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人笙最后拍拍手,转过身,然后看到匆匆赶来的饭店老板和一堆掉在地上的下巴。
“是笙哥…”虎躯震震喃喃地道,“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霸气。”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大家使劲儿鼓掌起哄,叶人笙顿时很不好意思,虽然心里对这种认同的方式非常想泪流满面。
然而,发现笙哥是如假包换的女人之后,空藏、虎躯、馒头等男人都收敛多了,大家有些不自然起来,毕竟在游戏里的时候把叶人笙完全当男人,什么带颜色的笑话和粗口都生冷不忌,并且每个男玩家都对叶人笙是女人这个假设进行了否认,现在看到了自己的答案错误,不由得都有一点儿想骂脏话。
不过所有的女生都很兴奋,拉着叶人笙问这问那,顾肥羊和瓢仙子更是表达了无比崇敬的心情,作为一个女人,打架的时候技压群雄,真是太给力了嗷!
然而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她跟令狐的八卦,叶人笙一直岔着话题。女生的心思比较敏感,大家既然知道她不想说也就没有继续再问了。
她正跟苏微嗨聊得开心,却见空藏站起身来拿出手机看了看,向门口张望了一下,忽然笑起来:“臭小子才来啊!哟,还带了个美女。”
一时间,叶人笙没有反应过来门口站着的眼睛帅哥问什么那么眼熟,他旁边还有一个时尚的美女,大晚上还戴着个红色的抬眼镜,好听点说事潮人,不好听点儿就是神经病。
于是叶人笙第一个反应就是:躲到桌子低下去!
然而她腿刚动了动,便见楼云枫的眼睛看了过来,然后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很久不见啦,师妹。”
“嗯…”叶人笙扯了扯嘴角,笑得像羊癫疯发作。
“原来笙哥真是你那个很特别的师妹呀…”空藏很不识趣地拍了拍楼云枫的肩膀,“啧啧,我们海楼帮助果然是个帅哥,不枉千万少女为你要死要活。”
顾肥羊几个女生都激动了。叶人笙握紧了筷子,感觉到来自他身边那个美女墨镜后的X射线,筷子登时断为两截。
这一细节被不远处的馒头同学看到了,登时怕怕地往远挪了挪。
“可以让我坐在这里吗?”楼云枫径自对顾肥羊笑道。后者心花怒放,差点儿把椅子都端了上来。叶人笙暗道不好,赶紧按住她的双手,哈哈挠头道:“我妈这儿聊得正开心呢,楼师兄你去空藏那边嘛。”
空藏不疑有他,直接拽了楼云枫按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太阳镜美女见了,也没有打招呼,便直接坐在楼云枫旁边,无视广大男性眼巴巴的目光。
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实在太过鲜明,叶人笙忽然想起她是谁了。曾经米朵丢了寝室钥匙去找她广播,屋子里一群忙忙乱乱的人,米朵足足对坐在话筒前的美女说了三遍,那个美女才回过头哼了一声说她很忙,于是那个欠揍的嘴脸让叶人笙的忍耐力又上了一层楼。
广播社的大美女——秦妙。
原来是妙蟾…
说起来也算是校友了。
秦妙摘了太阳镜,现出一副精致的妆容。她似乎对女生这边没什么兴趣,只是专心地听着男生们聊天,或者说是楼云枫讲话,样子很是痴迷。
叶人笙希望她这一辈子都不要有这么琼瑶的表情…
话说得差不多了,菜也陆续端了上来,大家说好不喝白酒,三箱啤酒便摆在了空藏旁边。虎躯和菊花一脸坏笑地往女生这边发啤酒,空藏很绅士地表示,女生只要喝完一箱就可以。叶人笙大喜过望,没想到顾肥羊很不屑地道:“一箱?瞧不起谁呢?”
…
男生们受刺激了,于是还没吃多少东西,酒就喝高了。叶人笙知道自己什么酒量,所以偷偷摸摸往桌子底下倒酒的时候也就分外心虚,她一只手打着掩护。看下腹抽抽举着酒瓶子发言,大家哄笑起来,叶人笙也跟着讪笑,随即对上了楼云枫直直的目光。
她作弊的那只手一抖,差点没抓住,然后跟大家一起一饮而尽,心中暗骂楼云枫这孙子太讨厌。
下腹讲完话,轮到小瓢了。几乎每个人说完话大家都要喝一瓶,叶人笙渐渐有点晕了。生日那天没醉不过才几瓶,这回十多个人讲完话,旁边的酒瓶子摆了七七八八,她的脸已经变身猴子屁股,情绪也很奇怪地高昂起来。
顾肥羊的发言比较煽情,大家静静的听,很给面子地唱起歌来,一首《朋友》气势如虹,遭到了很多其他客人的围观。叶人笙很激动,将手里的酒一仰脖消灭了,随即轮到她讲话。
他有点儿燥热,站起身来,起开一瓶啤酒,高高地举起,大声道:“人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岁,人一辈子又能认真玩儿几个游戏,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并肩打架一起逃命的朋友…梦幻诛仙是我最宝贵的记忆,我喜欢你们大家,喜欢你们每个人。”
空藏大喝一声“干”,叶人笙脱去外套,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大家都站了起来,瓶子相撞的声音不断。酒桌间莫名生出一股豪气干云的味道来,所有人二话不说,仰脖喝了整瓶。
秦妙没有喝,她本来就不算和尚帮的人,女生们基本是无视她的,男生们喝高了就更加无视她了。叶人笙和馒头靠在一起大侃天音PK的技巧,旁边几个菜鸟奶妈竖着耳朵听得迷迷糊糊。馒头说道高兴处现场笔画了几个加血的动作,显得二货无比。空藏喝得歪在椅子上拉着自己的媳妇儿说悄悄话,听得大嫂脸红红的。虎躯、下腹、菊花立刻跑到女生那边培养感情去了,几个活力的年轻人凑在一起,那场面怎么看怎么青葱。秦妙在给楼云枫扒一直螃蟹,楼云枫侧过头——
在看着她。
似乎像是不经意的,却无论目光怎样流转,只看着她。
叶人笙右眼皮跳了跳,隐隐觉得不太对,但已经无法思考比较有深度的问题了。她自掘坟墓地又起开一瓶啤酒,自己喝的开心无比。
不知什么时候,似乎是楼云枫提议要走,于是大家嘻嘻哈哈站起身来。楼云枫立刻夺走了叶人笙的酒瓶子,让顾肥羊和哆哆扶着她,不过那两个人也是醉的自身难保,好在笙哥很神奇地走得笔直,估计没醉的时候也没走得这么标准过。
空藏的家在六楼,为了不扰民大家上楼的时候都尽量不说话,然而那画面就比较诡异了,十多个男男女女一身酒气,明明站都站不稳,上楼还要轻手轻脚,像是精神病院集体越狱的。
这群人里没喝高的大概只有大嫂,楼云枫和秦妙三人。秦妙是什么都不屑管的,于是大嫂和楼云枫便负责将他们带到睡觉的地方。空藏家虽然不小,但一下子来这么多人,连垫子都不够了,大家傻笑着挤在一起,就盖着自己衣服,躺得横七竖八。
男生房间里传出一阵高昂的怪叫,貌似空藏被赶到了客厅沙发上,那虽然是整个房间最宽敞的铺位,不过貌似因为空藏那句“男生一间,女生一间,剩下的睡客厅”导致没人想去做人妖,于是这个苦果只能他自己吃了。
叶人笙躺了一会儿,努力爬起来想去卫生间洗把脸,没想到卫生间门关的紧紧的,玄关处一片漆黑,除了空藏震天响的呼噜声没有其他人的迹象。叶人笙喝高的脑袋不会转弯,灰常愤怒卫生间门为什么那么紧,于是在强烈地折磨下可怜的卫生间门之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走进去洗了脸,完全无视坐在马桶上脸黑的要死的楼云枫。
洗了脸之后,叶人笙清醒了点,很奇怪为什么身后还坐着一个男的。
“没看见我在用卫生间吗?!”她恶狠狠地道,“谁让你进来的?!”
…
楼哥真是比窦娥还冤。
楼云枫淡定地系好皮带,卫生间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啊”,两人同时侧目,秦妙站在那里,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是谁啊?”叶人笙继续恶狠狠地道,“要用卫生间去客厅排队!”
…
秦妙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了,她捂着嘴,转身便冲出了空藏家的门。
楼云枫刚想追出去,却见空藏趴在地上拆自己家的遥控器玩,便哭笑不得地上去抢过来,不小心按开了电源。电视立刻亮了,不知哪个台的新闻还在播报:“日本本州岛仙台港东130千米处发生里氏9.0级大地震…引发大面积海啸…失踪和伤亡人数仍在增加…”
叶人笙身子一歪,忽然倒在地上。楼云枫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住她的胳膊,却不想她就像烂泥一般没有一点儿站起来的意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电视,脸色惨白。
她这副丢了魂的模样是在太过骇人,楼云枫竟不敢去碰她,只得蹲下来凑近了些:“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叶人笙眼睛眨都不眨,忽然晃了晃,浑身如筛康般地抖了起来。
这一下变成楼云枫魂飞天外了,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掏出手机打120,却不想一转身差点儿被站起的叶人笙撞到,他眼前一划,便见她没了踪影。
楼云枫没有犹豫,立刻追了出去。
晚风有些寒冷,叶人笙茫然地走着,似是呛了风,忽然窒息般地咳嗽起来,她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有只手在拍她的后背。
“怎么喝那么多?”
楼云枫定定地看着她,沉默半响。
“他在日本吗?”他忽然道,声音轻得似乎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她抓着栏杆的手骨节渐渐发白了,似乎在狠狠地用力。他在日本,满世界铺天盖地的娱乐新闻都说他在日本,可日本出事了。
楼云枫绕过来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从栏杆上拽了下来:“你别这样。”
“他…”叶人笙哽咽道,“他要是…”
夜色与酒精仿佛让她卸去了一切坚强的伪装,叶人笙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楼云枫一怔,心中某个地方紧了紧,忽然异样难受起来。
“怎么会…”他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可他不该这么说的,他明明知道唐熠就在仙台,他明明知道地震和海啸多么恐怖,可楼云枫望着她的眼泪掉在地上,似乎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他是明星,肯定会有保护的…”
“那是地震,保护有什么用?”叶人笙抽噎着坐倒在地,“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她是真的醉了,哭得这样凄惨真的不太像叶人笙,可楼云枫只觉得那哭声像是扎在他身上一般,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狠心的话。
“不会的…”他轻轻地抱住她,声音温和柔软,在她耳边轻声道,“也许他刚到仙台就离开了,不会那么巧。他是唐熠,真有什么新闻怎么会放过?”
这样轻柔的话语和温暖的怀抱,叶人笙闭了眼,心里的慌乱稍稍安定了些。唐熠那么忙,短信几天没发的事情也常有,她只是想太多了,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如果叶人笙没有醉,肯定不会任他这样抱着。楼云枫呆了很久,叶人笙额头抵在他脖子上,滚烫滚烫的。冷风呼啸而过,他猛然回神,赶紧抱住她站起身来。
于是发烧的叶人笙完全不记得头一天晚上的事情,等她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楼云枫将她背上了六楼,又从六楼背下来狂奔向医院,又再从医院将她背回了六楼。按照空藏的话说,你不过是发个烧,楼哥急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早产呢。
叶人笙愤怒地红了脸,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为什么那样难过。然而不过下一秒,一种异样而又揪心的恐惧袭上心头。
“和尚?”她忽然变了生意。“日本…真的地震了?”
叶人笙满心希望这不过是她烧糊涂做的一场梦。然而空藏怔了怔,似乎很纳闷为什么她醒来第一个问题是国际新闻。
“地震了啊。”他挠着头,“怎么了?”
似乎有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叶人笙的喉咙,干涩得发紧,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