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先微微一笑,心想这些老家伙都快成精了。幸好这次是自己来,若是爷爷亲来,估计还得被这位唐爷爷吊着胃口。

“那副画你见过吧?”唐敬尧道,“如何呀?”

“荷花美人,绝妙无双。”朱景先道。

唐敬尧点头道,“想来你也听你爷爷说过一些。明珠姑娘便是我带他去认识的,可惜他那日贪杯误事,终生抱憾啊。不过那时谁也猜不到,居然有人会在那晚,倾家荡产为明珠姑娘赎了身。”

他微叹了一声,方才悠悠道,“我们打听多年,也不知明珠姑娘究竟去了何方。是啊,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替她赎身的竟是吴国当朝丞相之子柳人杰。

柳家世代以家风清正著称,柳人杰虽然年轻,但处世严谨,从来不曾沾染过烟花之地。那时,柳丞相触怒了吴王,锒铛入狱,不日即将问斩。柳人杰多方奔走,求告无门,后有人提出,吴王性好渔色,若是能献上绝色美女,说不定能救他父亲一命。

于是柳人杰遍求烟花之地,遇到了明珠姑娘,他一见,便立意替她赎身。那明珠姑娘彼此只是献艺,仍是含苞之身,所识之人并不甚多,但她貌美如仙,才艺双全,名振天下是迟早之事,老鸨养她多年,指望着她日进斗金,怎舍得撒手放她从良?

这柳人杰书生气甚重,倔强得紧,逼得那老鸨戏言与他,‘你若倾家荡产与我,我便放明珠与你。’没想到,只三日后,就是你爷爷见到明珠那晚,柳人杰真的将家中所有,悉数付与老鸨。那老鸨无奈,只得放手让明珠随他去了。此事乃是那老鸨的奇耻大辱,自此绝口不提,外人更无从知晓。

后来,那柳人杰带走明珠姑娘后,便将她献与吴王。吴王见了大喜,即刻放了柳丞相。柳人杰接了他爹,回了故里,从此再未踏足他处。”

唐敬尧喝了口茶,方才接着讲道,“那一年,有个年轻人拿着副画到我这里来要装裱,我当时一眼认出是明珠姑娘,可那年轻人死活不肯透露身份。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通知你爷爷来瞧了一眼。

又过了几年,柳人杰忽托人送了封信给我。他家以前常来我店里装裱书画,所以跟老夫倒有几分交情。我这才听说原来柳丞相已经过世了,柳人杰不知何故,终生未娶,待操办完他爹的丧事后,写了封信托人送来,便投河自尽了。他这信写的是给丽妃娘娘,当时宫中传言丽妃娘娘已经故去,我也不知其中原委,这信便在我这儿一直搁了下来。

直到五年前,那画画的年轻人重又拿了此画来寻你爷爷,我方知明珠姑娘即是丽妃娘娘,而这男子便是吴王的十一子愉王爷,他和明珠姑娘似乎渊源颇深,我便向他提起柳人杰的信。他向我讨了那信,看完后便付之一炬,只说斯人已逝,何须再道人是非。关于柳人杰,愉王爷便只提到了这些。

至于不肯告诉你爷爷,倒是愉王爷的一番好意。他知你爷爷对明珠姑娘惦念极深,但明珠姑娘多年前便不知所踪,是生是死都不知晓,宫中唯一可能知道的老吴王也已过世,即使告诉了你爷爷,也是枉费心力,徒劳牵挂。”

朱景先暗自叹息,原来中间竟有如此多的曲折离奇。难道真的是自古红颜多薄命?这明珠姑娘一生命运多舛,着实可怜。

唐敬尧把杯中茶饮尽,朱景先忙上前给他续了一杯。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唐敬尧盯着他,眼中精锐闪现,“你爷爷应该不只让你来问这些吧?当年他到底答应了愉王爷什么事,才拿到那副画的?”

朱景先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回唐爷爷,爷爷答应了愉王爷,只要朱家遇到持画上印章之人,必好生护持。而据景先查访,最有可能的,是明珠姑娘的女儿,安宁公主。”

“哦?”唐敬尧眼睛一亮道,“明珠还有女儿?那她现在人在何方?”

“应该是流落民间了,”朱景先道,“还得继续追查。”

“你确定?”

“景先侥幸,与她有过两面之缘。”

“她长相如何?”

“戴了面具,看不出来。”

唐敬尧略有些失望,忽又笑道,“说了这么些话,可真有些倦了。”

“景先送唐爷爷回房。”朱景先伸出手臂让唐敬尧搭着,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微胖,分量可不轻,走得又慢,朱景先甚有耐心,不焦不躁,送唐敬尧一直进了书房。

坐定后,唐敬尧道,“你这孩子不错,大老远的过来,总不能让你空手回去。来,唐爷爷送你样礼物。”说着便从书架旁的暗格里抽出一卷画递来。

朱景先见此画收得甚是隐秘,想来珍贵非凡,两手接了道,“多谢唐爷爷厚赠。”

“这画我也是好不容易求来的,就这一副了,可不能白送你。”唐敬尧笑道,“你若是日后查到什么消息,可别忘了知会你唐爷爷一声。若是寻到那孩子,一定要带来给唐爷爷瞧瞧。”

“是。”朱景先垂首应承,心想这可够难为人的,若是人家不愿来,我也没法子。

“你去吧。”唐敬尧道,“回去替我也问候你爷爷,什么时候有兴致了,老哥俩再聚聚。”

朱景先应了,又行了礼,方才捧着那画离开了。

出门时,只听唐敬尧在他身后轻轻叹息,“人老了,怎么有些事却偏偏更加放不开?”

第二卷 第七十三章 惊动+小结

秦远这几天,过得真象神仙。

望仙楼里,看不够的美人,诉不尽的旖ni,只恨春xiao苦短,流光易逝。

安宁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了,“你别总这么盯着我啊。”

秦远叹了口气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何有人宁肯倾城与倾国,也愿博佳人一笑了。”

安宁笑道,“你就是点起烽火戏诸侯,我也未必肯一笑呢。”

“那是为何?”秦远道。

“想那褒姒一个女子,被当作玩意儿般送给周幽王,够命苦的了,自然笑不出来。周幽王要讨她欢心,大可放她归去,何必弄什么烽火?”安宁微撅着小嘴道,“最可气的是,周幽王自己昏庸无道亡了国,后人却要怪上一个小女子。若是仅凭美色就可定国之兴衰,那这天下还不都是美女的了?”

“言之有理!来,”秦远拉她在自己腿上坐下,“不过,我也要送你一样礼物。”

“又是什么东西?”安宁道。

“你看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安宁接过一瞧,却是这望仙楼的地契,不禁奇道,“你把这楼买下来了?”

“这楼跟我们有缘份啊!”秦远轻刮了下她的鼻子道,“你第一次从大王山经过,就是住这里,咱们成亲又是在这里。我一想到日后这屋子还得人来人往,不知什么样的凡夫俗子,只要掏几个小钱就可以入住,心里就觉得别扭。干脆去找掌柜的问了个价,把它买下来了。”

“怪不得我一早瞧见伙计们就在这楼和前院之间砌墙呢,原来是你买了。”安宁淡笑道。

“你怎么瞧见的?”秦远有些不悦道,“我不是说过不许你抛头露面么?”

“你放心,没人瞧见我。”安宁略显无奈道,“我只是在早晨开窗那会子看了一眼。”秦远对她的容貌实在过于在意了,她赶紧换了个话题,“那这老板以后的客房不就不够了?”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老板打算拿卖楼的钱,在旁边再盖个更大的楼呢,他可吃不了亏。”秦远心中仍有些不舒服,但不再纠缠了。

“那以后我们就住这儿吗?山上可怎么办?”安宁道。

“哪里能常住?过两日就要回山上去了。不过日后若是有空,可以到这儿来小住几日。我多付了些钱,跟老板说好了,他会时常派人过来清扫。”秦远道。

“那你买的这些东西怎么办?还有这么些衣服,带回山上不大好吧?”安宁道。

“这些东西肯定是不能带回山上的,就搁这儿吧。”秦远道,“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

“那这个香炉怎么办?”安宁道,“难道又带回山上去?里面的东西是我娘答应要给红姑的,我还想着什么时候送到白云城去呢。”

“这个啊?”秦远皱了皱眉道,“她们既以为你失了踪,又不来寻你,这些东西要不就你收着吧,免得又生事端。”

“这倒不好。”安宁摇头道,“红姑这些年待我不错,她也挺可怜的,就指着这些东西养老呢。”

“那这样吧,这些本都是你娘的首饰,转了一圈又回到你手上,足见是跟你有缘,跟她无缘的。首饰你收起来,我换一炉金子给她。有空时再托人送去,就算是我这个做夫君的替你赎回来的,好不好?”秦远道。

安宁想了想,点头道,“如此最好了。”

她展颜一笑,如花初绽,容光焕发,娇艳动人。虽已看过多日,秦远心里仍是不可避免的轻轻颤动,这么美的微笑是自己的呢,他觉得莫大的骄傲,直恨不得找个密不透风的箱子把这人这笑整个牢牢锁住才好,“咱们回去以后,你的脸可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白天还是要戴面具,只有晚上我回来了才能摘下,知道吗?”

“为什么?”安宁笑着逗他。

秦远半真半假地道,“因为我是一个很容易嫉妒的夫君,你的美丽只属于我,这世上我再不愿有人看到你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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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良行有了心事。

是什么,青琼却猜不出来。

那天,朱家大少爷匆匆而来,和刘良行在书房里谈了许久,当晚,刘良行就独自宿在了书房。

第二日一早,朱家大少爷赶回家去了。刘良行表面上一如往常,但青琼就是感觉得到,他有心事了。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去问问呢?青琼抚着日益隆起的肚子,想了许久,终究还是不敢。

朱家少爷每次瞧见她,都是很客气很温和的,他那眼神也说不上多锐利,可青琼看着就是没来由的心虚。

在婚礼上追问过自己的到底是不是这个人?他会不会是在宫亭庙遇见的人呢?青琼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她苦苦的思索着。

怎么去问呢,一问不就露馅了?她是发过誓的,她不能出卖红姑和青瑶。

青琼微叹了口气,她不敢冒这个险。

少爷,少爷他对我太好了。她低头轻抚着隆起的小腹,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颜,这是她和少爷的孩子呢!现在肚子一天天长大,可以感觉到孩子在里面动了。少爷真是细心,准备了好多小孩儿的衣裳鞋帽,还有许多小玩意儿,都有几大箱子了。对自己也特别体贴,常常请大夫来给她安胎,连稳婆都找好了,到七八月上,孩子就出世了。少爷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青琼想象着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景,脸上满是幸福的光辉。

可是公主,公主怎么办呢?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公主还不知流落何方呢。若是当时没有意外,现在少爷、孩子不都是应该属于公主的吗?而自己却zhan有了这一切,青琼突然充满了犯罪感。要是少爷知道了,不知该怎么生气呢,他最恨人家撒谎了,到时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就不要自己,不要这个孩子了?

天啊!青琼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吓得什么也不敢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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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先火急火燎地又回了香溪。没时间解释,连衣服都来不及换,风尘仆仆的冲到他爹的书房,拉着他爹便去找爷爷。

朱靖羽见他如此行径,眼中倒露出几分喜气。朱景先没有多话,赶紧取出唐敬尧送他的那副画,在爷爷和爹面前徐徐展开。

画中,精心勾描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她仰起花骨朵般的小脸,望着身旁舞动的女子甜笑,怒放的梅花树下,二人似在翩翩起舞。

舞动的女子只露出风姿绰约的背影,梅花树后,斜斜飘出一管箫的缨络,似还隐着一人。那小女孩年纪虽小,却已生得眉目如画,惹人怜爱。

朱靖羽只看一眼,马上带着他们上了小楼,重挂起那副荷花美人图,让朱景先把手中的画挂在一旁。

几乎不用细看,就发现这小女孩的容貌与那荷花美人竟有五六分的肖似。

朱靖羽眼中闪动着几分激动,望着孙子,只说了一句话,“去!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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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皇宫。

更深夜重,辛劳了一天人们多已入睡。御书房里,却依旧是灯明烛亮。

书案上,一边堆着厚厚一沓奏折,另一边却浅薄得多。

就快完了!伏案劳作的中年妇人瞟了眼所剩无几的奏折,给自己鼓劲。她实在是太累了,略停了下手中的笔,闭上眼,用手轻揉了揉一直涨痛的太阳穴。

头上的珠钗凤冠压得她脖子僵硬酸疼,却不改她端庄优雅、雍容华贵的仪态。趁着她眯眼的工夫,偷偷上前窥探,这妇人生得容貌颇美,兼之长年的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粗看起来仍是风韵犹存。只可惜长期的心力交瘁仍是在厚厚的脂粉下刻画下许多不易发现的细纹,在疲惫的夜晚里愈加明显。

一个老太监拿着份奏折快步从殿外进来,见她这般模样,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犹犹豫豫地僵在门口。

这妇人早听到他的脚步声了,闭着眼强打起精神,有些不耐地问道,“又有何事?”

老太监忙跪下回话道,“回禀皇后娘娘,有二殿下的消息了!”

“什么?”晋后猛地睁开眼睛,那里的光芒连烛火都吓了一跳,这双眼睛美则美矣,只是,只是太锐利了些,令人不敢逼视。

“据探子回报,在楚越边境的小镇上,有人动用大内令牌调了些银子,想来应是二殿下所为。于总管刚刚收到消息便即刻前来回禀,此时,已派了两名大内高手在宫外等候,只等娘娘吩咐,便即刻前去查探!”老太监在晋后手下历练了些年头,虽是紧急,仍是简单扼要的把事情迅速回禀了清楚。

“让他们速去!”皇后略一思忖,“等等!常贵,交待于总管多派两个人去。跟去的人说,只要见到二殿下,不管是绑是扛,迷晕了也行。一个月内,定要把他给我带回来!若是再让他跑掉,让他们也不用再回来了!”

(第二卷完)

小结一下:

终于结束鸟,第二卷,二十余万字。

在这里,非常想感谢一直坚持在看桂仁书的读者们,你们的每一次点击都是让我坚持继续下去的动力。

桂仁是一个很爱读书的人,狂爱读书的人,迷恋读书的人。读书速度又快,一天扫五、六十万字,那是“撒撒水啦”,可这样一来,留下两个很不好的后遗症,就是读书胃口既大且刁。

终于有一天,自己决定写本书了,才知道原来被我扫过的那么多文字是作者们多少呕心沥血多少焦头烂额苦苦堆砌而来的。

好书大家都懂得欣赏,但并不是懂得欣赏好书就能写出好书来。就好象功力粗浅时的郭大侠,硬要去耍降龙十八掌这样高深的武功,结果当然是吐血吐血再吐血!

大侠不是一天练成的。

桂仁很努力地不断修炼自己,完善作品,也期待得到读者们的大力支持。

最后,向大家保证,绝不弃坑!

第三卷 第七十四章 献计

秦远刚回山,还没来得及宣布自己和小六的亲事,兄弟们便惊慌的告诉他:出事了!

山下开始有军队结集,每天都有不少陌生面孔进山打探,已经渐渐向寨子这边逼近,据打听,是楚国的军队。

秦远的心一沉,难道是李富贵的事发了?就算是,也应该是衙门捕快来人,怎么值得惊动军队呢?

没过几日,更坏的消息传来,越国也派了军队前来,目标也是留仙寨!

这大王山素来是楚越皆不管的地方,怎么如今倒似约好了似的,一齐来了?

秦远有些纳闷了,楚越两国的军队将领也闹不太明白,不过他们各自都接到一个命令,那就是,这山寨里藏有万两黄金!他们必须把这金子带回去!

从中兴风作浪的,便是那丢金子吴王。

自从留仙寨劫了那万两黄金,吴王的心情就没好过。在与官员们的例行年宴上,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位一直称病告假的刘敬业刘大人,马上命人把他召来,又要寻他的晦气。

刘敬业大人倒也不傻,他知道此事一日不了,吴王便一日不会放过自己。自他称病回府休养后,也没闲着,一面打听朝中的动向,一面大把花钱,请了不少秀才文士商议此事,结果还真让他收罗了不少的点子。

这日,见太监匆匆忙忙来传他前去觐见,刘敬业顿时猜到几分,马上换了朝服朝冠,战战兢兢来到阔别多日的吴宫。

吴王见了他便点头笑道,“刘爱卿,今儿这么个大日子,你怎么来得这么迟呀?不行,罚酒,一定要罚酒!”

刘敬业追随吴王多年,知道主子脾气。他表面上越是和颜悦色,惩罚起来便越是严酷无情。

他一见吴王这神色,马上就跪下哭道,“老臣待罪之身,不敢擅自进宫见驾,请陛下恕罪!”

吴王笑道,“刘爱卿,你把这酒喝了,再请罪也不迟呀。”说着往后身后一指。

刘敬业扭头一看,可真哭了,他身后端端正正摆着三个满满的大酒坛,这三坛酒要是全喝下去,刘大人估计自己真就一醉不复醒了。他不敢再?嗦,“老臣知罪,老臣自知罪孽深重,无时无刻不在家中反省苦思,以期为吾王分忧。”

吴王笑眯眯道,“那刘爱卿,你在家中苦思这么多日,打算怎么为孤王分忧啊?”

“老臣,老臣想到一法,请陛下圣裁。”刘敬业镇定了心神,把心一横,今日不说就是一死,说了大不了也是一死,不如说了博那一线生机,“陛下,那失金之处是在楚越交界的大王山,我吴国不好出兵他国。故此臣生出一计,不若把这事知会楚越两国…”

吴王打断他的话道,“刘爱卿怕是在家养病养糊涂了吧?告诉他们,告诉他们能去抢回来还你么!”

“请陛下,陛下耐心听臣禀奏。”刘敬业额上吓出一层汗,“这些金子虽是回不了吴国,但却可以利用这些金子为我大吴谋求诸多利益。爱财之心人人有之,失金之事若是传到楚越两国,两国必定派兵去大王山夺取,他们鹬蚌相争,必有损伤,这对我大吴是其利之一也。”

吴王冷哼了一声,“讲下去!”

见吴王阴沉沉的面孔,刘大人反而心中稍安,又道,“只要他们两国去争夺金银,必将重创那些大王山的土匪,甚至夷平强盗山寨。这总算是借他国之兵,为我大吴出了一口气,此其利之二也。”

偷觑着吴王似有些心动了,刘敬业大胆讲了下去,“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山上的土匪多是些愚夫俗子,若见情形不对,必会分了黄金四处逃窜。故此臣敢断言,打到最后,谁也拿不到这批黄金,应是被土匪兵丁哄抢一空。”

吴王闻言脸色又是一沉,“那我吴国岂非也拿不到?”

刘敬业道,“陛下,这批黄金,本是刘府所出,未动用我大吴一丝一毫。那越国一直在江上陈兵,楚国在陆上对峙,均是我大吴的心腹大患。现借用这万两黄金,我大吴不费一兵一卒便引得他们互相残杀,使楚越结下仇恨。他们二国将花费的,又岂只是这区区万两黄金所值?”

吴王沉吟不语。

刘敬业赶紧向旁边递个眼色,交好的王之谦大人听他说得条条是道,吴王似已被说动,便站出来道,“陛下,刘大人说的有理。此乃二桃杀三士,既让楚越结下仇怨,又报了吴国失金之恨。即便是我吴国自派军队前去围剿大王山,军饷粮草所费不在少数,效果也不见得更好。”

“那却要怎么把消息传过去呢?”吴王道,“刘大人,你既考虑周详,那这份差使还是交给你了。”

“陛下使不得!”刘敬业忙道,“非是臣不敢去,而是臣若去了,楚越必定疑心,我吴国因何派大臣前去游说他们攻打一个山寨。”

吴王道,“那该如何是好?”

刘敬业道,“臣以为,不若陛下修书一封,绝口不提黄金之事,只说臣送亲回来时,在大王山被袭,觉得有损国体,甚是气愤,但不在本国境内,不便插手,只请他二国提防那些土匪便是。同时,让送信去的人透出口风说失了黄金之事,他二国必将有所行动。”

“好一招欲擒故纵!我看这楚王、越王上不上这当?”吴王冷酷的笑道,“那这书信就由刘大人拟了赶紧呈上来,现在朝中事多,你也别在家养病了,明日起上朝吧。”

“谢主隆恩。”刘敬业趴下谢了恩,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冷汗。心想着,还上朝呢,我过些日子就赶紧寻个由头辞官回家养老去吧。他经此一事,对朝政之事已是心灰意冷。现今家中积蓄颇丰,儿孙满堂,实不敢再陪王伴驾。若是再落个不好,自己死了也就罢了,万一连累得满门抄斩,可就悔之晚矣。

刘敬业没想到这退一步倒当真海阔天空,不仅保全了家人,自己日后还落了个善终,也算是乱世中的大幸了。

如此一来,楚越两国皆在“无意”中得到大王山土匪劫了吴王黄金万两的消息。两国君王大喜,连忙调派了军队前来攻山。

安宁见秦远这几日眉头不展,不知何故,这日待他回来,问及此事。秦远大致跟她说了几句,安宁想了想道,“他们会不会是冲着黄金来的?”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出。”秦远笑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怎么就只想着李富贵的事?”

“你是关心则乱。”安宁一笑,忽又忧道,“这两国军队一起上来,还是正经的士兵,倒有些防不胜防,何况我们现在人太少了。”

秦远叹道,“正是如此!现说给你听也不怕,劫来的那些黄金,一半给魏大叔带下山去置田置地了,一部分我前些时下山去置办东西了,现在还剩了些,在寨子里藏着。若是依我的脾气,把剩下的金子带走,也不用守这空寨子,来个金蝉脱壳就完了,何必跟他们拼命?可这寨子毕竟是魏大叔他们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也不知到底还要不要留,现在是走也走不得,留也留不得,真是进退两难。”

安宁笑道,“咦?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瞻前顾后起来?”

秦远把她拥在怀里道,“你别逗我了,我真是笑不出来。以前我一人,天塌下来都不怕。可现在不一样,我还得顾着你。”

安宁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你别怕,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虽丢了个簪子,还有个戒指啊。”

秦远听了这话,苦笑起来,“你那小戒指是用来对付身边亲近之人的,最多使用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别说你有那簪子,就是把你放在刀山剑海中围着,我也不放心!”他正色道,“宁儿,我送你下山吧。”

安宁的眼睛里立时蒙上了一层雾气,“我不走!”

秦远轻捧着她的脸道,“我也不舍得送你走,但是怎么办?这山寨是越来越危险了,若是真的打起来,我也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自己到时能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不管,反正我要跟你在一起!”

“真的太危险了,你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若是真的有人闯进来了,我会马上藏起来,我一定会藏得好好的,不会被人发现,等着你来带我走。”

“你能藏到哪里去?这山虽大,但猛兽也多,你一人藏哪里我都不放心。”

安宁忽地眼睛一亮道,“有个地方真的能藏人,连你都不知道的!”

秦远疑惑的望着她。

安宁笑道,“你不知道杨大妈建了个酒窖吧?我带你瞧去。”她提了灯,拉着秦远就去了那山洞。

到了洞门口,安宁举起灯照了照,从门旁一个凹陷处掏出一把钥匙来,“幸好杨大妈没把这钥匙带走。”

秦远进来后也吃了一惊,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藏身之所,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这地方杨大妈怕以后回来还要用到,没跟人提起,寨子里现都没人知道。只是门口踩踏后难免留下脚印,有些蛛丝马迹。他想了想道,“这里你不要跟人提起了,我待会儿去移棵小树来挡住洞口,你这几日备些被褥、干粮清水的放进去,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立刻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