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紧蹙着眉，再次说道：“廖老师，请把手机还给我！”
“没收了。”廖丽琴冷漠道。
“没收？”慕紫愕然，随即火冒三丈，“你凭什么没收我的手机？！”
“凭什么？”廖丽琴抬头看她，嘴角噙着讥笑，“就凭这里是我的课堂，任何学生不许玩手机，哪怕是总统千金，也不可以！”
慕紫惊怒，只觉得对方无理取闹！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利用职权侵占私人财产！”
“司徒小姐，你太高看自己了，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侵占？”廖丽琴拿出慕紫的手机，笑了笑，“想要手机？”
随手一扔，手机抛出一道弧线，直接被丢出了窗外。
慕紫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自己不过是在课堂上多看两眼手机，挨几句训倒也罢了，可这老师竟然把她的手机扔了！
扔了！
是慕紫自恋，她如今的身份不知多少人捧着，当真是没受过这种气！
周围的学生们也个个屏住了呼吸，紧张中难掩八卦的看着廖丽琴和慕紫两人，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悄悄用镜头对准她们。
每个人都很吃惊，没想到廖丽琴行事这般决绝，半点脸面不给人留。
廖丽琴冷笑道，“在我这里，一视同仁，别想搞特权！”
“我从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但我的身份也绝不是你可以肆意侮辱的理由！”慕紫气得狠了，反倒平静下来，“如你所愿，我们教务处见吧！”
跟这种人吵闹没有意义，慕紫直接去了教务处，找校领导投诉。
她是总统千金，这个身份注定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将受人关注，不仅教务处被惊动，研修院的院长也被惊动了。
事实上廖丽琴不是第一次被投诉，她这样偏激的个性很容易得罪人，院长帮她解决过好几次纠纷，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次她竟把总统千金给得罪了！
院长很愁人。
司法研修院为国家培育司法人才，因此在所有大学里面地位超然，可是再怎么超然，也没想过要挑衅权贵，院长只想师生和睦。
“……廖丽琴老师的做法，确实有欠妥当。”院长斟酌着措辞，“我会私下找她谈一谈，改善教学方式……”
慕紫说：“我要求她在下节课的课堂上公开道歉。”
第996章 我没有错
公开道歉，对一名教师而言，是极其丢脸的事！
教师站在讲台之上，使人敬慕、尊重，进而学生们才会真心接纳教师所传授的知识。
如果失去了这一层敬慕和尊重，无论廖丽琴的授课多么精彩绝伦，学生们也会嗤之以鼻，甚至会在私下里不屑的议论她“不过如此而已”。
无论如何，廖丽琴在研修院没功劳也有苦劳，院长不希望事情闹大。
最主要的是，院长不希望给人们一种研修院在权贵面前卑躬屈膝的印象。
哪怕这事慕紫确实受了委屈，可是平民不会管那么多，他们只知道有个老师得罪了总统千金，接着学院就让那老师给总统千金低头认错！
如此，造成影响会非常恶劣，对慕紫的名
院长权衡利弊，将方方面面的结果分析给慕紫听，说道：“如果你接受的话，我可以让廖丽琴老师私下跟你道歉，并保证以后在课堂上公平公正，不再刻意为难你。”
慕紫知道这是最平和的解决办法，可是她心里真是气不顺啊。
廖丽琴每次针对她，都是当着全班学生的面，现在要道歉了，反而私下悄悄的？凭什么啊！
院长劝道：
慕紫闻言犹豫。
院长再劝：“司徒小姐，我明白廖丽琴老师的做法使你感到难堪，但是希望你能理解，如今这样的时代，她身上不畏强权的品质非常珍贵，尤其对于那些贫困学生，能遇到这样一位老师算得上人生幸事，廖丽琴老师每个月收入的一半都拿出来资助贫困学生……”
这点她无法反驳，正如院长所说，虽然慕紫觉得这个老师讨厌得要死，但是对那些穷学生来说，廖丽琴却是他们的福音。
要知道如今这社会，许多老师也是会趋炎附势的，有时并非刻意，是自然而然偏袒那些家境富裕的学生——他们举止得体，谈吐优雅，博闻广见，懂得欣赏艺术，是老师们的心头好。
而在廖丽琴这里完全颠倒，她偏袒勤工俭学的穷学生，在廖丽琴这里，穷学生享受到偏袒，享受到春风沐雨。
慕紫想了想，妥协了。
只是她的退让，没有得到廖丽琴的感激。
来到院长办公室的廖丽琴，当着慕紫的面，明明白白说道：“我没有错，不可能道歉！”
“你扔了我的手机！”慕紫瞠目的瞪着那老师，简直无语。
扔了她的手机，居然还说自己没错！怎么想的？！
看她，冷漠的注视面前的院长，说道：“学生违反校规时，就该有接受处罚的觉悟，如果在老师处罚学生之后，还要向学生道歉，校规的存在岂不成了笑话。”
“校规上可没说老师可以扔掉学生的手机！”慕紫忍不住道。
“校规给予了教师处罚违规学生的权利。”廖丽琴侧头看向慕紫，“司徒小姐如果不气，可以让总统先生颁布政策，修改各大高校校规，允许学生迟到、玩手机，我绝不会有异议。”
第997章 没人理解
“廖老师！”
公然讽刺总统，院长都听不下去了，严厉的看向廖丽琴道：“这件事你确实做得不对，快向司徒小姐道歉吧！”
廖丽琴梗着脖子，理直气壮，“我只是在遵从校规行事，有人在课堂上玩手机，影响课堂纪律，我作为一名教师，为了维护教学秩序对手机进行没收处理，合情合理。”
她扭头看慕紫：“至于手机被扔掉，这是当然，没收的东西留着只会占地方，所以我当然要扔掉！”
慕紫气极了，“你口口声声说校规、校规、校规！到底是哪条校规允许你这么做？！”
廖丽琴冷嘲热讽：“司徒小姐不知道吗？考进司法研修院却不知校规为何物，难怪会一而再在而非违反校规，我劝你今晚回去好好看一看，最好能倒背如流，免得下次再违反校规校纪！”
慕紫深深吸气，眸底霜色更浓，
宪法是国家的根本大法，其法律地位高于一切法律和法规。
慕紫盯着廖丽琴，一字一句说道：“我要求你在下节课公开向我道歉，否则我会以故意毁坏财物罪提起诉讼！廖老师，我不想威胁你，但是你想必很清楚，教育局对于一位官司缠身的教师，会采取什么行动，你确定自己以后还能站在讲台上引古博今的滔滔不绝吗？”
廖丽琴脸色铁青，一双眼瞳已愤怒成赤色。
慕紫冷冷瞥她一眼，转身离开院长办公室，同样怒气冲冲。
等到慕紫离开，办公室里只剩院长和廖丽琴，院长靠坐在椅子上，无奈的长叹一口气。
“廖老师，我从来不质疑你的教学能力，但是你这次……真的过激了。”院长说道，“如果你被起诉，学校只能暂停你一切教学工作，不如给自己放个假吧，调解调解心情。”
廖丽琴背脊笔直的站在他面前，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她的神情不忿而倔强，又因为个子小小，莫名让人觉得可怜。
院长再次叹息：“廖老师，老张的事我很惋惜，也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真的应该放下了……”
廖丽琴绷着脸，声音压抑至低颤，“没人能够理解，我的丈夫死了，我的丈夫，死了……”
感同身受都是屁话，永远不会有人理解她。
慕紫来到教学楼外墙，压着火气找自己的手机。
找了一圈没找着，小腹又一直痛，越发心烦意乱！只觉得自己事事不顺，倒霉透顶！
好几层楼高，手机掉下来肯定是不能用了，可是手机卡还在里头，也不是已经被清洁工扫走了。
正烦着，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
慕紫扭头望去，见翟南小跑着过来，额头上一层细汗。
“你的手机……”翟南气喘吁吁，把手机递给慕紫，“磕掉一块外壳，我没找着，手机卡应该还在。”
第998章 心有灵犀
慕紫接过手机，外壳果然磕碎了一块，不过找不到也无所谓了，反正即使找到，也粘不回去。
“谢谢你，翟南。”慕紫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机，情绪低落，“改天请你吃饭。”
“唉，说什么谢不谢……”翟南挠了挠后脑，挺不好意思，“我看你这手机应该不便宜吧，下次当心点……坐后面的位置，别再被她发现了。”
翟南另外还有选修课，没有和慕紫多聊，匆匆走了。
慕紫下午没课，坐车回家，让沈管事去给她买了一部新手机。
她对电子产品不太在行，自己在房间里捣鼓半天，才把该装的软件全都装好，电子邮箱也终于收到了姜瓷发来的文档资料。
慕紫先草草过了一遍，而后挑出口供和证据记录仔细看。
逮捕理由基本源于庄佳那别具一格的“自主认罪”。
这种自主性认罪，在监狱里经常发生。
譬如，曾有一个因盗窃获刑入狱的男人，跟狱友吹嘘自己多么厉害，无意中说出自己在一次入室盗窃中杀过人，事后他的狱友向警方举报，警方查证后发现男人所说与案情基本吻合，男人因此被重新量刑。原本是五年监禁，后来变成无期。
庄佳虽然是在编故事，但她在向新婚丈夫自白时透露出的信息，与鲶鱼碎尸案的案情基本吻合，因此被警方判定为自主认罪。
如此，庄佳口中的故事，成了认罪书。
除非能证实这故事确实有来源处，否则罪名成立的可能性很大。
慕紫翻出课程表看了看，随后给姜瓷打电话：“我周五下午没课，到时候回青江见见庄佳，这样再加上周六日，有两天半的时间处理这件事。”
姜瓷的声音透出疲惫：“我们最好能快点，一旦庭审日期确定下来，意味着曝光、新闻、舆论压力……总之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每天都有记者在法院门口转悠，等待着发生些惊天大案。
“庄佳那个老公呢？”慕紫问，“已经认罪了？”
“嗯，那男人是个变态，喜欢让女人彻底爱上他后再杀死对方，也不知图什么。”姜瓷烦躁而无奈，“可惜不是真正的黑玫瑰，这意味着还有一个变态正逍遥法外。”
“一个假的黑玫瑰杀人犯，举报另一个假的碎尸案杀人犯，也意味着真正的鲶鱼碎尸案凶手在逍遥法外。”慕紫叹息，“希望能逮住一个吧。”
挂了电话，慕紫抱着一杯红糖水，一边喝，一边看庄佳的案情卷宗。
越看越烦。
朋友出事，老师找茬，手机摔坏了，例假肚子痛，心上人不在身边……
慕紫翻开手机通讯录，划到慕容承的名字，手指悬在空中，犹豫着。
如果打过去……告诉他，她很想他，会不会显得自己很矫情？
慕紫总是矜持，羞于将感情宣之于口。
正犹豫着，手机铃突然响了，恰好是慕容承的来电。
他经常给她打电话，可是这一次，慕紫十足惊喜。
接了电话，两人随意的聊着今天吃了什么东西，做了什么事情，没营养的话题在舌尖反反复，却聊得津津有味。
就这么胡乱闲扯着，竟也聊了近四十分钟。
等挂断电话，慕紫身心舒畅，连肚子也好似不那么疼了。
心有灵犀的滋味非常美妙，可事实上，这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有灵犀，不过是有心罢了。
慕容承看着监控视频里慕紫抱着手机偷乐的可爱模样，冲身边的人勾了勾手指：“去查一查，太太为什么会换手机。”
第999章 探监
周五，慕紫乘飞机抵达青江市。
没回家，她直接去了看守所和于杨碰头，随后一起去见庄佳。
庄佳在里头关了几天，精神萎靡至极，见到慕紫时，脸上想要挤出笑容都很勉强。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庄佳苦笑道，“我发誓，我真的很用力……很用力的去想了，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我完全不记得这个故事是谁讲的。”
“别急，我们慢慢来。”慕紫安抚她。
庄佳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能不急吗，庭审日期就快定下来了。”
慕紫却微微笑：“喂，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青江市最厉害的检察官，和最厉害的律师，你还有什么可怕的？放心吧，一定让你无罪释放。”
大约是慕紫表现出轻松和笃定，庄佳稍有了些精神。
慕紫说道：“我知道你已经被盘问过无数次，对问话感到厌倦和疲惫，但是我刚从京陵那边过来，有些事与其让于杨和姜瓷告诉我，不如你亲自告诉我，这样信息更准确，好吗？”
庄佳点头：“好，我会尽力配合你们的。”
“好的，那我们现在开始。”慕紫打开自己面前的文件夹，在庄佳对面坐下，“先把那天发生的事，完完整整说一遍。”
庄佳开始讲述。
讲她回家时如何幸福甜蜜，发现端倪时如何紧张害怕，被催促去浴室时情绪如何濒临崩溃。
“所以你当时算是灵机一动？觉得用这种故事可以吸引他的注意？”慕紫问。
“我本来想讲以前交往的男朋友，但是他明显不感兴趣，然后我就想，杀人犯也许会对自己的同类感兴趣。”庄佳说着，低低叹了口气，“我想到姜瓷姐说的那个鲶鱼碎尸案，不知怎么，脑海里冒出这个故事……刚好能跟鲶鱼扯上关系，可我没想到故事会变成真的……”
“你说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故事，那菲力这个人名呢？”慕紫接着问，
庄佳蹙紧眉头，犹疑道：“我当时很紧张，名字……就脱口而出，我也不算是自己编的……”
慕紫在纸上做记录，继续问道：“你讲述这个故事时，脑海里有浮现相关画面吗？比如你和菲力在船上野餐的情景，那天的天气，四周的景色，菲力脸上的表情等等。”
“没有！那是我瞎编的故事，怎么可能会有画面？！”庄佳赶紧摇头，“我根本不认识菲力！”
慕紫略微颔首，“现在好消息是，警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和菲力、及菲力的哥哥有关系，但是坏消息是，目前你的朋友们里，没有人知道这个故事，也就是说，曾有人在聚会上讲了一个故事，但只有你一个人记住了。”
庄佳撇撇嘴：“如果不是遇到黑玫瑰，我想我也不会受刺激记起这个……”
慕紫轻轻笑了笑，“我们继续吧，你接着讲。”
“我告诉他，我和菲力去钓鱼，然后趁菲力睡着之后，把他推下船……”
“等等。”慕紫打断她，“你和菲力去钓鱼？佳佳，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庄佳愣住，茫然的看向于杨，“我不是这么说的吗？”
于杨点了点头，把口供记录那一页展示给她看：“你只说了去野餐，没提过钓鱼。”
第1000章 发号施令
庄佳也迷糊了，蹙着眉道：“去钓鱼……顺便野餐？这不冲突啊，坐在船上钓鱼，渴了累了就吃点东西。”
“可是你一开始没有提到钓鱼。”慕紫认真的看着她，“为什么现在会提到钓鱼？是不是因为回忆起了故事里某些细节？”
庄佳神情迷茫，
慕紫和于杨离开看守所，两人坐进车里。
“钓鱼应该是真的。”慕紫说道，“钓鱼更加合理，如果只是野餐的话，没必要非得在河上。”
于杨沉吟着，“凶手会钓鱼的话，搜查范围可以缩小很多。”
慕紫说道：“他不但会钓鱼，而且是一名垂钓爱好者，有自己的小船。想想看，凶手连续两次都选择那条河作案，说明对附近环境非常熟悉，知道那里不会有目击者，他一定经常去附近垂钓！”
她凝神思索，忽地又想到一点：“没错……他一定经常钓鱼，所以才会了解六须鲶鱼的习性，说不定他以前就钓起过那条大鲶鱼，之后放生了，他知道那条河生活着一条足够吞下尸体的鲶鱼，才会选择在那里抛尸！”
慕紫拍拍身旁于杨的肩膀，道：“你去查查本市所有垂钓俱乐部的名册，看看有没有庄佳那些聚会照片里的人，通常垂钓者在钓到大鱼时都会合影留念，然后再放生！如果凶手钓到过大鲶鱼，一定能在俱乐部的影集里找到他！”
于杨下意识点头应声。
应完了又觉得不对，他是检察官啊，他又不是她的助手！
正想要说点什么，慕紫却已经在给姜瓷打电话，同样是那种熟稔的发号施令的口吻：“姜瓷，我和于杨这边有点新发现，凶手很可能是一名垂钓爱好者……对，缩小搜查范围，你还在外面？……好，回来给我打电话，等你消息。”
说完，挂了电话。
于杨问：“姜瓷那边有进展吗？”
“她还在按照名单挨个排查，暂时没有新发现。”慕紫轻轻呼出一口气，“如果能抓到凶手，庄佳的指控就能撤销了。”
姜瓷收起手机，敲响面前的门。
一个体形高大健硕的男人开了门，看见门外的姜瓷和警员，微微蹙起眉，疑惑不解的打量他们。
“你们找谁？”
“你好，我们是青江市警署的警员。”姜瓷出示自己的工作证件，“目前有宗案件希望你能配合调查，方便问你几个问题吗？”
男人迟疑了会儿，侧身让姜瓷和另一名警员进屋。
“什么问题？”他问。
姜瓷拿出一张聚会照片，照片里是一群人的合影，有庄佳，也有眼前的男人。
“认识这个女孩吗？”
“……认识，她是庄佳啊，她妈妈是沈欣茹，圈里没人不认识她。”
“是这样，她在聚会上听到了一些关于案件的线索，可能是你们在玩故事会时，某个人讲了个关于菲力的故事，你对菲力这个人名有印象吗？”姜瓷问。
对方为难的皱起眉，“上次和她聚会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记得……”
这种回答是预料之中的事。
姜瓷递给他一张名片：“抱歉，打搅了，如果想起任何相关信息，请务必联系我。”
随后和警员一起离开。
男人送他们到门口，“啊……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人讲了个关于菲力的故事。”
姜瓷猛地顿住脚步，转身问他：“谁？”
“就是庄佳讲的啊。”男人回道。
第1001章 合理存疑
一瞬间，姜瓷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