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抽出那本书，随便翻了翻，忽然发现里面有一些空白的地方写着字迹细密的批注。
那很明显是布里卡尔教授的字迹。
“——这段咒语最早出现于德鲁伊传教士的典籍之中。”布里卡尔教授用优美的圆字体在书的角落里写下这样一句话，用来纠正书中关于某个魔法起源的错误描述。
西里斯不由自主地轻轻用手指抚摸过那些细密的小字，想象着布里卡尔专注地看书，并且认真地写下批注时的场景。
——也许还会有几缕不听话的金发从他的耳后垂下来。西里斯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伸出手，帮他将头发拢在脑后，然后手指轻轻地滑过对方白皙光滑的脖颈…
忽然，西里斯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他猛地合上了书，扶住自己的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西里斯对自己说。
他可不是从没恋爱过的青涩小男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但是现在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毋庸置疑的，西里斯·布莱克，爱上了自己的教授。
想到这里，西里斯竟然感到一丝轻松。他抬起头，看着放在桌面上的那个魔法小镜子——那是二年级时詹姆送给他的礼物。
镜子里，黑发男孩的英俊面容上露出淡淡的倦怠。他自言自语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我应该怎么做？”
镜子用欢快的语气说道：“做你想做的，亲爱的。”
做他想做的吗？
西里斯略带讽刺地轻笑了一声，然后将镜子扣住了。
…也许，他应该找个机会，跟那个人好好谈谈。
几天后，考试终于结束了。
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再次变得热闹起来。学生们从繁重的课业中解放出来，兴奋地聚在一起讨论这个假期的安排。
“别忘了我们的旅行计划。”詹姆提醒他的三个好友，“我已经跟我在法国的堂叔说好了，我们一个星期之后就动身。”
“没问题。”西里斯心不在焉地说。他今天一直在盘算着另外一件事，一件他几天前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
在年终宴会上，家养小精灵们再次大显身手，做出了满桌的丰盛佳肴。
按照以往的惯例，邓布利多校长宣布了本学年四个学院的得分情况，以及学院杯的得主——斯莱特林学院。
斯莱特林学院的长桌上爆发出一阵欢呼，这是他们连续第四次获得学院杯了。
虽然格兰芬多在魁地奇球赛上取得了好成绩，但是仍不足以抵消平时被扣掉的那些分数。
宴会结束之后，西里斯找了个借口，跟他的三个好友在大厅的门口分道扬镳。
他匆匆地穿过人群，然后终于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捕捉到了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身影。
他快步赶上了那个人，然后在对方身后轻声说道：“布里卡尔教授，我想…我们得谈谈。”
布里卡尔教授猛地停住了脚步，一阵混杂着衣物清洗剂清香的薰衣草味充斥了西里斯的感官，他连忙停下来，才勉强让自己没有撞上对方的后背。
看到布里卡尔教授转过身来，西里斯强迫自己跟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对视。
和一年前不同，现在的西里斯已经能够跟布里卡尔的目光平视了——他在这一年里长高了足足有三英寸。
“布莱克先生，”布里卡尔教授凝视着西里斯的眼睛几秒后，忽然微微地叹了口气，“好吧，跟我来。”
西里斯见对方没有拒绝自己，顿时松了口气。他紧紧地跟在布里卡尔教授的身后，来到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门前。
布里卡尔教授推开门，淡淡地说：“请进。”
西里斯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办公室，随后他听到布里卡尔教授关上门的声音。
布里卡尔教授走到自己办公桌后边坐下来，他抬眼看向西里斯，“坐吧，西里斯。”
听到对方没有再称呼自己为“布莱克先生”，西里斯微微地松了口气。他坐在了办公桌前面的一把扶手椅上，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这间办公室时，也是坐在这个位置。
“关于上次的那件事，”西里斯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我很抱歉，教授。”
“你不应该向我道歉，”布里卡尔教授静静地说，“应该向斯内普先生道歉。”
西里斯怔了一下，“不，我说的不是那件事。我是说，在那之前的——那一件事。”
由于事先没有想到布里卡尔教授会产生误解，所以西里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布里卡尔教授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将双手的指尖相靠搁置在下巴上。
西里斯感到一阵忐忑不安，不知道对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忽然很后悔自己没有学过摄神取念。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西里斯听到布里卡尔教授忽然开口说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默认共识，忘记那天发生过的事情了。”
西里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他已经准备好要受到责骂，或者质问，可是他没有想过要怎么应对这样的一番对话。
“相信我，”布里卡尔教授继续用淡淡的语气说道，就像在讲解一道学术性的问题，“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我也曾经经历过那一段时期，那时候在感情上很容易产生冲动，或者是错觉…”
西里斯感到一阵热血上涌，他猛地支撑着桌面站了起来，“不，你不理解——”他死死地盯着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想法！”
布里卡尔教授似乎没料到西里斯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他蹙眉说道：“冷静一下，西里斯。”
“不，我不能。”西里斯语气激动地说的哦啊，“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我对你——”
但是布里卡尔教授却抬起手制止了西里斯的话，“别说了，西里斯。”
西里斯倔强地眯起眼注视着对方，“让我说下去，我——”
“够了——别说了！”
布里卡尔教授忽然带着怒意高声喝止了西里斯，同时伸手扯住了西里斯的衣领。
西里斯猛然睁大眼，他几乎从未见过布里卡尔有过这样情绪外露的举动。
布里卡尔温热而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有那么一秒，西里斯甚至有种对方会突然吻过来的错觉。
但是下一秒钟，布里卡尔忽然松开了西里斯的衣领。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抱歉，”布里卡尔教授微哑着低声说，“我不该对你发火。”
“不，该道歉的是我。”西里斯也跌回自己的位置，低声咕哝着。
然后他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布里卡尔教授忽然开口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谈谈。”
“什么？”西里斯猛地抬起头。
布里卡尔教授再次叹口气，“你应该已经忘记了——实际上，我们在十年前曾经见过面。”
31第十二章 被打断的告白3微改动，伪更
西里斯惊讶地放下了支撑着下巴的手。
“你是说——十年前？”
他飞快地搜寻着那些早就模糊的遥远记忆，但是十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不可能还对那时候的事记得那么清楚。
“是的，那时我还住在弗劳尔老宅。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我们两家人曾经一度走得很近。”布里卡尔教授说道，“我曾经还去过你们家做客，跟我的——”
说到这里，布里卡尔教授忽然微微停顿了一下，“——跟我的堂叔一起。所以那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几次面了。”
西里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第一次看到布里卡尔时会有莫名的熟悉感。 但是他仍然想不起来具体的情景，甚至不记得弗劳尔家的人是否跟布莱克家有过来往。
“我不明白——”西里斯微微蹙眉，“为什么忽然要说起这件事？”
“十年期曾经发生过一次意外，在我一个表姑的婚礼上。”布里卡尔教授继续平静地说道，“当时他们邀请了很多巫师界的纯血家族，其中就包括了布莱克家。”
“你是说，我也去了那个婚礼？”西里斯继续搜寻着回忆，但是失败了。
“是的，你也去了。”布里卡尔教授说，“还有你的父母，你的堂叔一家。”
西里斯忽然脑中闪过一丝模糊的记忆，忍不住问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
“只是几个小孩子之间的玩笑。”布里卡尔教授淡淡地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事情，“因为一个小意外，我掉进了湖水里，差点被淹死。”
西里斯微微睁大眼，他忽然脑中再次闪过一个模糊不清的画面。对于他来说，那些记忆就像隔了一个世纪那样遥远，他只隐约地记得混乱的人群，还有小孩子的尖叫声，以及躺倒在地上浑身湿透的男孩…
“不过幸好，一个女孩把我从湖中救了出来。”布里卡尔教授说道。
“是谁？”西里斯忽然隐隐地感到，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你的堂姐，纳西莎。”
这句话触动了西里斯尘封的记忆，他猛地想起来了一些事情，一些非常关键的事情。他坐直了身体，不敢置信地盯着布里卡尔教授的脸，“原来是你！”
纳西莎曾经提起过几次，她小时候曾经救过一个男孩，而且那个男孩是——
“我记起来了…”西里斯喃喃地说道，但是他的表情显示，他并不愿意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你是纳西莎的婚约者。”
“曾经是。”布里卡尔教授静静地纠正他，“那个婚约早就已经作废了。”
西里斯紧紧地盯着布里卡尔教授的脸，企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情绪，但是他失败了。
“然后呢？”西里斯感到对方想说的绝不仅仅是这些。
“在刚刚得到霍格沃茨的职位后不久，我曾经跟你的堂姐纳西莎见过一次。”布里卡尔教授继续说道，“她拜托我在任教的时候，多照看一下她的弟弟们。”
“弟弟们？”西里斯露出不加掩饰的怀疑，“你确认是复数吗？”
布里卡尔教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她并没有特指是哪个弟弟。”
“你在说谎。”西里斯忽然露出一个冷笑，“相信我，我很了解我那亲爱的堂姐。”
布里卡尔教授默默地注视了西里斯几秒，淡淡地说道：“好吧，你是对的。她说过，需要我照看一下她的堂弟雷古勒斯。但是她也提起过你，希望我能够约束你一下。”
“她是怎么说我的？”西里斯的语气平静得不自然，“说我是个喜欢违反校规，只会给家族抹黑的混球，是么？”
布里卡尔教授微微蹙了一下眉，“这就是你给你自己的评价么，西里斯？”
“不用转移话题。”西里斯忽然感到一阵烦躁，他冷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在帮着你喜欢过的女孩说话——我说得没错吧，你喜欢她，不是吗？”
在冲动地说出这句话之后，西里斯感到有那么一点后悔。
但是紧接着，他看到布里卡尔教授忽然沉默了，仿佛默认了西里斯所说的是事实。
西里斯顿时感到心脏猛地一沉。
“你还喜欢着她吗，教授？”西里斯感觉那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那无关紧要。”布里卡尔教授静静答道。
——他没有否认。
西里斯顿时感到自己就像一个蠢货。他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好吧…我想，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他站起来，突然感到一阵疲倦，“很抱歉打扰你，教授。”
他站起来，在布里卡尔教授的目光中走到门边。在他抓住门把手，将要拉开门的瞬间，他忽然转过头，再次看向坐在办公桌后，一脸平静的男人。
“我很感谢你之前对我的帮助，布里卡尔教授。”西里斯强作冷静地说道，“但是既然她要你照看的是雷古勒斯，而不是我，那么以后就不用再劳烦你费心了。”
在走出办公室的瞬间，他听到布里卡尔教授在他身后低声说道：“我很抱歉，西里斯。”
西里斯的脚步停滞了一下。他匆匆地扫了一眼那个微微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男人，然后缓缓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在门合上的瞬间，西里斯忽然感到自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半。
他走进附近的男生盥洗室，匆匆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真够难看的，西里斯。”他对自己说。
他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先是莫名其妙地迷恋上一个男人，然后在告白失败之后独自一人在厕所难过…
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样容易被其他人牵动情绪了？
难道这就是报应么？西里斯嘲讽地心想，他曾经无所顾忌地跟女孩们交往，却从未付出过感情。他从来没考虑过那些女孩在跟他分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但是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了。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凯利·怀特混杂着伤心的愤怒表情，他忽然发觉自己能够理解一点她的心情了。
但是他并不是那些喜欢哭哭啼啼的小女生。
西里斯对着镜子扯起一个笑容，不过是一次失恋而已，难道他还会因为一次小小的失恋而垮掉吗？别开玩笑了。
在恢复了精神之后，西里斯就离开了男生盥洗室，并且回到了格兰芬多塔楼。
走进寝室，他发现詹姆他们已经收拾好行李了。
“你去哪儿了，伙计？”詹姆把一只袜子扔给西里斯，“我想这只应该是你的。它混在我的袜子堆里了。”
“没什么，我只是去问问我的魔文学考试成绩。”西里斯淡淡地回答，然后随手把袜子塞进床头的柜子里。
“什么？布里卡尔教授已经批改好卷纸了吗？”莱姆斯猛地坐起来，“他说没说过我得了多少分？”
“没有，”西里斯微微耸肩，“实际上，他还没批改完呢。”
莱姆斯叹口气，“好吧。对了，咱们要不要商量一下去法国的行程？”他说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本薄薄的宣传册，上面写着“法国旅行，您最佳的选择！——金色.猫头鹰旅行社。”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都在参照宣传册上推荐的景点研究旅行方案。
西里斯听着听着，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竟然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学生们都很早就起床了。他们兴奋地交流着假期的计划，然后拎着行李来到熙熙攘攘的站台上，排着队走上猩红色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西里斯远远地望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众多的学生之中，西里斯还是能够一看到那个身材修长的金发男人。
“上车了，大脚板。”莱姆斯伸手帮着西里斯拎过行李。
“噢，谢谢。”西里斯收回视线，然后利落地跃上了列车。
几个小时之后，列车再次停靠在了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
“那么一个星期后见！”詹姆笑着挥手说道。他的父母正笑着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再见了，大脚板。”莱姆斯微笑着说道，他的瘦高个儿父亲正站在不远处冲他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