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能去重案学习的唯一途径,就是代表占色,以占色助理的身份去工作。

这个人情,确实欠大了。

而且……

白慕川这样的信任,让向晚内心压力无比大。

……

凌晨。

夜风里吹来的空气,像带着冰碴子。

今天晚上,天气骤然变冷。

又降温了。

白慕川裹紧大衣,加快脚步。

小洋楼外的树叶儿,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他理了理领口,刚刚裹紧,抬头,就看到一个人影,依在墙上。

……

一秒。

二秒。

三秒后,白慕川抢步上去。

“你疯了啊?”

一声轻责,他把那纤细的人儿纳入怀里,紧紧搂住。

责备声,艰难而沙哑,那一只捏在她腰上的手,不停地轻揉,更像在安抚。

“这么冷的天,为什么在这里?”

“等你呀!”

向晚环住他的腰,默默贴上去。

这个时间,室外早就没人。

一个独单单的女人,靠在那里,对白慕川的冲击可想而知有多大。

他吼得有点大声。

然,吼完没见到她回应,他又无奈一叹。

“傻了么?为什么不在家里等我?”

向晚深深吸气,将头埋入他肩窝里,嗅着他的气息。

那一种让她安定的味道。

“……我刚刚才下来的。猜到你要到家了。”

回来前,他发过消息的。

“唉!”白慕川一叹,投降。

“对你服气了。傻孩子!”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头吻吻她的额,蹭着她的脸。

“这样会让我担心的,你不知道吗?”

向晚不敢看他,“我知道。”

“知道还这么诨?”

重重一哼,白慕川哭笑不得地牵着她的小手。

发现那手一片冰凉,又赶紧裹入掌心。

“冷不冷?”

“不冷。”向晚垂着眼。

“你有话跟我说?”白慕川声沉而缓,磁性温暖。

“心里憋得慌,想出来透透气。”

“哦?”女人有心事,不都喜欢找朋友诉说的吗?

白慕川想一想,“你那个表妹呢?”

“她比我状态更差。我不想让她看到我情绪不好。”

“为什么?”

“黄何走了,石榴死了。”

末了,她瞄一眼白慕川清冷的脸,又特地解释一句。

“石榴是她的作者。前两天吃饭还聊得挺开心的,她接受不了。”

“了解。”白慕川眉心紧拧,又捂住她的手,进入电梯,“你做得对。”

“嗯?”向晚仰头看她冷峻的脸。

“她是黄何最大的牵挂,别带给她太多负面情绪了。”白慕川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被光影投下一片淡淡的青影,像没有睡好的眼圈,又像是一种无可言说的情绪,“……她也是警嫂。照顾一下。”

向晚心尖一抽。

莫名的,想到了沈文静。

抬头与白慕川相视,两个人好久没说话。

彼此都明白对方心理的想法。

向晚抿一下唇,“我会照顾好她的。”

白慕川紧了紧她的手。

“向晚。”他喊了一声。

“嗯?”

“还是有话对我讲的吧?”

要不然,为什么跑到外面来吹冷风。

“是有。”

向晚指尖稍稍缩了一下,发现被他紧握在掌心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信心。”

白慕川明白她指的什么事了。

他轻轻一笑,语气似乎带着笑意。

“你都知道了?”

“师姐都告诉我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白慕川打断她,“你不信任自己,要信任占色。你只是她的助理,不是独立的个体。”

“我知道。可我这样去,会为你带来麻烦的吧?”

她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慕川。

电梯已经到了,谁也没有挪动。

“是。”良久,白慕川应了,然后缓缓将她纳入怀里,“但我希望你一辈子都是我的麻烦。”

“……”向晚视线上移,“抖M啊你?”

“唉,没你麻烦我,人生得多无趣?”

白慕川玩笑着,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看她那一丝淡淡的落寞,低头吻吻她的眼睛,“傻孩子,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得太多……在你心里,我白慕川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吗?”

“当然……不是的。”

“我找你去了。就一定有找你去的道理。”

白慕川把她牵出电梯,却没有马上进家门,而是在门外停下,试图把她逗笑。

“你说你啊,向老师,在锦城的时候,不是哭着喊着要去刑侦队做顾问,甚至不惜对我以身相许的吗?现在怎么叫你来,却怂了?”

“我呸——”向晚果然被他逗乐了,“谁哭着喊着,要对你以身相许了?”

“哦?难道我记错了?那个借我睡衣穿,在我房间赖着不走的女人,不是你呀?”

“……”

噗!

一声笑,向晚情绪转暖。

“难为你还记得,并将剧情进行了二次创作……”

“不然呢?杜撰都不会,我好意思说自己是网络至尊神?”

“……瞧把你嘚瑟的!”向晚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那些小事,相处的细节,她有时候回忆起来都迷糊了。

与他的种种,就像做的一场梦。

来得快,转折也快,如风一般呼啸而过,应接不暇。

他这一接,那些过往的瞬间再回忆,已成美好。

第480章,她来了

“那时候,你可高冷了。”

向晚嗔他一眼,好笑地扫他一眼。

“不过,也因为那时候咱俩关系不一样,我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去就是为了学习的,能学多少是多少,能做一天是一天。而且,我那时候头上只有一个标签:网络小说作者,会一些犯罪侧写推理而已。”

“现在有什么不同?”白慕川低头,视线在她脸上巡逻,似想瞧出点什么来,“好像是长漂亮了一些?”

噗!向晚失笑瞪他。

“现在的我,虽然犯罪侧写能力有所提升,但没人会看我有什么能力了……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标签:白慕川的女朋友。不论我做什么,说什么,努力些什么,都难以将这个标签撕掉……”

“你还是占色的私人助理——”

“哈!”向晚笑了起来,“能进重案一号的人,想必都不会相信这个拙劣的借口吧?”

“也是。不过,撕标签很容易啊!”白慕川慢慢抚着她的脸,“咱们换一个。”

“嗯?”向晚一脸狐疑。

白慕川似笑非笑,像在哄孩子似的,双手捧着她的脸,修长的指尖慢慢插入她的发间,梳理一般将她的头发分开,然后托着她的头往自己拉了拉,低头一吻,“白慕川的太太。这样标签如何?”

“……”

哼哼一下,向晚小声咕哝。

“你是在求婚吗?”

白慕川声线低沉,一笑。

“好像这里……不太正式。”

“你也知道啊?”向晚嗔怪地看他,突然凑到他的耳边,“不过,我愿意。”

“哈!”

小女人的娇俏与柔软,与那句“我愿意”,在这个冬夜,暖入白慕川的心扉。

“这些日子,太忙。”白慕川抱紧她,把她整个裹入自己的大衣里,像怜惜,又像是解释,“等这一阵子忙过,年过了,咱们就办。”顿了顿,似乎怕向晚多想,他正色:“我希望能办得体面一点,不让你委屈。”

“……好。”

向晚靠在他胸前。

“你相信我的话吗?”

“……自然是信的。”

“怕你多想!女人的心思呵……”

“我又不是一般的女人。”

“嗯?”

“我是……白慕川的女人。”

向晚的声音软糯,身体也柔软得像一汪水,搂在怀里,分分钟怕她突然化掉。

白慕川心里一荡,看着她。

那一张干净白皙的小脸儿,在廊下的灯光里,美好、纯粹。

他深深呼吸,裹住她,闭上眼睛,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没有靠着那一腔孤勇热血冲动地拉着她,明天一早就去领结婚证。

“我想给你——最好的。”

像黄何与方圆圆……

固然悲壮大气,难免有所遗憾。

白慕川容不得这样的遗憾。

“一生一次的大事。总得好好筹划筹划!”

……

这一夜,向晚睡得安宁。

重案一号的聘书,占色是三天后收到的。

作为占色的私人助理,向晚也是三天后,正式去重案一号报道的。

那一天,是周五。

离春节只剩下几天时间了。

大街小巷都是年味儿。

但重案一号,却只有严肃的工作情绪。

在这里的人,有一些是熟悉的,不用再重新认识接触。但也有很多人,都是向晚第一次见到,而且相比锦城的洪江刑侦队,这里的人员和配置,明显更为复杂,哪怕白慕川是重案的主管一把手,可队里形形色色的人,来历都不简单,这让第一天上班的向晚,有些无所适从。

“别紧张。你只是来做助理的。”

手机上,白慕川发来一条安慰信息。

“知道的。”

向晚低头回复他。

“我心里紧张,但表现还是可以的……”

“嗯。记住你的话,你是白慕川的女人。”

“……又嘚瑟上了。”

“骄傲吧!我的小向晚。”

“……”

一个表情发过去,结束话题。

她四周望一下,寻找丁一凡的身影。

白慕川不方便亲自安排她的具体工作。

做这个事的,是丁一凡。

向晚没看到他,在吃瓜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丁警官,你人呢?我来找你报道了。”

丁一凡:“来了啊?嫂子,等一下,我在楼上,马上就下来。”

向晚:“不急,我在办公室坐一会!你先忙。”

她看到一张空闲的椅子,正要往下坐,就听到一道清亮的女声。

“喂!”

那声音不太友好。

向晚望过去,果然看到了小冤家。

“那是我的椅子!”程馨对向晚从来没有好脾气。

不过,前几天刚受过批评,她脸黑了不到三秒,又换上一个傲娇的微笑表情。

“你来找白队玩的吧?不好意思啊,我还有工作要忙,不能让给你坐。你另外找个地方等吧。不过,这会大家都忙着呢,恐怕没时间招呼你……”

说完,她猛一下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充分地体现了重案一号工作人员的优越感。

那客气的脸上,微表情很足,向晚读懂了她的小心思。

“哦。”向晚莞尔,装着不明白地往四周又看一眼,“我以为程警官在什么重要部门工作呢,原来……就坐大厅处理文件啊?”

一句话刺到了程馨的痛楚。

她心一揪,脸上佯装的客气友好,演不下去了。

“重案一号每一个部门都一样重要,每个岗位都不可或缺。”程馨说到这里,看了一下向晚背着的电脑包,唇角往上一拉,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女孩子嘛,做一点轻松体面的工作,很好的。免得像个无业游民似的,整天东晃西晃,不靠男人,就活不下去……”

最后那句话,当然说给向晚听的。

那天的案情研讨会,以程馨的级别,是没资格参加的。

她和重案一号同事的关系又不好。

所以,关于占色被聘为荣誉顾问,而向晚作为占色的私人助理会到重案一号工作的事,她一无所知。

她的意识里,写网络小说的作者,相当于无业游民。

因此,在向晚面前,哪怕只是一个内勤文员,也极有优越感。

那高高在上的藐视目光,刀子似的插过去——

只可惜,向晚的表情,明显没有受到半点打击。

“其实我挺羡慕那种,靠男人就能活出尊严的无业游民的。”

向晚微微一笑,说到这里,看着程馨错愕的脸,认真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