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是合法夫妻。不再是用“分手”两个字便能轻易了断的关系。

想一想,总觉得很圆满。

柏峻言微微低头,小心地,迅速地,像埋伏已久的猎豹突然发起攻击,抓住初阳的手。

初阳觉得很痒,想抽走,脸又忍不住红了。

柏峻言摩挲她的手指,抱歉道:“决定有点匆忙,没买戒指。”

车内隔音很好,他每个字都听在耳中都无比清晰。

字落在耳膜,又仿佛敲在心上,初阳的心狂跳。

昨晚还闷在被子里哭,盘算着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又沉浸在欣喜中。

车子开往的地方是柏家大宅,春光明媚,草叶仿佛都在闪光,宫殿式的建筑更显得气势恢宏。下了车,柏峻言拉她去后院,花团锦簇,百花争艳,玫瑰园一片热闹,这个季节,玫瑰初绽。

柏峻言示意玫瑰:“你现在可以看个够。”

初阳被呛到,呶嘴,作嫌弃状:“有什么好看的?”

柏峻言赞同:“我也这么认为。”

所以孙亦雪提出想来看看玫瑰时,柏峻言同意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请求,看吧,看吧,有什么好看的,江山苑的花瓶里也常插着玫瑰,初阳总把花瓣一片片摘下,用来泡澡。

似乎挺实用的。

“那你昨天还说我没带你看玫瑰。”柏峻言指责道。

初阳汗,女人和男人,大脑似乎不在同一个频道,初阳狡辩:“我是觉得用来拍照还不错。”

“哦,那你尽管拍。”柏峻言说。

改行

初阳没给玫瑰花拍照,时间不早,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柏家大宅,餐厅大得像篮球场,摆着长长的条形桌。说实话,初阳不喜欢这样生分的就餐方式,桌子那么大干吗?开会吗?

还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佣人?晚上,他们还在吗?不在的话,这么大的屋子,似乎有点恐怖。

在的话,啪啪啪的时候多不自在啊!她和柏峻言,经常从床上换到沙发,甚至浴室……这下该怎么换?

初阳思绪跑远。

“你在想什么?”柏峻言看她心不在焉。

初阳总不能说在想啪啪啪的地点,赶紧找个借口:“在想这个菜怎么做的?”

她用筷子随便指了一盘菜,有点慌张。

“是不是饭菜不合你口味?”柏峻言问,“家里有几个厨师,擅长的风格不同,你想吃什么?”

“不用,饭菜很好。”初阳回答,“就是觉得这桌子太大了。”

她坐在柏峻言的右手侧,但仍觉得那么远,想夹根菜给他,一点都不方便。

“我也这么认为。其实,我挺喜欢江山苑,大小正合适。”柏峻言顿了一下,又说:“这是正餐厅,我们也可以去楼上吃饭,就不会有这种困恼。”

初阳握着筷子,不解地问:“那你怎么不带我去楼上?”

“结婚第一天,我觉得应该正式一点。”

他果然很正式,饭后,柏峻言介绍管家给初阳认识,还有那位吴叔,初阳觉得柏峻言是故意的,那表情仿佛在说,别跟我找茬,你看,我介绍给你认识了。

吴叔住在副楼,在柏家享受永久居住权。他年纪大了,头发全白,慈眉善目,礼貌地朝初阳颔首:“你好,太太。”

初阳一个激灵,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才多久的工夫,她已经从未婚少女变成已婚少妇。初阳内心宽面条泪。

吴叔带着初阳参观柏家大宅,笑容和蔼地向她介绍着柏家历史,甚至说起柏峻言幼时趣事。柏峻言不在,初阳原定是过几天才回东津市,柏峻言希望到时能有更多时间在一起,把工作全挤在这些天。

他有一些公事要处理。

柏峻言没去公司,秘书把文件带到柏家大宅,柏峻言在书房忙碌。

他不在,初阳一点心情都没有,心里像有岩浆奔涌,找不出出口,在窄小的胸腔激荡不止。初阳向吴叔告辞后,就找来书房。

书房厚重的木门虚掩着,初阳做贼似的走过去,探着脑袋在门缝里瞧。

“他在开视频会议。”候在门外的胡青见初阳探头探脑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初阳缩回来:“你怎么不在里面?”

“有秘书,分工不同。”胡青简短道,他看着初阳,眼中满是戏谑笑意,话语倒是十分真诚:“恭喜。”

恭喜她晋级成为已婚人士吗?初阳汗。

每次都被柏峻言坑,连结婚都不例外,没戒指,没鲜花,没求婚,只剩下一场赌局供怀缅。想一想,还是有点不甘心,初阳在胡青旁边的椅子坐下,贼兮兮地问他:“你是不是很懂东西?”

胡青:“你想咨询什么吗?”

“我现在离婚,能分多少财产?”

胡青被噎一下,想了想道:“如果离得这么快,估计分不到多少。”

他的回答十分稳妥:“我不是法律方面的专业人士,不知道婚前财产应该怎么算,不过婚内呐,肯定算共同财产。”胡青友好地笑,“保险起见,我建议你晚几年再离婚,毕竟,柏总一年能赚挺多。”

初阳:“那晚几年,我能分到多少?”

胡青纠正她:“其实不是你能分到多少,而是,柏总愿意给你多少。”

初阳不懂:“法律不是有规定吗?”/

“是有规定。但问题是,你斗不过柏总。”

胡青那眼神,赤-裸裸地充满蔑视。

初阳跳脚:“谁说斗不过?”

胡青不屑,脸上表情明显在说,斗得过的话,是谁被忽悠着去了民政局?

初阳表情挫败。

“其实,你早就赢了。”胡青又开口,“柏总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他当初答应跟你在一起,那个时候就沦陷。而你,只是在骗他。”

初阳很不好意思,垂着脑袋:“我也不想嘛……”

心脏在胸腔里噗噗地跳,仿佛要撞破牢笼冲出,初阳在椅子上坐不住,又站起来,跑到书房前,瞅一眼,好想看的脸,那比模特还帅气的脸。冷不防木门被拉开,初阳重心不稳,往前跌一步。

正好撞在柏峻言身上。

“你想做什么?”柏峻言眸子里都是笑,顺手揽住她的肩膀。

初阳揉了揉鼻子:“不做什么。”

“想找我?”

初阳点头,又快速摇头,但眼神期待地看他:“你忙完了吗?”

“嗯。”柏峻言顺了顺她的头发,“你想干点什么?”

“没,没什么。”初阳抿着嘴笑,没话找话:“你家的游泳池能用吗?”

柏峻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现在是我们家的。”

初阳窃笑。

“能用,但这个季节,室外的泳池水凉。室内的那个恒温泳池更合适。”柏峻言牵了初阳手,“走吧,去游泳。”

初阳其实并不想游泳,仍拉着柏峻言的手下楼。

四月暮春时节,阳光正好,在室内游泳少了几分情趣,如果能在室外,躺在水中,晒晒太阳,听燕语呢喃,方不负这大好春光。

周末,柏峻言带初阳去郊区的温泉酒店,那里有很大的室外温泉池,酒店建在山中,鸟雀在酒店背后的山林中安家,叽叽喳喳声不止。初阳和柏峻言一起前往温泉池,穿过大堂,意外碰见王先亮。

王先亮当然不是一个人,搂着他胳膊的是个网红,瓜子脸,大眼睛。

初阳拿出手机,她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拍照,甚至蹲下-身选取角度。柏峻言在旁边围观,觉得有点好笑。

王先亮瞄了她一眼,没吭声。他的女友更不介意,搂他搂得更紧。

他们也是来泡温泉,换过泳装,出现在温泉池。初阳没把太多注意力放在那边,和柏峻言玩得不亦乐乎,玩累了,靠在躺椅上休息,柏峻言去洗手间,初阳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着王先亮连拍几张。

“拍得开心吗?”王先亮从泳池中爬起,在初阳身边的椅子坐下。

“还行吧。”初阳从容道。

王先亮:“你现在都不掩饰一下,是不是有点太嚣张?”

初阳嘿嘿地笑:“心知肚明的事,我再掩饰,就显得不真诚了。”

“柏总也不管管你。”王先亮摇头,“卖我那么多次,我得让他给我点好处。”

初阳:“别,你这样的狮子,开一次口得多大啊!”

“怎么的?怕我宰他吗?”王先亮打趣,“难不成快成一家人了?”

初阳不吭声。

“我估摸着你们俩快了。”王先亮自顾自说道。

初阳故意问:“你怎么知道?”

“谁不知道他爱你?我早就说过,他会栽在你手里。”王先亮从喉中发出一声笑,“你已经快把他发展成狗仔了,前几天,他还问我娱乐圈的事情。要知道,他以前对这些可没兴趣,所以我说你们俩快了。”

初阳抿着嘴,却抑制不住唇边笑意扩散。过了一会儿,她说:“王少,我拍了你那么多次,也挺不好意思的。这样吧,我免费为你拍一次写真,当作感谢你。”

“你还会拍写真?”

“我是专业摄影师,兼职狗仔。”

“哟,那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王先亮这么臭美的人,哪会不喜欢拍照?这事还得跟柏峻言说一声,不多会儿柏峻言从洗手间回来,王先亮提起:“初阳说要给我拍写真。”

柏峻言瞪初阳一眼,心里极不舒坦,面上也是不大乐意的样子。

初阳拉了拉他的手:“走吧,回房间了,在这里晒得有点晕。”

牵着手朝房间的方向走,柏峻言声音闷闷的:“怎么想着给他拍写真?”

“我想转行。”

柏峻言意外了一下,随即,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想通了?”

“嗯。”初阳点头,“做狗仔太累。”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影响到柏峻言。

以后对人怎么介绍呢?某某指着初阳说,这是柏峻言的太太,做狗仔的。初阳是没什么,可想想那画面,有点喜感。

柏峻言问:“那你想做什么?”

“回归本行,专业摄影师。”

初阳想去某知名时尚公司应聘,非常有名的一家,时尚界的泰山北斗,主要拍摄对象是明星名人,他们号称拥有全国最好的摄影师,工作时间不长,待遇堪称诱人。

想去这样的公司非常难,要么有名气,要么有作品。初阳早就开始准备,前些日子在C市,初阳给殊晚和柳絮各拍了一套写真集,如果再加上王先亮,嘿嘿,初阳去应聘时,就可以说:“我的拍摄技术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我也给很多名人拍过写真,比如超模龙殊晚,比如一线演员柳絮,比如网红富豪王先亮……”

有代表作品,应聘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知她想转行,柏峻言表示欣慰,同意了给王先亮拍写真的事,但依旧板着脸:“不许在家里拍!”

“不许拍不穿上衣的!”

“不许有肢体接触!”

……

初阳汗,你也太强势了。

那些已经拍下来的照片还是要卖的,有钱不挣,傻吗?回到房间冲澡换衣服,之后,初阳打开电脑,联系媒体,因为和新迅娱乐合作很多次,初阳照例是先找范主编。

王先亮再结新欢,与网红泳池戏水。

范主编给的价格一向不错,价格谈妥,初阳把所有照片都发过去。

范主编一边收照片,一边闲聊:“你的日子看来很逍遥啊,成天出入高级场所,拍这些照片手到擒来。以后有新闻,优先联系我哦。”

初阳:“我不打算再干这个了,准备转行。”

范主编一点也不意外:“我知道你干不了多久。”

初阳:“这个行业太辛苦,并不适合女人。”

“对,而且你还有柏峻言,没必要继续从事这个职业。”范主编八卦兮兮地问,“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

初阳:“登记了。”

“啊?”范主编发了个惊讶的表情,又捶地:“我一下子就少了两条财路。”

初阳:“两条?”

范主编:“对呀,去年给你放的消息,柏峻言要付给我钱;等你拍到新闻,卖给我,上头又会给我奖金。我两头收钱,很爽啊!现在,都没了,不过,还是要祝你新婚快乐。”

初阳惊讶:“你给我的消息,是柏峻言让你给的?”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夫妻同心呐。哈哈哈……好吧,我说实话,我去年六月被他买通了,每次放消息给你都有钱收。当然,收购你的新闻,我还是公事公办的,不过还是很划算呐,有些消息我没有,柏峻言反而有。”

初阳磨牙,柏峻言,你到底给我挖了多少个坑?

 

戒指

五一,国家法定节假日,留在东津市的部分同学约在一起吃个饭。电话是从前的班长打过来的,问初阳有没有时间,初阳犹豫着问:“请林居然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敷衍回道:“她不会来。”

初阳应下聚餐。

更让初阳高兴的是,同宿舍的室友阿岚回来了,阿岚毕业后回了老家,考上公务员,生活平静安稳,听说这次不是一个人来东津市,带上了男朋友一起。

会餐是在晚上,在一家不错的餐厅订了包厢,人不多,十来个,其中有几个是家属,阿岚坐在初阳旁边,低声问:“林居然的事,你知道吗?”

初阳心头咯噔一下:“什么?”

“听说她和一个富二代厮混在一起,那个富二代有艾滋病。所以今天吃饭,班长没叫她。”

初阳垂着脑袋,不吭声。

“好可怜。”阿岚感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