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良家子,官媒那里都到了待嫁之年,如果将军真要娶妻,一定不要忘了我呢!”
说罢,跺了跺脚,似乎羞愧自己说出这么大胆的话,掩着面就跑了。
没一会儿,又有女人上来告白,大多是向贺穆兰告白“我不信你是个始乱终弃的登徒子”、“我相信你不是个攀龙附凤的伪君子”之类的话,并且委婉的告知她们都待字闺中,就等着人上门提亲。
看得出许多少女平日里没办法进入内城或昌平坊的虎威将军府这样的地方,是得到消息特地在这里等着见到花木兰的,许多少女还细心打扮过,露出明媚多情的脸庞,无论是哪一个,配贺穆兰这张黑漆漆的脸都算委屈了。
这样的结果直看得一干纨绔子弟们眼睛脱窗,贺穆兰除了有些哭笑不得外,也乐于看到之前信誓旦旦说着玩笑话的儿郎们露出吃瘪的表情。
在一干纨绔子弟微微塌下来的身姿中,贺穆兰大笑着捏了捏丝帕,笑着说道:“兄弟们只好替我分享了美人恩?嗯?”
顿时有腰不挺了,背也不直了。
“刚刚怎么没人上来帮我承担一二?哈哈哈哈…”
贺穆兰坏笑着调侃。
“咳咳咳,将军,切莫得意忘形!”
那罗浑撇了撇嘴,赶紧提醒贺穆兰不要入戏太深。
“不过好奇怪,这些女郎为什么要特地来表忠心,口口声声相信你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独孤诺好奇地看着贺穆兰。
“您以前始乱终弃过什么人吗?”
贺穆兰愕然地睁大了眼。
“始乱终弃?”
“要不然就是您攀龙附凤过?”
“独孤二傻!”
“独孤傻缺!能不能少讲几句话!”
“无妨,我自己也不明白呢,我都二十有四了,尚未婚配,连个意中人都没有,哪来的始乱终弃…”
她摇摇头。
“那赫连公主和你…”
“独孤二傻!”
贺穆兰并未生气,无奈地笑着,心中倒是有些不安。
她这里倒不怕什么名声不好,从三十岁的花木兰那走一遭,早就练就了金刚心了,倒是赫连明珠,好好一个姑娘被蹉跎了这么多年,临要入宫了,还阴差阳错给她背了这么个坏名声,也实在是抱歉。
下次见她,要好好道歉才是啊。
贺穆兰得胜回朝,待进了外城,早有朝中派来的文武官员前来迎接,待入得城去,自然有功曹负责清点战绩、战功,再登记入册,安排修整等等,等明日上朝,再论功行赏,颁赐有功。
贺穆兰对这个步骤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就在她发现功曹已经不下十次偷偷看她以后,贺穆兰心中也生出了狐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很快,袁放就匆匆迎了出来,找到贺穆兰一把抓住,拉到了旁边。
“花将军,沮渠牧犍派人四处传扬,说你和兴平公主私相授受,有了私情。又说你两人为了私奔,故意假造灾祸,想要趁机逃走,无奈风暴过大,算盘落空,两人最终在沙漠中分散,不得不回归故国。现在越传越厉害,似乎有人故意推波助澜…”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扯到我和兴平公主头上了?”
贺穆兰皱着眉难掩荒谬之感。
“如果光这样也就算了,沮渠牧犍也是疯了,竟然对外宣称救起兴平公主后两个月发现对方有孕,兴平公主说是你的孩子,所以不能继续和亲…”
袁放搓了把脸。
“这也是我听过最荒诞无稽的事情了!女人和女…哎,就知道郑宗那厮猜的一点都没错!现在就怕沮渠牧犍干脆杀了兴平公主,死无对证,你这恶名就要背一辈子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贺穆兰忍住心中的烦躁,安抚着袁放已经快要暴走的神经。
“你先安抚我家父母才是!”
“不必说了,哎,这几天,居然还有人往将军府里丢石块、烂泥,花娘子已经加派了人手日夜值守,令尊每天长吁短叹,恐怕已经听到了什么。”
花娘子就是贺夫人对外的称呼,想到这几天,袁放头也痛。
“我…”
“陛下有旨,花将军即刻进宫!”
贺穆兰话说了一半,却见到宫中匆匆来人,只能领旨入宫,临走前反复嘱咐袁放,就算抓到闹事的人,也不要起什么冲突。
能进内城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而她,当下辞别一干家人来迎接的京中儿郎,吊着胳膊就跟着宫中来使入了宫去。
贺穆兰进了拓跋焘的书房时,拓跋焘正在命令游雅撰写文书,贺穆兰没有擅自进去,而是站在门前等候宣召。
“如今你大罪已成,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三条路走…”
拓跋焘表情沉郁,几乎是冷笑着吐出这些语句:“你如果亲自率领群臣,远远地出来伏在地上迎接,然后在我马首跪拜请罪,这是上策;”
“我军兵临城下,你双手反绑携带空棺出城迎接,这是中策;”
“你要是困守孤城,不及时醒悟,就要身死族灭,我会让你受到天下最酷烈的惩罚。”
“权衡利害吧,为自己寻一条生路!”
这是在对沮渠牧犍下最后通牒?
要全面对北凉开展了?
贺穆兰表情有所震动的抬起了头来。
是因为沮渠牧犍在诸国之中大大羞辱了拓跋焘和她的名声吗?
哪怕收到北燕皇子求救的信函,大举出征之前,拓跋焘也没有亲自发这样的告书,去威胁一位国君。
虽说这么开撕有些不太妥当,但不可否认的是…
还真挺解气。
拓跋焘命令游雅拟完诏书,对着文书用印之后,赵常侍才敢上前告诉拓跋焘贺穆兰来了,拓跋焘一抬头,发现“绯闻男主角”就站在门口,立刻笑着招了招手,命令赵常侍送游雅出去。
贺穆兰进了殿,先对着拓跋焘行了礼,而后开口说明兴平公主的事情:“陛下,我与兴平公主…”
“解释什么?我还能认为你把兴平公主给办了?”拓跋焘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又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然抬头,看了贺穆兰几眼,狐疑地说道:“我说你,不会其实是个…”
他压低了声音。
“…男人…”
“然后故意骗我的吧?话说回来,你一说我就信了,我还没验明正身过呢!”拓跋焘掰着腕子朝着贺穆兰走了过来。
“来来来,趁你残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
贺穆兰大惊失色,立刻举起没废的那只膀子,大叫了起来。
“陛下切莫开玩笑!素和君查到的事情,怎么会有假!陛下别过来!”
拓跋焘手伸了一半,已经快要拉到贺穆兰的裤带了,见到贺穆兰难得露出这样惊慌的神色,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居然把你骗过去了!哈哈哈哈!你还真信我验明正身这样的鬼话!哈哈哈哈!就算你真是…我还能在大殿之上摸你的鸟不成!”
“陛下!”
贺穆兰一口气噎着差点吐不出来,要不是还急着这破时代冒犯御体是死罪,她真想上前直接把拓跋焘裤子扒了也认证下“真身”。
哪有这么玩的!
人吓人吓死人好吗!
贺穆兰在殿中大喊“不要”,拓跋焘又哈哈大笑,刚送走游雅回来的赵常侍在门口抬了几次手,愣是不敢开门进去回禀游雅已经送走了的事情。
门口两个宿卫郎也是脸色古怪,拼命地对赵常侍打着手势不要进去,后者无力地抬眼看了看天,背手而立,在门口枯等。
“吓你一下,这几天的郁气才算是一挥而空。沮渠牧犍这一招也真是下作,连窦太后都召我去问了一次,劝我不要因为这样的流言和你君臣生隙,可见传的多快。”
拓跋焘乏力地抹了一把脸。
“那兴平公主我都没见过,想来能传出这样的传闻,也不是什么安守本分的人,还好我没娶回来,负责后院又要着火。”
‘以这个时代来看,确实是惊世骇俗。’
贺穆兰心中叹了口气。
‘但难保你这样的人,说不定就喜欢惊世骇俗的。’
拓跋焘见贺穆兰也是一张苦瓜脸,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他们两人都是受害者,他还好,贺穆兰毕竟根基不稳,就怕有心之人借机生事,让这样的传闻出去。
要是一个不小心,青史留名之上都是污点,是个人都不能忍,总是要反击的,一反击二反击,看起来就像是做贼心虚了。
背后推波助澜之人也是用心良苦。
“这件事你先不要回应,罗侯正在追查此事,已经有了点眉目,恐怕和你出使北凉时结怨有关。我今日召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拓跋焘突然神色一整,整个殿中气氛也是一变。
“寇道长愿意以一千斤黄铜为代价,与昙无谶大师交换,换取佛门相助,为你转移阳气。道门黄铜储备不多,剩下不足的,我来替他补全。”
拓跋焘见着贺穆兰蹙成一团的眉头,开口解释。
“你的顾虑寇道长已经和我说过,所以我准备让晃儿接受你一部分的阳气。你身上阳气过盛,他年纪尚小,恐怕要分三四次才能将你一半的阳气完全转移。你大限将至,修法坛、建天宫都已经来不及了,但佛门的曼陀罗阵可以起到一样的作用,而且只需要八十一个僧人结阵就可以。”
贺穆兰的眉头松开了一点。
“道门对佛门妥协,又愿意提供黄铜让对方铸造佛像,是允许佛门在中原传教的示好,所以昙无谶大师已经答应,愿意鼎力配合。你最近安心蓄养阳气,等昙无谶大师安排的涅槃宗门人一到了平城,就准备续命吧!”
拓跋焘对着贺穆兰和煦一笑。
“道长真是厚德之人,花木兰,你要好好谢谢他。”
然而贺穆兰却并没有表现出欢喜或者如释重负的神色,反倒像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怎么,难道你竟不想活了?”
拓跋焘收起了笑容。
“陛下,虽然您只是只言片语,但我知道选择这样做,您和寇道长要做出多少退让。佛门的人原本就想扩大影响,一旦佛门进入中原,势必会有许多青壮出家而躲避兵役、徭役,佛门大兴,兴建土木、修塑佛像,只会损耗民间之财。而且佛门一直念念不忘寻找‘天王’…”
“你想的太多了。”
拓跋焘大手一挥。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我补上黄铜,也只当是为了吾儿买一份力气。他从小做事过于细腻,身体又不适合学武,得了你的好处,只会对魏国有益,哪怕真暴烈一点,也比现在婆婆妈妈要好。”
“至于佛门…”
拓跋焘看着贺穆兰,狡诈一笑。
“这些神仙打架的事情,就交给神仙们去自己烦恼。等你性命无虞了,我就封寇谦之为国师,封道门为国教,将僧录司交给道门掌管,以平衡两方的势力。有崔太常相助,佛门必不会太过放肆。”
“至于你说的‘大兴土木、修塑佛像’,那些大户愿意供养佛门,就养着,那些钱不养佛门,他们也不会给我,若佛门发展的太快,我一纸诏书下去,先命人拆了佛像重融,再充没了寺庙的财产,就当是劫富济贫了。”
贫者,当然是最穷的拓跋焘和魏国的国库。
‘这是要先养鸡,后取卵的架势?’
贺穆兰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话说,这样的拓跋焘,他们还觉得一门心思觉得他是“天王入世”,真的不是那些高僧美丽的误会吗?
实在是太…
太贱了!
贺穆兰默默的为一心想要来魏国传教的佛门鸡们,鞠一把同情泪。
第465章 吃饭别看
拓跋焘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时,通常事情都会大刀阔斧的进行。
而当太子拓跋晃被告知要接受贺穆兰的阳气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发傻的情结之中,经常走着走着就开始傻笑。
拓跋焘怕五岁的小娃娃见到这样的事情会吓傻,所以单独将他召到了自己的宫中,父子两个秉烛夜谈了一回。
两人睡在一张塌上,拓跋焘手足无措地一边哄着五岁的小娃娃睡觉,一边像是讲睡前故事一般和拓跋晃解释着佛门、道门以及花木兰的困境。
拓跋晃听着听着就哭了,不是为了花木兰的痛苦,以及佛道两门的争斗和合作,而是为了此刻的温情。
没有人了解拓跋晃的痛苦,正如那位寇道长所说,他不过是一个时空中夹带的“私货”罢了,他来的那个时代,花木兰刚刚成名因为大意被敌方一员猛将斩于马下,暴露了女人的身份,从此魏国受到了柔然无尽的羞辱。
待到了这个世界,花木兰还好生生活着,而且在自己父亲的庇护下安心的做着“魏国第一打手”的职责,已经足以让他吃惊。
这一世的他,从哇哇落地之前,神魂莫名的经历了好几个差不多的世界,有的世界里,他因为忧惧而死,有的世界里,他被父亲亲自赐死,还有的世界,他更是死在战场之上,没有哪一世活到了最后。
他觉得自己命里大概是注定了要早夭的,所以才像某些短寿的小动物一定要提早留下后代一般,从成人开始,就开始“孜孜不倦”的繁育后代。这根本不需要谁教导,他自己自然而然的似乎就有一种使命感,就像是弥补拓跋焘二十岁上才有第一个儿子一般,他短短的一生之中,曾经留下了无数个血脉。
这些血脉将他的人生延续了下去,继承了他的遗志,让魏国继续前进。
但潜意识里,他却认为自己这种“小动物延续种族”一般的行为是一种非常不祥的事情,所以哪怕他知道月牙儿有多么的温柔可爱、多么的天真善良,这一世都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躲开她的视线。
他怕。
他怕只要他又选择了那条道路,最终那个早夭的未来就会在不远处等着他。
重来一次,他努力讨好每一个人,他趁着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尽力的取悦她,记住她,爱戴她,他以为这一世他的母亲肯定会死,却没想到她却活着,只是被送往了宫外。
这让他不止一次的遐想,也许他来的那一世,母亲也没有死去,而是被父亲以这种方式送去了哪里,得以安享晚年。
这一世,父亲设局离开,自己监国,很多人都认为他的每一个惊人之举都来自于崔浩或者太后的教导,却不知道他为了每一句话、每一个有力的动作、每一个语气停顿的音节,在没人的角落里练习了多少回。
他在心中无数次的推演、在脑海中构思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他甚至借用了父亲留下的“打手”,只为了称得上“监国”的位置。
然而,有些事情,是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的。
比如不适合学武的体质。
比如过于细腻而瞻前顾后的性子。
一位拓跋鲜卑的帝王,若做不到身冒矢石,躬亲前敌,先天就失去了许多人的支持。可武艺这东西,他前世就试过无数次,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达不到“高强”的地步。
他博闻强记,过目不忘,他悟性惊人,从小就能领会大人们话语里的“潜台词”,但这些完全不能弥补鲜卑人骨血里对继承人所抱有的期待。
他们期待的首领,应当是像他的父亲那样,英勇善战、高瞻远瞩、在绝境之中能激发斗志,在颓境之中能力挽狂澜。
他总是做不到,所以最后才会让父亲越来越失望,越来越焦躁。
如今,正有一个改变他命运的契机摆在了他的面前。只要他能够忍受住那些偶尔涌上心头的暴躁和愤怒,就能得到当世最强大的武将分出来的一部分神力。
他的父亲,用一种最夸张、最让人无法置信的法子,给他送来了一份最珍贵的礼物。
这份礼物是他最期盼的,也是最欣喜若狂的东西:
——力量。
所以当拓跋焘闭着眼絮絮叨叨说着“我就怕你身体不好,受不住那份阳气”、“别人说如果太早人事会长不高,我真担心你变成个矮子”、“花木兰的阳气太盛,你受不住,怕是要很多次才能接受一部分”等等等等时,拓跋晃却默默的流着眼泪,满足地用脸磨蹭了几下父亲的枕头,静静的睡着了。
在他的梦里,那个没有勇气面对失望的眼神,最终选择一杯毒酒送走自己的胆小鬼,变成了像是花木兰与拓跋焘一样强大的首领,带领着自己的队伍无往不胜,无数次品尝着胜利的果实。
待到梦醒,他就要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那种男人。
像是花木兰、他的父亲、以及皇叔库莫提那样的男人。
等等…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在知道拓跋焘准备将阳气传给才五岁的小太子,而且可能未来几年内每年都要分出去一部分,直到她的身体完全能够承受这种日渐增长的阳气后,贺穆兰才真正确定自己的性命保住了。
在拓跋晃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君王之前,拓跋焘还有很多年可以手把手教会这个儿子如何控制怒气、如何忍耐、如何正确的使用自己的武力。
贺穆兰相信以拓跋焘的能力,绝对能够言传身教好自己的儿子,而拓跋晃细腻而冷静自持的性格,也比跳脱的拓跋焘更适合接受自己的这份“馈赠”。
心头放下一块大石的贺穆兰接下来的日子过的极好,哪怕外面的流言蜚语都快要掀了屋子,她也依然能吃能睡,耐心养伤,连每天清早必定“练武”的惯例都不继续了,就为了将身体蓄养到最完美的状态。
陈节、那罗浑和袁放,在知道了寇谦之和昙无谶两位大师已经给贺穆兰找到了续命的办法之后,都高兴的私下去酒楼庆祝了一番。
如果贺穆兰真的死于壮年,恐怕会成为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陈节甚至异想天开的想去给寇道长送礼感谢,被哭笑不得的袁放给制止了。到了寇道长那个地位,俗物已经不能打动他了,反过来说,若不是能够对道门有益,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帮助一位私交并不算熟悉的将军。
换句话说,贺穆兰会被这么多人关心帮助着,是因为她有这个价值。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贺穆兰为了迎接自己的“大日子”,天天闭门不出好好养伤,又谢绝了多方的拜访,在许多人看来就是“心虚”或者“伤痛难抑”的表示。
这让原本就传的香艳的绯闻更加越演越烈,现在就连街头巷尾的百姓闲谈之时,都忍不住说几句“和亲公主爱上送嫁将军”的艳事。
无论古今,这种八卦总是比政治新闻还要传的更快,渐渐的,连一大堆并不知道花木兰是何许人也的乡野村夫们,也都明白他们魏国有一位厉害的虎威将军,有万夫莫当之勇,迷得和亲的公主连后宫的夫人都不做了,也要冒死跟他缠绵,让皇帝戴了绿帽子。
原本花木兰“虎背熊腰、身高八尺、胯下能跑马,胸口碎大石”的传言形象,也变成了“貌比潘安、才高八斗、能文能武”云云更符合深闺小姑娘想象的形象,画风转变的袁放每次出门一趟,回来下巴都要半天才能合上,有时候更是一整天都魂游太空。
连经常出去“闲逛”的花父花母,有一次都被吓得互相搀扶着回来,一回到将军府就大呼小叫“这是要命哇”云云。
这个年简直是从各种担惊受怕、各种群魔乱舞一般的流言中度过的,花父花母有些承受不住,数次提出要回花家堡去,然而宗室的势力还没有彻底铲除干净,贺穆兰也不敢冒险,苦苦挽留。
随着流言越传越离谱,贺穆兰之前的那些风流艳事也被各种拔扒了出来,加上各种戏说,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袁放大致归类了一下回来当成笑话说给虎威将军府的人听,一共有这么几种:
版本一,花将军情陷军营,痴恋男装俏佳人。
这个版本是让男人们最喜欢的yy版本,也大多是抠脚汉子在传。
大致内容是说花木兰从军之时,发现同火之中有一个同袍每天刻意把自己抹得满脸黑灰,操练之时也总是跟不上同火的进度,这让身为火长的花木兰心中大急,无奈之下只好日日夜夜为这位娘娘腔的同火开小灶,于是乎发现这位同火其实是个貌美的女子,迫于各种无奈只能女扮男装从军,终是被花木兰发现了身份。
这个“迫于无奈”也延伸出无数个理由,有长得太美在家乡被恶霸看上不得不冒充兄弟身份投军躲避的;有家中父亲有病替父从军的;有家人被柔然人杀了想要从军亲自报仇的…
反正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被花木兰调教的渐渐强大起来的“女同火”,最终还是自荐枕席,翻云覆雨,让花木兰在军营之中度过了无数个花前月下、羡煞神仙的日子,充分满足这个时代大多数一打仗就要上战场的男人们的幻想。
可以预见,等这个传闻传遍祖国大江南北之后,像是贺穆兰这样的女人想要再混入军营从军简直就难如登天,长得像狄叶飞这样或是女性化一些的男人,也恐怕要被一干想要“艳遇”的同袍们骚扰到崩溃。
这个版本的传闻听得贺穆兰是汗颜无比,那罗浑则暴跳如雷。
只要对黑山的右营稍微熟悉一点,都听得出这个“男装俏佳人”说的是狄叶飞,可狄叶飞在同火之中武艺算是上上,也绝没有什么“恶霸”、“父兄”之类的理由,他本来就是高车军户,杂胡从军不是一家一户,是一族的男丁都要入营,哪里有这么多的花头?
什么花前月下、翻云覆雨、野地狂欢等等,更是听得陈节等一干童子鸡脸色通红,只是再多的绮丽心思,待一看到贺穆兰那张一本正经的平庸脸庞,那听到香艳部分连眉毛都没有挑一挑的无趣,全都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歇了火。
唯有贺穆兰忍不住在心中憋笑。
后世什么古怪的黄段子没有听过?这种女扮男装的戏码和许多脑洞大开的奇文比起来,还差的远呢!
版本二,亡国公主心系灭国将军,一纸诏书从此咫尺天涯。
这版本是深受鲜卑女、以及未出嫁的女郎们喜欢的版本,堪称闺中落泪之经典,也不知让多少酸儒对月嗟叹。
因为这个版本过酸,也只能以过酸的方式描述,大致是这样的:
花木兰和赫连公主相识于灭夏之战中,国破家亡之际,赫连公主对保护了她清白的虎威将军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最终,她为他守心,弃君王之情;他为她守身,枉贵女之意。奈何,忠爱不能两全,世俗不能相忍,宫内宫外,两地分隔,注定孤独终老、貌合神离,谱一曲虐恋情深。(注)
听完这个故事,贺穆兰百分百肯定传播的源头一定来自于一个女人,只有女人才能把好好的破国灭家之痛编织的如此玛丽苏到蛋疼。传闻里的花木兰简直就是套着“柔情好男人”面板的白面将军,拓跋焘则妥妥走的是“我是霸道总裁你必须爱我”的标签,甚至连之前拓跋焘那次选妃都成了想要抢掠赫连公主入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