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响起,惜年一听, 竟然是好莱坞大导演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低俗小说》里乌玛瑟曼和约翰屈伏塔那段著名的扭扭舞的配乐, 顿时提起十二分精神。

阿东和乔钰很显然不是第一次跳舞, 两人都跳得非常好, 扭扭舞虽然简单,但舞姿和表情很有趣,引得众人边鼓掌边大笑,惜年站在边上看着他俩, 心里不禁感叹, 真是天生一对, 从小到大一直这么默契。

笑着笑着,竟有些感伤,这么好的朋友,这么青春无敌的岁月, 她就一直和他们隔绝了这么多年,以至于不知道阿东和乔钰是什么时候开始跳舞跳得这么好的。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 惜年下意识扭头去找薛崇,远远看到他和乔钰的表妹站在一起, 两人头挨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舞池里那么精彩的扭扭舞他都没太关注。

身材颀长的他穿什么都好看,是伴郎团里最引人注目的一个,惜年本想叫他一声,却见他和乔钰的表妹缓缓走向吧台另一边,打消了叫他的念头。

婚礼当天,惜年上了妆,看起来明艳动人,除了她和乔钰的表妹,另外还有两个女排队员一起当伴娘,尽管惜年高挑苗条,但是在平均身高一米九几的女排姑娘面前,显得矮了一截。好在她的美貌为她赢得了优势,没有在气场上输给别人。

婚宴场面盛大,身为伴郎,薛崇忙前忙后,乔钰表妹的纠缠更是让他烦不胜烦。

“我不饿,你饿了先去吃吧,不用管我。”薛崇和乔钰表妹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寻找惜年,看到她跟在新娘身后,不时有人找她喝酒,本想去替她挡一挡,无奈总不得空,只得时时关注着她。

“我不行了,不能喝了。”惜年跟在乔钰身后,应付着来敬酒的一干人等。红酒加白酒,酒量再好的人也会醉,到后来,惜年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只觉得天旋地转。

新娘乔钰忙叫来自己几个小姐妹,嘱咐她们把惜年送到一旁休息,“不行去楼上订一间客房让她睡一睡。”新郎阿东刚好过来,看到这一幕忙说:“我去订房间,我跟这里经理熟。”

房间订好以后,惜年被送到房间里休息。

婚宴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把宾客送走以后,薛崇也准备离去。阿东叫住他,给他一张房卡,“这是我们之前订好的房间,用来给喝醉和外地赶过来的客人休息,你今晚喝了不少酒,上去休息吧,这个点就别回你住的酒店了。”

薛崇不解其意,“这多让你们破费,也不算太晚,我能回去。”“怎么不开窍呢,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阿东眨巴了一下眼睛,把房卡硬塞给薛崇。

薛崇不明就里,也不便拂逆他的好意,只得按着房间号上楼。醉意上来,走路不由得就有点飘,好不容易打开房间的门,走进去一看,一个身穿酒红色伴娘礼服的女孩趴在床上,曼妙的背影一看就是惜年。

这小子——薛崇总算明白阿东的用意,脱下西装、拉松领带走到床边坐下。累了一天,晚上又喝了酒,这时候他最想做的就是舒舒服服洗个澡,然而,床上有个人,让他没法忽视。她大概是喝多睡着了,连有人坐在身畔都不知道。

撩开她一把卷曲的长发,薛崇忍不住轻抚着惜年的背,她很瘦,瘦得能看到蝴蝶骨,皮肤摸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光滑,替她盖上被子,薛崇去浴室洗澡。

第二天一早,惜年懵懵懂懂醒来,愕然发现身旁有个人,顿时惊醒。

薛崇被她的尖叫声吵醒了,转过身来看着她:“你能不能别叫得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惜年脸上一红,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昨晚阿东给我房卡,说是他们早就订好的房间,让我上来休息,我没想到你也在。”薛崇实话实说。

惜年看了看四周,确认已经是白天,而自己和他同床共枕一整夜,气恼道:“你看到我在,为什么还不离开回你自己的酒店?”

“我和你一样,累了、喝多了,走不动,你能上来休息,为什么我不能。”薛崇慢条斯理地说。

惜年没说话,低头看看自己衣服,还好还好,这家伙没有趁机图谋不轨。薛崇看到她可笑的动作,故意逗她:“给你重新穿上也不难。”

看到他光着身子,惜年忙捂住眼睛:“你快点把衣服穿好,这么光着像什么样子,给你一分钟穿衣服。”

数着差不多一分钟到了,惜年睁开眼睛,发现薛崇穿上了衬衣,才放下心来,钻进被子里想再睡一会儿。

感觉到边上有喘气声,她睁开眼睛一看,果然看到薛崇俯下身正在看着自己,脸更红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怪吓人的。”

她睫毛闪动,说明内心很慌乱,薛崇眼波一转,笑道:“我看看你怎么了,你还怕给我看?”惜年不说话,闭上眼睛继续睡,直到感觉他柔软的嘴唇落在自己唇上。

温暖的触感让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也让她回想起多年前他们第一次把嘴唇贴在一起时的情景,那是史小沫自杀后的某个夜晚,伤心的她在天台独坐,他去安慰她。

眼睛有点湿,惜年努力不让泪珠滚落下来,透过眼中薄薄一层水雾看着薛崇,想给他一个冷静的微笑,可是她失败了,遏制不住的泪水让她笑不出来,也看不清他。薛崇把她的脸捧住,深深吻上去。

从嘴唇吻到脖子,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热情高涨,就在惜年伸出双臂去拢住薛崇脊背的时候,他忽然放开她,狼狈地跑下床冲进洗手间,过了好久都没出来。

惜年把脸蒙在被子里不让自己笑出声,等薛崇从洗手间出来,她才转过身来看着他。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穿好了衣服裤子,他又是丰神俊朗的才俊模样。

“你干嘛去了?”惜年故意问他。薛崇手指弹她额头,“你说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算了。”薛崇别过脸去,假装生气。

惜年以为他真生气,心里不免有点后悔,又不好意思哄他,小声嘀咕:“我还没原谅你。”“矫情。”薛崇轻声说。

送惜年回她住的酒店换衣服,薛崇问她:“你回上海还是巴厘岛?”“回巴厘岛,我的假期还没过完。”惜年洗了澡换一身衣服出来,擦拭头发上水。

薛崇看到她吹头发,拿起吹风替她吹,“我的机票已经改签成明天,你不急着走的话,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惜年问。

“去了你就知道。”薛崇卖了个关子。

他不肯说,惜年也就不追问,看着镜子中长发披肩的自己和站在一旁替自己吹头发的他,岁月静好的画面,鼻头直发酸,不由得就想起了两人少年时,一样聪明、高傲、敏感,却愿意为了对方放下一切去相爱,过去到现在,斗转星移,岁月或许能改变彼此的模样,也无法改变心里的爱。

难怪人们都说,不要在少年时去爱一个人,因为那个人会是你一生中最爱的人。当年冲动地分手,以为自己不在乎离别,向往波澜壮阔、海阔天空,可是,要用多少个日子的相思才会知道,自己再也不会那样爱一个人。

说什么不原谅都是假的,就是希望他能多爱自己一点,多宠自己一点,男人追得紧,才显得女人矜贵。

“你把我头发都吹乱了。”惜年忍住想哭的冲动,带着鼻音嗔怪地说。

“哪有,我吹得这么认真。”

女孩子总归是感性多过理性,薛崇知道。

“就是乱了。”

“好吧,你说乱了就乱了,我给你梳一下。”

他拿起梳子,细心又体贴地替她梳头,小心翼翼生怕扯痛她一点点,长发梳理不易,花了十几分钟,他才把她的一头秀发梳理通顺。

看到惜年抱住自己的腰,薛崇轻抚她的背,“你怎么了?”惜年不说话,抱着他不放。

这些年来,她为了事业蝇营狗苟,活成了当初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整天戴着虚伪的面具生活,对待感情,一样荒腔走板,还要靠老朋友们苦心撮合,才认清自己的内心。

薛崇忽然笑了笑,“吃醋啦?看到我和乔钰的表妹多说了几句话,受不了了?”

“滚,才没有。”惜年捶他。明明他什么都知道,他还要故意逗她。

“你让我滚,又不放开我,我怎么滚?”薛崇好笑地说。惜年赌气松开手臂,却被他一把抱住,在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薛崇玩味地说。哪怕他是学霸,他的思维也永远跟不上她的套路。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便感慨一下。”

惜年放开手臂,一双美眸凝视着他。薛崇笑她太当真,“不然呢,随便测一测?”

惜年的脸刷一下红了,真不愧是当医生的,荤段子张口就来。这和她对他以往的认知大不相同,曾经他外表冷漠,内心无比清纯。

见薛崇认真看着自己,惜年主动搂住他,把脸贴在他心口,“前些天我对你太不好了,别生我的气,以后我再也不矫情了。”

这句话她早就想对他说了,直到此刻,她才有勇气说出口。

“看你表现。”话虽如此,薛崇情不自禁把她圈进怀里。

薛崇带惜年去的是一家疗养院,惜年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满腹疑问,紧紧攥着薛崇的手。

“干嘛来这个地方呀?”

“带你见一个人。”

两人去了三楼某层病房,一进病房,惜年就看到窗前有个人坐在轮椅上,从背影看,那人很瘦,而且很高。

“那是我爸,亲生的。”薛崇在惜年耳边轻声说。

惜年诧异无比,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薛崇提起过生父,以为他和生父早就没有任何来往,哪知道他一直知道生父的下落。

两人走上前,薛崇推起父亲的轮椅,准备推他下楼去晒晒太阳,惜年跟在他身边,这才看清薛崇父亲的外貌。

这是个相貌清癯的中年男子,即便是坐着,背已经佝偻,也能看出来曾经挺拔的身形,五官和薛崇极为相似,看到他,惜年方才明白,薛崇的好相貌一大半遗传自他的父亲。

轮椅推下楼,薛崇把轮椅停在花园里,让父亲晒太阳,自己则和惜年坐在一旁。薛父似乎对外界的事物无动于衷,到了户外,只晓得抬头看天。

薛崇给惜年讲他父母年轻时的往事。

第58章

“我爸年轻时是个模特, 还挺有名的,经常上电视和杂志封面,但是男模不像女模那么受追捧, 他的名气只在时尚的小圈子里,我妈年纪比他大, 两人生下我的时候, 我爸才25岁。”

“怪不得你这么高,原来你的大长腿是继承了你爸。”惜年手搭凉棚看着薛崇父亲,猜测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薛崇淡淡一笑,笑容很快隐退, 看着父亲的侧影继续说:“我妈怀我的时候, 他俩还没结婚, 我爸不想年纪轻轻就要孩子, 一心想着在事业上有所建树,成为国内首席男模,催我妈把孩子打掉,我妈不同意, 坚持要生下我, 两人吵吵闹闹半年, 我在我妈肚子里已经六个月,想打掉也没法打了。”

“后来呢?薛阿姨生下了你,和他……你父亲分手了?”惜年问。

薛崇点点头,“我妈和他吵累了, 觉得他根本不想和自己结婚,一气之下带着我离开北京去了上海。我妈后来跟我说, 其实我爸那时候也挺苦的,从江西农村到北京发展的北漂儿, 凭着出众的相貌和身材,奋斗了好几年才有了点名气,他一心想有大发展,好光宗耀祖,把他父母也接到北京。然而事与愿违,我妈和他分手后,嫉妒他的同行把他俩的事透露给媒体,那几年,我爸一直背负着抛妻弃子的渣男名声,事业一落千丈。”

“要是他俩结婚过日子,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说到底,他就是野心太大,不想被家庭束缚了,所以不愿对你和薛阿姨负责,你是他儿子啊,他都不管。”惜年不觉得薛崇爸爸有什么值得同情,是他自己选择的路,顺不顺利都得他自己承受。

薛崇轻叹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妈到上海以后得到一个法国品牌的赏识,当了他们家的签约设计师,也是这个品牌唯一签约的一个中国大陆设计师,我妈为这个品牌服务了十年,成为国内最出色的设计师,后来她能到时尚杂志当总编辑,也是因为有过这种职业经历。而我爸那个时候不但事业陷入低谷,屡屡遭人排挤,还因为一次打架事件,被关进了拘留所。”

“是吗?这么严重?他为什么跟人打架?”惜年关切地问。

“我妈听朋友说我爸打架被关了起来,特别着急,林爸爸知道了以后,出面保释了他。”薛崇对继父一向敬重,虽然他很小就已经知道他不是自己生父,一直把他当生父看待。

“然后呢?”惜年听得入神。她只在高一那年的家长会前见过薛崇继父一次,有关他的情况,后来陆陆续续在薛崇的叙述中也听说过一部分,但是除了知道他是全国有名的大律师之外,别的情况知道得不多。

“林爸爸找人打听才知道,我爸之所以会和别人打架是因为那人在背后说我妈坏话,我妈事业发展顺利,在业内越来越有名,很多嫉妒她的同行在背后诋毁她,而那段时间,我爸自己的生活非常窘迫,没有钱交房租,一直住在地下室,但是他听不得别人在背后诋毁我妈,不惜得罪人也要维护我妈的名声,林爸爸了解了情况,替我爸租了一个小公寓,还留了些钱给他。”

“真是伟大,一般人可做不到这样。”惜年说。

薛崇又是一笑,“这你就不懂了,人面对自己的情敌,如果对方和自己一样强大,才会有危机感,会嫉妒吃醋,对方已经不堪一击,反而会生出怜悯,林爸爸是个聪明人,又爱屋及乌,只要能让我妈高兴,他什么都愿意做。”

“真羡慕这样的感情,没有猜忌,只有幸福和体贴。”惜年想了想,又问:“你爸爸后来是怎么住进这里的呢?”

薛崇叹了口气,大概是替父亲难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打人事件过后,他就失业了,被公司解聘,好几个月接不到活儿,找朋友借钱投资在股市想赚点钱还给林爸爸,结果股价狂跌被套牢,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动了轻生的念头……从七楼跳下来,抢救过后命虽然保住了,腿断了一条,彻底不能登上他最爱的T台,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痴痴呆呆的。”

“这些年他一直都呆在这里?”惜年环顾四周,发现这家医院条件非常好,问薛崇:“这里的费用一定很贵,是薛阿姨负担的?”

薛崇嗯了一声,“这里虽然贵,好在林爸爸和我妈收入都很高,足以负担这里的费用。一开始他们把我爸送到精神病院,但是经过几年治疗,我爸的精神状态一直没有好转,他们就把他送到了这里疗养,在这里他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真是个悲剧。”

“谁说不是呢。”

薛崇虽然感叹,脸上却没有什么伤感之色,惜年好奇他对这件事的豁达,她以为按他的脾气,他会恨他爸爸当年抛妻弃子,没想到他非但不恨,反而会带自己来看他爸爸。

轻握住薛崇的手,惜年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也许她以前对他的了解都是浅层的、片面的,真实的他,内心温柔又细腻,懂得感恩,也懂得宽恕。

走到父亲身边,薛崇握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爸,我是虫虫啊,我小的时候您见过我的。”薛父怔怔看着儿子,像是知道他是谁,又像是不知道,目不转睛看着他,一刻也没移开视线。

薛崇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惜年,对父亲说:“这是惜年,我女朋友,您一定会喜欢她的,对吗?”

薛父缓缓抬起头,视线转到惜年脸上,似乎在思考儿子说的话,惜年上前,把手覆盖在父子俩手上。薛父忽然紧紧攥住这两只手,目中隐隐有泪光。

两人离开,没有立刻坐车,手牵着手在路边散步,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有过这样美好的时光,多年以后再体验,内心颇有感触。

“我觉得他好像知道你是谁,如果你经常来看他,他的病情应该会好转。”惜年说。薛崇点了点头,“可惜我工作太忙了,抽不出时间经常到北京来。”

“你可以把他接到上海,上海的疗养院条件不比这里差。”惜年忽然想到什么,主动说:“是不是有顾虑?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用我的名义把他接到上海。”

“你的名义?你有什么名义,儿媳妇吗?”薛崇笑了,笑得很孩子气。惜年被他一说,有点不好意思,“我是觉得,你在上海那么远,不能经常来看他,他一个人孤孤单单住在这里也挺可怜的,如今他年岁也大了,身体又不好。”

“你的提议我会考虑。”薛崇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接他爸爸去上海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他还要和他妈妈商量。

看到惜年停下接电话,薛崇耐心站在一旁等候。

“Michael?”

“你还在北京吗?”

“在,你怎么知道我在北京?”惜年好奇叶南峥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北京,除了妈妈,她没有把参加婚礼的事告诉任何人。

“你猜猜。”叶南峥的声音听起来轻快明朗,想来心情不错。

“我笨,猜不上来。”惜年讪笑着。

听到她这种撒娇的语气,叶南峥舒朗地笑了笑,揭开谜底,“微博上看到的,女排队员乔钰昨天结婚上了热搜,我点进去一看,照片里竟然有你在当伴娘,没想到你还有世界冠军闺蜜。”

“我和乔钰是高中同学,她进国家队之前是我们学校的体育特长生,怎么我没告诉过你吗?”

“还真没说过。”叶南峥斟酌着,主动说:“我刚好也在北京,中午一起吃饭吧,顺便给你介绍几个金融圈的朋友。”

“那个……”惜年下意识看了薛崇一眼。薛崇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怎么?不方便?”叶南峥听出些许端倪。惜年犹豫片刻,说:“我跟薛崇在一起,他也在北京。”

“薛崇?”叶南峥先是惊讶,忽然想起来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是谁,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好几秒之后才说:“没关系,叫他一起来吧。”

“可他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带他去,他也说不上话。”惜年把薛崇靠过来的头轻轻推开,不让他偷听自己打电话。

“你跟他一起过来,我们也好互相认识一下。”叶南峥坚持要惜年带薛崇一起过去,发过来京城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的的地址。

“那好吧。”惜年答应了。

“去哪儿?去见谁?”薛崇问。惜年告诉他,叶南峥也在北京,要给她介绍几个金融圈的朋友,让她把他也带去,一起吃顿饭。

“你们圈子的聚会,我去不大好吧,我跟他们又没什么可聊的,多尴尬。”薛崇一贯不怎么喜欢见陌生人。

“我也是这么说,但是叶南峥可能想见见你,非让我带你过去。”

“那你带不带我去呢?”薛崇莞尔一笑。惜年靠近他,替他整了整衣领,“当然,我偶尔也乐意满足一下别人的好奇心,我的男人条件又不差,不怕给别人看。”

她的话让薛崇欣喜无比,两人携手前行。去会所报上叶南峥的大名,服务生领他俩进包间,房间里的人听到服务生的敲门声过来开门,惜年看到叶南峥,跟他微笑。

叶南峥站起来,把惜年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薛崇见他看向自己,向众人自我介绍。

朋友们本来是想看看叶南峥这个女弟子到底有多漂亮,哪知道惜年竟带着男朋友一起过来,心照不宣地看着叶南峥似笑非笑。叶南峥假装没看到。

除了薛崇,几个人都是金融圈内人,尤其是叶南峥的几个朋友,都是财经新闻里耳熟能详的名字,能见到他们,惜年非常兴奋,她一点也不怯场,和他们交谈自如。

薛崇在一旁看着她,遇到谈得来的人,她的眼睛像是要发光一样,整个人充满了华彩。从小到大,她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一个。

对他们聊的财经圈话题不感兴趣,薛崇有点无聊地拿出手机,看到阿东发来的短信,忍不住笑。

阿东问他,是不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薛崇回他:“这话应该我问你,昨天好像是你的新婚之夜,而不是我的。”

“不要岔开话题,我们老夫老妻的,结婚只是办个仪式,你俩才是干柴烈火遇到大风天,不抓紧时间燃烧,还矜持什么呢?现在中学生也没你们这么纯情了。”阿东笑说。

“她喝多了,睡着了。”

“昨天不成还有今天,你可别怂,该出手时就出手。”

薛崇一阵笑,回他一串呵呵的表情。

第59章

午餐吃得还算愉快, 若不是薛崇偶尔发现,叶南峥好几次避开和惜年对视,他还不会察觉到这个男人对惜年细腻复杂的感情, 不是他过于敏感,而是男女间的那份心思, 藏也藏不住。

就像他自己, 从来不会忽略惜年每一点情绪的变化,她的表情稍微动动,他就知道她要什么,有些人之间的默契是天生的, 他很早就知道。

惜年关注男朋友, 怕薛崇被冷落, 总是不经意间就默默看着他, 目光柔情无限。在座的人都看得分明,心里暗自为叶南峥可惜。

叶南峥自己似乎不是很在意,除了最后看到惜年和薛崇离开餐厅后手挽手去路边等出租车时有一瞬间的伤感,其余的时候, 他的表现无懈可击。

坐到出租车上, 薛崇问惜年:“你的机票改签了吗?”“早就改签好了, 明天中午飞。”惜年把头靠在他肩头,准备趁着坐车这段时间打个盹儿。

一觉醒来,车还没有开到目的地,惜年无聊地掏出手机看微信, 平常冷冷清清没什么人说话的高中班级微信群竟然有几百条留言提示,点开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稀里糊涂成为众人谈论的话题。

李瑶发来私信:可算是官宣了, 我追了十年的偶像剧终于到了最终季。

惜年有点预感,点开朋友圈一看, 果然是薛崇搞的鬼,他把他俩在阿东乔钰婚礼上的一张合照和当年林司峤用惜年手机上传过的那张合照一起发在了朋友圈,还配上文字——

时光荏苒,迟到了十年的官宣,你们好吗?我们很好。

“为什么选这张照片,也不美颜一下,这张打光不好,拍得我有点黑。”惜年嘀咕着,明明有那么多好看的照片,他偏偏选这张。

“不黑啊,明明这么白这么好看。”薛崇眼里惜年永远都美。

惜年笑得不行,点开薛崇那条收获无数点赞的朋友圈,夸他:“汪主任和楚老师、江医生、物理老太都点赞了,年级大神就是不一样,他们居然都还记得你。”

“为什么不记得我,汪主任的父亲去年因为肠梗阻住院,还是我和主任一起给老爷子做的手术,还有物理老师,她外孙女生病也去找过我。”薛崇得意地说。

“哇,你厉害了。”惜年点开江淮的私信,和他聊了几句。

江淮和楚歌在他们那一届毕业不久之后去就双双辞职去了江淮的老家武汉,江淮在一家大型制药企业任研发经理,楚歌考上了公务员,在市政府从事外事翻译工作,他俩已经有两个孩子。

“江医生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说他可以算是我们的媒人,当年我们没少蹭他的办公室培养感情,让我们结婚一定要通知他和楚老师。”惜年把江淮的话转述给薛崇。

“你怎么说的?”薛崇很好奇,想知道她对结婚的看法。

“我说,我们还没商量结婚的事。”

“你应该跟他说,我们明年结婚。”

“明年?”

“你以前总是说,二十五岁就结婚,现在都二十八了,还没结成,所以三十岁之前一定要把婚结了。”薛崇笑着说。

二十五岁就结婚,现在想来真是奢望,惜年回忆起自己拿到美银offer那一年好像就是二十五岁,感情没有着落,事业刚刚起步,哪有心情去结婚。

两人为了打发时间,去故宫逛了一下午,把惜年送回她住的酒店,薛崇松开袖扣解开领口,自己找出拖鞋换上。

惜年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动作,故意问他:“你明天回上海,不回去收拾行李?”“我行李不多,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薛崇去洗手间放水试了试水温。

惜年跟过来看看,手探着他拱起的后背:“你也太自觉了吧,还要在我这儿洗澡?”薛崇直起身转过来抱住她,往她唇上吻去。

一夜缠绵,两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惜年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身上吻痕无数,好在天气冷,衣服都能遮住。

惜年对着镜子梳头发,薛崇抱臂倚在墙边看她,乌黑如云的秀发披散在肩上,修长纤细的身体在薄纱般轻盈的睡衣下若隐若现,相比少年时的青涩,此时的她除了美丽,还充满了诱惑。

他情不自禁走上前,贪婪地细嗅她发梢的幽香,洁白细腻的脖颈上有他留下的爱的印记,这让他满足又得意,伸手揽住她的腰,在她脖颈上轻轻一吻。

“你又闹,就不能让我好好梳个头。”惜年抗议地用梳子的齿轻轻刷过薛崇的脸。酥麻的触感顿时让薛崇更加心猿意马。

销魂的一夜,他已经沉醉在她丝柔的长发和温香软玉里。

吃过午饭,匆匆赶往机场,航班只差一小时,惜年先登机飞巴厘岛,薛崇还在候机室等待。

飞机在浦东机场落地,薛崇走出通道,刚把手机打开,就看到惜年发来的短信,公司临时有事找她,她剩余的假期泡汤了。

“我在机场等你。”薛崇拖着行李走进机场内的一家咖啡馆。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惜年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打电话给薛崇,告诉他,她已经落地。薛崇离开咖啡馆出去找她,两人紧紧相拥,才分开几个小时,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把行李送回家,惜年匆匆赶回公司,温从嘉告诉她,国泰华星的项目公司决定换人去做。

“为什么?这个项目一直是我在跟进,老大,你们不能这样,我花了半年时间做这个项目。”惜年激动地说。

温从嘉关上办公室的门,才对惜年说:“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但是没人告诉我,全他妈的在推脱,整个部门十几个项目组,只有我负责的项目组临时换将,摆明了是跟我过不去。”

惜年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他的主意,她休假前交出去的方案他明明很满意,不然也不会痛痛快快放她大假,而且就算他不满意,最多也只是施压让她改方案,不会换掉她,他手下的VP里,惜年最优秀。

“是不是有人想拿我们开刀?三大碗?”惜年试探地问。

“不会是他,他初来乍到,没必要这样搅局。”温从嘉恼火地单手叉腰,透过百叶窗看着办公室外忙碌的场景,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