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子嗫嚅着答:“皇上说…怎么全部一个样,叫人分不出.”
后来到的钱太后听后不禁笑出声来,可不是,龙朝的人都讲究画个福气,个个秀女争相恐后都画得面若银盘,略作温婉一笑,乍一看真分不出她们有什么差别.
钱太后道:“妹妹,我来迟了,千万别介.”
“姐姐那的话,原该是我亲自去迎你,不过客人多了,分了心思,竟使礼数失了,姐姐不怪我已经是万幸了.”
钱太后看起来心情不错,“得了,咱俩姐妹都甭来这一套了.瞧跟在你和兰香后头的秀女有些已经开始不自在了.”
周太后转头指着走在第五位的女子说道:“这是秦大人的千金。”
只见那女子听后羞涩的低下了头,两排睫毛一扑一扑的,似乎掩不住心中的暇想.
钱太后听后多看了几眼,发现那女子长得和周太后眉目有些像.
不过她对周太后闲话了一会也散了。
兰香公主趁机也告退和钱太后一道走。
回安寿宫的路上钱太后对兰香公主说:“我听到传闻,过年前,你进香时被你皇兄斥了一顿,可有这事?”
兰香公主眼睛刹时成霜道:“女儿有福恰巧碰上他了.”
钱太后有点感慨:“你的那位夫婿得了皇上送去的美人还有珠玉宝器,又得了一点特权,已经乐不思蜀,我们是指望不上他,所以也委屈你了.”
“孩儿早就不指望他,母后此次秀女进宫为何不送些可意的人进宫.”
钱太后微笑:“好了,不用提醒母后。你先说现在皇上心里只有谁?”
兰香公主沉默一会:“目前是蓝袅,但只论容貌,依我看新进宫的秀女很快能把蓝袅压下去,男人嘛!全是喜新厌旧的东西.”她嫁的一位就是.
钱太后似乎有点失望,摇头说:“兰香…你不是不聪明,就是阅历太浅了些.之前先帝大行、新帝登基看似以孝为先,一定要守孝三年,其实是刻意而为之.”
兰香公主道:“我可不记得咱家祖上出过痴情的种子。”
钱太后苦笑:“你看看就知道已经有了.所以母后是不能做拆那鸳鸯的手,成了恶人样…”
当初下了一步错棋,哥哥的兵赔了大半,女儿也成了闺中怨妇,唯一的儿子也被皇帝宠的不像话,整日里的飞扬跋扈,失尽人心.
小哥虽然还在朝中,不过皇帝有意让一批新科进士让在六部行走学事,表现上佳者再考官定职,小哥身后也跟着有.
皇帝这一招看似光明正大,其实是把心腹安插到各处去,看似无官实有权,如果哪位大官有异动,不用说一封密折子就上了皇帝的案头.
所以目前先讨皇帝和他身边人的欢心才最要紧.
宣政殿的香案里燃起了淡淡的醒神香,宝隆皇帝一直在看吏部草拟的关于官吏升降的奏折,沉吟不语。
他半晌出声了:“这个袁世明原本不过一县令,怎么能升任光禄寺少卿?有何过人之处吗?”
吏部尚书回道:“袁世明所在县在去年水患时,身体力行,几次病倒,且任内抓获不良行者无数,颇有政誉。”
宝隆皇帝凌厉的眼神射向吏部尚书,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水患,他旁边的县也同样遭水患,但下边的人却不曾回禀大水来时,县令需身体力行,可见在水患来临之前已把提防功夫做足。而百姓若是衣食丰足,谁愿做不良事,只怕是被土里刨食也不易,朝不保夕才不得已而为之,真是可笑,为父母官者,不能养民安民,倒以平日失职,临急补救却能荣升官职,这是什么道理?”
龙颜不悦,众官纷纷躬身低头,竟然一时语塞。
但跪在地上的陈兴平随心里冷笑道:吏部尚书还把宝隆皇帝当成建平皇帝只看表面功夫,真是蠢材。
宝隆皇帝“啪”地一声合上奏折,扔给小吴子,让他交还给吏部尚书,“宝隆元年,二年和三年,朝廷都有减免田赋的,但是要钱的官员还有各种各样的赋税逼百姓交!百姓辛辛苦苦劳作,到头来却食不果腹,有些官员倒好一顿饭钱就能顶一个村子一年的用度,为何朕没见到御史谏议,莫非你们都觉得朕后宫的事(选秀)比百姓民生还要重要?”
一干御史谏议官员只好跪下听训。
宝隆皇帝继续拍案怒吼道“想着去年朕有赦免,以为朕就好说话了对不对?哼!朕已经有了一份贪赃枉法的人员名单,情节严重,不是一个死字就能了,那太便宜了,朕一定要他们试试三更起,辛苦劳作,日晒雨淋,衣不遮体,居无屋,睡无床…生不如死的苦况。”
百官听后,情知皇帝对下面的事了如指掌,顿时遍体生寒,脸似金纸,身子各自颤个不停.
这次议后,龙朝官员战战兢兢着力实事,对选秀一事冷落了起来。
议后,陈兴平跟着御驾回到金阙宫,皇帝脱了明黄色朝服,接过蓝袅奉上的一杯茶,杯子快到嘴边却停住,低头望望蓝袅的脸:“今日你还舒服吗?还会不会吐?”
陈兴平耳朵悄悄支了过去,但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很失礼地把头向前倾了一点,连忙站稳端正.
蓝袅笑道:“我早上至今断断续续吃了三顿饭和点心,现在一点也没有洒出来。”
宝隆皇帝脸上像松了一口气,舒服地坐在锦榻上,示意小吴子搬了椅子在下首给陈兴平坐下,笑着说:“朕去年要你受的委屈不冤吧!”
陈兴平也不客气地答道:“人人都是老娘身上掉的肉,人心肉长,偏偏有些昏官没了肉心,长成了石头,待自己似珍宝,视他人如草木。臣今日听了他们的下场心里舒畅啊!那样的委屈情愿多受些。”
一旁的小吴子听到陈兴平连老娘的字眼也搬了出来,低头偷偷笑了一下。
皇帝连笑了几声,“如果朕被功颂德的话蒙了眼,你再回来做官也没意义了。”
旁边蓝袅见他们似乎谈笑甚欢,便低声问道:“皇上,差不多下午了,要不要先赐膳与陈大人。”
宝隆皇帝摇了摇头:“与朕一起吃饭太麻烦,别饿坏了陈爱卿,不若姑姑去小厨房弄点美味的点心,朕与他边吃边谈。”
一听到这,陈兴平悄悄举了举手,嘴巴咂巴了几下,不好意思道:“蓝姑姑,能不能弄上次一模一样的点心。”
蓝袅听后抿嘴一笑,出去吩咐人准备去了。
不过她转身出去时,陈兴平眼尖的发现,蓝姑姑似乎胖了许多,特别是肚子那块,不过冬衣肥厚,若不仔细看,还真察不出来。
陈兴平谈完事,从金阙宫回去后不久,就听到宝隆皇帝下了斋戒半月,禁猎二个月的圣旨。
番外(难全)
她叫秦莹,是督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的女儿.
她的母亲是周太后的表妹,所以别人都说她和太后当年一样明媚娇艳,甚至还说她笑起来嘴边的两个梨涡,和当今皇上有点相似,所以选秀时,毫无疑问她就被周太后留在宫中相陪。
进宫后,她才第一次看见了皇帝陛下,也只是遥遥的一眼,看见那人在众人簇拥下光风霁月从御池的曲阑上过,面容笼在早晨明澈的清辉中,越行越远。
她不敢看得太真切,因为除了太后,其它人不能正面仰视皇帝,只那匆匆的一眼,她便满心欢喜,只觉着皇帝高华清贵而且…面如冠玉-----天下再也找不到身份如此尊贵,而且好看的男人.
怪不得人道:天潢贵胄,不是人间可比。
一天大雪初停,满世界都像是白色的,在微明的晨曦往高高的红墙望出去,天空明澈,那样的天气真好,她要陪太后赏雪后的梅花.
据说那御花园子里的梅花开着白瓣红蕊的白梅,芳香且晶莹似雪。
明明她记得还在去乐寿宫的路上,怎么头会发昏,而且醒来时,会对上了一群面无表情的人。
那群人后面走出一个身着白底浅紫暗纹的华服,气度高贵,俊秀中又带着威严的年轻公子。
她只看得一眼,就明白了这人是谁。顿觉空气中已有了浓浓的春意,一旁的池水碧绿得像一块温润的翡翠般,甚至她仿佛看见池边树枝上已经抽出尖尖幼幼的嫩芽------可惜,那些幼芽最终被浓霜覆盖.
她进宫前,父亲请来的术士曾经说过,她进宫是一次劫,最好舍身入空门才能躲劫,那位术士当即被父亲唤人用棒打了出去,谁不知道她的姨母是皇上尊贵的母亲.
有一位宫人跪在她的面前,举着一碗东西,像是等着她饮用。从前遥不可及的男人就在她的面前,亲切而诚恳:“表妹,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他娴熟地挥着宽大的袍子问她,嘴角并没有现出传说中的梨涡,反倒衣上随着他的动作现出淡淡的山、河、云、火的暗纹,长长的袖子优美地甩动着,显得他越发的清贵难言---这一国之君,果然不是她这等凡人可以接近的.
她忆起术士的话倒觉得顿时安心,怡然,“陛下圣恩请奴婢前来,奴婢惶恐。只是像我们这样的人,不配辱了圣上的清誉,只求身入空门日日为陛下诵经念佛。”传闻他深爱的女子有了身孕,所以他停猎不杀生,为他的儿女积福.
一国之君依然平静看着她,她想了一下,拨下头上的金钗,狠心把脸划了三道痕.---最后她得愿了,可惜的是她落发前再也没有看到她尊贵的姨母还有痛哭流涕的双亲,她不知道的是,她们全部都以为她死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明公公领着一班宫人气极败坏地四处搜寻他们尊贵无比的小主子,明公公料想太子人小腿短,大概也跑不出宫廷的地。
小太子此时正趴在树枝上,望着高处的果子琢磨着要怎么摘下来,可是他看到远处,陈侍卫和她正在隔池相望,顿觉头顶上的阳光剌的眼睛有一种被灼伤的痛楚。
他腾出手只揉了一下,一个不留神就四肢着地,落了一个狗啃泥.
他开始呼痛,她马上回了头。像风一样到了他的面前,把他从地上扶起,微微弯下身来,着急说:“殿下有没有摔伤哪里?”真好,这时她的眼中没有其它人,就只有他。可是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玉兰花一样的香气,令他皱了一下眉头.
她抱起了他,自那之前,她老说他已经是太子了,不可以在静安宫那样随便抱他在怀里,不过有时也会抱怨抱他不再像小时候温绵软软,抱起来不舒服.
可是她身上的衣裙怎么那么滑,他一时没有抓住,顿时掉下了地,而且她也不见了,他就那样站在地上大哭.
那年他已经是太子了,身边多了很多人,可他是那样的害怕脸上挂着虚伪笑容的人,他只是想她在身边,一个真正对他好的人,可是为什么连她也不见了.
宝隆皇帝在睡梦中猛然惊醒,心胸狂跳,四下里一片静但并不黑,越过层层叠叠的帷幔,极柔和的烛光透了进来,两盏青花折枝花卉纹八方烛台在外面总是彻夜长明.
值夜的宫人静得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转头看见睡梦中的她把脚露在锦被外,睡的极恬。
无声的拿过的锦被,为她盖好脚。手迟迟没有收回,紧握住锦被的边缘,俯身看着她的脸。
人还在,真好,那只是一场梦.
他从头到尾只爱了一个人,哪怕他所爱之人整日里教他要多仁慈、少杀生、要他学做个她以为英明神武,但又慈悲怜人的皇帝,他也还是爱她.
纵使她不能真正明白江山与友爱仁义的事自古难全。
但有些事情,他会尽力顺着她的心意做.
元妃(2)
受皇帝宠幸的女子若有了妊娠,就不可再侍寝,晚上蓝袅睡意朦胧在金丝楠木镶嵌海黄花梨的龙纹阳雕的床上躺着的时候,偷笑了两下,微隆起的肚子差不多三个月半吧!自己还好好的呆在龙床上.
皇帝表明自己守孝三年,若守孝的人在三年内有孩子,孝子一样会受到别人的耻笑,未料就快满三年时,她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皇帝孝子不以为忤,还在床头放了一柄翠绿的玉如意,暗示如了他的意.
刚进来的宝隆皇帝一进门,就脱了外衣道:“姑姑,朕真是累极了,有时候真想偷懒。”
一说完,他就捂着嘴道:“不该这样说,会把孩子教成懒人。”
蓝袅闭着眼睛懒洋洋翻了个身道:“不碍事,我敢保证,这个点,他已经睡着了。”
自从跟他说明了有胎教这回事,这样的对话,一天要上演好几回。
准爸爸有些失望的道:“姑姑能不能叫醒他,朕想让他听完朕弹的曲子再睡觉。”他今天特意赶早了回来,准备让小宝贝见识一下他高超的琴艺。
回答他的是一片的静止…小宝贝,父皇知道你是无辜的了,是你母亲自己想睡.
早上,陈念智来到金阙宫值班,迎面就碰上小吴子.
他一看到小吴子反射性就抱住肚子,那次酷刑过后,他的嘴难过的两天都合不上.
小吴子皱着眉头,用尖细的嗓音道:“是不是吃过包子了,怎么看到我,你脸上都起摺了。”
陈念智用身体贴紧了墙边走路道:“这个,我肚子痛。”“刷”一声人就不见影了。
看来他肚子真的很痛,小吴子看着陈念智急跑的身影,可怜的人,痛的连恭房都找错了---金阙宫的寝殿肯定没有他要的马桶。
金阙宫内,陈念智闻到清甜的桔子果熏香,就知道蓝袅已经起床。
一进去,蓝袅果然已经歪在锦榻上,宫女小娟正拿着美人锤给她锤着腿。
他拱了一下手,就笑逐颜开的道:“蓝姑姑,我父亲昨日得了稀罕物,是猴子酿的百果酒。”
不同他的兴奋,蓝袅淡淡的道“那猴子酿酒之前有没有洗过手?”
“啊!”陈念智听后呆了一下,然后傻楞楞接道:“要不,回头我让我父亲去问问猴子去。”
一旁的小娟听了直偷笑。
宝隆四年二月,蓝袅受封为元妃,按旧制,元为首者,隐有第一位原配妻子、第一个女人之意。
宝隆四年三月,因她怀三个月(其实已经五个月)的身孕,晋为元贵妃,宝隆皇帝还亲颁了金宝金册给她,赐住在金阙宫后面的含芳殿.
周太后躺在榻上,明公公跪在地上,加油添醋的说“太后看看,您当年做贵妃的时候,无论先皇怎么宠你,你也不敢逾越规制要金宝,如今皇上竟然给了她金宝,可见是她的枕头风吹的厉害.”
按龙朝的制度,只有皇后才能持有金宝金册,而贵妃以上册封只能用金册.
这时屏风后却传出愤恨的男声,“太后,你忘了,你的亲侄女进不了宫,还有你的外甥女也死得不明不白,全是这女人在背后捣的鬼。”
从屏风后转出的人影,着了一身五品的朝服,前胸和背后均缀有丝巾绣成的白鹇,正是,周太后的弟弟,五品户部郎中周奇中。
明公公扶着周太后坐起身,也盼着说起她火来,又附和着说:“不但如此,周国舅一直当不上户部尚书的位,也是元贵妃在后面使的坏,因为担心皇帝心里有了太后一家,就会冷落她。”
“你们在这说也就算了.”周太后闭目蹙眉,片刻之后再张开眼,双眸已经开始翻腾,加重了语气道:“再说了她一个小小的贵妃,哪能比得上我这个太后,看她次次来请安,我一次也没有搭理过她。皇帝是要主理政事,这后宫还是我这个太后说了算。”
夕阳西下,乌云经过一天的酝酿终于把隐藏的雨点纷纷扬扬的撒下,打在了宫檐上。
金阙宫内的宝隆皇帝看着站在婆娑树影窗前的蓝袅道:“是不是又在母后那里碰了钉子?去一下点个卯就行了,用得着天天在那里站那么久。”
蓝袅也不管他,只蹙紧眉神色严肃,道:“原以为有了身孕,太后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想到一点用也没有。”
宝隆皇帝双眼凝视着蓝袅,带着一点隐藏得很好的调皮,他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躯,轻轻在她耳边细语:“母后不是吃素,自然不会看什么僧面佛面的,反正你有身孕,以后别去了。”
此时猛然响起雷鸣,轰隆隆似千军万马辗过天空,耀眼的闪电盖过了一切光线。蓝袅沉默了许久,她才回头看背后的宝隆皇帝,唇角似浮起了一丝温柔的微笑。“小穆,我还是会去,人去如山崩,人在不珍惜,因为母后在你小时候很少照顾你,长大后又因为我的缘故,你不大与她亲近。”
她站在黑夜中,蓝得极似睛朗天空似的的衣裙在滑过天空的闪电中沾染了明媚的光泽,“所以我希望在母后老去时,你能承欢膝下,真正得到做人儿子的喜悦。”
宫灯摇曳照着宝隆皇帝拉长的人影, 飘摇的风雨里,这话如同有烧开的水滚烫在心头,他拽紧了手心,竟然有些颤抖。
然后像是寻求温暖的小孩子似的,把头深深的埋在她的胸前。
第二天一早,蓝袅依旧去了乐寿宫,门口的明公公一见到她,尖细的嗓音更加阴阳怪气的道:“哟,贵妃娘娘到了,真是有失远迎哦!不过太后今日还是不舒服,娘娘请回吧!”
这时宫门后传来太后与众秀女们的欢笑声,蓝袅立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同陪她前去的小娟与陈念智则愤愤不平的死盯着明公公,但蓝袅迟迟不作声,他们也不敢抢在前头说话。
蓝袅垂下头,乌黑的眼睛里轻轻有了一层奇异的光,她挑起唇角淡淡一笑道:“有劳明公公了,那我就先走了。”
明公公好不得意弯了一腰道:“贵妃好走,不送了。”
这时有一位小太监走出宫门,蓦然抓住明公公的手,明公公甩掉他的手背向着他说道:“什么事,值得你急慌慌。”
“是太后有吩咐…”小太监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咽了一下口水正打算说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远走的元贵妃又折了回来,像他一样猛地抓住明公公的手。
而明公公以为又是小太监抓了上来,习愤性的甩掉她的手道:“猴崽子有什么事快说,不要动手动脚的,呆会自己领板子去。”
只听见一声响,周围哗起了一片“啊”声,明公公不耐烦的转过身来,却发现他推开的不是手下的小太监,而是元贵妃,他的脸色刹时发白。
“我只是要明公公禀明一下太后,我明天还要来。”被他一甩手,额头撞到柱子的蓝袅抱着肚子呻吟着似是无限委屈道:“没想到,明公公那么不待见我。”
“打,给朕狠狠的打。”宝隆皇帝疯了一样吼道:“死奴才,竟敢以下犯上。”说不清是打自己母亲的心腹还是对自己母亲的失望.
感受到皇帝怒意的太监不敢因为明公公是周太后身边红人而有半点怠慢,全部下了狠力的打。
被人按住不能动弹的明公公惨叫着,不久鲜血沁出了他厚厚的棉裤。
“皇上,不要打了。”蓝袅着急的围着宝隆皇帝转。“你看,那血水滴滴答答的流着不好看。”
“不行,朕今天一定要打死他,妙妙啊,你就是心太慈了,所以才让这个奴才欺上头。”宝隆皇帝恶狠狠加大了声音道:“再给朕狠狠的打。”
明公公虽然放开喉咙叫,眼睛却四处张望着太后什么时候到。
皇帝毕竟还嫩了些,不知道他受的只是皮肉伤,没有动到筋骨,这是宫人私下的秘密,越像被打的狠,命越能保下来。
“皇上,你看明公公他被打成这样子了。”蓝袅还是扯着皇帝的袖子求情道:“呆会叫人把他扔出去算了,就留他一条狗命吧!”
一听到要他出宫,明公公开始着急了,心里祈祷着太后快点到,被人打算什么,伤迟早都会好,但如果出了宫,他才是真正的完了。
但是太晚了,蓝袅又加了把劲道“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你说过,要为肚里的孩儿积福,饶了他一条命,扔他出宫自生自灭去吧!如果再不解气,把平时跟他要好的太监也一并赶出去也就算了。”
于是等太后掐准时间到时,她的心腹明公公早就像一条死狗般被人扔出宫去了。
而且在静安宫的昌公公翘起兰花指正在骂着一名新进宫的宫女时,不知为什么,全身打了个哆嗦。
陈府
新做了乐寿宫总管的林公公小心翼翼地帮太后取下一头的饰物,长发黑漆漆如瀑布般地倾泻下来。
“太后的头发比少女的头发还要光亮些。”
但是周太后靠在椅上用手抚了抚额头,没有听进他的话。
“太后乏了,要不要叫宫女过来捶一下肩腰?”
“捶什么捶,当今的皇帝孝顺,在白日里早就帮我这个母后捶了一顿。”周太后冷冷地说,“我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天天来我这里请安,原来是捣鼓着把她看不顺眼的人撵走。就怕哪天她看我不顺眼,也调唆皇帝把我赶出宫去。”
经此一事,众人好像突然明白元贵妃虽然不管后宫的事,但是谁也管不了在后宫的她。
林公公心里明白,却不正面点破只笑着道:“元贵妃有了身孕,肚子里可是太后亲亲的孙辈啊!应该多多亲近,所谓爱乌及屋就是由此而来。”
太后拍椅大笑,带着一抹轻鄙的神色。“不过是浣衣局出身的人,人又老,生出来的能是什么好货,哀家不稀罕。”
怪不得皇上日益与自己的生母疏远,林公公心里狠狠把太后骂了一遍。但他嘴里仍恭敬的回道:“可皇上稀罕。”
太后听后眼中异光一闪,但唇角仍是浮着若有若无的一缕笑。“看来那小明子确实应该打出去,天天只会唠唠叨叨挑起哀家的火,从来没有说过那么透澈的话。”
林公公心里暗喜,脸上却仍是平静的道:“宫规有定,妃有妊娠,就不能侍寝,想必太后有规劝过万岁爷吧!”
周太后蹙起了眉端,随后扬唇一笑说不出的讥讽:“不过多添了一阵的耳边风。”
林公公但笑不语,叫人呈上茶水给周太后。
周太后只打开茶盖,就放回桌上,林公公看在眼中只淡淡的笑道:“太后,若你说你疼惜自己未来的孙辈,想把元贵妃接来乐寿宫亲自看顾,岂不是全了宫规,又可以让新进的秀女给皇帝侍寝…”
周太后脸上依旧淡淡的神色:“好是好,但皇帝好像除了那个女人似乎对其它女人都提不起兴趣.”然后似无意地朝林公公看了一眼.
“元贵妃年近三十,但性子仍有些粗放,想来那皇上一天到晚都对着规规矩矩的人,所以才会格外厚爱活泼的女子。”林公公点到为止,不再说话,开始静静服侍太后梳头。
周太后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从前是小明子误我。”
正在帮她梳头的林公公满意地一笑,却仍然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