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琼性子随和,很快和刘喜刘庆两个小厮也混熟了,她心地又好,年纪比他们大上几岁,便把他们当弟弟看待。她人又勤快,每天在小院里忙里忙外,不是洗衣晒被,就是给院里的几人做些针线活。闲着无事,刘良行便抓着青琼读书认字,每次看着青琼提着笔苦着脸的模样,刘良行真是觉得有趣极了。有时心情好,他还跟青琼讲些书里的故事,青琼听得极是认真。

日子如流水一般轻逝,可青琼还是常常会想起真正的安宁公主。不知公主流落到何方,境况如何,免不了轻轻叹息,有一回被刘良行看到了,青琼只说是想起宫中故人,推托了过去。刘良行待她越好,青琼的心里就越是不安,似有个小虫在成天啃啮着她的心,扰得她日夜不得安宁,尤其是在刘良行温暖的怀抱里时,她更是越来越恐惧,害怕手中现在拥有的幸福,就如易碎的瓷器,不知哪天就粉碎一地。

安宁公主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安宁到了贼窝,还是好大的一个贼窝。

李大狗一行带着她晓行夜宿,一路虽快马加鞭,但奈何是一匹马拉着车,还有六个人,怎么也快不起来。走了几日,才来到一处大山前。

安宁一见这山,顿时就呆了,这里怎么看怎么都象是大王山呢?她小心翼翼地问着李老大,李老大也不知道,找当地的百姓一打听,果然是大王山,李老大兴奋的吆喝起来:“兄弟们,可算是到了!咱们上山进留仙寨?!”

安宁顿时傻了眼,原来一路上李老大他们所说的要去找一群英雄来帮忙,原来是绿林英雄,还是大王山的绿林英雄!这可真真是掉进贼窝了,这些日子在与李老大几人的相处中,她早已了解,这些人虽粗俗了些,可是正经的庄稼汉,除了劫了她,还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还算安全。可大王山不一样,这里全是货真价实的土匪强盗啊!在来时路上,这伙强盗虽没出现,可光凭那一箭就足以令人胆战心惊了,现在居然要进到这强盗窝里去,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可怕归怕,事到如今,安宁又有什么办法,再危险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李老大他们闯一闯了。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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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仁八卦:第一卷…结束了,结束在一个阴雨的的冬夜里。为了取暖,请亲们收藏的收藏,推荐的推荐啊!谢谢哈!

第二卷 第二十七章 寻贼

李老大他们满心以为一上大王山就有成群结队的绿林英雄们出来迎接他们,说不定听完他们的事情,马上就领着大队人马下山去给他们报仇。可是没想到,他们在山上转了几个时辰了,愣是没瞅见一个人出来,更别说看见山寨在哪里了,要是再顺着路走下去,估计天黑时就下山了。这可让他们始料未及,不由疑惑着,难道是英雄们都下山了,不在家?

这可让他们郁闷坏了,时已暮秋,望着满山半黄半绿,怎么找不到人呢?眼看着日头开始偏西了,可怎么办呢?赵老三是个直性子,干脆扯着嗓子喊起来,有没有人哪,有没有人哪?其他几人一见,也都喊了起来,回声在山谷里荡漾,久久不散,可过了半晌,还是没人搭理。大伙儿一合计,这样下去不行啊,若是天黑了,山中不知有什么豺狼虎豹,还是先下山吧。

于是几人赶着马车顺原路下了山,在山下歇了一宿。次日一早在村里买了点干粮,灌了水袋,又上了山。这一次,他们特意去捡了个破铁盆,拿个大石头“???”一路敲了起来,边敲边喊着:“山上的英雄们,我们要见你们哪!”走一路,喊一路。

安宁坐在车里,听着好笑,心想哪有人这样招强盗的?

行至山中,几人累得满头大汗,不住喘气,嗓子也有些沙哑了。找了处树荫坐下,几人一下全躺在草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赵老三道,“别是这山上的英雄们都搬家了吧?”

李老大道,“不会吧,这么巧?咱们一来他们就搬家了?”

王老二道,“他们可不知道咱们要来,老大,我觉得老三说得有可能,恐怕他们是搬家了,咱们是白跑这一趟了。”

“这么倒霉?”李老大真是不甘心。

冯老五道,“是不是咱们嗓子不够大,他们听不见?”

赵老三道,“咱们喊得树上的鸟都不知惊飞多少,若是有人,怎么着也该有些动静吧?”

赵老四道,“老大,这么喊下去可不是法子,嗓子都快喊破了。”

王老二道,“是啊,小六,车上还有水没有?”

安宁从车里举起水袋,摇了摇道:“没了,一滴都没了。”

“唉!”车下几人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安宁拿着干粮跳下车,走到他们身边道,“各位大哥,要不先吃点干粮吧?”

王老二摆摆手道,“哪里吃得下去?嗓子快冒烟了。小六,你要饿了,就先吃吧。”

安宁倒真有些饿了,她虽渴,但嗓子还没冒烟,自己坐在一旁拿了个干粮啃了起来。等她吃饱了,见那几人还在地上躺着休息,安宁便独自在四周查看。这大王山山势连绵起伏,仔细一数,有高低四个山头,此时他们已在一处最高的山头上,山谷下黑漆漆的不知有多深,丢掉石头下去半天没有声响。清早还有些白雾缭绕在山腰的,此时早被阳光驱散了。

安宁逛了一圈,看见地上还有些星星点点的小野花,便蹲在地上摘起来,地上有不少枯枝败叶,还有些细竹,已被小虫咬了些小洞,虫子在那里穿进穿出。突然,她灵光一闪,跑到李老大他们身边道,“各位大哥,你们可会做竹笛么?”

几人一听,纳闷道,“做竹笛干嘛?”

冯老五先反应了过来,眼睛一亮道:“哎呀!咱们可真是笨,净知道扯着嗓子喊,怎么忘了,可以做支笛子来吹啊!还有小时做的竹哨,那个声音可传得远呢!”

这么一说,大伙都明白过来,乡间小孩,有谁不会做竹哨呢?山上漫山遍野的都是竹子,随便削一小段都够他们用的。几人一骨碌爬起来,不一会儿,各人都拿着自己削好的竹哨,大家一时童心大起,还要比比谁做的竹哨吹得更响。冯老五给安宁做了支竹笛,虽然有些粗糙,声调不准,但好歹也有个动静。于是乎,几人一下全吹了起来,尖锐的竹哨声,不成调的竹笛声,此起彼伏,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连一边啃着青草的马都不耐烦地晃着脖子,可他们似乎觉得很有趣,鼓足劲呼呼地吹着。吹了半天,力气用劲,又坐下一齐哈哈大笑。

突然,冯老五愣了一下,“你们听!”

几人停了下来,听见远处似乎也有一声竹哨声传来。几人大喜,又一齐吹响竹哨,过了一会儿,听见那边的竹哨声似乎距离近了些。就这么一唱一合,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就瞧见一人骑着匹马从远处驰来,几人都冲到路中,使劲摇着手。安宁这才想起招来的可是强盗啊,她悄悄退后了几步,从地上抓起一把土胡乱涂在脸上。

奔得近前,大伙儿瞧见马上是一个国字脸、大鼻小眼的年轻人,他“吁”的一声勒住马道,“你们可别吹了,听得头都要炸了!”

李老大问道,“你可是留仙寨的英雄么?”

那年轻人一扬脑袋,“是啊!你们这群人这两天老在山上晃悠,干嘛呢?不好好过山,难道要留下来当强盗啊?”

李老大一拍大腿道,“就是啊!英雄啊,我们就是来当强盗的!我们还要来请英雄给我们报仇来的。那个李富贵不是个东西啊!”他一激动,有些语无伦次了,其他几人见状,也七嘴八舌地讲开来,听得那年轻人一头雾水。

年轻人听得一头雾水,在马上叫道,“停!你们有没有个人能讲得清楚的!”

一时李老大他们都愣在了那里。

安宁站在后面,心想这么讲可不是办法,于是向前迈了一小步道:“这位大哥,事情是这样的。这里五位大哥是距此不远楚国李家村人氏,他们村的财主李富贵为了修祖坟,强行霸占了这几位大哥家的田地,勾结当地县令,重伤了这几位大哥和他们的家人,逼得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几位大哥求告无门,听说留仙寨的英雄专门除暴安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于是一路寻觅至此,请求各位英雄们能仗义出手,替他们报仇雪恨。”她声音本来就好听,讲话又干脆利落,三下两下就把事情讲得明明白白。说完她又道,“几位大哥,我说的对不对?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李老大几人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年轻人道,“哦,原来是这么档子事。”他又望向安宁道,“你又是什么人?”

安宁看了李老大他们一眼道,“我本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因为得罪了主子,被赶了出来,遇到这几位好心的大哥,他们收留了我。”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们在此等着,我去回了我们当家的,再来跟你们说。”说完拨转马头,又回去了。

李老大他们这个激动啊,总算盼着救星了,几个就在马路上伸长了脖子巴望着那人快点回来。

安宁道,“几位大哥,这一来一回恐怕要些工夫,咱们还是坐在树荫下等吧,你们还没吃东西呢。”

几人想想也是,这时歇了半晌,又有了指望,精神头来了,肚子也觉得咕咕叫了,都坐下来啃着干粮。

李老大道,“小六,刚才你说得真好,没出卖咱们,是跟咱们一条心的,我说哥几个,以后小六就是真的小六了,可不许拿她当丫头。”

几人应了,赵老三道,“不当丫头当啥呢?”

“当妹子吧。”李老大道,说完还冲着安宁呵呵直乐,那嘴里的大黄牙嵌着白馒头,说多难看有多难看,安宁瞧着也乐了。

又等了半晌,那年轻人又回来了,几人忙围上去。

只听那年轻人道,“我跟当家的说了,这事我们留仙寨记下了,将来我们兄弟有经过那李家村的时候,必定帮你们把事情给办了。你们也都是些穷苦汉子,身子有盘缠没,没有我这还有点盘缠,”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子,扔给他们道,“拿去作个路费,到哪寻不到一碗饭吃,何苦来咱这做掉脑袋的买卖。”

这一下,几人可全傻了,如兜头一盆冷水般泼了个透心凉。

那年轻人说完,便欲离开。李老大冲上前去,挡在马前,叫道,“兄弟,你可不能这么走啊?”

“还有事么?”那年轻人奇道。

其他几人也一拥而上,“你们不管我们了吗?”

“留仙寨不是劫富济贫的英雄吗?”

“我们大老远的来了,现在要我们回去,我们回哪儿去呢?”

“我们家都没有人,家里人都死光了。”

“你们可不能不管啊。”

那年轻人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的?山寨也有山寨的规矩,哪能随便收人入伙的?”

“怎么是随便呢?那李富贵啊,不是个东西,你听我说啊,他…”

那年轻人没法子了,“这天下事情那么多,咱们山寨要是什么都得管,还活不活了!”

王老二突然想起,忙跟李老大道,“老大,金子,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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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仁八卦:今日风斜雨细,潮湿的天气,微润的心情。

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智激

李老大猛然惊醒,从怀里掏出那几样金首饰,递在那年轻人面前道,“兄弟啊,你们可得帮咱们做主啊,只要你们肯帮咱们报仇,这些,还有那些,”他一指马车,“就全归你们了。”

年轻人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是贪图钱财之人么?咱们山寨是有规矩的,是劫富不劫贫,劫坏人不劫好人的。你们要是这样,就是瞧不起咱们,没的商量!日头快偏西了,这山上野兽可多,你们还是快下山吧。”

李老大听了这话,觉得没指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开了,“娘啊,儿子不孝,不能给您老人家报仇了哇!”

他这一嚎,其他几人也觉得心酸,想起家破人亡的惨状,也抹起眼泪来。

安宁在一旁听了半天,瞧那年轻人面有侧隐之色,听他一番说辞似乎这里的强盗不是坏人,她想了想,走到李老大面前道,“李大哥,快起来吧,诸位哥哥,也别再求他们了。”她冷冷地望着那马上的年轻人,“这大王山留仙寨的英雄们功夫怎么样,我看不出来,只是这胆子怎么样,我倒是看出来了,小得很呢!”

一听这话,那年轻人的脸涨得通红,吼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

安宁继续讥诮道,“哟,对我这个小丫头片子倒是威风得很,怎么一提到李家村李富贵的名字就不吭声了。莫非是怕了他家人多势众,财雄势大?”

那年轻人气得从马上跳下来,用手指着安宁,“你,你,要不是看你是个小丫头,老子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李老大他们听到此话,几人都站到了安宁身前。

王老二道,“说什么呢?想打架啊!咱们好言好语的爬上山来求你们帮忙,你们不帮也就算啦,难道还想欺负人!”

李老大道,“小六没说错!这大王山上都是一群胆小鬼!”

安宁又道,“唉,只可惜咱们一直错信人言,以为这留仙寨里都是些了不起的英雄,原来闻名不如见面。下了山后,咱们可得好好替这山上的英雄们宣扬宣扬。”

那年轻人气得有些哆嗦了,好半天才讲出话来,“谁说咱们山寨怕了那李富贵!咱们当家的只不过是需要安排。”

“是!”安宁慢悠悠的道,“需要慢慢的运筹帷幄,再等上个十七八年的,估计那李富贵黄土也埋半截了,那时再出手,可就省事哩。”

那年轻人噎得半天才道,“好,你们在此等着,我再去回当家的,非拉上人马取了李富贵的人头,看你这小丫头还有什么话说?”

他刚翻身上了马,安宁对着李老大,故意高声道,“李大哥,那人不过是个跑腿的,咱们也别为难人家,说不定人家回了山寨,当家的一声令下,就出不来了,咱们趁着太阳还没落山,赶紧下山去吧。”

那年轻人听了这话,又回过身来,“你这小丫头,到底要怎样?”

安宁斜眼望着他,“你可敢带我们去见你们当家的么?”

那年轻人气糊涂了,“有什么不敢的?走就走!”

安宁忙招呼几人套了车,跟着那年轻人走进山中。

只见那年轻人七弯八绕的,走得人眼花缭乱,本来几人还想着暗暗记下道路,可最后都放弃了,可那年轻人却象熟悉自己的手指头一般,轻车熟路的,还不时掏出一面小红旗摇一摇。安宁暗想,这些道路上肯定有他们的暗哨,若是有敌人来,恐怕一到山脚就被发现了。

走了大半个时辰,远远地瞧见了一座山门,那山门依山而建,高约数丈,是用粗壮的树干密密绑在一起,根子削尖,钉在土里,看起来坚固得很。山门顶上有几个了望塔伸出来,门上缠着许多藤蔓,远远望去,掩映在漫山遍野中,再也看不出来。

那年轻人忽生出些悔意,山寨的规矩极严,他有些后悔未经请示就把这伙人擅自带了进来。不过一想起安宁的话,又理直气壮起来,就是当家的知道了,也不应该怪他吧。

在离山寨门前还有一段距离,门前也是一片绿地。那年轻人勒住了马,回身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先进去回报我们当家的,你们可不许乱跑,要不立即就没命。”说完他打马去到山门下,又摇了摇小红旗,塔楼上一个哨兵跟他对了口令,这才对下面也挥了挥面小红旗,只见那山门左侧放下一个宽丈余的吊桥来,安宁仔细看那门前的草地,心想那里必有古怪,否则不会放吊桥来通过。

见了这阵势,李老大几人心里未免有些胆怯了。偷偷商议着,待会进去好好求求人家山大王,若是人家愿意帮忙当然最好,若是不愿意,就下山自己想办法吧。

过了老半天,那吊桥又放了下来,刚才那年轻人领着四个人一起出来了。安宁见他垂头丧气,心想肯定是受了当家的训斥了。五个人来到他们近前,那年轻人说,“当家的答应见你们一面了,跟我进去吧,不过进去前要搜查一下。”

说着,身后那四个人跳下马来,先去马车上仔细翻拣了一遍,又把李老大几个人搜了身,把他们身上带的砍柴刀、菜刀什么的统统丢到马车上。见安宁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倒没有上来为难她。收拾完了,那年轻人领头,让李老大安宁一行人走上吊桥。此时,安宁才看清,原来这山门前挖着宽宽的壕沟,上面拉了层软软的网,铺了层薄土,种着青草,根本站不住人。那壕沟也不知有多深,下面是否藏着暗桩么。她心里暗暗忖道,这山贼头子倒不是蠢人,胸中竟也有些韬略。她心中有些称奇,能布置得这么好的山寨,寨主应该不是泛泛之辈。她也有些后悔了,干嘛多管这闲事,若是被这寨主看出破绽,可如此是好。

进了山门,前面是个大院子,院中依山凿了宽宽的台阶,台阶上铺着一块块青石,拾阶而上,上面是一排连通宽敞的大木屋,看来是会客厅,但现在那木屋却严严实实的都关着门窗。院中有个不时有三个一队,五人一群的人穿梭巡逻,那年轻人领着安宁他们上了台阶,到了当中那间木屋前面,高声道,“当家的,人带到了。”

话音刚落,两扇门哗啦一下拉得大开,两边窗户也支了起来,屋里立时大亮。安宁瞧见门口两边各列着一队兵丁,手持长矛,见门一开,同时大吼一声,“?!”将长矛提起重重顿在地上,整间屋子似乎都在颤抖。

李老大吓得两腿一软,差点坐了下去。安宁站在后面赶紧扶了他一把,李老大镇定了下心神,才小心的迈着步子往里走去。屋子当中摆着一张高台,台上有张大木椅,上面铺着块虎皮,一个大汉半坐半躺在上面。

李老大感觉就象是又回到公堂见县官大老爷,不由躬身道,“大老爷,哦,不,大王,哦,那个,我叫李大狗。”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一句话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那大汗也不作声,也不问话,眯着眼似是睡着了。李老大越是着急,便越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不一时,鼻尖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他想了半天,突然又伸手进怀中掏出那几样金首饰道,“那个,草民,我们是来请大王给我们报仇的。”这话说得更没头没脑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台上那大汗终于发话了,“小吴,你就是这般被气得肺都炸了,脑子也糊涂了,才把他们领来的吗?”这声音懒洋洋的,低沉又富有磁性,虽不甚用力,但却有一股子摄人的气魄,让人听了胆战心惊。

安宁这才知道原来那领他们进来的年轻人叫小吴,只听后面那小吴道,“三当家的,那个,不是这个说的,是那个,”他用手一指安宁,“她说的。”

“哦,”那大汗瞟了一眼安宁,“那你讲吧。”

半晌,安宁并未接话。李老大的后背都汗湿了,他一个劲对安宁使眼色,安宁只作没看见,那小吴也使劲瞪着安宁,心想这丫头对着我时伶牙俐齿,怎么到了这里却装上哑巴了。

那大汗又等了半天,方缓缓道,“你怎么不讲啦?”

安宁轻轻一笑,方道,“不知这位当家的想听我讲什么呢?”她的声音清脆圆润,那微笑让这大厅里肃杀的气氛立即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那大汗也笑了,“讲讲你是谁,他们又是谁?怎么到了这里?来干什么?”

安宁道,“那我想先请问这位当家的,你是谁?坐在这里又是干什么的?”

那大汉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屋里回荡,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可除了他的笑声,屋里竟再没有一人笑得出来。收住笑声,这大汉点头道,“有意思,这小丫头有点意思。你们大老远的上这大王山来,难道竟不知道我是谁么?”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入伙

安宁道,“这位当家既然知道我们是大老远的过来,当然是有要事,既是要事,当然要先问清楚是否找对了人。”

那大汉道,“那你们要找什么人呢?”

安宁道,“我们要找的是劫富济贫、除强扶弱,替天行道的英雄豪杰。”

那大汉坐直了身子,远远的打量了安宁半天方道,“你这丫头,有点小聪明。”

安宁微微颔首道,“承蒙夸奖,愧不敢当。”

那大汉瞧着她的举止仪态,眼神一凛,“你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人?”

安宁道,“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她顿了下,正色道,“小丫头是什么人无足轻重,重要的是这几位大哥身负的血海深仇,重要的是这大王山上是否真的有他们要找的英雄豪杰。”

那大汉走了下来,“若是有怎么样?若是没有又待怎样?”

安宁道,“若是没有,小丫头是谁,这几位大哥是谁,我们从哪儿来?要做什么那就不须多言,几位大哥就赶紧带着小六下山吧。”她直视着那就要走到她面前的大汉,“若是有,几位大哥和小六愿意付出所有,有问必答,只为讨一个公道!”

那大汉走至安宁近前,他比安宁高出一个头还多,只见这小姑娘年纪大概十六七岁样子,看那衣裳象是大户人家的婢女,脸上脏兮兮的,只一双眼睛灵动清澈,恬静淡然。他盯着安宁转了几个圈,略带揶揄道,“付出所有?你们有什么呀?”

安宁道,“金钏子一对,金簪子一根,金链子一条,马车一辆,马车上布匹、衣物等杂物若干。”

那大汉摇头笑道,“就这些,还不足以令我们兄弟奔波数百里,为你们拼命。”

安宁叹道,“那便无话可说了。”她回身对着李老大他们道,“诸位哥哥,看来咱们唯有下山了。”

“慢着。”那大汉望向李老大道,“李大狗是吧?你多大了?你和你的兄弟们都会干些什么?”

李大狗一愣,嗫嚅着道,“我,我今年虚岁二十八了,会种庄稼,什么农活都会做。”

此时,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扑哧笑了出来,他自觉不妥,立马又板起了脸。

那大汉对那年轻人皱了皱眉道,“庄稼种得好,也不简单。做庄稼的人应该有一把子力气吧,水牛,你去试试他们几个。”

旁边一个黑黑壮壮的年轻人答应着走了出来,伸出手握着李大狗的手,李大狗不解地望着他,安宁在旁边小声说,“李大哥,他要跟你比比力气。”

水牛在手上开始加劲,李老大也随之加劲,水牛突然用肩膀撞了李老大一下,李老大一个不防,退了一步,“干啥?”那水牛点头道,“三当家的,这人不错,有把子力气。”

那大汗眼睛又瞟向其余几人,安宁忙在旁边轻道,“王二哥,问你姓名、年纪,会做什么?”

王老二道,“我叫王铁蛋,也二十八了,只比李老大小上两个月。我也会种庄稼,养牛喂马、种菜捕鱼都在行。”

那大汗道,“除了种庄稼,说说你们还会做什么?”

赵老三道,“我叫赵大钢,二十二,”他一指赵老四,“我弟弟赵二铁,二十了,我们家有个祖传打铁的手艺,村里人坏了犁头菜刀什么的,都找我们哥俩拾掇。”

冯老五小声道,“我叫冯金宝,会放牛喂猪。我,我明年十七。”

一时,那水牛又上前试了试那几人的气力,此时一并回道,“当家的,他们几个都不错,只这冯老弟,”他摇了摇头,“年纪还小。”

冯老五一下脸红了,“我,我还上过一年私塾,识得几个字。”

那大汗道,“若是单要我们寨给你们去报仇雪恨也不难,等寨子里派人查清你们所言非虚,象那种恶人,就算你们一无所有我们也会替天行道。只是你们几个今日大不该贸然闯进寨子里来,这样吧,要不你们几个立下重誓,不得泄漏这里的一字半句,即刻下山。要不你们从此就得留在山寨,把命卖给山寨了,你们好好想想,选一样吧。”

李老大几人相顾一下道,“我们愿意留在山寨!”

“反正咱们家都没了,到哪儿都一样!”

“只要能杀了李富贵,咱们就是即刻死了也心甘情愿的。”

“好!”那大汗道,“兄弟们,去准备黄纸烧酒,开香堂,收他们几个入伙!”有几个人应声出去准备了。

这大汗走到安宁面前,却望着李老大道,“她是怎么来的,我要听实话。”

李老大不觉低下头,“那个,小六是我们抢马车时一起抢来的丫头。”他忙又补充道,“不过,小六不是坏人,她是好姑娘,一路都没出卖我们。她还会补衣服,”李老大走到大汗面前,指着自己衣服上的补丁道,“你瞧,她补的多好。”

冯老五说,“小六还会做鞋子,她答应过给我们每人做双鞋子的,只是我们没有布。”

那大汗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的补丁,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安宁,“会做一手好针线的小六。”他深邃黑亮的眸子里忽然锐利如刀,冷冷的道,“你本名叫什么?到底是哪家的丫头?”

安宁心中一惊,抬眼望着那大汗,柔声道,“小六本来叫小五的,因为跟冯五哥重了名,所以改叫小六。小六以前是有钱人家的丫头,只要大家待我好,我以后愿意在山寨里为大家做针线。若是勉强,我即刻立誓下山。”

那大汗心里明白安宁没说实话,可她那双温和的眼睛,却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他的心似乎被柔软的羽毛轻拂了一下,不再追问了,“山寨里正好缺个针线上的人,小吴,你把她送到后院杨大妈那里去吧。”

李老大突然鼓足勇气问道,“这个,那我们以后能去看看小六吗?”

那大汗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只要你们遵守山寨里的规矩,空闲时当然可以去看她。”

等出了门,路上没人时,小吴才悄悄对安宁道,“小六是吧,你知道么,今天那是三当家的,你竟敢那么跟他讲话。不过你运气真好,他都没生你的气。”他偷笑道,“你的针线真好,”他指着自己身上粗针大线的补丁,“你瞧,这补的是什么呀?可杨大妈就这手艺,以后你可得帮我也补补衣服啊。”

安宁笑着应了,走了一盏茶功夫,到了后面一个院落中。这个小院用竹篱围着大半人高,院子前面种了些花草,一边种了棵枣树,树上还吊着口钟。院子后面有片空地,看见有些鸡在那里咕咕叫着觅食,院子中间一溜是几间大瓦房。

小吴还没到院门口就大声喊道,“杨大妈,杨大妈!”

忽听一个中年妇人在下面应道,“小吴,你叫魂呢?”

下面传来阵阵笑声,安宁循声望去,原来这院子旁边有一道台阶下去,下去后就是条小溪,有几个妇人正在那里洗菜。小吴对着那回话的妇人喊道,“杨大妈,你瞧,我给你带了个帮手来,她叫小六,三当家的说让她来缝补衣裳。”

“哦,那好呀!”杨大妈把手里洗干净的菜收进盆里,递给旁边一个人,三步两步就跳上岸来,还来不及放下裤腿,便趿着鞋子上到院子里来。走近了些,安宁瞧这妇人四十多岁年纪,生得粗壮结实,肤色较黑,面容端庄朴素,一又久经世故的眼睛里透着精明能干。她看到安宁,笑道,“别是你们下山去抢了这么个姑娘上来吧?”

“才不是哩,是她自己找上山的。”小吴道。

杨大妈哈哈笑道,“还有这等事,哪有这么斯文的姑娘上山当贼婆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