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贺信真的事刚结束,便有人来向太子禀报,说是太子妃娘娘那边出事了。顾见邃眉宇微蹙,立即往东苑赶去。

顾见邃回到院里,便见魏峣和遇潋等人都守在院中,而房门却紧闭着,知道是魏紫吾一个人在里面,立即上了台阶。

“婼婼。”顾见邃抬手轻敲房门,道:“是我,让我进来。”

房里无人回应。

顾见邃也不催促,只在门口安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才又敲了敲:“婼婼。”

魏紫吾这次终于打开了门。顾见邃进了房间,看了看背对自己的魏紫吾,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道:“婼婼,有夫君在呢。”

魏紫吾终于抬头看看对方,道:“殿下,原来母亲并非我的母亲,木丁也并非我的亲弟弟。我的母亲是是爹爹帮我找来的慕姑姑,也就是绥海过去的王后。怪不得我爹和我娘一直都不亲近。”又道:“我只是一个私生女。”

她这才知道她爹只是因为需要一个让皇帝放松警惕的嫡子,才让凌疏芝假装怀孕,生下木丁。实则木丁是捡的被人抛弃在雪地里的孩子。而她爹一直在借着抵御东突厥的名义逐步缔造强大的军事势力,为了迷惑皇帝,他将妻子、嫡女、尤其是唯一的“嫡子”都暂时留在京城。

顾见邃低头吻掉她长睫上的泪珠,道:“那都是上一代的事。婼婼,我母后和我父皇的关系也甚为恶劣,但那些都不是我们造成。不用去想那样多。婼婼也不是私生女,你是侯府唯一的嫡女。”

魏紫吾有一种被至亲瞒着的感觉,虽然爹爹都是为了她好,但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婼婼,你先同慕夫人单独见一面,好吗?”顾见邃一看这情形,就知道魏紫吾是从魏峣和凌夫人处知道了真相,定然还没有与慕世宛单独谈过。

“可我现在还不想见她。”

“你讨厌她?还是想要凌夫人在身边,不想再看到她。”

魏紫吾摇头:“不是。”她此时回想慕世宛看自己的眼神,才终于明白是怎样一回事。

如果魏紫吾尚未有过身孕,也没有过孩子,仅仅是从前的小姑娘,也许会偏向凌夫人。但是,她正好怀着孩子,不早不晚。她正真真切切体会着母亲对孩子的感觉,那是一种天性,想要用自己的所有去爱他的天性。

她肚子里的小东西尚未出世,她的心神便已为之所系,想将自己最好的所有都给他,也无数次地想象将来与他在一起的种种生活。

魏紫吾觉得,慕王后会来找自己,那她一定是爱着自己的,就像她喜爱戎宝。

但是凌夫人,多年以来,她都是以看待母亲的心情去看待她的。她爹因为从一开始就和凌疏芝是交易,因此很清醒冷静地旁观这些个家庭成员,但她却不知道,多年以来,她都是将对方当成自己的母亲。

魏紫吾不愿将过去十六年的母女情看成虚情假意,也觉得凌疏芝并非虚情假意。只是后来,对方心境变化而已。

而她的父亲魏峣,就更不必说了。从小对她疼爱呵护,就算放在京城贵女之中,也是人人艳羡的。自幼,她也是与爹爹最亲。

夹在这三个人中间,她理所当然地感到为难。三个人也许都或多或少有些错误,但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责怪他们任何人。

“婼婼,你听我的,先和慕夫人见一面。”

魏紫吾问:“那我母亲呢?就是凌夫人…她该怎么办?”她一时还没有办法直呼对方名字。

“凌夫人肯跟你说清楚,而不是一哭二闹,搬弄是非,便算是将功补过了。何况岳父早就安排好了她的后路,离开我们,她也会有自己的生活。”

魏紫吾看着对方,终于点点头。顾见邃摸摸她的脑袋,他就知道,她内心其实也是想见慕世宛的,只是一时情怯。

但是,当慕世宛略显忐忑地出现在魏紫吾面前,魏紫吾看着对方那张褪去伪装的真实面容,愣了一愣之后,眼眶却是莫名变红——那的确是她的生身之母,和镜中的她简直如出一辙。

这位平素在她面前淡定自若的慕姑姑,此刻十分局促不安,甚至是有些手足无措。她这般站在魏紫吾面前,并没有要求魏紫吾叫自己。

魏紫吾看明白了,对方很害怕自己不肯接纳她。

顾见邃也只是知道母女两人长得相似,却不料相似成这般,目光落在慕世宛脸上,倒是也微怔了怔。

魏紫吾沉默的时间太久,慕世宛垂下眼睛,突然道:“太子妃娘娘,慕世宛唐突地找上门,惊扰到你了,这便离开。”

魏紫吾却突然前进几步,从后搂住对方,道:“你不可以再离开我…你怎么这样狠心,又要走。”

慕世宛微僵片刻,转过身,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眼眶变红,道:“婼婼。娘亲以后都不离开你。”

***

天如青碧,金光万重,是难得的好天气,回京的官道上,是皇家的车队。车盖下金色的銮铃轻轻回响。随侍如云,守卫森严,。

其中一辆最宽绰的马车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很快地,那哭声就停了,随即是两个动听的女音在说话。

一个清而软的女音道:“戎宝就是假哭呢,他可真是个狡猾东西。”

另个音色稍微低一些的女子道:“你小时候也是一样,要东西吃的时候可会打主意了。”

“我小时候?那娘,你不如说说,你与爹爹是怎样认识的?”

“…那样久的事,娘早就不记得了。”

“我才不信,我一定要听。你说啊,娘。”

马车里传出一阵阵撒娇声,怕是谁也难以拒绝她的请求。稍微年长的女子回想许久,终于还是慢慢开口,但那已是另一个故事了…

(完)

第137章 番外1 - 1

不知道怎么的, 魏峣和离的消息就在京城传开了。

京城里的贵夫人圈,突然就变得不平静。只因两个月之前, 章蕴长公主和离的事, 更早地在京城传开了。

当年的魏峣, 不知曾是多少贵女在闺中时的意中人,后来这些贵女成了贵夫人, 更是嗟叹于魏峣的位高权重而又深情专一,身边连个妾室通房也没有,对凌夫人那是羡慕不已。

因此,现在突然听说魏峣和离,贵夫人私底下见面时难免八卦两句,然后心照不宣地交换眼色, 意思是, 瞧着吧, 定然是魏峣要与章蕴长公主在一起了。

毕竟当年, 章蕴长公主不准别的贵女向魏峣示好的事, 也算是贵女圈人尽皆知。虽然两人不知为何并没有在一起,但是女人嘛,是很善于脑补一些因误解而虐恋情深的大戏的。这并不妨碍贵夫人们为魏峣和章蕴长公主编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而且魏峣和离的这个时间点也是很奇怪, 太子顾见邃登基,新帝初立, 而魏峣的女儿魏紫吾,正是新帝的皇后,更是为新帝诞下唯一的儿子, 亦是嫡长子。魏峣身为国丈,成了正经的皇亲国戚。众人皆觉,这是眼见着魏峣要与章蕴长公主亲上加亲啊。于是凌夫人便为公主让路,成为下堂妻了。

没错,实则这也正是魏峣最后选择了与凌疏芝和离,而非“病逝”的原因了。

因为,若是凌夫人“病逝”,届时免不了会有人质疑,凌夫人是不是死于魏峣之手,为了给慕世宛腾位置。魏峣当然要考虑周全,不允许这样不利于慕世宛的流言产生。

今年的上京难得的不算太冷,不但没有落雪,还一直是大晴天。

慕世宛从未来过大燕京城,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到这地方。上京的繁华恢弘自然远胜绥海,正是夜晚,她从马车打开的窗户看出去,灯火灿烂,流光溢彩,仿佛置身在千重锦绣之中。

没有陪着女儿长大,看看她成长的地方也是不错的。慕世宛便含笑听着魏紫吾告诉她,她们现在走到了哪里,下一处又是哪里,介绍上京享负盛名的好吃,好玩,好看的地方。甚至还有她和她爹的铺子。

当然,戎宝也是第一次回到上京,魏紫吾不忘关照怀里的小东西,将他稍微托高了些,让他也能看看外面的景色。

想着岳母第一次进京,顾见邃索性叫停了队伍,停下的地方是的小柳居。此处的精致点心、芥辣鱼条,还有各色酸酸甜甜的熟水是魏紫吾最喜欢的,算是作为宵夜。

也实在是巧,在二楼要进包厢的时候,居然碰到了熟人,竟是温蜜和向太后请旨出宫的顾熙乐。两人身后跟着暗卫,已吃完了饭,正要离开,碰到太子一行,都很是惊喜。

因在宫外,大家都是不行礼的,顾熙乐和温蜜便都是只叫了顾见邃一声三哥,还招呼了一下身为国丈的魏侯爷,随即激动地拉住魏紫吾的手,道:“婼婼,你终于回京了!”

“是啊,回来了,还说明日就找你们的。”魏紫吾道。

这三人自幼便玩得来,十几年的友情根深蒂固,经历了之前顾见绪逼宫的风风雨雨,又许久未见,都有种恍若隔世之感,相互抱在一起。

“我们的小侄子呢?”两人知道魏紫吾诞下一子,又争先恐后要找宝宝。

魏紫吾笑道:“他睡着了,在马车里,石总管看着呢。”

顾熙乐和温蜜闻言,这才又看了看慕世宛,她们先前就注意到对方了。长得和魏紫吾很相似,但绝不会叫人觉得是一人。

若都以牡丹来论,魏紫吾更像是白牡丹,美得夺世却清灵出尘。而这个女子,更像是紫牡丹,更多一些神秘和冷艳,充满女子成熟的韵致,同样叫人过目难忘。在以温蜜和顾熙乐身为女子的眼光看,也是美人中的极致了。

顾熙乐便道:“婼婼,这位姐姐和你长得好像,是你的表姐?”

魏紫吾微怔,摇摇头。她娘亲看起来的确年轻了点,而且她嫌自己娘老是穿些暗色衣裳,近日总是逼她穿些颜色稍微亮点的,看起来就更年轻了一些。和她的确是宛如姐妹一般。

见魏紫吾摇头,顾熙乐脑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瞪大了眼,她凑到魏紫吾耳边,悄声道:“婼婼,她该不会是你亲姐姐吧?”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顾熙乐又小声道:“以前都没听说过魏都护还有个女儿,怎样,你与她处得如何?”她的声音虽小,但以魏峣和顾见邃的武功,当然听清楚了。

魏峣不说话,面色如锅底…他看起来就能比慕世宛老这样多?差距大到能做她爹的程度?顾见邃想笑,硬是用强大的意志力绷住了。魏紫吾看看自己爹的表情,没忍住,噗地笑了出声。

还别说,魏峣不笑的时候,尤其是沉着脸的时候,那种无形的气势压迫,是真的有点吓人。顾熙乐也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还是顾见邃出来打了圆场,他知道魏峣已在命人准备与慕世宛成婚事宜,但现在的确不好对外说慕世宛与魏峣的关系,便朝顾熙乐道:“好了,这样晚还在宫外,现在皇祖母是越发惯着你。我看,是该找个人将你好生管束管束。”

顾见邃向来是最能治得住顾熙乐的,她一听果然完全被对方的话给转移了注意力,随即眼珠一转,又跑到顾见邃身边,低声问:“三哥,你准备给我安排个什么人呀?”

顾见邃笑了笑,看了看自己这完全不知羞涩为何物的妹妹,道:“被你吓跑的那谁,我这回又给带回京城了。就他如何?”

顾熙乐一听,哈哈笑出两声,道:“果然还是三哥最疼我!”

顾见邃道:“好了,赶紧回宫去。”

“是,三哥!”顾熙乐已经完全沉浸在将要逮住某人的兴奋之中,忘记别的人和事。

魏紫吾历来是关心顾熙乐的,见状也低声问顾见邃:“你和熙乐说的是谁?她又看上谁了?我怎不知道了。”

顾见邃答:“明日让她自己细细告诉你。”

见顾见邃完全没有让她们留下来的意思,温蜜和顾熙乐只好先离开了。

慕世宛的口味和魏紫吾差不多,都觉得比路上酒楼的饭菜好吃多了,因此母女两人吃了不少。顾见邃和魏峣都没有正餐之外还进食的习惯,只少少喝了些酒,几乎就是在一旁等着母女二人。

等母女俩吃完宵夜,慕世宛回京之后到底先住哪里,就成了一个问题。

慕世宛想继续跟着女儿,魏峣不同意,道:“跟我去侯府。而且,大燕也不是绥海,没有皇后的母亲长年住在宫里的规矩。”

其实,规矩都是人定的,岳母若是想长年跟婼婼一起住在皇宫里,只要她们母女两个开心,他这个皇宫的主人是没有异议的。但这样的话,顾见邃当然只是放在心里说了一说。

魏紫吾也不说话,默默地和丈夫一起当听众,慕世宛想住在哪里,他们俩没有发言权。

慕世宛沉默片刻,道:“我也不是要长年住,我想再陪着婼婼一阵。”

“回京的路上,你和婼婼不是白天黑夜都在一起?再说,你白日里想见婼婼,还可以请旨进宫。”魏峣淡淡道。女儿不过是借口而已。这一路上,他给了她够多时间考虑,她居然还是想逃避,他怎么可能再同意。

慕世宛分别看了看顾见邃和魏紫吾,希望女儿女婿为自己说句话。但对方两人都沉默,她便找不到别的借口了。

出了小柳居,魏紫吾就与父母告别了。

此处离侯府已经很近,不一会儿,魏峣就戴着慕世宛回了侯府。

慕世宛用力从魏峣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道:“我现在就跟着你进侯府,这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就像今晚,他们遇到熟悉的人,可是却没有办法介绍她。她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魏峣看着她,道:“我已经在让人筹备婚礼。你的嫁衣,也在做了。”

慕世宛愣了愣,在今天之前,他完全没有提过这件事。在绥海,二嫁,甚至三嫁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但真真切切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而且是嫁给魏峣,就令慕世宛完全无法平静以待。

魏峣有些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又道:“想不想去婼婼住的院子看看?”

慕世宛很快回神,点头:“想。”

魏紫吾陪慕世宛在魏紫吾的不云居坐了一会儿,又将她带到早就为她布置好的房间。

“魏都护就先回去吧,我想歇息了。”慕世宛说完,到处看了看,又进了里间的书房等地,转了一圈,觉得风格有些怪怪的,感觉像个男人的房间,硬是加了些女人喜欢的粉彩瓶等,出来后见魏峣还坐在桌前,问:“你怎么还不走?”

魏峣很自然地道:“因为我也睡这里。”

“…”慕世宛已完全呆住:“你住这儿?”她看了看唯一的一张格外宽大的檀床,问:“那我睡哪儿?”不过她一时口快问完这个问题就后悔了。

果然,魏峣露出了慕世宛许久没在他脸上见到过的年少时略带痞意的微笑,道:“当然是…和我睡。”

慕世宛直接用眼神告诉了对方,不可能,她不同意。

第138章 番外1 - 2

魏峣对那拒绝的眼神装作不见, 慢慢站起来道:“那我先去浴身。”意思是洗完就要睡觉了。

慕世宛叫住对方,语气坚定道:“不行, 如果你睡这儿, 那我现在就去找婼婼了。”

“逗你而已, 这样紧张做什么。”魏峣回过身,恢复了冷峻的一张脸, 他算看出来,他和魏紫吾的待遇,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魏峣轻易地用身形差异将慕世宛逼到角落里,语气不佳:“去找婼婼?到她那里你怎么跟她说。说因为我一定要和你睡一个屋,你不同意, 所以去投奔她?婼婼怕是还以为我强迫你…你让我这个父亲以后还怎样去见婼婼。”

慕世宛既气又急, 耳根红烫, 说不出话来反驳魏峣, 只用力想将他推开一些。

魏峣任她用对他来说猫一样的力气推攘自己, 岿然不动,还完全当成享受。他垂目盯着慕世宛,对方小巧雪白的耳朵已染上绯红。

他顿时觉得, 自己继续待在这儿,可能真的会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虽然曾经他也的确很浑帐地对她做过。但今晚第一天回京, 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把她带回侯府,就是为了想要跟她…

不过, 慕世宛现在对他的态度真的太生疏抗拒,他记得,最初明明是她先用那种爱慕的目光偷偷看他,不然他也不会被她勾上的不是?

魏峣便皱了皱眉,她不会真是嫌他年纪大了吧…毕竟,在他们好上之后,有次慕世宛喝醉了,她就不小心吐露过她最开始是看上了他的脸,说明对方是个喜欢外表的肤浅女人。他觉得,看看慕世宛有多满意她的那个女婿就知道她爱情观有多么的肤浅了。

从来不注意外表,长年穿着一身黑色的魏峣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的脸虽然不如她的嫩,却也没有老的迹象。但是,慕世宛的种种表现,和顾熙乐今晚的当头一棒,让魏峣不免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你该不会是嫌我现在老了吧?”魏峣眼睛危险地眯了眯,突然问。

慕世宛愣了好一会儿,才别开脸,有点哭笑不得。魏峣这语气,活像她准备去找个年轻男人开始第二春一样。其实他也就比她大两岁多。

只得道:“魏都护哪里老了。”

***

虽天色已夜,但顾见邃和魏紫吾仍是连夜去见太后,当然,重点是带着戎宝去见太后。

戎宝是在太后怀里醒过来的,魏紫吾担心他醒来见到太后会哭闹,毕竟太后对于现在的他是陌生的。岂料戎宝见了太后,完全没有闹,反而伸出手,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舞了舞。

太后捏住那只小小的手,看着戎宝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心软得不成样子,只是一照面,就已经完全被他给征服。

听说魏紫吾是自己在给戎宝喂养,太后多关怀了几句,道:“亲自喂养还得起夜,紫吾辛苦了,要好生调养才是。”

魏紫吾道:“是,皇祖母。”

一家三口没坐一会儿,太后心疼孙子回京之后将有许多事要忙,明日更是要登基,便叫他们三人赶紧回宫休息了。反正戎宝嘛,以后天天都可以见。

登基、祭天、立后,诸国来朝…新帝初登,有许多事要重新开始。顾见邃接下来有一段时间,的确是要忙得很了。

但万幸的是,如今边患已除,西突厥、吐谷浑的军队被新帝在登基之前亲自带兵铲除,绥海国也被定北大都护魏峣率兵打败。西羌见势也退了兵,并派使者入京求和,称愿称臣。现在只需整治国内诸事。

在顾见邃没有回京之前,老皇帝就已经不再管朝中事务。朝政是由太子麾下,以顾况为首的文官团暂为代掌,顾况已被擢升为吏部尚书,谁都知道,这位是太子的心腹,下一步是要提拔为左丞相的。因此,其他官员并没有人不服,皆是毕恭毕敬。

而皇帝,整个人就仿佛拉到极限的弓弦陡然绷断,疲惫至极,如今竟是如同聋子哑子一般,半分不过问任何事。他的腿已叫傅予州给治好了,依旧享着太上皇的尊号和,但整个人却仿佛变得十分苍老。

皇帝和顾见邃斗了太久太久,可以说是皇帝一直有废太子的心思。最初的时候是忌惮谢家,在谢家烟消云散之后,又有太后做太子的后盾。在皇帝一步步将太后的权力也蚕食掉不少后,太子自己又羽翼丰满了,甚至以连他也不能控制的速度壮大势力。

因此,挫败、恐慌令他做出许多打压甚至是陷害顾见邃的事,为了权力,更是为了自己的心结。

而现在尘埃落定,始终失败的皇帝在变成太上皇之后,也仿佛变了个人,斗志全无。从前在女色上放纵无度,现在身边却连一个妃嫔也不要了。住进了元后生前所住的凤宁宫,且没有入住正殿,而是住进偏殿。

对于堂堂太上皇来说,住在偏殿是不符合规制的,但太后闻言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对方去了。

太上皇甚至连他生平最喜爱的岐王顾见毓也不召见了。曾经,当他在知道顾见邃和顾见毓都喜欢上魏紫吾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震动和亢奋。

他历来将顾见邃和顾见毓两个人,看作是他二哥和他自己的化身。顾见邃和顾见毓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就是他二哥和他自己人生的再现,都是嫡子的身份,都喜欢同一个女人。太后都偏心大的那个。

因此他是一定要将皇位传给顾见毓,也一定要让顾见毓得到魏紫吾。

不过,因为魏峣的关系,他并不希望顾见毓娶魏紫吾为正妻,只想让魏紫吾做个妾室就成了。故而他也放任顾见邃娶了魏紫吾,然后才让顾见毓去抢,他就是喜欢看顾见毓把顾见邃的女人夺走。也借此想要激发顾见毓去争夺皇位的野心。

然而,顾见毓让他失望了,他对皇位的野心,居然还没有顾见绪来得强烈。巨大的岑寂、失落和迷惘感笼罩着皇帝,让他现在不愿走出凤宁一步,谁也不愿见。

***

顾见邃登基的确拖了太久,袍服冠冕,一应事务都是早已准备就绪,只等他归来而已。第二日恰逢黄道日,自是举行了大典。

正式继位之后,一家三口都从东宫搬离。正好凤宁宫被太上皇给占了,顾见邃理所当然地让皇后住到了自己的寝殿。

隔日魏紫吾又带着戎宝,去向现在的太皇太后正式请安。

这一次,慈颐宫可就热闹了。戎宝是未来的小太子,当然就有一大群皇族女眷,都赶来了慈颐宫,想要看看戎宝。

顾见绪一家去了安州。老大顾见衍却是被召回京,恢复亲王之位。老六顾见擎就更不用说了,一直都是□□。至于老五,太后出于自己的用意,也让他暂时继续留在京城。

这些人的王妃们,还有其他郡王等宗室的女眷,今日都齐聚在慈颐宫里。

章蕴长公主如今是大长公主了,她自然也在其中,魏紫吾这才突然想起,这位姑姑曾在醉酒之后叫自己爹的名字,现下她又和离了,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果然,到了午时用膳时,章蕴大长公主便对她道:“皇后的父亲魏都护此回大败绥海,又立一功,陛下接下来是该好生封赏了。”

魏紫吾也不好接话,就只是笑了笑,转过头之后,却将眉蹙得更紧了一点。

待大家中午一共用宴之后,魏紫吾享受着立后大典还未到来之前的自由和放松,尤其是她记挂着自己娘亲初到京城,便向顾见邃请了旨,要让慕世宛进宫看自己。

顾见邃早已命人给慕世宛做了玉腰牌,可以随时出入宫禁。

而今日跟着慕世宛进宫的还有木丁,原来木丁是昨日顾见邃登基的时候正好被送到京城。

第139章 番外1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