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一行人则在另一边,手下的七个队员面面相视,“刘队,那曹队的人也太嚣张了,明显在抢军功嘛?同是出任务的,凭什么让咱们辅助他们啊?”

“是啊,他们有道士,咱们也有,大不了各做各的……”

刘海立即坡茨坡茨两声,然后摆手让他们趴下别站的太显眼,接着嘘声警告道:“我告诉你们啊,这次的任务可不是去杀几个丧尸救几个人,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谁先上谁死,要是着急到黄泉路投胎,那我也不阻止你们。”

几个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吱声了,血藤那东西他们也没见过,去出这种任务的很少有活着回来的,在军队里传得挺邪乎,听说那东西得道家的人才能治住,怪不得那曹潜那么嚣张,原来是早有准备。

刘海见他们蔫了,看了眼旁边的张书鹤又道:“这次任务能完成就是老天保佑捡条命,要是一会情况不对,我一声令下,你们立即转身就跑,车就在几十米外,做好心理准备,我不是让你们做逃命,而是这次任务太危险,那东西不是我们能碰的懂不懂?我不想你们白死,总之,一会拿出精神人,给我把眼睛瞪大了,情况危急时,允许你们做逃兵,保得命最重要,明不明白?”

几个人都是和刘海同生共死过的,几年出任务风里来雨里过,都是过得命的兄弟,自然都明白这是为他们好,顿时都点点头,“明白。”

刘海这才回头看向张书鹤,张书鹤此时精神已经完全被下方的波动吸引,随着刚才两名道士在那边做法,他手中的罗盘指针开始剧烈转动,方向范围正好是前面的大面积坡坑,不由的开口问道:“这块地方以前是做什么的?”

刘海小声道:“这是以前军队的靶场,死在这里死刑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怪不得,这么大的刹气,都是手里有人命的血刹,如果血藤也在这里的话……”张书鹤皱起了眉。

“会怎么样?”刘海也紧张起来了,刘海对于张书鹤的能力,那是发自内心的信服,他的话也必然是有道理有根据的,因为无论是让人无法渴望的戒指空间,还是从几万的丧尸里将他们活着送出去,及黑豹的诡异和能力,无一不是让人仰望的存在,而那边两个张牙舞爪的道士,刘海还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在他以为,真正有本事的人,必然不会如此张扬得势。

“百无生还……”

说完后面竖着耳朵的几个人倒微了口凉气,就是说这里的人全部都得死?张书鹤感觉到那坑中波动越来越大,不由口气严肃道:“一会见到有东西出来,无论是什么立即撤,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说完也不等刘海等人回应,便翻手数张木符钉到前方黄土内,溅起一层黄尘,然后回手又在后方离最近的那台车上扔了几道防御符。

就在他刚布置完,右面的两个道士终于到了最后施法的最后阶段,此时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吹得黄尘飞扬,阻碍了众人视线。

接着听到两名道士的一声力喝,那张黄锻巨符竟是随风飘到了上空,也不知真是道法神通还是狂风使然,竟然正好飘到坑的正上方,两名道士眼中一喜,顿时按步就班的将两柄桃木剑向坑底掷去。

只见“澎”的一声,狂风乍起,一小队正全副武装,持枪对准坑底,但是却听到那黄锻巨符被撕烈的声音,那符上的人血落到坑的下方,顿时一层黄尘爆破而去,什么东西穿破了地层涌了上来,竟然发出像地震一样的声音。

坑上众人顿时都惊慌失措,刘海已让人退了数步,张书鹤则是极度谨慎的每退一步都会射出数张符布阵,血藤遇土则钻,前一刻还在远处,下一刻就有可能出现在脚下,不得不多做防备。

接着,在众人脚步不稳时,有人惊骇的看到有血红色的东西快速的从坑里钻了出来,向着离坑最近的两名道士而去。

“啊……”其中一名道士反应不急,被当场刺穿了胸口,鲜红的血液从嘴中及胸前喷得黄土地上一层血红,而旁边的道士显然被此情景吓得手忙脚乱,桃木剑不断的在手上飞舞想要阻挡血藤,而另一只手已是抖索的取出了几张符,但是还未等他燃起,穿过刚才那名道士的后背出来的血藤突然射出一条细小的枝蔓从他的后背穿刺而去,而那名道士只来得及防守前方,后背却空门大开,但是反应过来时,却已经被挂在了血藤上,血管中的血液也疯狂的被吸入到血藤中,两具尸体转眼间就已经成了干尸,被血藤当做标本一般穿在了稍头上。

坑上的几个人几乎都被眼前的情景弄懵了,因为两名道士的死亡几乎就在弹指之间,眼睛都未必来得及眨一下,而当他们看清坑底的原貌时,都惊呆了。

那是什么样的东西?血乎乎的一片,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坑底,即像老树的根,又像是人身上的无数粗细不匀的血管,像肠子一样不停的蠕动着,并伴着熏人的恶臭,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血藤正在吸收那两个人的血液,而张书鹤却是突然冲刘海道:“快带人走,这千人坑的尸气腐气刹气都被它吸了,等到它再吸足了血气,这里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刘海闻言顿时回头冲自己队里的人吼道:“听到没有?现在,马上,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车上,立刻!”

张书鹤盯着那巨坑,不断的向后退着,随手扔出去数把桃木剑道:“遇到这血藤,用剑砍。”队里的几个人顿时将剑捞在手中,竟是出乎意料的沉,接着纷纷用最快的速度向车冲去,以他们的身手,到车的这段距离也不过是几秒的时间。

第71章

就在离几步到车前时,后面异像突起,原本待在坑周围面色苍白的曹潜,突然大声下令开枪,数支威力强大的改装子弹朝坑下的怪藤射去,曹潜显然觉得威力不够,又命令队员朝下方投掷炸药及微型炮弹。

张书鹤闻声嘴角一抽,暗道了句愚蠢,血藤这种邪物,只要不伤及其根部毒囊,枝蔓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再生,被割掉的枝蔓也会如蚯蚓一般自存自生,这些子弹炸弹一下去,非但炸不死血藤,反而会将血藤面积扩大,也就更加的不利于灭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曹潜见到下方炸弹起了效果,顿时露出得意之色,任你再如何怪异又怎么能抵抗炸药的爆破威力,结果在嘴角笑容还未达到三分之二时,只见被炸飞的血藤零碎从坑中射了出来,几个队员顿时捂着手脸滚地惨叫。

曹潜站在后方没看到实情,但当见到手下其中一个队员脸上被一根手指粗细的红藤覆在上面,并从嘴里钻进,眼眶钻出,也是吓得连退数步,因为炸药的关系无数血藤碎块落到了坑边,竟如同数只大大小小的虫子一般,几个队员不小心踩了上去,那血藤便从脚下而入,一会的工夫就吸足了血液,从手指粗长到了手臂粗细,恐怖至极。

刘海的队员纷纷跳上车舱,最后一个刚要跳上去,就觉得左方有东西向他射来,他下意识的用手中的东西抵挡了下,等到那东西被砍成两半落到地上,才发现竟然是被炸弹炸出来的血藤条,还爀自在地上扭动,再看到曹潜发出的惨叫声,及那边不少人的死状,那队员吓得一哆嗦,不由的两步窜上了车,赶紧将车舱门拉下关紧了。

原本不少血藤碎块射了出来,但在张书鹤数道符阵之下,大部分都被挡在了数米之外,刚才那块也只是漏网之鱼,刘海已经坐到了驾驶座,张书鹤抬手向后扔去几张符后,刚打开车门,却突然发现他一路上用符控制在布包里的黑豹此时竟然不见了,这让张书鹤脸色顿时一沉。

再看布包,底部被黑豹的爪子撕开从包底逃脱,显然是刚才他分神布阵间溜出去的,张书鹤回头目光倏然看向坑处的血藤,想到什么,手下用力的将车门关上,回身向原路走去,刘海见张书鹤没上来,顿时在车里大声道:“张哥,你要去哪?我们一起离开吧?”

张书鹤却是咬牙向他一挥手,让刘海先走,他却是重新返回到了坑边,此时曹潜那边十一个人死了大半,曹潜和两个手下屁滚尿流的往刘海的车上爬去,但是若是还活着便罢了,他们身上都沾了大量的血藤渣,刘海等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贸然下车去救。

张书鹤用数张化清符,清除了部分血藤渣,等到他赶到坑边时,只听到一声震天怒吼,隐隐看到一条金色斑斓三四米长的豹子纵跃而起,脚踩紫金火焰,张着血喷大口化成一道残影向坑底的血藤冲去。

这情景看在张书鹤眼中,虽然是早有预料,却仍然惊得差点心神失守,他知道黑豹不惧血藤,上一次也是自已擅自从布袋中跑出吞了血藤,但是那块墓穴里的血藤不过才数根而已,怎么能跟眼前这犹如老树盘根,蜘蛛精网般的血藤相比。

原本他就怕出现上次的事,预先用符制住黑豹,却没想到如今他的符威力大大缩减,一张两张竟是已经束不住它了。后面不断传来军用车启动的引擎声,但是迟迟没有开走,显然是刘海在催促他,但是张书鹤却头也没回,一直紧盯着下方的血藤动静。

黑豹跳入坑底前,一口紫火已经先行喷去,那血藤竟然如人一般剧烈的收缩了下,也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竟然将注意力转到了黑豹身上,然后弥漫在坑上的整个血藤居然像开放的花回到花苞状态一般,连坑边的碎块都纷纷向坑中心聚拢,张收鹤抹了数张开目符在眉心,但是越来越多的血藤包裹,还是看不到黑豹半点踪迹,只能用与黑豹心血相连这点来确定它还没有被血藤吞噬。

很快血藤无数条如同血管的枝蔓聚拢在一起,也许是巧合,那形状竟与人的心脏一般无二,血不断的在表面渗出,无数根蔓就像攀附在上的血管,并且也如心脏一样不断的蠕动,须叟间,竟然跟人心一样有规律的跳动起来。

张书鹤之前惊慌的心绪随时间流逝慢慢压了下来,表情也平静了些许,他站在坑边注视着下面那个心脏形状的血藤,他想用之前使用过的术法确定里面黑豹的状况,但想了又想后,还是强行按捺住,上一次反噬就已经有明显的预兆了,这一次若用了恐怕就不会如上次般善了,而且即使知道了它的情况,恐怕也没半分帮助,反而白白损耗心血。

理智上,他应该选择离开此地,但实际上即使心中再忐忑,脚下却如生了根般,总想看到最终的结果才罢休,即使两种结果都对他极为不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书鹤始终站在那里,而表情也逐渐凝重起来,他注视着黄士坑下方的动静,眼中看到的血藤形状已经缩减了一半,但是与黑豹的心神相连处却是若即若离,有些分不清是血藤吸收了黑豹,还是黑豹吞噬了血藤产生的反噬,但哪种结果对张书鹤而言都不乐观。

如果是血藤吸收了黑豹的能量,那当初用心头血做引施法而成的禁术就破了,他与黑豹乃是主仆关系,他若出事,黑豹必然不能独活,但是黑豹若身亡,他却未必会死,只是血气大伤是一定的,黑豹与他心神相连,他要承受的伤害至少三分之一乃至一半,可谓是自损半百的行为。

到时自己能力大失,面对血藤自保也都成问题,这一点实在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若黑豹吞噬血藤,一旦反噬……

张书鹤微动了动被风吹的有些干燥的嘴唇,视线仍然没有离开下方的百米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如果被反噬,那他的下场只会更加惨淡,他却是连想都不能。

此时而言,消灭血藤,阻止黑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最后的结果,周围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得人脸上一层黄土,慢慢的,天色竟然也暗了下来。

张书鹤蓦然抬头看天,刚才还挂在天空的太阳此时竟突然浓云密布,仿佛有大风雨来临一般,张书鹤感觉不妙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这天像会不会是修道一途所说的天雷劫。

难道灵宝天尊的石像里那块兽精真得是上古时的化形妖兽?而眼前这天像是黑豹即将历经锻造而塑化人形的天雷劫?张书鹤眼神顿时晃了晃,想到了空间里那张丝绢上的化形者必诛字样,心头百般滋味竟是无一能说出口。

而就在这时,后面车的鸣笛声再次响了起来,车灯也在变得黑暗的空中一闪一闪的亮着,提示着张书鹤此地不易久留,张书鹤这才猛然发觉刘海竟然还没将车开走,张书鹤还是头一次动了怒气。

刘海又岂不知道这里危险,但是上一次在被丧尸包围时,也是他开着车走,留下了张书鹤,让他内疚不知多久,这一次他真得不想再次重蹈覆辙。

但是在见张书鹤一把桃木剑插到他车窗前让他滚蛋,他只好再次咬牙倒车离开,看着被自己远远甩在身后的身影,刘海这心里跟猫抓了似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把桃木剑,发觉张哥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下狠手,就算他知道张哥的本事,但是两次丢下他自己逃路,良心道义上都备受谴责,还有,回去他要怎么向魏老头交待……越想越觉得跟里发苦。

而张书鹤这边,土坑周围突然刮起了罕见的旋风,平常人见到定会啧啧称奇,视为奇观,但张书鹤知道,这是异像引起的天地波动。

张书鹤仰头看着天色,只觉得云层越压越厚,黑灰两色浓云滚滚翻动,如浪如叠,视觉上给人一种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云层一样,让人即焦燥又有被逐渐逼近的威胁感。

而下方血藤大小却已不足之前的十分之一,涌动也越发的频繁,而跳动则更快速,几根血藤翻绞间竟有凌乱之像,张书鹤与黑豹的心神联系也是更加的飘忽,若隐若现,似有似无,明显这是即将反噬的先兆。

张书鹤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的深吸了口气,此时云层中已经出现了细小的金纹,那应该是雷纹,此时天雷劫已经在酝酿,也许就在下一秒,天雷就会落下,此时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从空间取出了七星剑。

这剑是用空间最好的极品枯桃木制成,坚硬无比,万邪不侵,七枚铜钱也年代久远,气蕴绵长,里面的精气法力也极为纯厚,是天下所有至邪的克星,张书鹤花了数只玉桃费心费力制成,算是他最得意的一件道家物品,却万万没想到此时竟是要用在黑豹的身上。

化形者必诛五个字压在他心中,如重石般让他喘不过气,他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下方的黑豹,手里紧紧握住了剑柄,感觉到剑中的灵气与他的气息相融混如一体,但是却犹豫的迟迟没有提起剑,直到心头传来尖锐的刺痛,他才清醒过来,黑豹……已经快要化形了。

上方的云层里突然闪过一道金光,准确无误的劈到了坑中那团血红之物中,只听到下方一片噼啪脆响,那血红之物上竟然一层焦黑,但是形状却已是发生了改变。

天雷似有灵性,没有给它任何时间准备,第二道金雷紧接着落了下来,每劈下一道,就会剥落一层焦黑,直到四五道落下后,竟然是露出了黑豹的本体,但是吸收了过多的血藤,它全身的毛发似乎发生了严重的变异,已经脱去了金黄色,成了血藤的紫红色,它伏在地上,边吸收着体内的血藤,边仰头怒视头顶上方金雷,身下竟然已有血迹。

张书鹤不由有些心软,毕竟黑豹从一只幼豹开始便已经在自己身边,到现在数年过去,一人一豹不知经历了多少别人难以想象的事,如今见它生死在即,怎么能狠下手去给它致命一击。

但是若是此时心慈手软,等一会儿它捱过了天雷劫,自己的下场恐怕不比它此时好上多少,在这种艰难的选择中,张书鹤眼中痛苦复杂色交替,转眼间又是一道天雷炸响,比刚才几道更加凶猛,若是之前只有手臂粗细,此时便已是碗口粗细,下方黑豹传来一丝痛苦的低吼。

大概是狂风,又或者天地灵气绞动,使得坑中黄土弥漫,视线受阻,再加上天色发黑,金黄色的天雷一醒一乍间,几乎能让人双目失明,张书鹤竟也有些看不清坑内情行,只得借雷落下时,方能看得一丝端倪。

黑豹的身躯已逐渐拉长,分明已经开始化形,虽然身下血迹斑斑,但仍然拼死抵抗,丝毫也不见衰退之像,反而激起了它的野生脾性,越挫越勇。

云层越发的黑浓了,显然天雷劫在酝酿最后一击,也是最致命的,通过则一步登天,反之则烟消云散,在黑暗中,张书鹤眼眸在亮处闪了闪,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因为离雷劫过近,虽然不是命中他,但是受黑豹的影响,加上雷劈下来的力量,让他也颇为狼狈。

不过,也早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反手将身体的所有力量全部送向手中的桃木剑,只见得“铮铮铮铮……”七声嗡动,然后抬手,望着前方,自言自语的用左手轻抚过剑身,叹气道:“没想到,七星剑再次开刃,竟然就是你我鱼死网破之时……”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一抖手,将输满了全身法力的七星剑向半空中掷去,时间竟拿捏的刚刚好,最后一道天雷突然无声的劈下,与七星剑撞击到一处。

只见七星剑瞬间光茫闪耀,隐约有七道光茫在剑身纵横盘旋,竟是将粗大的天雷落下的速度延迟片刻,但也只是片刻而已,天雷之力无可阻挡,接触瞬间七道光茫便暗淡下来,转眼就被击散,向四周不同方向飞射而去。

那道粗雷恢复了冲势,再次落入了下方,只是被阻挡过的天雷,少了刚才三分气势,粗细也缩减了一圈,与刚才的声势浩大不可同日而语,最后与黑豹口中吐出的紫红火焰相撞击后,再度减了两分才落到它身上,虽然是血流如注,但仍未能阻止它化形的最后一步。

雷劫降下之后,天空的浓云便开始消散,方圆数十里云层在数分钟后便恢复了原来的天色,仿佛刚才的雷电交加只是错觉。

而张书鹤此时却是顾不得其它,只觉得从黑豹开始化形时,胸口便跳动异常,此时更是如雷鸣般鼓动,他甚至能感觉到血管中血液正向心脏处倒涌,他立即盘腿坐下,用经脉中的灵气压制心口的异常,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血液纷纷从张书鹤口鼻中涌出,但身上皮肤却是一副失色的惨白,危急关头,张书鹤情急之下强行用三枚玉桃灌体,才勉强止住了体内血液燥动,却忽视了他经脉的承受力。

不久后便倾身吐了口血,身体剧烈抖动面无血色,爆体而亡是最为痛苦的,关键时刻他只能用自损经脉来换得一丝生机。

口里的血流了他一身,左手勉强撑住地面,似乎这口血喷出去,胸口的涨痛竟是减弱了些,而与黑豹的心神联系,却已经半点也无,空空荡荡,让他一时适应不了,当意识到什么,他有些狼狈的抬头看去。

只见从灰土中走出来一个陌生的人影,裸露的身体不着一物,肌肉有如雕塑,与人一般无二的肢体修长健硕,而那张脸张书鹤没有细看,只觉得对方冷酷的眼神如刀一般凌厉,半边额头及眼角处还有未融合好的血藤,看起来犹如突起的血管,有些狰狞,而微翘的微角也充满着倨傲之意。

在目光看向盘坐在地的张书鹤时,竟是双目微缩,脸上冷意更浓:“张……书鹤……”说话间竟是像第一次学语般生涩,但接下来的话却是顺畅的多,“你将本尊沦为你的仆兽,任你使唤多年,受此屈辱,你要如何来偿还?”

第72章

他说完以后,竟是从口中吐出一团拳头大小鲜红的血球,悬于他手掌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张书鹤。

张书鹤立即觉察出那团血便是当初炼制黑豹他所用的心头血,显然对方能力已在自己数倍之上,否则不可能将这团心头血从体内轻松的逼出,并且不损伤分毫。

而此时自己身体里的经脉已俱损,灵气也都一一溃散,不过是一口气强自吊着没晕过去,根本无力将心血招回。

张书鹤只好压下血脉撕裂的痛苦,佯装镇定的再次抬头向对面看去。

“不知道阁下现在是我以前的那只仆兽黑豹,还是上古的化形修士?”语气轻缓也很稳定,其中有几分客气在,却无半分谦卑。

对面高大的男子如临君下一般注视着张书鹤,闻言便出声反问道:“黑豹如何,化形修士又如何?”

张书鹤失血过多,神色已有些萎靡,但听到对方出口询问,便知此妖修刚刚化形,现在的心情定然不错,应该不会立即动手将他赶尽杀绝,便深吸了口气,强打起精神道:“若是黑豹,他不仅不会怨我,反而还要谢我,想当初,它被人四肢截断,扔进垃圾箱里草草处理,若非我路过,将它带回家中,并花费七七四十九天用上古禁术炼制,它如何能死而复生?况且这些年我虽使唤过它,但也自认待它不薄,未曾苛责它半句,饿它一顿,现今末世为临,天下大乱,粮食奇缺,吃不上饭的人到处都有,若不是它跟着我,如何能顿顿吃肉,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所以,若是黑豹的话,一定不会以此来怪我。”

男子闻言后,却是冷哼了一声,但也没跟他分辨。

张书鹤见状心下一松,慢慢将左手收回到膝上做平日打坐姿势,暗自尝试着运行吐纳功法,但口中却缓口气继续道:“若阁下是那块上古妖修凝聚的兽精,那就更加不会责怪于我了,理由也与刚才一样,若不是我,阁下如今还被那尊石像困在寸许之地,可能再永无见到天地之日。”

那人盯着张书鹤,脸上原本就有七分倨傲三分狠厉,听到张书鹤的话竟又森然的嗤笑了一声,想到什么,冷笑道:“那妖修早已死了千万年,魂魄都已轮回百次,你还当真以为它能存活至今?恐怕让你失望了,他早就魂飞魄散了,万年的经历碎片也已经是我的掌中之物……”

张书鹤闻言一怔,显然事实出乎他意料,他几乎以为眼前的就是那枚上古妖修的兽精所化,因为两人并不是直接的敌对关系,自己尚有一丝希望,可谁曾想竟是黑豹完全吞噬了妖修的精华,它不仅吸收了精华还将妖修一生的经历全部融合,如同自己一般活过两世,且又开了神智化了人形,加上其中有吞噬的血藤潜在影响,三者合一,导致化形后性情大变,而且,虽然他不是妖修,却有妖修千万年的记忆,虽以黑豹的记忆为主,但这习性一事也足以影响性格近半,可以说它即是黑豹所化,也有上古妖修的狠厉,而两者都极为痛恨人类,这样一来自己要顺利脱身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他正皱眉思忖着,那男子却是眼神一变,落在张书鹤脸上,声音越加的冷酷道:“没想到张道长黑白颠倒,真假倒换的本事倒是不小,不过,事实与否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与其说的再动听,也不过是你的一已私欲罢了……”说完竟是面无表情的缓缓并拢五指,似乎要将那拳头大小的血团捏爆。

那团心头血是经过禁术炼制,极为特殊,虽然隐没在黑豹体内,但与张书鹤心神相连仿若一体,张书鹤此时身受重创,若是再被毁掉心血,一条命也就七七八八了,大惊之下再看对方冷言冷语,话中无活口,眼神不由有些心灰意冷。

早就听闻上古妖修一族对人类修士视为死敌,极为残忍,再加上黑豹本身也是以怨气而生,禁术完成后会强行封住它大半怨气,使仆兽听命于主人,但是一旦进行了反噬,被封住的怨气就会以之前数倍的能量增加,一旦出现了仆兽化形反噬,两者加一就是人类的一场灾难,被归为禁术情理之中。

即使心中有众多不甘,也实在想不到此时该如何挽回,难道自己两世为人,步步为艰,却都只是为了别人做嫁衣,成为他人的踏脚基石?念到此,眼神不由苦笑,记得当初他炼制仆兽时,当日就是以这种轻易决定黑豹生死的姿态站在它面前,而今天却是反过来,可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虽是生死关头,但多年的修道让他自有一股傲气,不至于做出摇尾乞怜之态,心知无望也就平静下来,盘膝而坐双手抚膝,索性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对面男子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见状竟是诡异的停下了毁掉那团心血的举动,眼睛盯着他问了一句:“我渡劫时,你应该清楚此劫过后,你我是敌非友,而且极有可能跟你清算往日仇怨,你没有趁机除去我已是意外,为何还要出手相助?”

张书鹤听罢一顿,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向他平静道:“人与兽的区别在于人有感情,你我相识数年,危险时也曾生死与共,又救过我数次,关系与其说主仆,倒不如说相依为命,我也发过心誓要待你好些,如今你遇到劫难,生死关头,我又怎么能够袖手旁观?

在这末世中,想要成就大道,本就是难上加难的事,你既然有这等缘法,为了多年你跟着我的情分,我也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男子目光打量他半响,似是听出这是他真心话,这才满意的张口将那团心血重新吞入腹中,张书鹤现在无法感觉到联系,可能是被这人用什么办法隔绝开来,他不仅无法牵制自己的心血,还因被对方控制,受制于人,好在目前安然无恙,暂时没什么不妥。

“既然如此,本尊也不是这等忘恩负义之辈,那便暂时饶你一命……”

张书鹤听到此时,心神终于微微一动,暗自松了口气,之前他用七星剑替他挡雷劫助它化形,果然是赌对了,当时危机关头要决择时,他就已经想过,若是利用天雷除去它,不仅仅是阻它化形,以后也会永远失去黑豹,心中不忍暂不必说,它一死血藤也会瞬间死灰复燃,以自己当时的状态未必能活着离开。

但是若在生死雷劫时相助它一把,却是不同了,就算有性命之忧,也是问心坦荡,而且化形后的妖兽,在上古时便是能力通天,何况是在灵气稀薄的末世,血藤对他而言都尚不足为惧,更何况是区区人类,而且以前那些恩惠情面恐怕还不会被他放在眼里,远不如雷劫时相助要来的更让人记忆深刻。

与它渡劫化形相比,自己一条区区人类的命根本不足以道,但凡他有一丝良知,也断不会在刚化形后就取有恩之人的性命,此时看来,这一步险棋却是行对了。

随后对面的人又不满意的低哼一声道:“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本尊受尽屈辱的人怎么能白白放过……”

张书鹤听得心下突然一跳,想到什么不由暗自后悔,刚才自己说什么时候不好,偏又说到他以前被斩了手足的事,恐怕又勾起了它往日之事,偏他倒霉撞枪口,虽然不是他直接虐杀黑豹,但多少也脱不了干系,刚才那番话,难以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从自己身上找回这口恶气?

想到这里,不由暗道了声不好,若无手足,这与死有何区别,张书鹤丝毫不怀疑他会如此做。

在之前说话间,他就已经开缓缓运行功法准备在体内凝聚灵力以备突发情况,否则以身体的伤势恐怕边动的力量也无,但到了此时,张书鹤也顾不及其它,急忙加速体内灵气运行,谁知待灵气强行运行至丹田前,灵气不断涌动,竟然使得原本破损的经脉两度受损,撕裂的更厉害,他顿时身形晃了下,脸色惨白的一口血又喷了出去,再次受到重创。

流了太多血,原本强撑的精神瞬间倒坍,身体也顺着吐血前倾的动作而无力的侧倒在地上,闭眼前有些苦意的想,自己重生后事事谨慎,却只活了数年,连上一世都不如,不是他不想好好活着,实在是活着太不容易,不过这样也好,他有种终于解脱的轻松感,精神一松,眼底也就跟着模糊起来。

闭上眼时似乎看到对面那个妖修转眼落在他身边,竟然一脸的焦急与紧张,张书鹤眼睛慢慢阖上,觉得刚才看到的大概是血藤导致的幻觉。

第73章

一声让人毛骨耸然的惨叫声响起,张书鹤突然间睁开眼,刚要下意识的坐起身,却觉得整个身体都沉重不已,根本无法着力,身上如压巨石,只能略动了下腿,但是,眼中看到的情景让他有些吃惊加疑惑,上面是凸凹不平的石顶,四周看了眼,这里显然是一处山涧的石洞,地上触目都是一些被砸碎的石块灰渣,只是被略收后拾了下,勉强能走,洞里光线也不是很好。

直到过了一会,张书鹤才撑起身坐了起来,入手似乎是一层干草,原本带血的外衫铺在身下身上盖了条军用毯,而他躺的地方也并不是床或草地,而是块冰冷的石头,只是被削平了一面,成了简单的石床,虽说此时正是盛夏入秋之际,但早晚温差还是有些大,也可能是体内伤势的缘故,他竟觉得睡了一觉后头昏脑涨,身上也是凉意厚重,极不爽利。

随即,张书鹤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黑豹化形,及自己强行运行体内灵气,导致经脉再度受损吐血昏厥过去,想到此,他急忙盘坐起身,闭目开始察看体内经脉状况,这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起来。

这些年他食过的玉桃已不下百枚,虽说还达不到全灵之体的境界,但是体内皮肉血液甚至经脉血管都得到了极致的净化和改善,早去了污黑杂质,并且比常人也来得更加柔韧异常,但是这次强行运行功法使经脉大伤,体内几乎一片狼藉,这若换成正常人,早已是卧床不起,形同废人了,但是他这些年修道,又以玉桃为身体打下不错的基础,虽是受极重内伤,但是在行动上并没有什么障碍。

在他欲调动体内灵气准备修复经脉时,方一提气,就觉得经脉被撕裂的痛楚再度袭来,不仅半天灵气无法使用,一痛起来五脏六腑都如绞碎了一般,额头瞬间覆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张书鹤有些不甘心的连试了几次后,结果都是一样,这才面露惊慌之色,目光注视着左手面孔有些惊疑不定,经脉与丹田对于修道来说相当于河流和大海,万河涌入海,若截断了河流,那海也早晚会干涸,生命尽头已见。

原本经脉受伤若是轻微的话是可以用灵气慢慢来修复,但是他经脉损伤的程度远远超过想象,此时更是连灵气都丁点无法调动,就算能调动,灵气一入体也会顺着撕裂的经脉散出去,无法给丹田半点供给。

虽然空间还储存着二十多枚玉桃,但是此时对经脉撕裂的伤却半点也无用处,如何才能修复经脉,他几乎半点头绪没无,就在他心思烦乱时,不远处又是一声惨叫,让张书鹤皱起了眉头。

刚才只顾着体内的伤势,竟然一时忘记自己的处境,环顾四周并不见妖修,他去了哪?这个地方又是何处,刚才的惨叫是怎么回事?

随即他带着疑问下了石床,扶着墙壁向洞口走去,重伤之下明显感觉出下盘不稳,甚至有些虚浮让他颇不习惯,待走到洞口,才发现外面已是落日夕阳,光线柔和仰头看去并不太刺眼,打量了下周围,果真如他所想,此地是一处山涧夹缝,三面是山,至于这山上怎么会有山洞,看了看洞口不及收拾的碎石,显然是这两天所为,除那个妖修不做它想。

张书鹤顿了下,还是朝刚才传来惨叫声的方向走去,另一处山石口竟然也有一个石洞,并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惨叫,及痛苦的呻吟。

甚至还有一两声野兽吼叫和咀嚼声,张书鹤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也忍不住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几步间走到了洞口处,借着外面的光线看去。

洞里用铁链栓了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个约有四五十岁,栓在洞口旁边,看身上穿着似乎是基地里军队的统一军装,也许是在地上磨蹭许久,衣服有部分磨损甚至抓裂的痕迹,显得有些狼狈,可是光线反射中,他看到了这人肩膀上的两道三。

不由微微愣了下,这个人竟然是个旅长?想到什么,他转而看向另一个人,显然更加狼狈,身上的衣服都是血迹,但是那双腿自膝盖下面就没有了,此时那个人正紧缩在墙角,恐惧的扒着石壁往洞口爬,边爬边不断的看向后面。

张书鹤的目光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另一边也栓着一物,竟然是一头凶猛的东北虎,显然是饿了数天的模样,见到近在咫尺的食物,它不断向猎物冲去,但是碍于脖上的铁链束服,无法将猎物撕下肉来果腹,只得一次次利用爪子攻击对方。

那个旅长倒也罢了,拴得远只受了些惊吓,但那年轻人却是惨叫不断,两条原本就残了的腿,此时血淋淋,地上也流有血迹,裤子下方的碎布被老虎撕成一片片,见了血腥味,饥肠辘辘的老虎更加凶猛,拽着铁链也更用力,墙上时不时会振动下来一些碎石,铁链崩紧的每一下,洞里栓着的两个人俱心惊胆颤,生怕下一次铁链会从墙上挣出,到时两人都会死于虎口。

“叔叔,救我……”那年轻人又是一声惨叫,无意之下老虎竟然从他胳膊上勾下来一块肉,正吞入口中贪婪的咀嚼着,他手臂登时也是鲜血淋漓,看着自己的肉被生吃,这种残酷吓得那年轻人几乎情绪崩溃,眼泪鼻涕尿液齐流,模样惨不忍睹。

张书鹤已经隐约猜出这两个人的身份,那个年轻的虽然脸目已长开,但是仍与小时张书鹤见到他时有几分相似,当年那个将小豹子折磨至死,残忍剪断四肢的小孩如今竟然也落得这种下场,虽然对他没半分同情,但也丝毫幸灾乐祸也没有,因为导致他这种下场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那个中年人显然发现了站在洞口的张书鹤,顿时如遇救星一般向张书鹤爬去,双手双膝着地,蓬头垢面,见着人就不断的卑躬屈膝磕头作揖,哪还有在基地呼风唤雨时的威风。

“这位小哥,这位小哥,我是b市基地的肖旅长,整个基地的安全都在我手里,你看我肩膀上的军衔就知我的话真假,三天前,就在三天前,有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突然莫名其妙的将我们侄叔两囚禁在此,我侄子已经失去双腿了,他还要如此残忍的让老虎慢慢吃它,实在是禽兽不如,行为恶劣的让人发指。

还望小哥能救我们出苦海,否则我们一定会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以后也许还会有更多的人受恶徒屠害,而且,我也不会让小哥白救我们,肖某在b市基地多少还有些权势,我可以在这里许诺小哥,如果小哥救了我们,我保小哥下半辈子可以一直待在基地里,日日喝酒吃肉,吃住不愁,在我能力所及之内,一定给你最好的待遇……

喝酒吃肉,吃住不愁对别人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但是在张书鹤看来,半点吸引力也没有,并有意识避开了对方的大礼,他现在身体亏空,经脉俱断对笀命都有损伤,此时体弱命轻,如果再受年长人如此大礼,恐怕又要折损三年。

张书鹤看了对方一眼,想了想刚要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你若是想救他,就用你自己来顶替吧。”

张书鹤闻言一惊,扶墙回身后发现身后站着一人,一米九的身高,硬是比张书鹤高出了半个多头,他自己的身高就已接近一米八,但在这人对面却也得仰头看着,那双此时看来阴郁狠厉的眸子,不是那个化形妖修还是谁?

没想到这妖修穿上一套新的军队迷彩装,也是人模狗样,只是不知道是从哪个倒霉蛋身上扒下来的,但他如豹子一般矫健的身形穿上这个,倒是有了军队专门执行特殊任务的精英气势……

不对,这家伙本来就是黑豹化形,以豹形容起来倒是名副其实了。

见妖修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张书鹤,张书鹤顿了顿只好回道:“我没有想救他,只是听到声音过来看看,即然知道他是你的仇人,你放心,我不会多管闲事。”张书鹤说的是实话,以前遇到这种事他还尚且要谨慎思量思量,现在他自身都难保,哪还有什么力气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