把太太的注意力转移了开去。当天晚上他把此事报告
了景鸾,景鸾也只有摇头叹息,感觉此事是瞒不住的,但还要皇上或者二爷亲口告诉太太才好。
第三天上,图国那边传来消息,计划顺利完成。图鲁被以商量公主出关仪式的名义骗入皇宫,被图海当场斩
杀。图海手里的八万禁军和沈澜的三十万北军,外加贝卓的十万边军配合,收服了将领被尽数斩杀的百万普通图军。之后在一天内就撤换了无数军中将领,那些图鲁一党的朝臣也大半入狱。图国的天空都似在一天内变了颜色,晴朗万分。
那些没入狱的大员,全是沈澜负责的,包括图鲁的父兄在内,都被他咔嚓咔嚓,一刀两段,彻底除了后患。现在皇太后正在被送回江国的途中。沈澜则坐镇优加城,受到了朋友般的热情款待。正等着沈沅的命令,好随时撤军。
听到这消息的方初晴很高兴。
事无完美,整个两国联手除掉谋逆的行动可以算胜利完成了。小小瑕疵不用太过理会。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谈情说爱的事也就可以提上日程了。只是,她爱的当然是沈澜了,可不知图玛的残留意识对她还有影响吗?如果到时候她又昏了头,选了沈沅可怎么办?
第229章绝不要忘记你
沈沅是个绝世好男人,但问题是她心里装了沈澜,再放不下旁人。可是她如果能自主选择,沈沅会如何伤心呢?真正的图玛已死,她是异界灵魂的事要不要告诉沈氏兄弟呢?还有,沈澜上回求婚的态度那么傲慢,如果以后还这样,她是不能忍受的。并不是因为她身份地位改变了,而是因为如果让他得到太容易,让他不明白她所要求的尊重,以后的婚姻也会出问题吧?就算她全容忍他了,她现在的身份不可能嫁到江国来,他那样傲慢的男人会肯招赘到图国吗?沈沅也不会放手吧?
还有,她现在是女王了,两国交好,无思无我再长大些,是否可以到图国去过个寒暑假?她呢,要不要调查之前究竟是失身于谁?所生的宝宝又在哪里呢?
唉,很多的烦心事。而等她这位质子回国,还有很多朝政要处理吧?天哪,让她死了吧。人家重生都是享福去的,为什么她要做苦工呀。她从来没有野心,本想平淡度过新的人生呀!
柔肠百转了好几天,景鸾终于代传圣旨,要方初晴进宫。
“要回去了吗?”沈沅问,眼睛并没有看向方初晴,而是望着窗外。
今年的春天来得又早又猛,雪融之后,几乎一夜之间就千树万树花开似锦,春寒只在早晚时分才能体会,像现在这样的午后,微醺的暖风吹得人沉沉欲醉,一开窗就满室花香。
方初晴进宫后,先是陪沈沅吃了午饭,然后又陪他到书房中喝茶聊天,一派悠闲光景。不过,她知道沈沅是有话要说,而“她”心里似乎也有强烈的渴望似的,想跟他单独相处,想对他说一些从没说出口的话,听他也说。最后,就是分别。
她感觉心中既有要满足愿望的欣喜,也有即将离别的惆怅,还有那万分的不舍,隐约着撕扯着她的心脏。若不是她还把持着理智,差一点就冲口而出,“我哪儿也不想去,我想和你在一起!”
“非要回去吗?难道就没有可以禅让王位之人,你和父皇可以一起来江国,生活在租界。或者,就留在我身边。”半天,沈沅又说,但还是没看方初晴,也不知是不敢,还是不舍。
“皇上,我”
“你爱上我二弟了吗?”沈沅慌张地打断方初晴,“青儿,桑青花死而复生了。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别走吧,朕舍不得你。难道你忍心看朕孤独一辈子,再也不会欢笑?青儿!”最后的呼唤饱含深情,似乎是从心底最深处发出的呼喊。
就是这一声,仿佛是打开方初晴内心中残留意识的钥匙,令她一下就混乱起来,似乎身体被另一个灵魂迅速占据。上回,也是因为这一声呼唤,她想起了与沈沅相恋的一切。这回,她会做出什么事?
她仅有的理智试图抗拒,结果愕然发现,在她强烈的念力面前,图玛的意识似乎有退却,可同时她又感到一阵悲伤绝望,简直没办法形容的难过,似乎整个身体都泡在眼泪里,骨酥筋软,再没有一分力气。
帮她吧?她好像有心愿没有完成。帮她吧!就当玩人鬼情未了了,把自身作为媒介,让两个隔着生死的灵魂有哪怕一刹那的契合。沈沅和图玛是这天下间最可怜的人呀!况且,这身体本来就是人家的,还是不要太小气。就算她的灵魂再回不来,也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这么想着,她就感觉一瞬间置身事外了似的,只有图玛的心、图玛的灵魂、图玛的头脑、甚至图玛的身体再跟沈沅交流。她,只是个蹲在角落里的旁观者。
“沅。”图玛说,连目光瞬间变得温柔,满是倾慕。
沈沅的瞳孔紧缩,蓦然心头一热。这才是他的图玛,他的青儿。以前,虽然对着相同的人,却总感觉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似的,看得见对方,却似永远接触不到。但现在不同了,眼前的,绝对是他的青儿。
他上前一步,却又生生止住脚步,因为太过确定,反而胆怯了起来。
“沅,你听我说。”图玛轻诉着,“原谅我的自私。从我懂事起,就是为父皇而活,为图国而活,但自从见了你,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所以我背弃对国家的责任,一直跟着你。可是啊,沅,我再没有过与你为敌的念头,只想两国和平,只要我的人民也过上如此安宁富足的日子。”
“青儿,别说了。我懂。我都懂。”沈沅好像感觉得出图玛的悲伤,也感觉得出她说完话就要离开,所以试图打断。
但图玛却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你让我说完,沅。跟你认识这么久,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想说话。我知道你是我的情劫,知道遇情劫必死,可是我不后悔。如果只是活着,没有与你痛这一场,爱这一场,人世间就算是白来一回,所以如果给我选择,我还是会爱你。但是,我要对你说,眼前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隐藏起来的方初晴一惊,突然意识到图玛要说什么。她想阻拦,可是来不及了。只能听着图玛把她是异界灵魂的事说了出来,说明她们是共用一个身体的两个灵魂。
沈沅呆了,一时之间无法反应。
或者他是不愿意相信,因为那意味着他的青儿死了,离开了这个尘世,永远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他再也无法拥有她。
当他努力承担起一切,当他觉得可以的时候,他的青儿却要离开,回不了头。
“幸好我身有异能,这才把方初晴从异界带来,让她替我活下去。”书房中什么声音也没有,所以图玛的声音显得格外漂渺,“希望你不要怪我,因为我舍不得你,因为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她哽咽了。
“不,你的本命花死而复生,一定有意义的。一定有意义的,对不对?”沈沅突然大声道,但声音里却有着莫名的恐惧。这个男人,高高在上,荣辱不惊,有着最好的风度,可在这一刻,全崩溃了。
图玛没说话,只是扭头向那盆花望去。沈沅随着她一起看,然后心如死灰。
那盆花活了,只是变了颜色,原来是淡淡的小黄花,如今却长出了粉嘟嘟的花苞,只怕不几日就要怒放。美则美矣,可却不是原来的了。
“不,你不要走!我们想办法,就算拿我的命去也行了。只求你,不要走吧!”沈沅冲动地抱住图玛。以前因为自己已经娶妻,不想玷污她半点,虽然早想把她拥到怀中,现在却是第一次,而却已经物是人非。
“不要贪心啊,沅。我能留这么久,借着已经属于别人的身子,已经大违天道。”图玛笑着,脸上却满是泪痕,“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等你的。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可以再相遇。如果你怕记不得我,就记着桑青花。记得啊,千万记得啊,拿着桑青花的姑娘,一定就是我。
沈沅心头大痛,就好像正被凌迟。他抱紧图玛,只否认着、拒绝着,好像这样,他的青儿就会留下。
“对不起,我心愿已了,就要走了。“图玛说得极温柔,却也极其心碎,“我喜欢你,永生不悔。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喜欢你!图玛,我的青儿,我喜欢你!这一生,只喜欢你!心里再没别的女人。”沈沅终于说出一直压抑着心头的话。
我喜欢你,只四个字,却是他的绝唱,她的一生。
图玛执着着、坚持着,宁愿有天大的痛苦也情愿忍耐着,只为这一句话。如今终于听到了,心愿全了。
“可怜的沈沅啊。”她轻轻挣脱沈沅的怀抱,轻抚着他的脸,好像要用手指记录着他的一切,眼神爱意绵绵,就算用来一辈子相思也已经足够,“我走了,只快活的去等你,可怜你还要陷在痛苦里头。所以,之前我怕你忘记我。现在,忘了我。来生再想起就可以,现在,忘了我!”
“不不不,绝不!绝不!”沈沅狂乱地的拒绝,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人的眼神慢慢遥远,带着满足的微笑,消失,然后软倒。
他紧紧拥抱着那熟悉的身体,用尽力量把她留住,失去她的恐惧像一条无形的绳索,仿如勒进了他的肉里,疼痛难当。
而怀中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已经不再是他所爱的那个人了。不管他愿不愿意,不管他如何哀求上天,他的图玛,他的青儿,他的心上人,走了!再也不会回到今世的他身边,永远!
书房内,暖风吹着静静的花香,像一阵无声的诀别。书架上,那盆桑青花悄悄地开了,但不再是原来的那一朵。
他轻轻放开方初晴,尽管知道她不再是“她”,却仍然泪眼模糊地道,“青儿,我不知道来生。但我知道今生我不会有皇后,因为只有你才可以坐到我身边。从今天开始,我娶的是大江国,既然有太多东西要我背负,我就会走到底。但我,绝不要忘了你。
第230章 这是求婚吗?
“皇上”方初晴哭得肝肠寸断。
这一刻,她一直渴望的自由终于来临了。她知道图玛彻底的走了,那些回忆虽然她还保有,但那是别人的,她终于完全成了这身体的主人。但她发现她并不开心,在看到图玛与沈沅的生离死别后,她觉得她偷了别人的幸福。
沈沅再度拥方初晴入怀,似乎要汲取她身上的温暖,“晴儿。”他改了称呼,尽管心痛如绞,“如果你爱我二弟,记得让他快乐。不要像他的大哥,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