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板:(起床);早课;早斋;打扫:打扫寺院里的庭院,或者是劳动;
诵经;小食:(少林寺过午不食,晚上不吃饭);
个人功课:功课时间,如诵经,拜佛,持咒,听经,或者自己研读经典。
午斋:根据日晷而定,严格的遵照佛陀所定的戒律(日晷指向太阳正中的时候)一旦过午,便不允许再进食。
午休:调剂半个时辰。
共修:打坐,念佛,听法,或诵经。
晚课:一个时辰。
药石:(晚饭)倘若误了午斋,就会在这个时间吃饭,之所以称为药石,则告知僧人,这时段本来不能吃饭,但因过午不食之规矩,身体无法支持,所以晚饭是做治疗“饿”这个病而吃的,而不是为了贪图美味而食用。
共修:打坐,念佛,诵经,拜佛,一同抄写经书,或者是研读经典等。
直至戌时——
止静:(休息)打过止静板之后,寺庙之内一片宁静。可坐禅。
何夏拿着那张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的作息日程,基本疯了。幸好恃贠方丈还有一点爱心,将他们姐弟俩安置在一间屋中,否则她此刻便马不停蹄追赶爹娘而去。
何尚坐在何夏对面的木床板上,任由姐姐哭天抢地、寻死觅活地瞎折腾。他手持一本书卷,不忘累积有关宗繁佛教的讯息。
“这门教很有趣,你猜他们供奉的神像是何造型?”
何夏躺在床上翻滚,床板又窄又硬,撒泼打欢都缺乏发挥空间。
倏地,她坐起身:“何尚!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就连小耗子都得忙着搬家,反正爹娘走了,咱们也快逃吧!”
“……”何尚注视她炯炯有神的亮眼珠,缓缓合起书卷,如兄长般教训道:“你方才在爹娘面前如何承诺的?只不过让你早起些,少吃点肉,你至于这般五脊六兽吗你?”
何夏咬了咬被子角,瞎话张口就来:“姐不是那意思,就是想带你闯荡江湖去,咱们也当大侠,劫富济贫啥的……”
“你再让人贩子抓走,我更没法跟爹娘交代了,给我老实呆着。”
何尚如今重任在身——保护姐的安危。爹一再叮嘱他们不可踏出少林寺半步,即便他平日对姐百般忍让,但大原则问题不可动摇。
“……”何夏向来是,窝里蛮横,人前窝囊。此刻周遭全是陌生的男秃头,唯一能依靠的大树只剩下弟弟,最可恶的是!……爹娘不在,弟弟变脸了啊,胆儿肥了啊?!居然要骑在她头上拉便便了啊呀呀!
想罢,何夏揎拳挽袖,猛然一个兔子跳,蹦上何尚的床面,可还未揪到弟弟的脖领,只听“轰隆隆”一阵颤响,两人忽悠一下摔坐在暴土扬尘的朽木废墟中……床板不堪负重,塌了。
入住寺院还不到半个时辰,何夏已毁了人家第一个物件。
何夏“五体投地”趴在木板上,腿疼,但罪魁祸首没脸哭。
“……”何尚扶起脸蛋贴地的姐姐:“受伤没?”
何夏抖了抖嘴唇,娘不在只能朝弟弟撒娇,她带着哭腔指膝盖:“磕破了……”
何尚卷起她的裤管,果然擦伤了一片,他从包裹中取出创伤膏,缓揉在伤患处。
“床咋办……呜呜……”
何尚本想教训她几句,但看她可怜巴巴的德行,无奈一叹:“我从爹那学了些木匠活,再做一张就好。你日后还敢如此胡闹么?”
何夏嘟起嘴,蔫头耷脑地摇了摇。那委屈的小模样跟奈嘉宝简直如出一辙,但同样,是撂爪就忘型。
“那好,倘若你能坚持三日,我就找机会给你弄只烧鸡。”何尚太了解家中女子喜好,“吃”是她们的致命弱点。
何夏一听有肉吃马上来了精神:“嗯嗯,一言为定,不带耍赖的哦……”
“那你还不快去睡觉?”何尚耳提面命道。
“喔。”何夏乖乖爬上床,还腾出一块地方给弟弟:“今晚先挤挤,明日再打新床架。”
“嗯,你先睡,我还得帮你盖被子呢。”
何夏从小就有踢被子的坏毛病,平日有娘照料何夏起居,如今娘将这个任务交给他。谁说老幺最受宠?他家截然相反,爹宠娘和姐,娘宠姐,而他呢,唉,既当爹来又当哥。
何夏大喇喇地躺好,双手枕在脑后,噗嗤一笑:“弟啊,你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爹。”
“安静。”
“……”啊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太像了。
“弟,你猜廖家长子啥样?”何夏正处于花样年华春心荡漾时。她不知选夫标准是高是低,只知晓如爹那般的男子就行。
“一个鼻子两眼睛,我又未见过。”何尚漫不经心地回。
“榆木疙瘩,幻想一下懂不懂啊,感觉他长得俊不俊?”
“他是圆是扁我不晓得,你先把头发留长了再说。”
“……”暴怒暴怒,但是!……敢怒不敢言。
何夏一翻身,四仰八叉占据整张床板,顺便将弟弟挤出床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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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从下一章开始,进入疯魔时代,爱恨情仇来了。。。来了。。。。
6
第六章 ...
两日之后,凌晨时分。
早睡早起精神差,何夏在弟弟的千呼万唤之下终于睁开懒散的眼皮。
“弟,咱商量个事……”何夏挤出两颗困泪。
“讲。”
“咱们应该借助得天独厚的优势加以利用,否则就是辜负上天给予咱们的美貌……”何夏注视弟弟光溜溜的脑瓜,他也剃了头,现在只有彼此能辨清身份。
何尚挑起眉,姐眼神鬼祟,说话拐弯抹角,坏哉坏哉。
何夏痛苦地爬起身:“咱俩长得一模一样,凭啥你就不用上晨课……”何尚有特权,随意出入藏书阁,可她每日都得卧在几百秃头之中打坐。
“我又未闲着,你又憋什么坏主意呢?”
“你看你看,我都瘦成啥样了……”何夏缩起腮帮子,少林寺大家大业的,话说伙食也忒差了吧?早饭野菜加稀粥,午饭贴饼子加面汤,晚饭还没有!
“野果子吃完了?我昨日才给你摘了半箩筐。”何尚系好粗布腰带,姐姐每日一闹腾,既然打不得骂不得,他唯有每日一安抚。
何夏从怀里掏出几个甜枣,食之无味地咀嚼,而后如伏地僵尸般爬到弟弟脚边:“你替我去上课吧……我饿得没力气……”
“那有力气吃早饭不?”
“有!就剩下那点力气了!”何夏扬起可怜兮兮的眼神:“我去藏书阁再眯一觉,求你了弟,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姐被万恶的寺规折磨死呐……”
“……”何尚甩了甩裤管,何夏则如癞皮狗一般抱着不撒手。
“罢了罢了,藏书阁后方有一间空屋,待午饭前我去换你,只这一次。”何尚其实可以预见,一旦为姐开启通往偷懒的先河,那必定是洪水泛滥,但他还是心软了。
“嗯嗯,你真好,咋那么体贴呢?下辈子咱们还当姐弟哈!”何夏嘿嘿傻笑,掸了掸尘土跳起身,一转身哼着小曲吃早饭去了。
“……”何尚打个冷颤,跟随而出。
他俩边走边闲聊,此时,见一行江湖人士随护院僧经过身旁。其中一人头戴蒙面斗笠,步行中央,看那四平八稳的架势,显然是一行人的首领。
何尚拧起眉,他对这些人的穿着颇有印象,因为几日前才见其中一人送过信函。爹也不能确定此类穿着属哪门哪派,但父子俩有一点可以肯定,绝非善类。
何夏漫不经心地扫视:“啧啧,这群人吃啥了?头发咋五颜六色的。”
她的话音稍有点大,无意间被蒙面男子听到,男子驻足不动,似乎透过面纱瞪视着她。
何夏一怔,下意识躲到何尚肩后,何尚则上前一步致歉:“兄长出言莽撞,望海涵。”
一行人无不面目可憎、凶神恶煞,刚欲责难他姐弟二人之时,蒙面男子则缓缓捂住胸口,闷咳数声之后,示意就此作罢。
待他们走过,何夏才恢复一派盛气凌人的态度:“切,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人多点吗?要是爹在这肯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何尚无奈摇头:“你这张嘴迟早惹上祸端。”
“哼,娘都活得好好的,我怕啥?”何夏双手环胸颠颠脚。
何尚无语望天,娘啊,您也给姐找个爹那样的文武全才吧!孩儿可吃不消。
※※
酒不足饭不饱之后,何夏拖着饥饿的身躯向藏书阁走去,但她从未来过此地,又没啥方向感,东问西问才找到一间无人的空房。
“噗通”……何夏懒洋洋地趴在床面上,这才发现床褥崭新,屋子还有些家具摆设,桌上居然还摆放着两盘糕点?!……天呐,比他们住的地方强百倍。
于是乎,她一不做二不休,吃点心喝清茶,瞬间一扫而光。
何夏揉了揉肚子,心满意足地躺回枕边,舒坦,真舒坦,这才是生活嘛……
同一时间。
何尚则替代何夏上晨课,他未像其他学子那般读过私塾,如今感受到读书朗朗的学习氛围,还真不错。
一位师兄弟轻撞何尚手肘,唇动嘴不动地嘀咕道:“夏师弟,今日换我打盹,你掩护啊……”语毕,小师兄与何尚背靠背坐好,摆出一副阅读的姿势,随之呼呼大睡。
“……”何尚顿感肩背一沉,何夏这么快就带坏了小和尚。
※※
一个时辰之后,何夏还在流口水做美梦时。
伴着一阵隐约的闷咳声,房门渐渐推开。
男子取下蒙面斗笠,注视床上酣睡的人儿,再看一片狼藉的桌面,锐利的黑眸中闪过一缕愠怒。
“起来。”他一脚踹在床边,只因此乃佛门净地,他给出最大的容忍。
何夏感到床铺猛力一颤,但她睡得迷糊,眼皮都懒得睁开。
“弟……姐好困,再睡一会会儿……”她将被褥盖过头顶,弟弟太残忍了也。
雷腾云蹙起眉,姐?他未听错?
他坐在床边,倏地撩开被角,何夏便立刻蒙上,再撩开,再盖上,就这样,反反复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雷腾云面无表情地睨着她,倒看此秃何时清醒。
“滚滚滚!你烦不烦啊你!——”何夏终于忍无可忍,暴戾地坐起身。
同时,她这才看清眼前的男子并非弟弟何尚。男子薄唇抿成一线,绷着脸,目光杀气腾腾,似乎吃了她的心都有。
“抱歉抱歉,不过……有何贵干?”何夏的口吻稍带质问,仿佛她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她歪头望着男子,此人一袭黑衣蓄着长发,狭长的眼底泛着青色,容貌较好,但精神不大好。
雷腾云身感不适,此刻只想休息,他冷冷地命道:“出去。”
何夏见此人不懂礼数,仰面朝天又躺回枕边:“喂,先到先得,此乃少林寺,我又是少林寺里的一秃子,你的态度很有问题……”
雷腾云懒得与她废话,一扬手将她推到床下,咕噜噜……何夏横向翻滚三圈。
她揉揉屁股,恼羞成怒地弹起身,有心上前搏斗,但此人高高壮壮,她唯有站远三步叫嚣:“你这人咋不讲理呢?甭以为我好欺负,小心我一掌拍死你!——”
雷腾云嗤之以鼻,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啪啪!”何夏猛拍桌面:“跟你说话呢,你给我道歉!”
“给我倒杯茶。”雷腾云闭目养神,只动了动唇。
“?!”……何夏难以置信地瞪他,不过此人嘴唇发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她泛起好心眼,真就给他沏茶倒水:“喝完茶给我道歉哦!”
雷腾云并未抬眼,却准确无误地握住茶杯,一饮而尽,空杯向前方一递,松手,何夏下意识接过,而后,他继续旁若无人地运功。
“罢了,允许你歇会儿再给我道歉。”何夏坐在一旁等候,娘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礼节不能少,碰上厚颜无耻地就得力争到底!
一刻之后
雷腾云从体内逼出少许毒血,黑血顺着嘴角溢出,接踵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喘。
何夏依旧趴在桌边等,等到不小心睡着,她揉揉眼皮,见此人口漾黑血,不禁长嘘一口闷气:“唉……等你吐完血再道歉吧……”她心里有些挣扎了,这人真能墨迹,还等不?
呃……不对!她猝然坐直,大哥在吐血啊?!
何夏三两步跑上去,两手将他架起,扭头朝门外求救:“快来人啊,救命……”
“谁允许你鬼喊鬼叫的……咳咳……”雷腾云捂住她的嘴,四肢已感瘫软无力,他眼前发黑,浑浑噩噩地向床边摔倒,无意中将何夏压在胸膛之下。
“咚!”的一声,何夏的后脑勺,重重地磕中床角,头顶不巧卡在床头与墙壁折合而成的死角里。别看此人不省人事,手掌依旧牢牢捂在她嘴上。
“呜呜,唔唔……”何夏使劲扒他的手,但他指尖冰冷僵硬,就跟死后挺尸似地。
何夏本想静观其变,但不一会儿,已感到呼吸困难,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推拒他肩膀,试图找小个缝隙逃命,可仍旧做了无用功,还白白浪费了最后一点可供生存的空气。
她翻起大白眼,不到百斤的小身板上不但压着一位彪形大汉,还没法求救,甚至快断气了。
何夏努力撑大鼻孔,只能从他窄得不能再窄的手指缝间获取空气,她无望地瞅着房梁,留下两行辛酸的泪水,娘啊,你家小闺女要活活憋死了,呜呜!
※ ※
昏倒这位,雷腾云。他之所以前往少林,只因身中“蛊梵毒掌”,蛊梵毒掌乃西狱山御媚派独门秘笈,一旦深受其害,五脏六腑时而骤疼,时而理智迷离。所谓迷离,口不对心,想法与所表现出的言行举止背道而驰。简而言之:“好”的时候说“不好”,想杀人时反救人。
御媚派掌门盅慈花甚至扬言:倘若男子中此毒,乃至会出现欲火焚身却无法泄.欲的尴尬状态。最为不幸的是,蛊梵毒掌不会置人于死地,但,倘若毒不解,折磨你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