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匆匆离去,方蔚有些不甘心,但也不想逼得太紧令他反感,只能按着他说的,收拾好东西去他家等着。
林司峤直到快十二点才回来,一回来就去洗澡,方蔚坐在床上等了半天,才看到他穿着睡袍从浴室出来,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
“想和我说什么就说吧。”林司峤说。方蔚看着他,“你还爱我吗?”
第65章
林司峤正在往脸上抹男士护肤品, 听到她的话不由一愣,回头看她:“我最近做了什么不爱你的事了吗?”“你有事情瞒着我。”方蔚说。
“瞒着你什么了?”
“你和尹惜年的关系,那次你在餐厅看到她和薛崇在一起, 那么失态,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方蔚终于挑明了这层窗户纸, 再不挑明她就要憋疯了, 中午在林家吃饭的时候,她已经一忍再忍,此时只有她和林司峤两个人,她觉得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觉得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林司峤冷哼一声。
“我不想把话说得那么刻薄, 所以我才希望你能自己告诉我, 她不是别人, 是你未来的弟媳妇, 一家人就算再不亲近,也总要见面的,如果你和她曾经的关系始终是你心头的一根刺,你以后还怎么面对他们?”方蔚态度冷静地劝说林司峤把心里话说出来。
林司峤深吸一口气, 连方蔚都能看出来他的不自在, 薛崇和惜年就更没有理由看不出来了, 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无法把情绪隐藏得让人无法察觉。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我跟你保证,她跟我和虫虫高中在一个班, 她又是虫虫喜欢的人,我还能怎样?和我弟弟去争去抢?”林司峤不急不躁地说。
方蔚替他把说不出口的心里话说出来, “所以你那时候也喜欢过她,我猜得没错吧?你和虫虫都喜欢她, 但是她和虫虫情投意合,你身为哥哥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表面上还要祝福他们。”
林司峤听完她的话,表情淡定如常,故意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们班喜欢她的人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虽然他们瞒着我偷偷恋爱比较可恶,但你觉得我会因为高中时这点小事就记恨他们一辈子?”
方蔚淡淡一笑,并不觉得林司峤内心有他嘴上说的这么豁达,但是她也不愿说些挖苦的话刺激他,善解人意地说:“你想得开当然最好了,虽然失败的初恋是挺难以忘记的,但是你现在也不是中学生了,司峤,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生活,不要过度去关注别人好吗?”
林司峤知道她聪明,也不辩解什么,顺着她的话说:“我没有关注她,只是她再次出现,又和虫虫在一起让我有点惊讶罢了,当年他俩分手闹得挺不愉快的,虫虫伤心了好长时间,谁都没想到十年后他们两个人还能再走到一起。”
“那是人家的事呀,人家过了十年还相爱,还要在一起谁都管不着的,你多想想咱俩的事,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也该结婚了。”方蔚主动提起婚事。
“结婚是大事,我们都要好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我们都还不到三十岁,没到急得不行的地步。”林司峤并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结婚,他肯定会结婚,但不是现在。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呢?”方蔚有点不高兴,自己都主动提起婚事了,他好像还有点不情愿似的,以前他可不是这样,他曾经说过,只要她想结婚,他随时都愿意和她结婚。自己当初的甜言蜜语,说过就忘了?还是因为某个人的出现,让他改变了主意,不想兑现誓言了?
林司峤自然瞧得出方蔚情绪的细微变化,淡淡一笑:“到我们俩之间不再有猜忌的时候,彼此能百分百相信对方,不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怀疑对方的感情,那个时候才适合结婚,不然的话,就算结婚了,也会有矛盾。”
他这番聪明的辩解让方蔚哑口无言,果然两个律师辩论起来谁对谁感情深谁就会落于下风,方蔚有一肚子的委屈,却无从诉说,两个人都太理智,太喜欢隐藏自己,总觉得少了一份坦诚和真情。
薛崇去上夜班,惜年一个人在家里睡觉,把国泰华星拖了大半年的项目交出去之后思想负担一下子就轻了不少,躺到床上很快就能进入梦乡。
次日,惜年和陶醉一同前往律师事务所处理项目相关的法律文件,交代完自己的事,惜年先行离开,陶醉则留下和邢律师继续讨论细节。
惜年回到公司,接到叶南峥电话。
“听说国泰华星的项目不让你负责了,怎么回事?”叶南峥从别人那里听到风声,觉得这事蹊跷。
“我也不清楚内幕,起初我以为是日本人在背后捣鬼,老温说他初来乍到,不会是他。”惜年一直在暗中打听这件事,可惜始终没有找到有用线索。
“有时候也要适当隐藏一下自己的锋芒,除了温从嘉,你也要多接触接触王莞,她的工作作风Frank非常欣赏。”叶南峥善意地提醒惜年。
王莞是温从嘉的直接上级,IBD部三个ED(执行总裁)之一,在美银工作十多年,一步步从最基层的分析师做起,直到成为高管。王莞是业内最顶尖的认股权证专家,曾经在美银香港总部参与亚太区几百支认股权证的发行,后来国家改革股市,不再发行高风险权证,王莞被调回内地工作,凭借能力一步步成为叶南峥最得力的助手,当初叶南峥离职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王莞曾被公司上下视为叶南峥接班人的不二人选,哪知道集团总部直接空降了日本人三井真过来,令王莞黯然神伤了好些日子。
惜年平常和她接触不多,都是找自己的顶头上司温从嘉汇报工作。和叶南峥一样,王莞这个级别的高管不用坐班,为了洽谈业务和笼络客户,经常全球各地飞,一个月能在公司看到她几次就不错了。
请王莞的秘书Linda吃午餐,惜年特意带上一份小礼物,之前她去巴厘岛的时候在免税店买了好几瓶不同牌子的香水,分别送给公司里几个处得不错的女同事,在这方面她一向想得周到。
“我老板和萝卜头处得不怎么样,昨天晚上刚从新加坡出差回来,一大早就被萝卜头叫到公司开会,气都气死了,怎么可能跟他一条心啊。”Linda跟着王莞五年了,对她忠心耿耿,私下里从来不叫三井真的名字,都是叫他萝卜头。
“那她下午还在公司吗,不回去休息一下?她也快四十了吧,又不是铁打的。”惜年装作无心地问。
“没有四十,她三十六,工作狂一个,既然到公司来了,她不忙完了不会走的,你知道吗,为了工作,她都这个年纪了,还没要孩子,她老公都急死了,就差跟她下最后通牒。”Linda八卦兮兮地说。
惜年心念一动,说:“三十六也的确该考虑孩子的事,已经是高龄产妇,再晚就危险了,我男朋友是医生,他经常和我说,女人最好三十岁之前生孩子,不仅是最佳生育年龄,身材也容易恢复。”
Linda点点头,“谁说不是呢,我也劝过她,可她总说太忙了再等等,一年又一年就这么等过来了,其实她非常喜欢孩子,去国外出差经常给我儿子买玩具。”
一说起孩子的话题,Linda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仅把自己儿子的照片给惜年看,还颇有兴致的讲述儿子的种种趣事,惜年心想,大概每个当妈的人都会经历这样的阶段,把孩子当成自己最杰出的作品,喜欢展示喜欢炫耀,也特别希望自己孩子能获得别人赞扬。
夸奖了Linda的儿子几句,惜年把话题引向别处,“听说本市好几家公司都要增发新股,还有一家央企准备发行五十亿中票,正在接洽承销商,如果我们拿下这个项目,一季度的开门红不成问题。”
消息是惜年从温从嘉那里听来的,因为是王莞负责的项目,知道的人不多,但温从嘉身为王莞最直接下属,他的消息来源十分可靠。
“我老板最近就在忙这事,听说竞争激烈,国内外有实力的券商、投行都想分一杯羹,就看谁关系硬背景深了。”Linda说起这件事用词十分谨慎。
惜年料想从她这里打听不到更多消息,也就不再追问。
回到公司,找温从嘉汇报了这件事,温从嘉略一思忖:“王莞对中建的项目非常重视,追叶老大一直追到新加坡,既然你已经把国泰华星的项目交了出去,可以去帮她打打下手。”
对惜年,温从嘉一向十分信任,她年轻资历浅,就算野心勃勃,也不是自己这种老江湖的对手,因此很大方地放手让她去闯。
“想通过叶家出面斡旋?”惜年想,叶南峥家里什么背景在投行界不是秘密,中建总部又在北京,王莞飞去新加坡找他自然是有目的的。
“央企内部机构复杂,各种关系根深蒂固,各方面势力想渗透进去并不容易,除了自身过硬的实力,没有相当的人脉也是不可能拿下这个标的。”温从嘉说。
惜年这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等王莞一从新加坡回来就找她开会,看来是急着听取战报,但是王莞可不傻,她不会把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人脉和盘托出。
然而,还没等惜年去找王莞,王莞自己主动找上惜年,并且她还神神秘秘的,约惜年下午在某个咖啡馆见面。
惜年到的时候,王莞已经坐在沙发旁喝咖啡,看到惜年过来,按铃叫服务生。
王莞是个干练女子,一头棕色长发梳理地整整齐齐,做工考究的套装穿在身上让她看起来特别有职业女性气质。惜年一看到她从容的坐姿,肃然起敬。
看惜年只点了一杯咖啡,王莞问她:“这家的甜品做得不错,你要不要来点?”“不了,我每天去医院陪我男朋友吃晚餐。”
自从和薛崇住在一起,惜年为了避免晚上加班,有什么工作能在白天完成的都在白天完成,升职后她需要伏案的业务量大大减少,除了约见客户,需要对着电脑的工作也就是写报告写分析,因此节省了大量时间。
“感情真好,让人羡慕。”王莞感慨了一句之后,忽然说:“Celine,你男朋友在哪家医院工作?”
“在复旦大学附属医院。”惜年不知道她是随口一问,还是有下文,没有明说。
“复旦十六家附属医院,他具体在哪一个?”王莞进一步追问。惜年这才说了医院的具体名字,问王莞:“怎么,你有事情要找他?”
“我怀孕了……”
第66章
啊?惜年刚要恭喜, 见王莞薄施脂粉的脸上略有些疲惫和沮丧,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转而说:“怀孕是好事啊, 怎么你好像很焦虑?”
“医生说,情况不是太好, 除了因为我年纪大了, 之前我还流过两次产,所以子宫壁有点薄,不太容易保得住胎儿。”王莞惆怅地叹了口气。
年轻时为了拼事业短期内不想要孩子,先后流掉两个, 等到三十多再想要时, 总也怀不上, 好不容易怀上了, 又怕保不住。旁人都以为她是不想生才不生,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想生生不了。
“那你这种情况要请假保胎啊,不能劳累的, 你前几天还出差, 真是太危险啦。”惜年劝道。
“谁说不是呢, 可我手里的项目都在进行中,我哪里请得了假。”王莞话锋一转,看着惜年:“Celine,我想请你男朋友帮忙找一位经验丰富的妇科专家, 替我制定保胎计划,只要能帮我顺利保住这一胎, 费用多少都无所谓。”
惜年点点头,“可以啊。我回去就跟他说, 他以前在复旦念书的,认识学校很多有名的专家。”“那就谢谢啦,家里有个医生真是太方便了。”王莞由衷地说。
“如果医生建议你住院保胎或者在家里卧床休息几个月,你的项目怎么办呀?”惜年试探地问。
王莞捋了捋头发,叹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肯定要以孩子为重,毕竟我的生活不能只有工作,我又不是公司养的机器人,我和我老公等这个孩子等太久了,医生让我卧床的话,我肯定请假在家,沟通和联络也不是非得在公司坐班不可。”
“那中建的项目呢?”惜年索性挑明了。
王莞淡淡一笑,用一种了然于心的目光看着她,“你有兴趣?”惜年毫不避讳点了点头。
叶南峥既然在电话里叫她多接触王莞,除了表达一种暗示,他和王莞之间应该也达成了某种默契,她去新加坡找叶南峥,搞不好就是为自己休保胎假做铺垫,在这种聪明人面前躲躲藏藏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你不方便出差,我可以替你跑跑北京。”惜年主动说。
王莞顺水推舟,“我也是这个意思,我负责联络和筹划,具体面谈由你代我出面,反正中建那边会有人引荐你认识项目组负责人,你需要做的就是北京上海两地多跑跑。”
“这个没问题的。”惜年见她应承,心里非常高兴。
和王莞告辞后,惜年匆匆赶往医院和薛崇汇合,薛崇晚上要值班,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吃饭。
两人去医院对面的湘菜馆吃饭,比起川菜,湖南菜也很辣,怕薛崇吃不惯,惜年点的菜都是微辣的。
等菜的时候,惜年把上司王莞要找薛崇帮忙介绍医生的事告诉他,问他认不认识合适的医生。
“妇产科我们医院不是特别突出,复旦的附属医院里红房子才是妇产科第一,那边的教授里有好些在全国都能排得上号的妇产科专家,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薛崇光顾着说话,冷不丁吃到一颗又麻又辣的花椒,惜年赶忙递水给他。
“那你尽快联系啊,她刚怀一个月,听说情况不太乐观,可能要住院保胎。”惜年怕他忘了这件事,催促他记在心里。
“没有问题的,她要是嫌红房子人太多,也可以在家里保胎,医生会指导她怎么做,她只要遵医嘱就行,产妇三十六也还好啦,虽然算高龄,但比起过了四十的好多了。”薛崇吃完一碗米饭,又盛了一碗,他每天工作量很大,不多吃点维持体力不行。
“她要是休假了,我可能会接手一部分她的工作,要经常去北京出差。”惜年试探地把工作安排透露给薛崇,他一向抱怨她工作太忙没时间陪他,得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
果然,薛崇原本吃着饭的动作放慢了,抬头不满地看着惜年,“你也快三十的人了,不考虑结婚生孩子吗?上司就是你前车之鉴,不早早生,熬到三十六,身体和心理都不再是最佳生育期。”
“我最近在公司有一点点不太顺利,需要这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等王莞生了,项目也差不多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就结婚啊,正好有大半年可以筹备一下。”惜年忙安抚他。
不把他安抚好了,自己没法放心去忙工作,他现在就是她小祖宗,她时时刻刻惦记他、想着他,他的工作又忙又累,让她心疼都心疼不过来。
“你去北京可以,不许再和那个姓叶的男人见面,最好联系都不要跟他再联系。”薛崇提出自己的要求。
惜年一怔,“这怎么可以?他是我师父,而且北京他人脉广,我不找他帮忙是不可能的,我们这一行特别看重人脉,我这次要洽谈的项目是大型央企,情况可想而知。”
不可能不和叶南峥见面,惜年不愿说谎哄薛崇,说一个谎是容易的,难的是需要不断圆谎,与其后期要用无数谎言去掩盖最初的谎言,不如和他说开了,他的要求她无法答应。
“你不是说你要靠自己吗,靠自己拼搏的话,干嘛总依赖别人呢?人脉可以自己去建立,不然别人的人脉永远也不会变成你的,北京又不是没有朋友和同学,他们也能帮你啊,干嘛非得去找那个姓叶的?”薛崇尽量心平气和,不和她吵。
“他能量大呀,我要是在北京有比他能量还大的朋友,我自然也不会去找他。你这小东西永远也改不了爱吃飞醋的毛病,上学时你就是个醋坛子,长大还这样。”惜年伸手在薛崇额头轻轻一弹。
“好吧,你这样大度,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在医院里发展一个漂亮女同事当姐姐妹妹。”薛崇半调侃地说。
“无聊,你有孟展眉整天盯着你还不够?”
“她调走了,我没告诉你?”
惜年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薛崇告诉她,自从他俩公开关系,孟展眉就没再理过他,两个星期前办妥手续,去了市里另一家医院。
“我不同情她,一点也不,她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自找的,当年小沫的死,她和王俏都脱不了干系。”惜年对史小沫的早逝始终耿耿于怀。
如果不是当年那些别有用心的流言蜚语,一个年轻的生命何至于在如花的年纪陨落。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自己过得好,希望别人永远不能超过自己;自己要是过得不顺心,就希望别人过得更不好。
孟展眉对自己的仇恨和敌意尚有来处,王俏那种人才是莫名其妙,活该当年她半路休学,惜年一想起这些心情就特别不愉快。
薛崇看出来她去情绪波动,安慰她:“好了,别再想过去的事了,我同意你去北京出差行了吧,不过你自己也要把握分寸,那个姓叶的男人和咱们不是一个阶层,你就算有求于他,也最好和他保持适当距离。”
“我知道,亲爱的,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爱的薛喵喵,没有人能和你比的。”惜年开玩笑地说。
这还差不多,薛崇点了点头。
在薛崇的安排下,王莞和红房子医院的一位妇产科专家见了面,专家看了王莞的体检结果后建议她卧床休息两个月保胎,胎儿满三个月后按时到医院产检。
王莞想请专家和薛崇吃饭,被他俩婉拒了,这让王莞非常不好意思,主动请惜年吃饭,在她面前对薛崇赞不绝口。
“你男朋友真是个蛮好的小伙,长得又帅,对人又有礼貌,一看就是特别有教养的人家教育出来的,你将来嫁给他肯定很有福气。”
别人夸薛崇,惜年心里很高兴,“我跟他是高中同学。”
“学生时代青梅竹马的感情还是不一样的,我跟我老公是大学同学,在一起十几年,结婚也快十年了。这样的感情可遇不可求,遇到了就要珍惜。”
一说起自己老公,王莞眉梢眼角都是幸福。惜年嗯了一声,“我把我要经常出差去北京的事跟他说了,他还不太高兴呢,他工作特别忙,所以不喜欢我也忙。”
“男人都是这样的啦,自己一心扑在事业上,却希望女人能多顾顾家。”王莞话锋一转,以过来人的姿态劝解惜年,“他说归他说,你不要因为这个和他闹别扭,那不值得,两个人相处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没必要杠,你平时多关心关心他,出差在外也不要忘记打电话嘘寒问暖,他自然会理解你的。这个社会对女人要求太高了,当个职业女性不容易,既要把工作做好,又要照顾家庭。”
“所以我特别佩服你,能把工作和家庭兼顾得这么好,现在又快有宝宝了,更幸福了。”惜年适时地恭维上司。
王莞淡淡一笑,“你可不要学我,熬到这个年纪才怀宝宝,你要怀就早点怀,宝宝可以丢给父母和保姆带,年纪大了再要就会像我这样,战战兢兢,生怕保不住胎。”
“可是如果我怀了宝宝,至少一两年不能出差,公司就没法把重要项目交给我了。”惜年也有自己的顾虑。这也是大多数投行女性员工的顾虑,怕生育耽误工作,甚至影响自己升迁。
“没有关系的,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也不一定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我们这样美资公司对女员工的生育和休假福利都很到位,像我现在休保胎假,别说公司行政干涉不了,就算是Frank,也没有任何理由干涉,不然就违反了人权条例。”王莞宽慰惜年。
惜年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她和薛崇已经谈婚论嫁,婚后生儿育女是不能回避的话题,早早打算也好。
王莞休假后,惜年接手她手里那个中建集团的项目,为了顺利中标,温从嘉和她一起去北京出差,接触中建方面的项目组成员。
和客户开完会,惜年趁着去洗手间的机会,打电话给叶南峥,告诉他自己到北京来出差。
“王莞休假了?你和温从嘉一起过来的?”叶南峥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意外。王莞休假前早就安排好一切,包括项目的具体执行人。
“嗯,老温不放心,要亲自把把关,没有他也不行,跟客户吃饭,他们都特别能喝酒。”惜年虽然早已习惯生意场上的酒桌文化,她自己酒量也不差,但在外面能不喝就不喝。
两人闲聊几句,叶南峥说:“明天晚上我约了一个局,有几位特别重要的人出席,你和温从嘉也过来吧,回头我给他打个电话。”
“是什么样的局?需要准备吗?”惜年听他说得郑重,心里有些忐忑。叶南峥浅笑,片刻之后才说:“不需要,你说不上话的,跟着来就行。”
他这么一说,惜年就明白了,他要约的客人不但非富则贵,很可能还是名头很响的人物,让自己跟着温从嘉过去参加,不过是跟着见见世面,长点见识罢了。
惜年等温从嘉从会议室出来,赶紧把这件事向他汇报。温从嘉微微一笑,笑得很有几分暧昧,“我还用得着跟着去吗?”
第67章
“你不去难道我一个人去啊, 叶老大说那个场合我都说不上话的,我一个人去岂不是像个傻子。”惜年不大喜欢他笑容里的暧昧,这种暧昧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 他爱去不去,何必这么话里有话呢。
“你快结婚了吧?”温从嘉大概瞧出来惜年不大高兴, 收敛了一点表情。
“怎样, 你有话直说,别绕弯子。”惜年有点疑惑,一向深沉的温从嘉很少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很有些耐人寻味。
“没别的意思, 你别误会, 叶老大的局能让我们过去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是——”温从嘉似乎欲言又止, 最终他轻声说:“京城的关系网太深了,不要抱太大希望。”
难得他这个深沉的人也有感性的时候,惜年有些感动,轻轻点头, “多谢提醒。国泰的项目我做得不够好, 中建这次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
“国泰……你很快就会明白其中的原因。”温从嘉说了这句话就没再说什么。惜年没听明白, 但是很聪明地没有再追问。
因为有叶南峥之前的提示,惜年没有花心思打扮,脸上化了淡妆,穿一套西装长裤的职业装就出门了。只是别有心机的, 她加了一对闪闪发亮的黑色流苏耳环。
叶南峥的饭局安排在京城一家高档会所,远离中心城区, 周围依山傍水,环境非常清幽, 很符合他的身份,低调内敛又不失大气。
惜年和温从嘉跟着服务生穿过华丽的大厅和长廊,走进一间装修高雅的包间,叶南峥看到他俩进来,站起来把他俩介绍给他的几位客人。惜年留意到,他没有介绍那几个客人的身份,甚至连真名都没说,只用了张总王总这样的称呼。
那几个不知道真实身份的张总王总们一看气质和风度就不像普通商人,而像电视里常见的官员,他们衣着简朴,说话声调不高却不怒而威,对惜年这样美貌的女人似乎也不怎么看在眼里,甚至有种不太想理会的傲慢,只是因为她也是叶南峥请来的客人,不得不礼貌地和她打招呼。
在这种氛围里,叶南峥却应对得游刃有余,从小在官宦家庭耳濡目染的世家子弟,他见多了这样的场合,因此哪怕几位客人都很严肃,场面也没有冷下来。
酒酣耳热之际,温从嘉装作随意,在惜年耳边低语,把客人的真实身份一一告诉她,让惜年想不到的是,这桌贵客里除了证监会的高官,还有经贸委的官员,甚至包括中建的一位老总,难怪他们不愿透露身份,想来彼此也都是知道对方身份的,酒桌上不必再客套介绍。
叶家少爷的局,贵客们都很给面子,他们交谈的时候,惜年只能老老实实在一旁听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这样的场合,她一个美银的小小VP,的确是没有她说话的份儿,但是从他们的话里行间,惜年还是听出点门道。
他们提到有一家以房地产和航空业出名的上市公司近期将会被证监会点名批评,在上一年度的年报里,有重大造假嫌疑,此外还牵扯到两三家私募不规范被通报的券商,联系惜年从财经新闻和业内朋友那里听到的风声,她觉得他们是在说国泰华星。
这一联系让惜年有点不知所措,原来她以为上头让她交出国泰的项目是有人看不惯她,要整她,谁知道人家反而是在救她,叶南峥早已离开美银,不见得会亲自出面处理这事,多半还是通过王莞,王莞知道中建的项目需要用人,也知道国泰出了点事,所以及时甩锅出去,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
忽然就理解了前一天温从嘉听自己说起叶南峥要请客的事,他那种奇怪的表情,原本对她和叶南峥亦师亦友的关系,温从嘉是很坦荡接受并且利用的,现在看来,他有了别的想法。
悄悄打量叶南峥一眼,他那种从容淡定范儿和当初并无不同,可不知为什么,这一晚的他让惜年有点害怕,他什么都知道,并且操控一切,自己和周围的人就像被他利用的棋子,想摆到哪儿就摆到哪儿,哪怕他人已经不在美银,但是他的影响力一直在,并且在这个圈子里,他的影响力不仅没有减退,反而在增长,别说王莞离不开这个合作多年的上司,自己一样离不开。
离不开就意味着永远会为他所用,温从嘉是个聪明而且有野心的人,他一直试图摆脱叶南峥的影响,看起来效果并不怎么样,所以导致他和大老板Frank关系紧张。
惜年又看了叶南峥一眼,却不料和他的目光相触,他淡然一笑,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视线,惜年自己反而有点窘,酒桌上的气氛叫她喘不过气来。
好在酒局散得早,惜年仓皇地拉着温从嘉离开,差点就要拔腿跑起来。温从嘉叫道:“你是被谁踩了尾巴了,都没跟叶老大打招呼就跑?”
“不用打招呼啦,咱们快走吧,我快受不了了。”惜年好不容易从压抑的氛围里逃出来,一点也不想再回去。
两人坐上车,温从嘉问:“感受到了吗?”惜年一愣,“什么?”
“差距。”
惜年点点头,“感受到了,非常深刻,他比我们层次高太多。我坐在那个酒桌上,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说错话替他丢脸。”
“他让你去参加已经不错了。”温从嘉正说话,听到手机响,拿出来看看,对惜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惜年看到温从嘉的表情渐渐凝重,甚至他用余光瞥了惜年一眼。这一眼让惜年非常不安,然而只要温从嘉不挂电话,她就没法追问他出了什么事。
这通电话打了快半个小时,温从嘉放下电话以后,兀自发愣好几秒钟才告诉惜年,“出事了——”
“什么事?严重吗?”惜年陡然紧张起来。
“有人匿名向证监会提交了国泰华星的一些材料,正好这段时间证监会的监察组在国泰华星调查,国泰方面非常生气,向Frank施压,让你先停职。”
惜年一听就急了,“可我早就把项目交出去了呀,我手里那些材料,又不是只有我接触过,陶醉那里也有,怎么就让我一个人停职呢?”
“有一份材料的复印件上有你签名。”
“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Frank为什么要相信呢?我怎么可能去举报客户,我在这一行不想混了?”惜年委屈无比。
温从嘉深吸一口气,劝她稍安勿躁,“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Frank不会听信一面之词的,但是你被项目组安排调离,旁人很可能误会你会因此怀恨在心,再加上有心人从中挑唆,国泰方面才会在情急之下怀疑你。”
“谁会挑唆啊?”惜年觉得自己在公司已经够低调了,能不树敌就不树敌。
“妹妹,你傻不傻,公司里派系那么多,你我都是王莞的下属,你知道王莞有多少死对头吗?就算你再敬小慎微,也总会有看不惯你的人。”
出了这样的事,温从嘉也气恼,公司里人事就是这么复杂,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使了绊子。
惜年并非不谨慎的人,但是再谨慎的人,也难保会被有心人故意陷害。他自己刚入职场的时候就被同部门的同事坑过,从那以后就对所有人都保持着戒心。
“会不会是陶醉啊,可我和他无冤无仇,他又是接受我项目的人,就算是为了避开瓜田李下之嫌,也不会是他啊。”惜年想不通谁这么恨自己。
“看上头调查结果吧,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公司让你立刻回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和中建的人继续谈项目。”温从嘉让惜年先订机票。
事业一再受挫,惜年心情无比沮丧,第二天下午飞回上海,看着偌大的候机大厅,人潮来往,孤独感油然而生,忍不住打电话给薛崇。
“宝宝,我在机场,你来接我好不好?”
“你到机场了?不是说还有两天才能会来吗?”薛崇记得惜年的行程。她每次出差,不拖延就不错了,很少提前返回。
“我有点事情,提前回来了。”惜年听到男朋友温暖的声音,没有控制住,哭出来,“老公,你来接我。”
“好好,我马上就到,你在机场等我,乖,别哭。”薛崇赶忙和人换了班,脱掉白大褂离开医院。
赶到机场,薛崇焦急地四处张望,看到惜年一人坐在墙角的行李箱上,心顿时柔软了,向她跑过去,惜年看到他也站起来跑向他,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哭起来。
“怎么了,你哭什么?”薛崇有点不知所措。惜年很少在他面前哭,她一向倔强又坚强。惜年靠在他心口,“没什么,我就是心里难受。”
回家路上,惜年把自己的遭遇告诉薛崇,“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这段时间工作特别不顺,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我都快撑不住了。”
“撑不住你就休息一段时间,就当是调剂一下。你整天拼命工作,我都怕你身体会受不了。”薛崇稳稳把着方向盘,关切地看了看惜年。
“嗯,既然他们让我停职,那我就休息一段时间。”惜年想好了,这回的事一定要调查得水落石出,她不能蒙受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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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回到家里, 看到惜年疲倦地躺在沙发上,薛崇问她晚上想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