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亮严肃道:“就算这件事是学生自发的,我听说上课期间给你送鞋,还搞得很隆重的样子,这样其他老师怎么看?还有我听说你们班学生放话,高三一定要你继续带他们,如果换其他班主任,他们要集体去向学校抗议,有这回事?”
顾远一惊,这些学生的话是怎么跑到蒋亮耳朵里的?一定是哪个老师打小报告了,所有单位里都不乏这种可恶的家伙。他只好佯装不知:“我没听说过有这个情况,如果有,我一定给学生去做思想工作,这种态度太不应该了。”
见他表态很快,蒋亮也点点头:“学校都知道你教导学生,采用了比较自由开放的方法,但这套方法是否真的适合当今体制下的高中生,我个人持保留态度。至于高三后,你这个物理老师要不要继续带文科班,还要等教务组商量后决定。”
“我知道,我完全服从学校的安排。”
蒋亮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准备继续恩威并重:“你是个年轻教师,思想活跃,也有能力,如果好好做下去,我相信过几年等教龄到了,学校推荐你评选高级教师职称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你回头好好思考一下,不要为了个别学生浪费太多的时间精力,你现在带的是重点班,如果能出好成绩,会对你个人的加分不少的,我看好你。”
“好,我考虑一下吧,谢谢校长,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蒋亮点点头。
顾远迈出教务楼后,感觉双腿很重。今天的这番道歉,不能促使学校为陈翔向县里求情,唯一的帮助就是让校长同意暂时不开除陈翔,等县里最后的决定。
尽管争取到了一些缓冲的时间,但陈翔的最终命运,还是要看公安系统怎么立案。
城管局和压根不关他事的纪委沈孝贤却都希望重判,陈翔的案子还有转机吗?
尽人事,听天命,但愿下一招有用吧。
第二十三章
不久,顾远接到一个电话,是叶援朝用座机打来的,因为彼此已经约定,双方不再用手机通话,也是为了减少两人的关联度。
“小顾,你找我?”
“叶叔,我有个学生被抓了。”
“我知道,叫陈翔吧?刚刚小李已经跟我说了,说是你的学生。”
“恩,他现在怎么样?”
“现在还好,你暂时可以放心,我们给他加了被子,早饭和中饭都有同事给他买了外卖。我们知道他是个学生,也知道昨晚的事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都很同情他。”
“昨晚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陈翔他妈妈昨天下午在路上卖盐水鸡,遇到城管执法队的,他妈妈要逃跑,在追逐中摔了一跤,受了点轻伤,车子也被拖走了。陈翔接到他舅舅电话,知道这件事,昨晚回到家后,借口回学校自习,谁知他一个人跑到执法队,要领回推车和车上的灶具。这孩子也不懂事,整个车加东西也就一千来块钱,他怎么敢一个人跑去要呢。结果和城管值班队员起了冲突,发生扭打,他们一位刚好在还在单位的副局长赶出来劝架,知道他是个学生,不打算为难他,让他走。可这孩子就是一根筋,硬要领回车子,又跟其他人发生肢体冲突。那位副局长听说人还不错,看着这么多人围个孩子,怕出事,赶紧上去拉架,结果这孩子惊吓中哪分得清,一口差点咬断他半个耳朵。这之后,城管马上把他控制起来,报警,之后陈翔就带到我们所里了。”
顾远着急问:“那他有办法出来吗?”
“现在还不清楚,本来我们考虑他毕竟是个学生,年轻冲动,想按治安处罚关一天就放回学校去。城管局不同意,要求按照刑事案件定性。这件事已经报到县公安局去了,刑侦队现在很忙,暂没立案,但最后到底是按照治安,还是按刑事定性,不清楚。所以所里也放不了人。”
“叶叔,这件事你能帮得上忙吗?”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想想办法的。”
顾远想了一下,道:“这件事的结果,最重要是不是让城管局松口?”
“对,没错。”
“我去联系陈翔家里人,让他们找那位受伤的副局长求情,陈翔家境很不好,希望他念在陈翔也是一时冲动,不要跟这个学生再计较了。”
叶援朝道:“据我所知,那位副局长本人了解事情原委后,不想多事,没打算追究这孩子,劝大家就这么算了。只是城管局的其他人一定要求重判,所以事情很难办。”
“听说县里的纪委也要求重判?有这回事吗?”
“我也听县局的人说了。”
“这事关纪委什么事?”
“我不清楚,纪委要搀和一个学生的案子,大家都很奇怪。”
顾远思索片刻,又道:“你看这件事县局的曾博能帮得上忙吗?”
“曾局长?”叶援朝道,“他肯定说得上话,你认识他?”
“他是我一个学生的爸爸,既然这样,我今天就上门拜访一下,希望陈翔能尽快放出来。”
“嗯,我们派出所的也都了解到陈翔的家境,知道他的情况,他是个好学生,你这么为他着想,我这边也会多想点办法,多找点人看看。我这头有最新的消息,就跟你联系。”
第二十四章
回到县局不久,陈法医就来向高栋报告最新情况:“老大,我们把现场和石板照片发给了浙大建工学院的力学实验室,刚收到消息,实验室给的初步答复是石板下落高度在十到二十米之间,再精确的数据需要做现场实验,你看有没有这个必要?”
高栋想了一下,问:“请他们来现场要花多少钱?”
“大概几千块,我们和学校有长期的课题合作,他们就收点差旅费。”
高栋点头认可:“行,那你安排吧,回头找江伟签字跟他们县局报销。”
“对了,刚江局来找过你。”
“让他现在过来。”
陈法医离开不久,江伟进入办公室,急问:“老大,听说你亲自去现场查了,怎么样,是起意外吗?”
高栋皱皱眉,并没直接回答,而是问:“王宝国案子的调查有没有新的进展。”
江伟苦恼地摇摇头:“还是这些情况,该问的人都问了,也问出几个可能和王宝国有仇的人,但经过调查都排除了犯罪可能。当晚停电,小区监控没电,附近有后备电源的监控也因一片漆黑,一个都派不上用场。加上阴天天黑,冬天路上没几个行人,周围走访工作还是停滞不前。”
高栋深深叹口气:“这案子照现在的情形看,就要办成死案了。时间拖得越久,就算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也很难去核实当晚情况了。需要想点办法呐!”
“老大,你有什么想法?”
高栋摇头道:“该做的工作也就这些了,还能有什么想法。对了,叶援朝最近怎么样?”
“你还在怀疑老叶?”
“那倒也不是,你们提交材料里写的可能的嫌疑人里,我看来看去也就他一个当过侦察兵,又做过刑警,有这能力从背后对人一刀割喉,并且他也知道王宝国的住址。”
“可是他的嫌疑不是排除了吗?”
“他的不在场证明就是些物证,没有人证。至少没法完全证明他在案发当晚一定在家。”
“可是他作案动机也不够充分呀,他该去找沈孝贤算账,找王宝国算什么。”
高栋挥了挥手指:“假定,我是说假定,假定这案子是叶援朝干的,他目标挑在王宝国,应该还有更深的内情,你再找人了解下,当初几家单位联合处理沈浩的案子时,到底发生了哪些事,王宝国参与此事到底有多深。另外,你再了解下,叶援朝最近是不是还天天喝酒。”
江伟不解:“他有没有天天喝酒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高栋解释道:“如果他继续天天喝酒,那么他这种状态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又杀了胡海平——”
“等等,老大,你说胡海平是被人杀死的?”
高栋无奈地冷笑一下,看着他:“可以这么说吧。今天我去现场看了,已经排除意外可能。”
江伟脸上顿时冷汗都要下来了:“这…这不到半个月里连死两个一把手,这…”
高栋笑了笑,低声道:“这件事你们邵局长还不知道,你可以悄悄跟他支会一声,其他人就通通保密吧,要完全当成一起意外来查。”
“这…这…我明白了,这件事如果现在就让上级知道是第二起谋杀,影响太坏。可是人多口杂,咱们这么调查下去会不会让其他人起疑?”
高栋道:“这点不用你担心,胡海平案子主要工作全部由市局的人来干,我带的这队人都跟了我多年,可以完全放心。你们县局的主要工作就是走访小区内外周边,看看能不能查出石板是谁的。”
“行,反正县局的工作都由你来安排。对了,现在连死两个,是不是要提醒体制内各单位的头,口头通知大家注意个人安全?”
高栋摸摸额头:“我也正在为这件事犯愁。通知下去,动静就闹得太大,我们公安系统的压力就更大了。如果不通知,万一…万一再来一个,岂不是…很难办。”
江伟也深深皱起眉头,这件事的处理确实很尴尬,死了一个王宝国,他们加班加点调查,眼见案子都快成死案,没法向上级交待。现在再死一个胡海平,只能权当意外处理。这虽然有点巧合,但胡海平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石板砸死的,系统内外的人也都相信这是一起意外。如果现在通知各单位注意人身安全,岂不是会让大家起疑?那么背负肩上的破案压力无疑倍增。
高栋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暂不通知吧,咱们尽快查清这两起案子才是重点。短短半个月,两起一把手的谋杀案,我猜凶手八成是同个人。你这边马上去做一件事,查查谁和王宝国、胡海平都有仇。”
“好,我马上去办。”
“胡海平经济情况怎么样?”
江伟低声道:“据我所知,他比王宝国有钱得多,只不过他很低调,不过县里都知道他有钱。”
“他哪来的钱?”
“送礼啊,参股啊。”
高栋点点头:“法院院长跟社会层面的打交道比检察院多得多,这也难怪。也有可能里面有经济纠纷,调查需要深入一点,多找些人谈谈,要不然这种水下的经济账查不清楚。对了,他家庭情况怎么样?”
“他不是本地人,在这里当官有些年了,听说他离异多年,有个女儿在国外读书。这里没他的亲戚,朋友倒是不少。”
“那么人际关系就要从这些朋友里查了。”高栋默默思考一下,又道,“我估计调查会比较困难,既然他财产很多,跟他打交道的人一定不会吐露实情,尤其是跟他生前有往来的体制内的人,对有些方面的问话会格外敏感,你们要想点办法。”
“恩,尽力去办吧。”
高栋又叮嘱他一遍:“调查要把握原则,记住,现在这是一起意外,绝不是谋杀。明天我要去省里见领导汇报两次案情,有什么情况及时打电话给我。”
第二十五章
隔了一天,高栋回到宁县公安局,江伟第一个找上门:“老大,省里结果怎么样?”
高栋笑了笑,表情显得很轻松:“王宝国案子我跟省里领导解释了我们现今的侦办困难,领导表示理解,不想再给我们增加压力,只是说希望能尽快破出来,如果实在找不出线索,到时再想办法。”
江伟对这个结果深感意外,连检察院院长被杀案破不出都能得到谅解,江伟知道,这不是领导突然变得通情达理了,而是高栋的能量巨大,人脉宽广的缘故。
高栋继续道:“胡海平的案子我暂时当意外报上去,给领导看了我们的调查情况,也都相信了是一起意外。”
江伟顿时松了口气。
高栋面色一沉:“但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外人不知道,你我都清楚这是第二起命案,一定要尽快把凶手捉拿归案,否则再出一起意外,我怎么费口舌都说不圆了!另外,王宝国案子如果最后破不了,我不想发生这种事,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记住。”
江伟尴尬地点点头。
“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侦查有进展了?”
江伟道:“有件事需要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县有个学生把城管副局长的耳朵差点给咬断了,现在按治安、还是走刑事立案渠道,大家意见不统一,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高栋挥挥手,表示懒得理这种小事,道:“你们随便商量下,你或者找你们邵局长拍个板不就行了。”
“邵局的意思是直接按刑事立案,抓人,审判。但昨天有个家伙,自称是香港的媒体,打电话过来询问这个案子我们会怎么处理…”
“等等,你说海外媒体?”
“嗯,对方是用网络电话直接打给我们县局对外办公室的,说想了解这个案件的最新进展。”
高栋静下心问:“这是什么案子,还惊动媒体了?”
“那个学生叫陈翔,是县一中的学生,在学校成绩很好。他家里经济条件不佳,他爸前几年生病死了,他妈靠在路边卖盐水鸡养家糊口。结果星期一下午,他妈快收摊时遇到城管,逃跑中摔了一跤,最后推车还是被收走了。他儿子知道这件事后,当晚跑到城管执法队要拿回推车,双方发生冲突,他们一个副局长刚好路过劝架,结果混乱中耳朵差点被咬下来。”
“这学生有前科吗?”
“没有,派出所说他品行良好,这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次闹事。”
高栋想了想,又问:“惊动媒体了,嗯…这案子是他理亏还是城管理亏?”
“他来强行所要推车,没按程序走,当然是他不对。不过…不过嘛,据说当晚是多个零时工殴打他一个,他才发狂咬人的。”
高栋抿了一圈嘴,道:“你们县里怎么看这事的?”
“这学生家境不好,自己却很上进,我们单位,包括下面派出所的,都很同情这学生,好多人都来为他求情。曾局大概也是受了什么人委托,这次也极力建议马上放人得了。不过城管局方面态度很强硬,要求按刑事罪定性,杜绝此类情况再度发生。县纪委办公室的也打来电话,也是想按刑事罪收监了。”
“纪委?”高栋冷哼一声,“这关他们屁事?”
“这件事我倒听说了一些原委,其实城管局的坚持倒不是因为那位被咬伤的副局长,那位副局长本人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不想追究这学生,他们执法队的大队长据说跟此学生一家有私仇,大队长他爸是我们下面一个最有钱的乡的书记,他们家跟纪委沈书记关系很好,所以两头都要求重判。”
高栋嘘了口气,脸上露出不满,问:“你自己呢,你什么态度?”
江伟双手一摊:“我跟这学生无冤无仇,咱们单位好多人都觉得这孩子太可惜了,想着他也受过教训,直接放回学校读书得了。据说这小孩都能考上清华北大呢。一旦收监,不就全毁了?”
“他们学校的意见呢?”
“学校说一切听执法机关的意见。”
高栋苦笑地摇摇头,他了解了县里各方的态度,实在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日常小案,也会派生这么多事体,他问:“现在你是很为难,不好办咯?”
“是啊,邵局让我按刑事罪立案收监,可我又担心这件事闹得太大,媒体介入后不太好办。我这边想着你马上回来了,所以暂时没立案,等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嘛,”高栋冷笑一声,“今天就把人放了。”
“直接放了?”江伟露出为难的表情,“城管方面给了处理意见,这回又是纪委办公室打的招呼,直接放了恐怕会驳了沈书记的面子,邵局这边也不好处理。”
高栋毫不在乎,道:“你告诉城管和纪委,就说我在你们县,是我亲自要求案件直接移交市局处理的,然后市局直接放人了,城管和纪委要啰嗦,让他们直接找我好了。至于你们邵局,这点小事也不会来找我。”
江伟不明所以,奇怪高栋为什么把这个小案子直接包身上,道:“老大,你怎么这么帮这学生?”
高栋责怪地看他一眼:“你呀,不要总被人当枪使。如果媒体曝光,事情闹大,案子翻盘,责任是谁的?还不是你的,还不是最后你立成刑事案的?到时关城管什么事,关纪委什么事,管你们局长什么事?以后有风险的事少参与,别总当排头兵往前冲,另外,”高栋咳嗽一声,“你的名牌手表、皮带藏起来,别这么亮着给所有人看,搞得跟个暴发户似的!”
江伟顿时一惊,他当然知道高栋不管权力还是财力都远胜于他,但高栋日常没穿警服时的装扮,只知道都是高档货,却从来没看出牌子。
第二十六章
“对了,让你查的东西怎么样了?”高栋泡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移到江伟面前,随后,手指交叉着,往椅子里斜躺。
江伟啧啧嘴,道:“胡海平交际太广,人际方面的调查还在进行中,暂时没有特别的发现。唯一的收获就是我们在胡海平所住的对面一幢楼找到了一位目击者。对方是个做生意的老板,上个周末刚好在家。对方说在周日那天,他站在窗户口看到对面有个人,爬到窗户外,把一块黄色的水泥板立在外面。”
高栋顿时打起精神:“立在几楼?”
“他说立在六楼的窗户外。”
“他能肯定吗?”
“是的,他家住就住在六楼,所以对方的位置和他是齐平的,这点他有印象。”
高栋微微一眯眼,果然是六楼,既然如此,那就完全证明了五楼的玻璃胶是反侦察伪装了。
江伟继续道:“对方说看到那人穿着工人的工作服,隔太远看不到长相,也不知道年纪,只知道是个男人。他以为是施工人员在修补外立面,所以并没有太多注意。”
高栋手指按住太阳穴,心里在快速算计着,他想明白了石板一面刷成土黄色的原因了。
这小区内所有建筑的整个外立面都是土黄色,并且,单元楼间虽隔了几十米,却能隔空相望。
如果凶手贸然把一块青石板立在外面的挡雨板上,虽然本楼住户看不见,对面住户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如此突兀的一块青石板立在那儿,难保多事的家伙会找物业来问问。
而把青石板的一面刷成和外立面一样的土黄色就截然不同了,对面住户隔空望来,几乎不会注意到这里有块石板。就像那个目击者当场看到有人在立石板,也以为是修补外墙的施工作业。
玻璃胶是为了误导警方对石板原本所在楼层的判断,石板涂黄色油漆是为了让对面住户不注意到。
现在摆在台面上的主要问题就剩两个,一是石板上原本分成四块,粘合到一起是什么缘故?二是案发当时,石板是怎么落下去砸死胡海平的?
高栋思索片刻,道:“放石板的那个人有线索了吗?”
“还没,单元楼里每个住户都逐一询问了,全部否认自己和石板有关。”
“既然知道了石板是上周日放的,也知道了放石板的是个穿工作服的人,赶紧查监控,一定要找出这个人!”
江伟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江伟刚要起身走,高栋叫住:“还有,叶援朝的情况打听过了吗?”
“我差点忘了,这事我找人详详细细问了,老叶的犯罪动机还真有。”
“怎么说?”
“当初叶晴死后,他老婆要告状,几次都被他拦下来了,但他毕竟派出所事情多,也没法天天管着老婆。他老婆先是找了几次我们,局长不让立案,让人打发走。后来她多次找检察院,检察院说沈浩不是公职人员,不归他们管,沈孝贤他们更管不了,就算要管,也是要公安先立案,依旧打发她走。她闹了几次后,有一次王宝国下班开车上路,在路上被她拦下来,她死缠烂打不放行,王宝国发怒说再不让开他开车撞过来了。原本也只是吓唬吓唬她,王宝国稍微踩了下油门,把她往前推,谁知就撞倒了,结果头部着地。其实当时也没受什么伤,只是暂时昏迷了,王宝国随后打电话叫人送去医院,也派人传话给叶援朝,他要再管不住老婆,自己也别干了。这件事后来虽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但我找人从派出所人口里问出,他老婆死后,叶援朝曾迁怒于王宝国,说要不是当初被撞了下,他老婆脑子也不会坏,也就不会得上严重抑郁症,最后跳楼了。”
高栋冷哼一声,皱眉摇摇头,他不想对这件事的是非对错做评价,他管不了宁县这么多,他的目的就是破案。
寻思半晌,高栋点点头,道:“叶援朝如果为了这个动机杀人,倒显得靠谱多了。上回说叶晴出事后,公检法都不管,才导致他老婆得抑郁症自杀。家破人亡后,叶援朝迁怒当事人,于是杀了王宝国。这动机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弱了。如果说他认为王宝国开车一推,结果把他老婆脑子撞坏了,又加上王宝国家里停电给了他下手机会,这才导致他第一个目标不是沈孝贤,而是王宝国,就说得过去了。那么胡海平呢,这哥们有没有做过什么让叶援朝上头的事?”
“一开始叶援朝老婆也找过法院,要起诉。法院说她程序不对,公安都没立案,他们怎么受理?这案子别说他们县法院不会受理,就算告到市中院,告到省高院,还是一样结果,让她别白费力气了。可她不听,多次偷偷跑进法院,到胡海平办公室闹。一开始胡海平还是给叶援朝面子,不和她计较,每次打电话给派出所让他们带走。连着几次后,胡海平终于发怒,让法警把她拖走。谁知在争执的过程中,她又昏倒一次。”
“昏倒?该不会是打的吧?”
江伟摇摇头:“应该不会动手的,毕竟叶援朝好歹是派出所副所长。但叶援朝心里是否把这次昏倒和后来的神经病联系起来,就不得而知了。”
高栋冷笑一声,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多次跑到办公单位闹事,换谁都受不了,这些事也不能全怪王宝国和胡海平,毕竟他们前几次也是给叶援朝面子,让他管好老婆。但叶援朝派出所的工作也忙,哪能天天看得住。不过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叶晴被沈浩撞死,几家单位都不管酝酿出来的。
当然了,谁让沈孝贤是纪委书记,监管所有其他单位,又是县委班子主要成员,为官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又有省里的硬关系摆着,县级单位哪个敢动他儿子,就算告到市级单位,他儿子最后八成还是安然无恙。所以责任也不尽在王宝国和胡海平等人的身上。
如果沈浩他爹不是纪委书记,换做一般人,就算是个大老板,开车把派出所副所长女儿撞死,怎么都得按故意杀人罪死刑了。
这就是现实。
高栋没能力也没心思管他们宁县的“现实”,他要做的就是破案,只要能破案,管他们县里谁是谁非,跟他都没半点关系。
就像他让江伟放了陈翔,并不是他有多大的同情心,不想一个孩子的前途毁了。而是连着两起敏感案子的侦办期间,他已经下令周边媒体都不能报道了,要是因一个随便能处理的小案子把媒体引来,最后把这两起命案捅出去,那才是大问题。
所以这种时间点,他压根懒得理会放走陈翔会跟宁县其他单位闹不睦,别给他添乱就行。
现在的情况,把叶援朝作为假定嫌疑人,和目前的侦查线索是不矛盾的。
先杀王宝国,再来胡海平,叶援朝有这方面的动机。
他做过侦察兵,又干过刑警,有杀人的能力。
而且,王宝国和胡海平的住址,他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