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太子伤势微愈,修书绯都可汉,愿以宗氏女嫁于突厥,以修永世姻亲之好,欲以美女金银换回太子新妃及宠侍二人,同年同日率大理名将蒙诏攻叶榆。
九月白露时分,大理攻入叶榆大皇宫,光义王亲自斩杀王后,宠妃,公主王子数十人,已近起颠狂,无人敢近,最后自刎于婵婵王妃的寝殿,野史传闻到死他的手中都紧紧捏着婵婵王妃的纱衣。
大理王伏在光义王的尸体上失声恸哭,太子脸色清冷,九月十日,大理王携太子披麻带孝,事天子仪以五色土厚葬南诏末代君主于越陵,至此,南诏消亡于历史的洪流中,同日大理王迁都叶榆,一统南国,大宴天下,君臣贺表。
九月十二,摩尼亚赫余部其弟支骨在乌兰巴托带领三个部落反叛乱,自称支骨可汗,不敌火拔部的果尔仁叶护,败走鄂嫩河,被迫投降漠北草原的另一巨头契丹萧世宗,绯都可汗鄙夷地称其为:鼠辈叛贼,安敢称突厥人乎,不再承认其突厥族,在残酷地镇压了不及逃脱地支骨党族后,以此借口出兵契丹边境拔野草原,萧世宗命可丹领拔野古部随同支骨可汗联兵夺取乔巴山。
九月初十七,踏雪公子病愈,率原家军退窦周于璐州,窦周屠降城晋城,不习水战,于兖州败于张之严,张之严取青州。
突厥与大理的谈判不间歇地进行着,随着首脑们谈判进程的拖延,俘虏们渐渐地焦燥了起来。
作为高等俘虏中点名提到的一员,我,君莫问比较幸运地待在弓月城的偏殿中,衣食简单但不缺,我把身上那柄风雅的玉骨扇贿赂看守,换来的笔墨纸研和突厥书籍,整日里舞文弄墨,研究突厥风俗文化,以静致动,一连作了两次监牢,后来我把元庆元年命名为我的俘虏年。
窗子门口放着一只精巧的黄金大鸟架,上面蹲着只大大的五彩鹦鹉,躲在角落里审慎地看着我还有我身边躺着的大藏獒,七夕抬头却不屑于鹦鹉,只是打着磕睡,我手里捏着自制的羽毛笔,那根羽毛还是从这只鹦鹉的身上拔下来。
同八年前一样,我的头发辫成个大辫子,挂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突厥锦袍,回弓月城的路上,我终是被非珏发现我的女儿身份,可能看在我救他的份上,他并没有苛待我,反而派医生为我治疗,他一回弓月城,迎接他的就是支骨可汗叛乱的消息,他刚刚回牙帐,却又匆匆离去,没有再同我说一句话,他把碧莹带走了,不管是在前往弓月城的路上,还是到了城里,碧莹都没有对我说任何话,甚至连看也不看我,就好像她根本没有认识过我一样,让我一度怀疑,我的人生中究竟有没有姚碧莹这个人。
七夕不愧是藏獒中的级品,尽然一路嗅着我的气息,跟着我们穿过沙漠,当他瘦得皮包骨般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所有的人惊为天人,突厥人以撒鲁为首认为这是腾格里的天物,便留下他,遗憾地是除了我喂他,他什么也不吃,于是撒鲁尔宽容地让他陪着我。
他在出征拔野古以前让人传旨赠我这只五彩大鹦鹉,而我对这只鹦鹉的羽毛比它的话语更感兴趣。可能他忘了鹦鹉是有点怕七夕的,而且我又拔了那只鹦鹉一根羽毛,其结果令这只俱说是无话不说的鹦鹉一夜之间成了哑巴,于是我的房间更安静了。
相对地,我的邻居洛果吐司的女儿卓朗多姆就比我有活力多了。
她对于突厥人对于接待她的方法,甚为不满,每日吃饱喝足后开始精力充沛地骂人,她本就长得美丽可人,生起气来双颊更是红扑扑地如染了烟脂,可惜藏语对于我和很多突厥士兵实在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我们都听不懂她到底在骂什么,既便如此,慢慢地突厥士兵们仍然养成了习惯,用完早饭,朝拜完了他们的腾格里,就齐齐地前来“朝拜”跺脚骂人的卓朗朵姆。
到了晚上,思念家乡的她会唱起悲伤的藏歌,她的歌喉动听如天籁,也只有这时候展现她的温柔,我也会被她的歌声引起一阵阵悲伤,接着被我发现很多突厥士兵蹲在她的窗下陪着她抹眼泪。
直到一天,看守我们的队长发现了这个现象,自然是把所有士兵骂了一顿,罚跪地罚跪,体罚地体罚,卓朗朵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唾沫横飞地把这个队长骂了半天,队长到底是队长,完全听明白了卓朗朵姆的藏语,因为我发现他的额头青筋暴跳,最后忍无可忍地将这个吐蕃第一美人推倒在地,并向天诅咒道:“腾格里在上,快点让这个可恶的女人闭嘴。”
在场所有人的都愣了,我以为朗朵姆会趴在地上大哭,结果她一下子爬了起来,然后以快得不可思议地甩了那队长一巴掌,然后她充满精神地踢了一下那个侍卫作为男人最重要的部位,一手抄起烛台打晕了他,那么一个彪形大汉,一下子倒在地上,因为她是突厥重要的人质,又是一位公主,他并不敢还手,只好用手挡着,一边叫人进来,然而,突厥人进来的时候,那位队长已经没有人任何声音,他们目瞪口呆地发现卓朗朵姆一下又一下往死里狠狠砸着他的头部,直到脑袋开花,脑浆喷到她的俏脸上,她却还没有停手,她的口中正用万分流利地突厥话骂着:“下贱的突厥杂种,你以为用卑鄙的手段把我掳来,就敢欺侮洛果家的女儿?”
这件事让我深深地感到西域女子的强悍,同时也让这个院子里所有的突厥男人们见识到他们的梦中情人的另一面,再也没有人敢接近她了,必竟人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打死算谁的?
我听到士兵们白天窃窃私语,谁谁谁又在半夜里一手捂着裤档,一手抱着脑袋醒了过来云云。
新调来的队长到任第一件事,奉命把卓朗朵姆单独关了起来,然后研究了一会整日沉默地练羽毛笔字的我。
卓朗朵姆开始决食,新队长又紧张起来,开始求着她用食,她把所有的碗碟都扔出来,不让任何人接近,新队长便将我和她关在一处,低声下气地求我照顾她。
我的条件是让我见一见齐放,可是他还是不答应,但向我保证齐放一切安好,住院条件与我相差无几,俱说还有美女伺候,他见我不信,就急急地出去,进来时,给我捎了一卷羊皮纸,上面写着齐放的四个字,勿忧安好。
我放下心来,走进卓朗多姆的房间,却见她饿得说不出话来,嗓子已经哭哑了,却还在流泪,嘴里喃喃着什么,我凑近一听,没想到这回还听懂了,原来是月容两个字。
我暗叹一声,开始替她用手巾沾着水轻擦她失血的嘴唇,给她喂了些流汁。
她幽幽醒来,看到我便流着眼泪,侧过脸不理我睬。
我用汉语轻轻对她说道:“公主醒啦?我这里有一点米汤,我喂你吃一点吧。”
她没有动静,她沉默,我也沉默,过了一会儿,我用不怎么流利的突厥语对她说:“公主还记得圣湖吗?”
我看着窗外的胡杨婆娑,笑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圣湖,那么蓝,那么纯净,同公主的歌声一样,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还要再去,到时公主带我去圣湖游泳吧!”
她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她用流利的汉语轻轻说道:“圣湖的水是圣洁的水,是龙女慈悲的泪水化作的,只能在天节才能去沐浴。”
我温笑道:“原来公主的汉语这么好?”
她别过头去,不再说话,只是珠泪滚滚,我安慰了几句:“不久,你的阿爹会把你救出去的,到时你就能去圣湖沐浴了。”
“我的阿爹不会救我出去的,他是个买身投靠的小人,他把我嫁出去的时候就在看大理和突厥那个更强些,现在突厥打败了大理,他一定会把我嫁给撒鲁尔那个野蛮人的。”卓朗多姆扑在我的怀中掩面哭泣道:“我是吐蕃最高贵皂的公主,如今却沦为奴隶,我的阿爹不会赎我出去的,我的阿姐被掳到契丹去了,他反倒说是阿姐嫁给了契丹王了,阿姐和她的男人好好的,孩子才刚满月,怎么会给愿意嫁给契丹王呢,阿姐三个月后就死了,可他连滴眼泪也没流,还说阿姐是蠢女人,”卓朗多姆冷笑道:“他有一大堆女儿,根本不在乎我们的,他一定不会赎我的。”
她看着月光清浅,喃喃道:“如果我没有见到太子,没有见到月容,我..可是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爱他,我只爱他..于其被突厥人污辱,还不如选择高贵的死去,这样他也能记得我。”
我抚着她的秀发,一阵叹息,温言道:“那你更不能死了,别人越是要你死,你就更要活下去。”
她抬起憔悴地泪容,呆呆地看着我,我笑道:“活下去,卓朗朵姆,哪怕是受罪也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
我端起米汤,对她眨眨眼:“莫要难过了,你别忘了,你的夫君,大理段太子,很..强悍,。”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对于他的东西一向看得紧,他比你和你阿爹想像得可能都要强得多,他不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人,只要他活下来,他就一定反击。。”
她惊愕中张开了嘴,我称机喂下一口粥:“他还特小气,小气到只进不出,一定会把他的东西给抢回来。你既是他的人,自然不会拱手让你于他人。”
她咽下这一口米汤,满脸红晕地想了想,忽然又哭了出来:“段太子后宫佳丽无数,没有我阿爹撑腰,他不会对我好的。”她抬起梨花带雨的脸,无数发辫披在绣花前襟上,甚是楚楚可怜:“而且我看得出来,他爱你,他看你同看我的眼神完全不一样,那天我看到他亲你的嘴亲得那么开心,可是他同我亲热却怎么也不愿意亲我的嘴,他一点不喜欢我。”
我应该同她讨论亲嘴的问题吗?
我一时语塞,她却看着我冷冷道:“我死了,你不就开心了吗,你为何要救我呢?”
我过了半天才说道:“看你又多想了,他和我不是你想得那种关系,因为我们认识很多年了,还有了个女儿,但是我和他就像左手签右手,但是..,”我清了清嗓子:“你知道你自己有多么美丽吗?”
我开始对她夸赞一番,转移她的思路,让她重朔对于女性的所有自信,而且强调,作为女人也可以活下去,如果她的阿爹不要她了,或是实在同段月容过不下去了,可以来投靠我,帮我一起做吐蕃和西域的生意,她流利的汉语,突厥语,吐蕃语,粟特语等都可以使她成为一个优秀的翻译。
在这种软禁的条件事,随时随地有可能掉脑袋的情况下,其实谈这些现代女性必修课都有些不太靠谱,没想到卓朗朵姆却成功地被我转移了注意力,半晌才疑惑道:“你真得不太一样,可是我和你是女人啊?女人怎么能走南闯北呢?”
“女人又怎样,这世上男人能做的女人能做的,男人不能做的女人也能做,比如说.这个..男人能生孩子吗?”
这个论调,基本上我对我那帮妾氏每一个人都说过,她迷惑的小脸上果然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最后我一边对她递了半个馒头,一边总结陈词道:“只要你想活下去,便没有人可以终结你的命运。”
她想了半天终是又流下了眼泪,慢慢坐直了身体,接过我的馒头,和着她的眼泪吃了下去。
她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她一向哧之不已的茶水,恢复了高傲,向我点头道:“你很好,你叫君莫问?”这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对她笑着点点头,她睨着我好一会,以公主的口气说道:“我会让段太子封你做侧妃的。”
“哦!”我拖长了声音,对她似笑非笑:“谢谢。”
心中暗骂,你同段月容还真配!
这时窗外传来阵阵欢呼:“万能的腾格里保佑突厥胜了,万能的腾格里保佑突厥胜了,可汗陛下又胜了,突厥打败契丹人,攻下了乔巴山。”
我走了出去,却听到很多突厥人兴奋地谈到突厥攻下了拔野固整个部落,得了多少多少牛养,多少多少奴隶,多少多少美女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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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好一些了,我的事儿是挺多的,体质一般,手上这两天拉了两道口子,周末还要搬家,但是我没有撒谎,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理解。
看到新的几篇长评,以及很久没有见的温情的长花与刺真高兴,可是小海想对温情说一下,大家有拍砖和骂人的自由,但是海飘雪没想过,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同读者冷战。
虽然偶的脸已经被拍砖拍得肿得像猪头似的了。。。。。。。别打了,被骂成这样,我这不还是顶风更了么,带着头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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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下之前,忘了说招牌语:
精彩章节,马上就来,敬请欣赏海飘雪的战国童话,木槿花西月锦锈之弓月篇,哇哈哈哈哈:)
第一百十三章 寒蛰不住鸣(一)
传信的那人到处炫耀头上带着皮帽又说:“你们看,可汗赏我的,热伊汗古丽又怀上了狼神的种,可汗一高兴就赏了我这顶帽子。”
我停下了身子,却终是没有回头,慢慢又走回卓朗朵姆的屋子,给她掖了掖被子,淡淡笑道:“撒鲁尔可汗回来了,我们应该马上可以回去了。”
卓朗朵姆开心地笑了,然后又挂下了小脸:“你怎么肯定呢,万一撒鲁尔想对大理出兵。”
我沉吟了一会儿:“其实突厥同大理情况相仿,刚刚结束分裂战争,东方的邻居西庭与窦周仍然在大分裂中,比较之下,东方比南部易取,所以我认为,撒鲁应该不想同大理翻脸,至少此时不会。”
“所以你要好好养病,”我收了笑容,正色道:“那样我们才能快点回去。”
卓朗朵姆快乐地点点头,然后乖乖地睡在床上,长睫毛覆着明眸,水汪汪地看着我,甜孜孜道:“莫问,告诉我.月容..段太子爱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平时都除了军政,他都做些什么呢,说给我听听吧,还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说吧说吧。”
她对我嗲嗲地央求起来,我对她笑了一下,开始了具体而认真地向她介绍她的夫君。
然后心中却焦虑万分,我对卓朗朵姆说得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如果吐蕃最大的吐司洛果吐司臣服突厥,不但卓朗朵姆可能真得会被迫嫁给撒鲁尔,而且会联手对付大理,那么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到时我不是被当作奴隶,就是项上这颗脑袋被割下来作为挑衅送还给段月容。
哪怕果尔仁再不喜欢我,以前的非珏自然不会这样,可是自从多玛见识到了撒鲁尔的冷酷,无论是花木槿还是君莫问都不会再相信昨天。
我在充满回忆和现实和混沌中做了一夜的恶梦,不是段月容捧着我血淋淋的脑袋满面狰狞地笑着,就是非珏在樱花雨中抱着我转圈,转得我好晕..
“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杀了君家寨所有的人,还有夕颜,我总有一日要当着你的面杀了原非白,”段月容阴阴地对我笑着,紫琉璃一般的眼睛里印着我没有身体的苍白浮肿的脸,可是却使劲提溜着我的脑袋穷晃攸,一边森森地危胁道:“快醒过来,莫问。”
别晃了
“夫人,快醒来。”
好晕...别晃了
“夫人醒醒。”
“我不走,”我喃喃自语着:“你别晃了..。”
可他还是不知道死活地摇着,我终于大怒,看看左右,没手没脚的,就一把咬住他的手:“你个死小子,有完没完,你该死的别晃了,你再晃,信不信我把你给休了。”
我在一阵尖叫声中醒来,嘴里满是血腥味,要命!我还真咬着一只玉手!
却见眼前一个深目高鼻的蓝眼宫女正对着我大声痛叫着,我惊愕地张开嘴,她赶紧跳到一边抱着血手哇哇哭了起来。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使劲擦着满嘴鲜血,却见周围是一群前来伺候梳洗的侍女,手捧梳洗用具,珠花,锦服,纱罗侍女,其规模相当于平时的三倍,然而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那个被我咬破手的侍女是平时伺候我的其中一个,叫拉都伊,平时也跟我不怎么说话,但必竟处了一段时间,偶尔在我的要求之下也会板着脸讲些不怎么逗乐的宫中趣事,我一直觉得她其实蛮冷幽默的。
我满是歉意,万一真把人家咬残了,大姑娘家家的怎么嫁出去啊?
我一下蹦下床:“对不起,拉都伊,你没事吧。”
拉都伊吓得惊退两步,跪在地上低泣。
“还不闭嘴。”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传来,拉都伊立刻闭了嘴,憋着眼泪不再吭声,看我的目光却有了一丝怨毒。
我回过头,却见为首一个褐发年长的宫女,也是这凉风殿的女官长阿黑娜,拉都伊立刻停止了抽泣,无声地流着泪。
阿黑娜转过身来,冰冰地看着我,口中却恭敬地说道:“可汗陛下请夫人到御花园一游。”
不待我回答,一群宫女已经把我按在铜镜前,这几年作男人也算是作威作福惯,没想到在非珏手上认了载,不但千里迢迢地被抓到弓月城来,还要被这十七八个西域女人强迫地装扮,心中自是相当不悦,但又想,现在的撒鲁尔深不可测,他要宫人将我精心妆扮,莫非是想暴露我花西夫人的身份?
应该不会吧,如果有人认出我是花西夫人,碧莹和果尔仁也自然是穿了绑。
可是如果他们重新编造一个故事,编一个完全不同的木丫头来骗失去记忆的撒鲁尔呢?
想想当年的明风扬忘记了深爱的原青舞,转而钟情于谢梅香,无论原青舞用尽酷,不也是没有将他唤醒吗?
我心中一阵长叹,无论是果尔仁对当年失去所有记忆的非珏说了一个什么样版本的故事,八年的时光终是令我们擦肩错过了,我甩了甩脑袋,心中暗骂傻女人,现在还是担心你的命吧,还想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作什么?
结果又引来阿黑娜没有感情的声音:“请夫人自重,您就算再讨厌突厥的服饰,可也是大理段太子的宠侍,您现在代表大理,如果我等让您散发蓬面,将会使大理面上无关。”
明明是羞愤的时刻,我却想笑:我代表大理?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开了丝讽意,正要开口嘲她几句,嘿!没想到立刻一个宫女上前称机替我上了唇色。
我的确不想变成个血盆大口的妖怪,只得忍了下来,默默地任他们摆布。
阿黑娜巧手在我的头上翻腾一会儿,帮我梳了一个突厥宫人流行的望月朝凤髻,高高的云鬓上插着金甸宝钗,一身鹅黄锦袍,白嫩的手臂上轻挽着紫色纱帛,印得镜中的女子少有的风流妩媚。
后面随伺的宫女眼中流露着讶然的惊艳,阿黑娜看着我满意一笑,然后说道:“夫人其实很适合上妆,平时应该多作妆扮。”
我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跟在她身后。
经过卓朗朵姆的房间,却见隔壁的侍女扶着她站在门口,她问道:“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没有人回答她,她开始惊慌地看着我:“你们把她打扮成这样要做什么?”
“卓朗朵姆公主身体不适,”阿黑娜冷冷道:“还请公主回屋中修养。“
阿黑娜的态度却激怒了卓朗朵姆:“你们这些没有心肝的突厥奴隶,你们敢伤她,我让我阿爹把你们统统杀了,你们听到没有。”
阿黑娜冷笑道:“公主不要忘了,这里是大突厥的宫庭,您不过是我们的俘虏,就算洛果头人到了弓月城,也没有他说话的份。”
卓朗朵姆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气得连嘴唇抖了起来,一下子挣开了身边的侍女,过来仰起手,眼看就一巴掌落下去,阿黑娜连脸色也没变过,也没有任何挡着的意思,然后卓朗朵姆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窈窕的身形一下子摔了下去。
我唤着她的名字,急急地走过去,阿黑却板着脸拦着我:“还请夫人跟奴婢前往花园,伟大的突厥皇帝正在等您。”
“她刚刚恢复进食,不能受刺激。”我冷冷道。
“夫人不用担心,我会请人照顾公主殿下的。”她的口气强硬,令人无法抗拒,眼神一动,立刻两个突厥士兵过来,将我拖了出去。
我被迫坐上一乘软矫,被抬着出了我被软禁了一个月的凉风殿。
我被禁在一方天井一月有余,凉风殿不是幽禁废皇子皇妃,就是囚禁人质,势力的宫人自然不会在此锦绣繁花地伺候照应,而在那里居住的人包括我,谁也没有心情去体验美好的人生,故而我也并没有十分留心异国风情。
一路上葱葱荣荣,绿意如织中,各色玫瑰,红若烈火燃烧,洁如羊脂美玉,富丽堂晃,朵朵大如玉盘,花海逶迤中,我的小矫如同扁舟缓行。
一股股馥郁的清香扑鼻而来,沁到我脑海深处,不由脱口而出:“好香的玫瑰。”
阿黑娜傲然道:“这里是阿特勒特勒玫瑰园,汉语里也译作金玫瑰园,西域诸国听说可汗陛下喜爱玫瑰,便争相进珍奇品种的玫瑰,这金玫瑰园也是陛下最喜欢的地方,在此处,陛下只召见近臣或宠爱的可贺敦。”
花海中抬矫的宫人一声不吭,来到一片湖面开阔处,将我放了下来。
阿黑娜让我在这里等一下,自己却同众人隐在花海之中。
我站得笔直,也不知等了多久,开始放松了身子,不时走来走去,信步游这金玫瑰园来。
玫瑰虽然香气裘人,闻多了,我觉得鼻子似乎有些失去了嗅觉,连打了两个喷嚏,看看前面好像隐有大团的绿意,心想不如到那里去看看。
偏偏那裙子太长,还直绊脚,我拾起裙摆,向前走了一会,向后看看,没见士兵或是那个讨厌的阿黑娜前来阻止,便又大胆向前走去。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却见眼前豁然一棵巨大的胡桃树,树干粗得可能要五六个人才能,那碧绿欲滴的树冠简直覆盖了有一居室那么大吧,从树根部开始,蛀出一个大洞来,我闭上了惊讶的嘴,好奇地把脑袋伸进去看看,心中很怛心会不会树洞里黑乎乎地爬满虫子,不想一缕阳光射了下来,照在我的脸上,原来那树中央全部空心了。
鸟儿婉转咽啼中,我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却见里面宽敞明亮,西域温暖热烈的阳光透过树叶和枝丫,丝丝缕缕地洒在我的身上,我抬起手挡了一下,淡淡地萦绕在我的周围,荡起轻轻的绿烟,胡桃木的清香在阳光下蒸发开来,我的心中漾起一阵奇异的平静。
我贪婪地深吸一口气,轻松地四处走走,看着树干的内壁,忽觉有异,我上前摸了摸,然后把树瘤扒掉了些,好像是一个记号。
一个向上的锤子?
我往上看看,再把庶盖物挖了些,咦!还是一个一模一样的记号,一个向上的锤子,明白了,这是指向上的意思。
那时的我穿着西域宫庭华服,身在这个奇异的树洞里,感觉就像无意间掉入仙洞的孩子,进入了童话的世界,胡桃树的香气使我好像着了魔,好奇心越来越大,让我不断地向上挖着,人不由自主地跟着爬了上去。
那个记号忽然消失了?!我也爬出了树洞,来到树的中央,向下一探头,却见我大约离地面二三米左右,唉!?我怎么爬上来了,为什么记号没有了?
我不由左看右看起来。
“你在找什么?”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我被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本能地一回头,却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他年青朝气的脸上放着大大的笑意,红发随风轻拂着我的脸颊。
熟悉的一慕在我脑海里一闪而逝,然后我的手无力地一滑,往下掉去。
我轻声叫了出来,然后我并没有想像地那样摔倒在地上,他的长身随着我往下坠,我的心荡在空中,然而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那笑容轻浅动人,溢满温情,仿似昔日的非珏。
他技巧高超地在半空中揽到我的腰,然后像超人一样,抱着我平稳落地。
我勾着他的脖子,酒瞳里印着我被阿黑娜精心妆扮的脸,他有着短暂的失神。
一分钟后,他抱着我.
五分钟后,他还是抱着我.
十分钟后,他仍是抱着我.
“多谢可汗陛下救命之恩,”我咳了一下,“劳架您把我放下来吧。”
他歪着脑袋又看了我一阵,然后酒瞳绞着我,慢慢把我放下来。
我向他微弯腰,礼貌地说道:“见过可汗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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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寒蛰不住鸣(二)
“夫人请注意礼仪,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我抬起脸一看,却见身后一个青年,满头栗发辫成细辫,左襟微开,栗瞳瞅着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嘿!看来阿米尔这小子八年来,除了身材拉长了点,终于大大超过了我的个头,长得稍微那么帅了点以外,还和以前一样臭嘴巴,怪脾气,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
然后这句话却成功地令撒鲁收回了对我的凝视,他背对着阿米尔,从我的角度,却讶然发现他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放肆,你忘了段王信中提及要好好照应夫人的吗?”撒鲁尔虚扶一把,“夫人的身体不好,还是不必多礼了。”
我便飞快地直起了身子,阿米尔弯身称是,悄悄瞪了我一眼,露出一丝鄙夷,那眼神看起来好像同我刚才想的有点相似,分明在说:你和八年前也没什么区别。
“阿米尔伯克年纪轻轻便杀退了契丹名将可丹,真是年青有为啊,将来必定名镇一方,前途不可限量啊,”我对他微微一笑:“陛下的身边有如此忠勇的伯克,实在是大突厥之幸啊,莫问在此恭喜可汗陛下。”
阿米尔可能想不到我会出口夸她,那双栗眼珠子盯着我直看,慬慎而疑惑。
阿米尔混小子哎,听说过一句话吗? 功高盖主者终不得善终!
撒鲁尔却得意地笑出声来:“怪道夫人一介女流却富甲一方,连擅作生意的粟特人都尊称你为汉人商界的奇人,实在能言会道,连朕也要被夫人的巧嘴灌醉了。”
“莫问不过是一介铜臭商人,如何能同贵国粟特一族精英相比,然而能得草原刚剑的夸赞,莫问终身无憾了。”
撒鲁尔的酒瞳流光溢彩,阳光下泛着熠熠光彩,不可一世的王者豪气油然而升。
接下来他邀请我一起游这金玫瑰园,话也多了起来,指着刚刚我爬的那棵大胡桃树:“这是弓月城的树母神,这棵树可能是先帝的曾祖父的曾祖父亲自载的,朕也是在这棵树下出生的。”
非珏,哦!不,撒鲁尔是在这棵树下出生的?
“这是一棵神树,他是能通向天堂的天梯,”他笑道:“母皇很喜欢这个花园,怀着我的时候总是在这棵树下祈祷朕平安出生,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君王,可惜遇到难产,连宫中的御医也没有办法了,果尔仁叶护便命人将我母皇抬到树母神下,不想过了一天一夜,树母神却让母皇生下了我。”
我不由感叹一声:“果然是一棵树神。”
他自然无比地拉近了我,抬手一指那葱郁的树冠:“直到现在,还是有很多皇亲宫人祈祷平安健康,早生贵子,便会将心愿写在彩帛上,然后挂在树母神上。”
我这才注意到那绿巨伞的层层绿叶中隐隐有鲜艳的锦锻飘扬。
“自从母皇在这棵树母神下生下我后,便命人保护这棵树神,不准任何人攀爬,否则处以极刑”他笑着向我侧过脸来,“不想朕刚刚从秦中回来时,没事总爱往这棵树上爬,为此还被母皇责打一顿,只我对树母神不敬。”
我一愣,他向我微倾身子,调笑道:“不想今日却见夫人也同朕一样喜欢爬树,夫人说说看,你要如何贿赂朕,才不让朕说出去你私爬树母神呢?”
我今天穿得不是很多,秋天的西域依然让人感到些许的热意,如今我同突厥皇帝靠得太近了,近到能感到他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越来越热了。
小时候的非珏总是激动地拉着我,指着树叶上的毛毛虫稀奇地问道:木丫头,木丫头,你快看哪,这花真稀罕,会动的啊!莫非这是棵神树?”
那时的非珏每一次都会失望好一阵,我有时问他:四爷为什么老想着神树呢?
他就老老实实说:“那我就可以求求树神把我变成最伟大的国王。”
非珏你终于成为了一个伟大的国王,统一了你的国家,名垂青史。
我望着撒鲁尔的酒瞳,微退一步,淡淡笑道:“可是明明陛下也在树上啊?”
他哈哈笑了一阵,又看了我一阵,忽地上前一步,牵着我的衣袖附在我耳边悄悄道:“放心吧,朕不会告诉别人你爬神母树的,这是我们的秘密。”
玉北斋的红发少年,手里拿着毛毛虫,对我红着脸说道:这是我们的秘密,木丫头,你不能告诉别人。
然后,他姿态高傲地把半死不知的毛毛虫塞到我手:拿着,少爷我赏你的。等我将来成了最伟大的国王,我会送给你一个金玫瑰花园,让你做我的可贺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