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琼喜不自胜,忙扶着安宁往林后走去,青瑶回去马车,见红姑仍未醒,她便也躺下打盹。
青琼领着公主转了个弯,真的就瞧见那庙角飞檐,青烟袅袅。路上有侍卫看见她们,以为她们是去方便,倒都未加阻拦。
顺着这庙墙转了个个圈,走到庙的正门,一抬头,果然见到高高悬挂的匾额上写着“宫亭庙”三个鎏金的大字。庙门甚是宽大,开着三个半圆弧形的大门,香客们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走进庙门,院中一个硕大的香炉,里面插满了香束,青烟袅袅,木鱼声声。正殿一溜三开门,正门开着,瞧着里面供奉着好大一座神像,有屋子那么高,顶上黄盖,两边幡幢围绕。
安宁道,“不知这供奉的是什么神?”
青琼一愣,“这个我倒没有问过?公…”
安宁忙打断了青琼道,“叫我姑娘。”
“是,姑娘。”青琼道。
见院里一旁有个白须老者摆个香烛摊,二人走上前去,青琼问道,“老伯,请问这里供奉的是什么神仙呀?”
那老者笑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
“是的,老伯,我们是途经此地。”青琼道。
老者道,“难怪姑娘不知,这宫亭庙供奉的是水神。这位菩萨可是特别灵验,有求必应,保佑我们这一方风调雨顺,还能分风劈流为来往的船只护行,因此无论是本地百姓,还是来往的客商都要进庙祭祷,求它保佑诸事顺遂,一路平安。”
安宁和青琼点了点头,那老者嘿嘿一乐,道,“二位姑娘要不要买柱香去拜拜,保佑你们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此言一出,二女大窘,连忙低着头退开。
此时听得后面有个年轻男子道,“哥,这老伯说的是真的么?”
另一个年轻男子道,“差不多吧。据载,这南康宫亭庙,殊有神验。许多年前,有一高僧,游方到了宫亭庙。神像见了,流下泪来,说起自己前世也是一个和尚,因为脾气不好,总是睁大眼睛狠狠地瞪人,积了很多的罪孽,受到了报应,被贬到畜类当中来,他就在这里做了水神,行善积德,以赎罪孽。他想请高僧为他念经超度。
高僧说:‘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原形吧。’
神像说:‘见不得呵,我的样子很凶恶,怕吓倒你。’
高僧说:‘我不怕。’
于是神案后面立即伸出一个头来,原来是条身长数丈的大蟒蛇。高僧念经七日七夜,最后摸着它的头念道:‘前世造孽,今生积德;朝夕分风,春秋护客;过而能改,大悟大彻;阿弥陀佛,超生天国。’念毕,蟒蛇目中血出,终于脱离了畜道,得成正果。”
那弟弟道,“哦,原来如此。那他有什么灵验之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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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四章 铜钱
安宁听得入神,见那哥哥丰神俊朗,弟弟英气勃勃,兄弟二人虽衣饰简单,但质地华贵,想来不是普通人家子弟。
听那哥哥又道,“几百年前,相传两国在此交兵,是一个大国要欺负一个小?。小国打是打不赢的,那军师定下个计,要放火烧敌船,因为敌人在西面,他就来求东风,结果第二天真的刮了东风,赶走了那大国兵马。
还有一事,说是有一次,一个小官到吴王那里去进贡犀牛簪。这小官乘船经过宫亭湖时,照例下船到宫亭湖庙祭祷,求菩萨显灵他快些到达。谁知菩萨忽然从位子上走下来说:‘你要将犀牛簪献给我,我才助你的风。’小官不敢答应,吱吱唔唔地说:‘这是献给吴王的贡品,小的怎敢作主。’话刚说完,那犀牛簪却已经不见了,他吓得脸色发白。这时,菩萨对小官说:‘不要急,我不过借你的用一用,你一到石头城我自然会归还你的。’小官无法,心里想:‘到了吴王那里,失掉了犀牛簪,一定会杀头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去,船刚到码头,忽然有一只三尺长的大鲤鱼,跳到船上来了,小官叫人把鱼捉住说:‘这么好的鱼快煮了吃。’一剖开鱼肚,里面竟是一支光闪闪的犀牛簪。小官才想起是宫亭庙的菩萨送来的,心中奇异不已。”
那弟弟道,“既是好神仙,又这么灵验,哥,咱们也去拜上一拜吧。”
那哥哥点点头,掏出几文钱给那老者买了些香烛。
青琼嘻嘻笑着,小声道,“这公子在讲我们吴王呢,怎么宫里倒没有听说过这故事?”
安宁也笑了,问道,“青琼,你有钱吗?”
青琼一愣,“没有哦。”
安宁身上带的有钱的,她的小荷包装着些碎金子,可她见旁人拿出的都是铜板,她若贸贸然掏出金子来,也太惹人注目了。安宁又在身上找了找,可除了从袖子取出一条丝帕外,确实别无长物。和青琼对望了一眼,两人皆目露失望之色。
此时,她们面前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那手心里托着十几个铜板。安宁抬头一看,正是那哥哥。
那哥哥微笑着,如春风般温和的眼神看得人顿生亲切之感,他对安宁道,“适才见姑娘掏帕子时,掉了些铜板,小可冒昧,替姑娘捡起来了。”
青琼张目结舌道,“我们哪有,哪有…”
那哥哥温言道,“区区小事,何须介怀。”
青琼望向安宁,安宁闻言一笑道,“公子此言有理,青瑶,收下吧。”青瑶伸出两手,那哥哥手腕一翻,把铜钱悬空倒入青瑶手中,并未触及青瑶一丝一毫。
安宁见是知礼之人,心中顿生好感,便道,“既蒙公子相助,小女不才,也知投桃报李,这里有块抹布,倒是干净,公子如不嫌弃,拿着擦桌抹凳吧。”说着,轻轻拈起手中丝帕一角,提至哥哥面前,也不等他拒绝,便轻轻放手道,“多谢了。”转身离开。
丝帕软软飘下,那哥哥只得伸手接住,在与安宁擦身而过时,略欠身道:“如此却之不恭。”
安宁拉着青瑶到香火摊着,买了两束香,自去拜神。走进大殿,见香案上鲜花鲜果,各式祭品堆的老高,香案前几条矮榻上铺着些莲花蒲团,香客们进来拜完神后,插了香,再往香案前的功德箱里随喜些钱,再转身离开。
安宁把剩下的几文钱与青琼一分为二,在旁等候拜神。此时殿中人颇多,那三排长凳上的蒲团上有不少人,青琼不管那么多,走上前去找个空位,便跪拜下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不一会,磕了三个头后,她便起身把香插在香炉里,走到一旁,把钱投进功德箱,就站在一旁侍立。
安宁有心去最前面中间那个位置,便略等了一等,见空出位置,方走上前去跪下,闭目暗祷:“小女子一请菩萨保佑,娘亲安康,我们母女早日重逢;二请菩萨保护,得遇良人,平安顺遂,果能如愿,小女子必重塑金身,以报大德。”祷毕,她恭恭敬敬三叩首,方才睁眼起身。此时才发现,旁边似乎有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方才那位哥哥,他也正起身进香。安宁不由微微赧颜,慌忙进了香,低头转身快步离开。和青瑶出了庙门,她才发觉自己手心里仍攥着那三枚铜板,又不好回去,心想方才我在菩萨面前许了愿,若能如愿,当再来礼佛还愿。这三枚铜板不如就当个见证,留在身边提醒自己。
回到马车,红姑早已醒了,见了她们免不了又是一通埋怨,斥责了青琼几句,青琼嘻嘻笑着也不以为意。
刘大人刚刚醒来,招呼众人又踏上行程。
安宁她们出庙不久,那兄弟俩也出了门,上了马,弟弟才扑哧一笑道,“哥,你刚才怎么这么好心,帮忙那位姑娘,别是看上人家了吧?”
那哥哥故作正色道,“二弟,你懂什么?我赠她不过十几文钱,人家回赠我的可是条上好丝帕,起码值二钱银子,你哥我还在人家心目中留下乐于助人的美好印象,正所谓‘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琚’,这样大赚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那弟弟愕然道,“哥,你不会吧?帮人竟是打的这主意?”
那哥哥得意笑道,“二弟,你我身为朱家的子孙,不仅永远不能做赔本的买卖,一本万利才是最高追求。看来爹说得对,你还得多多历练,多多学习啊。”
那弟弟捧腹大笑道,“你就吹吧,回去我一定要跟爹讲讲你做的这单一本万利的好生意!”一时见左右无人,又嬉皮笑脸道,“你赠人家铜板,人家赠你丝帕,只可惜没打听她是哪家姑娘,要不要我回头去问问?”
那哥哥一瞪眼道,“胡说什么!”
这兄弟俩正是香溪朱景先,朱景亚,他们来白云山为干表哥刘良行贺新婚,一路上除了照看家里生意,了解各地商业情况,也是游山玩水,不亦乐乎。这日来到南康,在客栈安排休息下后,两兄弟就出来玩耍,不想遇上安宁。
朱景亚凑到哥哥近前,“哥,那两女子虽然穿着一样,但我觉得是一主一仆,她们为何都蒙着面纱?会不会是因为面貌太丑,羞于见人?”
“不会。你能看出她们俩是主仆,倒也算长进了一点。”朱景先横了弟弟一眼,想起安宁的模样,道,“罗衣飘?,顾盼光彩。不仅不丑,应是佳人才对。那位小姐举止雍容有礼,甚有大家闺秀风范。”
“酸,酸得牙都倒了!”朱景亚在马上挤眉弄眼扮着怪相。
朱景先微笑道,“那更好了,晚上省你一人饭钱!”
“哥,你见色忘友,不,忘弟!”朱景亚佯怒道。
朱景先哈哈大笑,纵马前奔道,“你若比我先到客栈,晚饭还有得商量。!”
朱景亚忙打马追赶,大叫着,“不公平,你先跑了!”
此刻,在安宁的凤辇上,青琼正绘声绘色地给红姑和青瑶讲今天从庙里听来的故事,青琼还添油加醋,编了好些话加在里面,故事就讲得更生动形象了。
众人听着十分有趣,红姑笑道,“青琼若是去做个说书先生,倒是好的很呢。”
“那敢情好。”青琼道,“只要有人天天给我讲故事就成,我听了,就讲给大家听。”
红姑道,“哪有说书先生听别人讲了再来讲的?青琼,你呀多看看书就能讲啦。”
“红姑,”青琼嗔道,“您老不是不知道,青琼才识多少字,要我去看书,算了吧,那我一年都看不出一个故事!”
“不会可以学嘛。”红姑道。
红姑吐吐舌头道,“您老还是饶了我吧。”
等回到客栈,朱景先进了自己房间,方才从袖中掏出安宁赠他的丝帕细看,一看不由得轻咦了一声。丝帕淡米色,是上好湖绢,帕子四周绣着灰色波浪纹,右下角用深深浅浅的灰黑白色绣着副荷花图,绣着在荷叶的掩映下,一支小莲蓬依偎在一朵荷花身旁,旁边还有跃出水面的一条鱼,针法生动,构图巧妙,如水墨画一般,饶似朱景先出身丝绸世家,也是生平仅见。
他把丝帕放在鼻端轻嗅,没有寻常脂粉香色,倒有股淡淡天然花香。朱景先心道,这刺绣可带回去给爹和爷爷瞧瞧,一时又摇头叹道,“如此蹁跹,如此手艺,可惜无缘得见。可惜,可惜!”
又走了几日,这天下午,安宁一行来到一个名叫戴家村的地方。
刘良行让队伍停下,亲去找刘大人说道,“刘大人,前方大王山,乃是去白云山的必经之路。林茂路险,山中毒蛇猛兽,时有出没。更厉害的是,这些年来盗匪横行,行人客商无不成群结队,晴天白日里方敢过山。若是夜间在山中耽搁,十有八九无命下来。今日莫若在这戴家村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上路,若行得快,下午太阳落山前赶到山下的望仙镇去,便得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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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五章 香炉
刘敬业闻言大惊道,“此处难道没有官府管理?”
刘良行苦笑道,“大王山这一带是越楚交界之处,险山恶水,无人愿管。周边百姓,为了保命,多有给山上盗匪通风报信的,最是难防。”
刘敬业吓得脸都白了,道,“那我等今晚住在何处?住在这村里可安全么?”
刘良行道,“住倒无妨,这里的强盗平日也要下山来采买粮食物品,若是村民都不卖给他,他也没得饭吃,故此有个不成文规矩,打劫只在山上进行,定不会到山下村落里来。只是我们明日上了山,须小心谨慎,勿要喧哗,仔细戒备着,恐怕明日中午就不得休息了。”
刘敬业道,“对对对!”他沉下脸,转身对身边亲兵道,“传我命令,今晚把马都给我喂足了,准备好明日中午的干粮和饮水,一定要带足,分发给各人。大家今日都早点歇着,把精神养足了,明日一早卯时一刻起,卯时三刻出发。中午不作停留,饿了就自己拿干粮吃,大家精神头都给我打足了,等平安过了这大王山,晚上到了镇上好酒好肉的亏待不了你们。”
“是!”亲兵领命传令下去,不一会儿,整个队伍都感觉到紧张的气氛。
进了戴家村,找了间最大的客栈,安排众人住下。刘大人又特意交待要加强警卫,回到自己屋子,严令几名侍卫,晚上轮流守在他的帐前,不准合眼。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叫醒自己。为防万一,刘大人睡时,只脱了外袍,便卧倒床上。可这一晚上,是翻来覆去,如烙饼一般,到三更天才沉沉睡去。可梦里一会儿遇到强盗,一会儿梦见回家,着实没睡踏实。
那些宫女们更是紧张,晚饭后便在商量明日过山之事,红姑严令所有随行宫女明日一定要戴好面纱,不得涂脂抹粉,鞋子一定要合脚,如有磨损得厉害的,今晚赶紧换新的,在山上切不可嘻笑玩闹。又再三交待青瑶青琼,打起精神,在车前厢里紧盯着两旁窗户,看好外面的情形。自己伴着安宁坐在里厢,如真遇上贼人,让安宁立刻躲进后面的壁橱,没有自己的叫唤,绝不出来。
安宁道,“红姑,如真遇上山贼,大家便一起躲进后面壁橱吧,也够我们四人躲了。”
红姑神色凝重道,“哪里都能躲进去?若真到那一步,想必情况就危急得很了,贼人看见车上一个人也没有,必生疑惑。到时若真是如此,青瑶青琼也躲进壁橱,我一人在外面。”
安宁还欲再劝劝红姑,红姑知道她意,摆了摆手道,“我年纪大了,就是强盗瞧见也不会难为我,倒是你们这些小姑娘可千万不能给强盗瞧见!”
安宁心想,明天遇上事情再说,到时一定要把红姑也给拉进来。
红姑道,“公主,您早点休息吧。方才刘大人又派人传令下来,睡觉都只许脱外袍。青琼今晚就睡在公主榻下,可警醒着点,有动静赶紧起来,青瑶跟我去再查看一下明日的糕点干粮,下半夜你来替青琼。”
说完,带着青瑶出了房门,先去检视一遍明日的糕点干粮,确认没有遗漏,又去到后院,青瑶觉得奇怪,红姑只说是检视行李,在凤辇上检视了炉炭茶叶,又去查看了马桶,马桶早有太监拿去清洗干净了。
下了凤辇,红姑见四下无人,悄悄拉着青琼去到最后一辆马车处。青琼知道这辆马车里装的都是她们在仙华宫的旧物,不明白姑姑拉自己来这里干什么,正诧异着,红姑已经踩着车下卡车轮的石头爬上了车,又招手把青瑶也拉了上来。
关上门帘,红姑摇亮了火折子。
青瑶忍不住问道,“姑姑,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红姑低声道,“小点声。”她拿着火折子四处照了照,目光落在里面搁在角落里的一个香炉上,“我照着光,你去把那香炉拿来。”
青瑶猫着腰俯下身把那香炉给抱了出来,她认得这只三足铜香炉是平素在姑姑房中的香炉,甚是平常,除了入手稍沉些,没什么异常。
红姑把火折子交给青瑶,低声道,“你莫小瞧了这只香炉,我打开你看,你可记清楚怎么开的。”
说着,红姑蹲下把那香炉翻过来,把三只脚分别向外旋开,炉底的盖打开了,里面藏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红布包裹,四面还密实地塞满丝絮,不管怎么晃动,一点声响也没有。红姑小心地解开包裹,青瑶的眼睛立时瞪了个溜圆。包裹里面,是好几十件华贵的首饰,项链耳环、钗环钿簪,全是金银珠宝、翡翠玛瑙等各种不知名的奇珍异宝精工细制而成,在火光照耀下,放射出璀璨的光芒。青瑶忍不住也蹲了下来,颤抖着伸手抚向这些漂亮的首饰,随手拿起一支精美绝伦凤钗,凤头上坠着一颗硕大滚圆的珍珠,她突然想起吴宫皇后娘娘鞋上的珍珠,好似还没这颗漂亮。
青瑶声音颤抖着问道,“姑姑,这些从哪儿来的?”
红姑微笑道,“漂亮吧?这全是丽妃娘娘以前的东西。”
“姑姑!”青瑶不可置信地望着红姑,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心想难道自己这老成持重、性格方正的姑姑难道会偷拿了丽妃娘娘的东西?
红姑道,“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什么呆在仙华宫了吧?丽妃娘娘被送走的那天,把她所有的首饰全给了我,只求让我好好照看安宁公主,等到安宁公主长大了,有机会出宫时,把我也带走。之后,我们就各走各路,两不相欠了。明天咱们要是过山时真遇上强盗,你就跟公主躲进壁橱里,出来后一定要记得带走这只香炉。”
“送走?丽妃娘娘没有死吗?”青瑶问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红姑说完,把青瑶手上拿着的凤钗拿回来,又原样包好,放回炉底藏好。然后灭了火折子,跳下车来。下车后,突然见墙角暗处影影绰绰的似有些人影,红姑心中格登一下,问道,“谁?”却只听到几声猫叫,红姑这才放下心来。
待回到她们自己房里,红姑待青瑶上chuang躺下,自己才躺在旁边,仔细听了没有动静,方才拿被窝蒙住头,附在青瑶耳边说,“丽妃这事,你可休要提起一丝风声。她当年是在一个深夜被陛下亲自领出去的,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后来宫中都说丽妃暴毙,还办了法事,但死不见尸,哪有这么奇怪的事?”
青瑶小声道,“那公主知道吗?”
红姑道,“公主是知道的。但这么多年,丽妃再没有任何消息。谁知道她去了何方?”红姑叹着气,“说起来安宁公主也真是苦命,小时候她长得那个漂亮啊,年画里的娃娃也没她俊俏,可七岁那年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怎么治也不好,后来病治好了,脸却毁了,十岁上又没有了娘。丽妃走了,老吴王在时,还顾惜着她点,还有十一王爷,倒不忘替她打点一二。”
青瑶道,“我记得那位王爷,他很白很瘦很文雅,他有时来教公主画画,和公主长得有几分相似。”
红姑道,“十一王爷是宫里字写得最好,画得最好的,所以丽妃娘娘就请了他从小来教公主读书认字画画。十一王爷性子温和,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的人,待宫女太监们都和气,只可惜,好人都不长命。”
“嗯,”青瑶道,“我记得十一王爷好象是当今陛下继位后不久死的。”
“唉,这宫里的事呀,说不得!现今这位吴王可也忒狠心了些,他一登基,死了多少王爷啊。”红姑叹道,“这几年啊,宫里的日子愈发艰难了,我一心就盼着公主长大,吴王赶紧给她选个婚事,实在不行,送她出家也好,咱们就能离了那皇宫。现在可算盼着了!”
“公主同意放我们走吗?”青瑶道。
红姑道,“当然同意的。想当年,丽妃是让我当着公主的面,跪在地下对着天地发下重誓,只要跟着公主一日就必护得她周全,但离宫之后,公主必得放我离开。前些天,公主跟我说过了,一俟她的情况稳定,就让我们离开。到时呀,姑姑带着你,寻个好地方住下,姑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些委屈,也买两个丫头伺候着你,再给你寻门好亲事。你不知道丽妃当年有多受宠,她那些首饰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咱们娘儿俩有了香炉,就等着安安乐乐地过好下半辈子吧。”红姑说着微笑了起来。
青瑶也露出一丝微笑,是啊,有了那么些漂亮的首饰,谁都知道将保她们一生无虞了。买两个丫头,她也能做使奴唤婢的小姐了,青瑶想象着自己穿着漂亮的绫罗绸缎,戴着华丽的首饰,住在干净宽敞的屋子里,最好就象华妃那样的屋子,整日什么事也不用做,在花园里玩,闷了就去逛逛街。想着想着,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睡得可真好,青瑶都忘了要去接下半夜青琼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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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六章 过山
青琼那可怜的丫头,一晚上想睡又不敢睡,总是迷迷糊糊的,一时醒来一次,直到快卯时,实在是打熬不住,沉沉睡去,还没睡一会,便又被红姑叫醒。
红姑见状,倒也不忍心责罚她,只是把青瑶给数落了几句。就催促大家快些更衣梳妆,莫误了时辰。
安宁想着今日不同平时,只梳了个在宫中时常梳的发髻,将那防身的银簪别上。在用过早饭上了凤辇后便换上了婢服,轻快简便,混入宫女中也无人认得出来。她又偷偷将面纱下的人皮面具摘下,心想就凭自己这副尊容足以骇退不少人了。
出了戴家村不久便上了大王山,刚走入山中,便瞧着叠嶂峻岭,草茂林深,果然险要得紧。刘良行依旧骑着马,领着二十几个家仆前面开路,家仆们都拿着竹杖或木杖,一面走,一面打着路边的草,怕有小兽蛇虫隐在其中。
后面是二排侍卫,侍卫后是刘大人领着亲兵,安宁的凤辇紧随其后,十八个太监在辇前,十八个宫女在辇后。旁边站着全是侍卫,后面也有二排侍卫,剩下的侍卫便两人一组分散在随后的马车上,一路上众人都是瞪大眼睛,小心堤防。百来人的队伍,唯闻车马辘辘,不发一言。刘敬业刘大人恨不得肋生双翼,一步就飞过这大王山去。
午时,行至山中,地势愈发险峻,走至一个长长的峡谷前,那峡谷宽仅丈余,只容几人或一辆马车通过,两边峡壁陡峭,如刀削斧凿一般,峡谷不知有多长,里面终年蔽日,吹出来的风都阴飕飕的,虽是大太阳天气,也硬生生把人吹出一身冷汗。刘敬业心想若是贼人在此埋伏,可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刘良行突然停下了脚步,坐在马上,朗声道,“在下白云山刘氏,娶亲路过宝山,但望诸位英雄行个方便,区区薄礼,聊表敬意。”说完,从怀中取出个红布包的小包袱,沉甸甸的,托于左掌中,右手牵着马缰,当先走入了谷中。后面的刘大人见并无异状,便喝令队伍,硬着头皮,随后也进入谷中。
安宁坐在凤辇里,心想这刘良行倒有些胆识,青琼青瑶已被红姑都叫进了安宁坐的里厢,她二人不安地绞着手,不时向两边窗外瞧去,红姑伴着安宁坐在身旁,安宁瞧见崖壁上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难过谷”,心想这名儿倒起得好,此谷确实是难过的很。
走了大概一柱香功夫,眼前豁然开朗,已然出谷,刘大人拭了拭头上的汗水,心下稍安。刘良行正欲将手中的包袱放在出谷口一块大石上,不知何处飞来一支冷箭,直射向他手中包袱,刘良行猝不及防,那箭穿过包袱钉在谷壁上,箭尾犹颤动不止。
刘敬业大人在后面瞧见,吓得一个哆嗦从马上跌下,后面的亲兵赶忙上前扶住他,又把他扶回马上。
刘良行脸色也白了,他定了定神,在马上抱拳行礼道,“多谢诸位英雄关照。”随后打马前行,后面家丁侍卫见状忙不迭得跟了上去。这一路,众人皆不由加快了脚步,没有人敢停下来吃一口干粮,喝一口水。连坐在车里的安宁几人也是吓得心怦怦直跳,直到感觉凤辇不住地向下,已经遥遥看见山下的小镇。红姑才长舒了一口气道,“终于要下山了。”
这时大家才感觉腹中饥饿,青瑶青琼取出糕点干粮茶水,四人自在车上用过。用完糕点,安宁撩起窗帘,回望山上,突然隐约瞧见后面似高岗上,似有些人马,她心中一惊,正待细看,马车一转,又什么都瞧不见了。
此时山岗上,一彪人马正盯着安宁一行,现时已初秋,但他们大都仍穿着粗布短褂,露出又黑又结实的肌肉,见那队伍马上就要下山了,一个国字脸、大鼻小眼的年轻人问道,“三当家,咱们真的要放他们过山吗?”
他问的那人,也就是领头的那三当家,穿着件蓝布褂子,打了不少补丁,有白色的,有灰色的,还有黑色的,本来衣服就旧,这么补的五颜六色更显得突兀,而且那打补丁的人,手艺着实不怎么样,粗针大线,缝得歪歪扭扭,似乎一使劲都能把那补丁攥下来。此人满脸胡子,看不出原本长得什么模样,头发倒是干净的,只是不知有多久没好好梳过,乱七八糟地扭成一团,松松束在头顶,有不少发丝散落下来,一绺一绺的搭在额前脑后。这人衣着邋遢,却偏偏有双白皙修长的手,每一个指甲里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垢。他个子虽高,却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眯着的眼神也总是懒洋洋的,似乎走到哪里都能睡得着。可饶是如此,他身上却总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似乎他生来便要高人一等。他身边的伙伴更知道,他绝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只听三当家用懒洋洋的腔调道,“那姓刘的不是留了三百两银子下来?他们那马车看着虽然不错,却没装多少值钱的东西,昨晚戴家村的已经来报过讯了,你小子仔细看那车辙印迹,可象是装着好东西的?”听他声音,方知道他的年纪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那年轻人道,“但总有些丝绸器物可以用吧?”
三当家笑道,“小吴啊,那里面还有不少笔墨纸砚,要不要我们去抢上来,给你小子练练字?”
一听这话,后面一群人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叫小吴的年轻人被笑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吼道,“笑个屁笑,你们就会比老子多写几个字?”
三当家又道,“大家别不服气,虽则他们有一百多人,但咱们若真想动他们,谅他们也不能怎么样!只是二当家的早有吩咐,说要‘放长线,钓大鱼’,所以咱们今日只收他这一点小礼,改日不愁没你们干的。”
此时,后面又一个年轻人叫嚷进来,“三当家的,那咱们要钓啥大鱼呀?“
三当家的哈哈一笑,“这你可得去问二当家的。”
问话那人一缩脖子,“我可不敢,二当家的会仙法,抖抖袖子就能撂倒一屋子人,我小柯要让他泄漏天机,可还不如自己一头找块豆腐撞死。”
众人皆哈哈大笑,有人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自知自明。”
后面又有人道,“二当家的一向神机妙算,他说有大鱼,肯定错不了,咱们就等着抓鱼吃肉吧。”
小吴又问道,“三当家的,那咱们现在就回寨子里去?”
三当家的道,“今日既收了这礼,也不能白跑这一趟,大伙跟着我下山去买上几口肥猪,几篓鱼带回山上打打牙祭。”
众人皆欢呼起来。
小柯笑道,“三当家的,您怕还忘了酒吧。”
众人又笑道,“臭小子,整天惦记着灌黄汤。有三当家在,还怕没有酒!”
三当家的一瞪眼,“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少拿我说事,整日打着我的旗号喝酒,弄得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总是怪我带坏了你们。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我带坏了你们,还是你们带坏了我?”
众人又笑了起来。有人道,“三当家的,咱们可就最佩服您喝酒那豪爽劲!就冲您方才那一箭,就值得干上三大杯!”
“少拍马屁!”三当家的将马拔转了缰绳,“还不快走,等媳妇呀?赶紧地把好酒好菜买上山来,你们一个别想跑,咱们大战三百回合,谁先趴下,老子罚他一个月不准喝酒!”
“好!”众人跟在三当家的身后,风驰电掣般的从另一条路冲下山去。
踏上望仙镇的青石路,刘敬业大人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他高高兴兴包了镇上最大最豪华的望仙客栈,叫了十几桌酒席给侍卫随从等人,又单独叫了桌上好酒席宴请刘良行,和刘良行相伴这么久,这还是刘大人第一次这么慎重地招待他。
安宁公主住在后院的望仙楼里,当然也叫了桌精致上好的酒席送进去。安宁用过饭后,红姑方领着青瑶青琼用那剩下的酒席。
青琼心中高兴,问道,“公主,刘大人也给咱们送了一壶酒来,可以喝点吗?”
安宁笑道,“你想喝就喝点吧,喝了可不许发酒疯。”
红姑道,“我先看看是什么酒?”她拿起酒壶闻了闻,又倒出一点在酒杯里尝了尝,道“刘大人倒细心,这酒是应是当地家酿的甜酒,劲头小得很,喝一点子不妨事的,公主要用一点吗?”
安宁摇了摇头,笑道:“我看着你们喝。”她坐在后面,正在打一根红绳把那三枚铜钱串在一起打成一个铜钱串。
青琼站起来,接过红姑手中的酒壶,道:“红姑,那您也喝一点儿吧。”
红姑笑着点了点头。
青琼先给红姑斟了一杯,又问道:“青瑶,你要吗?”
青瑶自己拿了个杯子举到青琼面前,道:“我就要一杯。”
青琼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坐下来眉花眼笑道,“这第一杯酒啊,庆祝咱们今日有惊无险,渡过大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