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后脑勺撞上硬邦邦的地面,正撞得七荤八素时,此人震撼开口……
“我好像有了……呕……”
此人忽然捂住嘴,又一阵风似地跑远,蹲在树坑下干呕。
“……”何夏龇牙咧嘴地爬起身,揉揉后脑勺,凝望此人背影,肯定是盅慈花没错了吧?啥也不说了,苍、天、呐。
她见盅慈花呕吐不止,鬼鬼祟祟移到她身旁,戳了戳盅慈花手臂,木然道:“喂,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虫花花一听话音不对,惊异地侧过脸,但见来人正是何尚,不由舒口气,再给何夏一拳:“还闹?!未看我正难受着呢吗?!”
“……”何夏脚跟不稳坐到在地,长得还行,就是忒暴力,跟自己有一拼。
虫花花见“何尚”呆若木鸡,误以为是害喜的消息吓坏了他,她吸了吸鼻子,抱着大树很悲愤:“你那是何表情,不想管我们母子俩是不是?呜呜……死没良心的……”
“管,肯定管,但,是我的么?”何夏本想说,你认错人了,我是何尚他姐,可惊慌之下冒出这么不三不四的一句。
“啪”…… 何夏无端端吃了一记小耳光。
紧接着,虫花花勃然大怒,一弯膝盖顶上何夏小腹,指着“何尚”鼻子大骂:“你说这种话不怕天打雷劈啊?!算我盅慈花瞎了眼,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呸!——”
一口唾沫吐在何夏脑门上,何夏一手捂脸,一手擦额头,小火苗燃起,疯了疯了!
何夏一把推开虫花花的膝盖,将错就错反骂之。
“老子就是不娶你!白玩你!糟蹋你!你能把我怎样?!”
虫花花只感当头挨了一棒,抹掉眼泪,张牙舞爪扑向“何尚”。何夏不甘示弱,揪着她头发向后扯。虫花花见“何尚”还手更是火冒三丈,挠“负心汉”脸、抓“负心汉”脖子,何夏推不开她的重量,躺在地上掐她脖子,踢她小腿,于是乎,两人很女性化的扭打开来。
“陈世美!我今日就弄死你!啊……松手……”
“泼妇!娶只母猪也不娶你!哎呀呀,别挠我脸……”
“我盅慈花做鬼也不放过你,丧尽天良的禽兽!”
“省省吧你,反正死活就不娶你!宁可当禽兽也不要你个疯妖精!”
就在虫花花刚欲一拳冲向“负心汉”眼眶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抱起,她披头散发跟疯魔似地悬空乱踢:“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这畜生!”
何夏终于有机会起身,她也火了,抄起一根枯树枝,向盅慈花肩膀打去,可那个牵制对手行动的僧人,猛然出手握起何夏手腕,又反手一拉将她拽入身后。
“疯女人!”
“负心汉!”
怒火冲天的两个人,一个遭翻抱,一个面朝和事老背部,只得隔着“劝架者”肩膀继续骂,且完全无视此人存在。
何尚耳边嗡嗡作响,不由舒了口气,道:“你们……”
“你闭嘴!”
“没你说话的份!”
一边是亲姐,一边是亲媳妇,放开她们又会“搏斗”,何尚显然谁都得罪不起。
虫花花见和事老抱着自己不松手,用胳膊肘撞他胸膛,何夏也是,狂踢和事老小腿,这俩妞彻底失控了。
“……”何尚猛受前后夹击,嘴角一抽,一边腋下夹一个,虫花花与何夏终于脸对脸,对挠对挠。
“啪、啪”两声,先点穴。两人立刻保持厮打状态,僵硬了。
屋子正好有两张床,何尚把两人分开,一边放一个,随后搬了把椅子坐在中央。
何夏此刻两手定在半空,有口不能言,只有眼珠子能挪,待看清中间的僧人是哪位,继续用眼神表示愤怒。
虫花花则是惊诧地看向何尚,又看看对面床上的“假何尚”,哀怨地垂下眼皮,大事不妙,她把何尚的孪生兄弟给打了……呜呜……
何尚从抽屉里取出创伤药及梳子,先帮姐涂抹脸上的血痕,随后拥抱僵持不能动的亲姐,感慨道:“见你平安无事回来,我心里终于踏实了……”
“……”何夏斜眼瞪他,甭废话,先解.穴啊,混小子!
何尚站起身,坐到虫花花床边,帮她梳了梳一头乱发,道:“为何要与我姐动手?莫告诉我,你居然认错人了。”
“……”虫花花低眼皮认罪,天太黑,又犯恶心,不是故意的。还有更震惊的是,原来何夏是女子,怪不得方才摸到胸前软乎乎的东西。
“趁着两位动弹不得之时,我再介绍一下。”何尚不急不缓地站起身。
何夏惊讶地望着魁梧的弟弟,才几个月没见,弟咋长这么高了?!
“这位是早我一刻钟出生且蛮不讲理的姐姐,何夏。”何尚摊开手引荐,又道:“而这位是最穷门派之掌门人盅慈花,我要娶的女子。”
“……”俩妞同仇敌忾白楞何尚。
何尚给自己倒了杯茶,随之解开她们的哑穴,心平气和道:“说说吧,你二人为何打架?”
“我反对!这女人绝不能进咱何家的门,不分青红皂白就闪人耳光,简直是疯子!”何夏率先控诉。
何尚怔了怔,掌起油灯疾步走到何夏身边,审视姐红肿的小脸,他的神色不由愠怒,刚欲开口质问,盅慈花则申诉道:“打你姐是我不对,我先道歉,不过确实是认错了对象,我说我好像有了,你姐她并未当场澄清身份,而是说了一句……孩子是她的么……所以我就急了,真是对不起。”
此话一出,何尚立刻抛弃姐姐旋身走向虫花花,他眸中透着喜悦:“你说,怀上了?”
虫花花羞答答地点点头,何尚先帮她解了穴,温柔地顺着她的发鬓。
何夏见弟弟倒戈,大喊冤枉:“我哪句话说错了?我又不是何尚,孩子当然不是我的!”
“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知花花身怀有孕,为何不能让着点她?”
“?!”……何夏倒抽一口辛酸气:“你……有了媳妇忘了姐……呜呜……”
何尚朝虫花花使个眼色,虫花花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下床,走到何夏面前深鞠躬:“姐,是我不好,要不你抽我两耳光解解气?”
“嗯啊,何尚快给我解穴!”何夏认为此方案可行。
“……”虫花花面部抽搐,还真打算回抽啊?
何尚解了何夏的定.穴,不等何夏冲向虫花花,他一把握起姐姐的手腕,在何夏反应不及时,她的手掌心已猛力抽上何尚的脸颊,这一巴掌够狠,她顿感手心发麻。
虫花花愣怔,未料到何尚愿意替他受过,感动得一塌糊涂。
“干啥你,我还真能打她啊?……”何夏抚上何尚的腮帮,心疼得吹了又吹。
何尚盖住姐的手背,顽皮一笑:“不气了吧?”
何夏自小到大没少揍弟,但从未呼过弟巴掌,她难过地掉下眼泪,无语凝噎。
何尚将姐搂入身前,拍了拍她脊背劝慰:“姐,你可知晓弟有多担心你?莫哭了,看在弟的面上饶恕花花一回可否?何况这事怪我未与花花讲清楚。”
“打人她上,赔罪你来,我还敢怪她么?呜呜……”何夏紧紧回搂何尚:“姐可想你了,每当吃肉的时候都想起你,我可怜的弟弟……呜呜……”
虫花花也在一旁抹眼泪,都怪自己鲁莽,害得何尚要当替罪羊,她有罪。
何尚腾出一只手揽过虫花花,虫花花偷摸戳了戳何夏手指:“姐,我错了,这种错误不会再犯,倘若有下次,我立刻卷包袱回御媚派。”
何夏将鼻涕眼泪都蹭在何尚肩头,见虫花花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何夏没好气地指向桌上纸袋:“袋里装着甘草梅啥的,正好治恶心。”
虫花花眨了眨眼,抿嘴一乐。
何夏也是来得快去得快的人,见弟笑得诡异,她忍不住破涕为笑。
何尚长嘘一口气,终于,雨过天晴了。
何夏在纸袋里藏了两只香酥鸡腿,本来打算一个给弟弟一个给自己,两人边吃边聊。
但如今,当姐必须有当姐的风范,一个给弟弟一个给……弟妹。
何尚把自己那份推到何夏面前:“你俩吃。”
何夏砸吧砸吧嘴,又将鸡腿放入盅慈花碗中:“你是孕妇,多吃点。”
虫花花抬头一笑,得到何尚应允之后,左右开弓。
何夏托腮望弟妹,咋看也不像用毒高手,她确定道:“雷腾云中毒那事,真是你干的?”
“嗯……但他不在少林,我也在等他。”虫花花撕下两大条鸡肉,一条塞进何尚嘴里,一条递给何夏。
何夏边咀嚼边又道:“他回来了,跟方丈谈事呢。”
“咳咳咳……”虫花花呛咳数声,一边叼走鸡腿一边收拾包裹。
“你这是干啥呢?”
“我原本做好挨揍的准备才来少林找他,如今怀上孩子,他万一把我打小产了怎办?”虫花花怎料到雷腾云回来得这般不是时候。
何夏噗嗤一笑,拍胸脯保证:“哎呀,不会……”
“谁说不会?”
阴沉的话语顺门槛传来,雷腾云阔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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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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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花花注视雷腾云骤冷的黑眸,轻呼一声躲到何尚身后。何尚一手将她护住,波澜不惊。
雷腾云冷齿一哼,刚欲上前,何夏则迅速挡住他的步伐。
“我弟妹怀上娃娃了……不准动粗!”
雷腾云挑起眉:“她说怀上就怀上了?再者说,确定是你弟的?”
“……”何夏擦了把冷汗,方才貌似就是为这句话打起来的。
不过,虫花花还真是欺软怕硬的主。虫花花怯懦地探出头,笑脸相迎:“雷少主,多日不见,你你你又帅了哈……”
“反正,反正你别吓唬她。”何夏一手搂住雷腾云的腰,一手朝盅慈花摆了又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去过御媚派了,得知你跟我弟好上了,所以雷腾云决定不再追求。”
何尚拍了拍虫花花手背,深知这场架打不起来。
虫花花却不明所以,更不知雷腾云与何夏的关系,好生佩服神勇的何夏!她吞吞口水,不敢确定地追问雷腾云,道:“……我与何尚相好倒是不假,但雷少主为何要放过我?莫非是因为我不再纠缠你,你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雷腾云挠了挠眉头,拉起何夏便向屋外走去,何夏反应不及,“啊啊啊”边喊边被拽出屋。而雷腾云临走前放话——“盅慈花,随本少主过来。”
虫花花无助地看向何尚:“我未料到雷腾云如此狠毒,竟然绑架了你姐,既然此事因我而起,就由我一人承担,你莫插手,让我多看你几眼……这一去,恐怕是有去无回了,呜呜……”
“……”何尚无语,话说您哪只眼睛看见何夏是被绑走的?
虫花花踮起脚,吻上何尚的唇,潸然泪下,弄得真跟生死离别似地。
何尚回搂着她,品尝着她唇边的幽香,缠绵许久之后,故意沉重道:“我岂能看着你去送死?你在这等我,我先去宰了雷腾云。”
“不行不行,他很残暴的!”倏地,虫花花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解说道:“这瓶中装有‘望月鳝’所剩下的腐骨粉,大不了我跟他拼了!”
“……”何尚忍着笑,未避免她真误伤雷腾云,率先取过毒药瓶,随后搂着她肩膀送到门外:“早去早回。”语毕,何尚合起房门。
“……”虫花花望着黑黝黝的门板,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何尚嘛意思?!
她刚欲捶打房门,雷腾云伫立不远处一声吼:“盅慈花!快点。”
“喔,来了。”虫花花颤颤巍巍走到雷腾云身前,见何夏不知去向,又看向雷腾云身旁的水井,脑子顿时浮现何夏被丢入井中惨死的一幕。她猛然上前推搡雷腾云,怒道:“你!有本事冲着我一个人来!为何毒害无辜的何夏?!”
“你有病吧?”雷腾云抓住她一双手腕。
“你才有病,早知你如此狠毒,我当初就该一记致命毒药弄死你!”虫花花疯狂地踢踹雷腾云小腿,悲痛欲绝道:“全完了……是我害死了何尚的姐姐……我是罪人……”
雷腾云懒得听她鬼吼鬼,拽起她向客房走去,虫花花呆呆傻傻地跟随,仿佛霜打的茄子。
“雷腾云,冤有头债有主,何夏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害她?……”
“自从你用蛊梵毒掌暗算我、又提出娶你的荒诞要求之时,我便知晓你脑袋让门缝挤了,一晃半年过去了,脑瓜还在门缝里夹着呢?”
“你弄死了何夏,何尚定不肯娶我……你毁了我的姻缘……我恨你!……”
“那可要替何尚庆祝一番喽。”
“算你狠!反正你中了蛊梵毒掌,大不了一起死!”
雷腾云不予回应,直径前行,待走入院子,何夏正巧捧着碗筷踏出厨房,她朝盅慈花眯眼一笑:“弟妹,咱们先吃饭。”
“……”虫花花木讷地看向雷腾云:“莫非何尚有两个姐姐,三胞胎?……”
雷腾云揉开胸口闷气,甩开她向客厅走去。
“媳妇,劝劝你弟,这女人要不得,生出孩子也是傻的!”
何夏不以为然一笑:“那正好,何家终于有人比我傻了,哈哈。”
“……”险些忘了,他媳妇也不机灵。
虫花花溜边跑进厨房,待确定何家只有一对孪生姐弟时,她还有脸如释重负地舒口气。
“弟妹,你有妄想的病症么?”何夏认真地问。
“呃……何尚也时常这样问我,可我没有啊。”
何夏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晓何尚为何喜欢你了。”
“嗯?……”虫花花羞答答地搓衣角:“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