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在看玩笑，众人都在笑，曦雯也笑。可不是醋坛子么，陈年老醋那种。
散会之后曦雯回到座位上整理了一下东西，完毕之后拿了一袋奶茶倒进杯子。早上一来就被叶可人拉着帮忙做着做那，三明治显然是凉了，她不想去热，打算喝杯热饮过渡一下。
走进茶水间见叶可人坐那儿啃着干面包使劲儿的喝水，曦雯“呵”的笑出声，“我怎么瞅着你又回到了当初去阿里打仗的日子啊。”
新.疆.暴.乱那会儿，全市报社杂志社抽签去驻地，倒霉催的抽到他们社，更悲催的是抽到了这两柔弱女子。不过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人，也没有丝毫推拒。
叶可人白了她一眼，“还说呢，当初你血糖低，要不是姐照顾你，我看你早都死在那荒山野岭了。”
“行了，我欠你一条命好了吧。”曦雯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想让里面的水凉一些。背靠在茶水柜上，轻轻一仰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想起那段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光，莫名的，觉得心情异常轻松。
谁说不是呢，那种恶劣的状况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是更可怕的。
“曦雯。”
叶可人突然叫她，她“嗯”了一声转过头去，见她叫了自己又不说话，咧开嘴笑起来，唇红齿白，小脸微微泛着粉红，叶可人觉得这女人美极了。
曦雯看了看腕上的表，“呀，我得赶紧收拾好走人了。”说着拍拍叶可人的肩准备离开。
“曦雯。”
她又叫她，那语气，就好像那次在山上遇见暴徒她紧紧握住她的手说如果她们俩一起死以后就葬在一起时那语气一样的。那时，她还真拿出了手机写了几个简短的字发给她哥哥，说是，遗书。后来回来之后这件事一度让同事笑得差点撒手人寰。
“怎么了，可人。”曦雯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着她。今天这姑娘怎么怪怪的。
第二章 情难自禁的僵局 12
叶可人站起来，突然就笑了，说，“其实没怎么，我就是一直觉得…曦雯你心里藏了好多事，哪怕咱们俩做同事四五年了，我也从来看不明白你。”
曦雯愣了愣，然后握着她的手，笑呵呵的，“我有那么神秘呀？”
叶可人努了努嘴，“咱俩可算生死之交了吧，你也从来不跟我说说你的事，让我很没有存在感。”
“行了，以后慢慢跟你说，现在得工作了不是？”说完便催促着那磨叽的女人赶紧走，她手上也有采访呢。
“插科打诨。”
“工作要紧。”
…
曦雯开着车去与秋尉钦约好的餐厅，一路上倒也顺畅，一个红灯也没有遇上。可是正侥幸呢，这不就遇上了。
车子停了下来，曦雯抱着脑袋轻轻扭了扭脖子，偏过头正好看见车窗外那堵墙上的大屏幕。
新闻在播着什么呢，不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爱情故事，一个是王子，一个是公主，爱情的句号自然就是以婚姻为终点。全世界的人都在祝福。
那个男人的脸真是长得好，浓眉大眼清秀英俊，笑起来就像春天里一抹温柔的风，夹杂着阳光的味道。那眼睛，柔软的眼底仿佛时刻都弥漫着忧郁的浓雾，眼神却清亮如溪水，也难怪，当年学校那么多女孩子为之疯狂。
再一看她身边的女人，高挑纤瘦，那是一只高贵的天鹅，依附在他的身侧，虽不是小鸟依人，但好歹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曦雯笑了，由衷的笑。这样动人的画面，本就在情理之中。
身后有人鸣笛，曦雯转过了头，下一秒车子便渐渐驶出去。
伊索比亚，他最喜欢的咖啡店。只是没想到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中意于这里。曦雯停好车从地下车场出来，在门口停下脚步一会儿，望了一眼那个招牌，然后便往里走。
鞋跟太高，她踩着碎步，轻巧而纤薄的身子像是一朵可以移动的兰花。她一进门就发现好多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而且毫不顾忌的打量她。她屏住呼吸，微微的埋下脑袋。
不可否认，她是漂亮，哪怕是现在这样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牛仔裤，都是那么吸引男人的眼球。
以前，那个人说过，就算曦雯不化妆不打扮，就算曦雯穿着最朴素的衣服，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时过境迁，当日的公主早已从那宝座跌落，而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子。
来之前给秋尉钦的助理打过电话，他告知了曦雯包厢的房间号，于是她直接就去找他。
望着那扇虚掩着的欧式门，曦雯发现，她今天甚至是比那日采访莫泽南时更为镇定。
第二章 情难自禁的僵局 13
她轻轻的敲门，说秋总我是Younglive的程曦雯。他说请进。
曦雯推门进去，微笑着跟他点头，秋尉钦手一伸，说“请坐”。曦雯说“谢谢”，就像往常的任何一次采访一样，礼貌得体。
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直接进入主题，而是他先开口，“好久不见。”
曦雯将手里的笔记本和录音笔放下，笑着说，“是啊，很久没有见到你了。”的确是很久了，从他离开她那一天开始。
秋尉钦看着她，她转开了视线，发现烟灰缸里有半只掐灭的烟。秋尉钦也将目光转过去。
“我助理说你已经在路上的时候我就没抽了。”他浅浅的抿了下唇，长睫毛也随着语速眨了两下。
曦雯望着他，不说话。秋尉钦扬起嘴角轻轻的笑，连眼睛里都有笑意。
“没有必要刻意顾忌。”曦雯说。其实她还想说，现在我也可以抽烟。
闻言，秋尉钦点点头，说，“好。”
曦雯翻开笔记本，摁开了录音笔，“我们开始吧。”
采访的时间定在半个小时，其实从进入正题到问题结束，也不过二十分钟的样子。和他一番攀谈，曦雯觉得这个男人和那时候比起来，仿佛是世故了狡狯了也更沉稳了。当然了，作为一个商人，这是必须的。
“和高兴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这句结束语，她几乎每次都说。秋尉钦笑着点头。
她看了下时间，说“好了，我也该走了”，秋尉钦却说留下喝杯咖啡。找不到好的理由拒绝，她只得答应。
“蓝山？”他问。
曦雯摇头，说，“我还是喝果汁吧，最近在吃药，就别喝咖啡了。”
“生病了？”秋尉钦轻轻皱了眉。
“也不算生病，就是夏天…长湿疹老是好不了。”
服务生进来，秋尉钦说“要一杯橙汁，谢谢”。
秋尉钦突然说，“就跟以前一样，浑身都是疙瘩？”说着，唇边泛起隐隐的弧度。
曦雯笑了笑，没有应声。
念书的时候也跟现在一样，一到夏天就会偶尔长几颗红红肿肿的东西，痒得她受不了。那时秋尉钦还笑她，说她是癞蛤蟆。曦雯说为什么是癞蛤蟆呀，他就说因为癞蛤蟆浑身都是包啊。然后她就觉得受了欺负一连几天不理他，结果他哄了她好久才把她哄好。
那个时候的秋尉钦，是真的很疼她，那么清高的一个男子，只对她笑只对她温柔。从她进大学第一年他在芭蕾舞教室外看见她那一眼开始，他的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
守候，默默的守候，终于她在他面前缴械了…可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她。后悔过吗？当然，并且那是他活了将近三十年里唯一懊悔过的一件事。
服务生再次敲门，进来将橙汁放在桌面上，然后缓缓退出门去。秋尉钦把杯子移到曦雯面前。
“你毕业那年…我去看你的毕业典礼，你的同学说你没参加。”
第二章 情难自禁的僵局 14
闻言，曦雯有一瞬时的失神，然后抬眼望着他笑，“当时好像是肚子疼，就没去。”
“那么重要的仪式你也错过。”他笑起来，眉眼里全是灿烂。
曦雯挑了挑眉，端着杯子喝一口，然后说好喝。秋尉钦笑着说她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曦雯说她是童心未泯，呵呵的笑。
坐了一会儿，曦雯说得回公司了，秋尉钦留她中午一起吃饭，曦雯说你还是陪你的妻子吧。
两人站起身走到门口，秋尉钦的手伸出了好几次，最后终于还是拉住了她的衬衫袖子。
空气像是慢慢在凝固，曦雯垂下眼去看他的手。那是一双白皙修长的骨骼分明的手，因为弹钢琴的缘故，好像比很多女孩子还要漂亮。
他说，“曦雯，其实我一直都想见你来着，我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跟你说，放在心里很久了。”
什么样气质的人，他的语气也就如同他人一样，像秋尉钦，就是温暖又忧郁的。其实他的嗓音软糯，是个人都应该喜欢。
曦雯轻轻的拉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叫他的名字，“尉钦，你要说的和你不说的我都明白，只是过了这么久，没有必要了。”
“曦雯。”他叫她，还像当年一样，声音宠溺到不像话，“那个时候…”
“家族利益，情非得已是不是？”她接过了他的话，浅笑，“这话是很好的理由，我也有足够的理由去相信并且理解。所以你不要觉得亏欠什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有谁欠谁。”
“你…是否还爱我？”
曦雯轻叹口气，“你已经结婚了。”
“我想知道。”他坚持。
她望着他许久，无奈又无力，早知道要如此应付他，真该抛开什么职业操守直接换个同事来伺候这个男人。
“尉钦，那个时候你也知道，我是因为自己喜欢的人离开了，正好你在我身边，所以…”
“所以我一直都是个替代品？”
她摇摇头，“不是，我从来都不玩弄感情。那个时候喜欢你，是真的。但是我不会勉强，你要和秦溱订婚，你要拯救你们的家族，我能够理解。那个时候那么小，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也还会对别人动心的，所以你跟她在一起之后我也就慢慢地放下了。”
听着曦雯说的这番话，秋尉钦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自嘲的说，“原来你那么快就放下了呀。”
曦雯直接跳开他的话，说，“你都已经结婚了，要对自己的妻子好一点，这才是个好男人应该做的事。”
秋尉钦问，“假如那时候我们没有分手，你会不会，跟我结婚？”
“可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秋尉钦不再说话，只是眼神已然变得落寞。曦雯觉得再这么纠缠下去剪不断理还乱，便说，“我真得回公司了，采访稿写完之后我会发到你的邮箱，你过目之后我们再刊上去。”
说完，也不等他有所回应曦雯便拉开门出去。可两条腿刚跨出去，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颗高贵优雅的圣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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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情难自禁的僵局 15
望着眼前突然慢下脚步的女人，程曦雯轻轻眯了下眼，然后是一贯的礼貌微笑。
秦溱站在她面前，本是高挑纤瘦的身材，又穿着加了防水台的高得吓人的鞋子，此刻几乎是要低下头来才能与她平视。
曦雯站在那里没有动，倒是秦溱先开了口。她说“你好，程曦雯，又见面了。”
曦雯说，“很高兴见到你。”刚才她有发现，秦溱看到她那一瞬其实是有些诧异的，想来她也不知道今天是由她来采访自己的丈夫。
大概是听到了屋外有人对话，秋尉钦开了门。曦雯没有转过头，秦溱直接与他对视。
这会儿他指尖夹着烟，估计是正准备点。见曦雯还在，便掐断了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说，“你来了啊。”
不温不火的语气，对秦溱，他向来都是这种语气，就跟他对她的态度一模一样。
秦溱却笑颜如花，掠过程曦雯过去勾住秋尉钦的手臂，甜甜的叫了一声“老公”。
秋尉钦的目光一直放在曦雯的后脑勺。秦溱眼眸一暗，将他挽得更紧些。
这场景真是好笑极了。曦雯心里隐隐发笑。她转过头来，笑着说，“秋总，秦小姐，我该走了，不打扰二位。”
秦溱说，“好啊，下次有机会一起出来聚聚。”秋尉钦一语不发，眼睛一直注视着曦雯。不是，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荷叶边的衬衫领子，像是上面长出了什么东西似的。
曦雯说好，然后又说了再见便转了身。离开的时候又是小碎步，她再没有像今天这般后悔穿高跟鞋的了，走这么慢，身后两道目光滚烫的落在她的背上，整个人就快要烧起来。
上了车，捂着额头安静了一会儿，不由得想笑，这个秦溱，还真是喜欢在人前秀恩爱呢。
不过也好，夫妻能恩爱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电话来了，是叶可人那边采访结束约她吃饭。她问好了地址说半小时后见，然后挂了电话启动了引擎。
曦雯一会儿就沉静下来，可是包厢里的夫妻对话却像是带着浓浓火药味。
“呵，难怪秋总这次这么配合，原来是旧情人呐。”秦溱将曦雯喝过的杯子往边上一挪，似笑非笑的说。
秋尉钦看了她一眼，不想说话，拿出了烟盒。曦雯走了，他可以抽烟了。
“怎么，你默认了？”秦溱讥讽道，“我就说一大早的你换个衣服都花了半个多小时，拖拖拉拉这可不像你秋尉钦的作风。哦，敢情是要见个重要的人啊。”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秋尉钦淡淡的说。吐出一口烟，刚好打在她的脸上。见她拿手不住的扇，他倒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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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还有更，诸位不要错过了。
话说，你们就不想念Brianmok？？他走好多天了。
第二章 情难自禁的僵局 16
眼前烟雾弥漫，秦溱老大不爽，双手乱挥了几下，“秋尉钦你别抽了别抽了，我讨厌这味儿。”
他不搭理她，眯着眼更狠的吸了几口。这会儿烦着呢，他管你讨厌不讨厌。
秦溱见不得他那失落样儿，嗓门开始大了起来，“怎么，见了她就这么神不守舍的？有本事你找她去呀，我又没拦你。”
“…”真是人前人后两个样，疯婆子。他完全不想跟她有任何交流。
“忘不了是吧，当年你怎么不放弃所有跟她在一起啊…秋尉钦，咱们俩结婚四五年了，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看，你什么时候把对她那点儿心思放我身上过…”
得得得，又来了。某个男人彻底无奈，小指在眼角磨了磨，想开口劝劝他这位夫人息怒，可刚张开嘴就听她巴拉过来了。
“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在你面前一出现你就一定会没了魂儿，你怎么就能那么爱她呢…你能不能别爱了呀，我才是你老婆，每晚睡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我…你也不想想我对你是有多包容啊，刚结婚那阵儿，你喝醉了跟我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居然叫的是她的名字…我、我TM每次一想起来就要发疯，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啊？”
她是气极了，其实每次看到程曦雯，心里最不平静那个人，应该是她才对。
见她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半晌，秋尉钦灭了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说，“走吧，回公司了。”
秦溱坐那儿，开始犯倔了，一张脸拉得老长，她说“我不回去”。
听得脑袋上方一声轻微的叹息，她抬起头。秋尉钦看着她，皱了皱眉，“走不走，不走我可先走了啊。”
“秋尉钦你混蛋。”秦溱站起身来，发脾气的样子十足的娇生惯养富家女。
秋尉钦笑笑，“老婆，您还是跟我一起移驾吧，咱在外人面前可是恩爱小夫妻呐。”
这话多讽刺，秦溱气得连唇都在发抖，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的鼻子，“你有种！”然后拿起包打开门就往外冲。
秋尉钦保持那个背对着门的姿势有好几秒，然后自嘲的轻笑一声，转身出去。
她说的可真对呀，他还就是忘不了。兴许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张脸，那抹笑靥，以及她身上那永远都散不去的隐隐兰花香。
他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那种叫做“后悔药”的东西，他一定会吃上许多。
下午的时候，几个女人在茶水间闲聊，Monica说美美力诚今晚有场秋装发布会的秀，约她和叶可人一起去。叶可人答应得爽快，蹭蹭毫无反应的曦雯，说反正你也没事，一起去呗。曦雯说不了，最近其实挺累的，想早点回去休息。
叶可人倒也不勉强她，就说有什么好东西先帮她买下回头找她要钱。曦雯就开玩笑说，“你送我不行呀。”
叶可人瞪她，“说你要让我存点嫁妆不？”曦雯笑出了声。
晚上回去的时候，肚子有些饿。曦雯将车子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打算进去买个泡面吃了再回去。见有卖关东煮的，她一下子就沸腾了。
她笑呵呵的跟店员说我要这个还要这个，然后手里的一次性筷子放在嘴巴里蹭啊蹭啊，像是馋得不得了。店员笑着问她要多少辣椒，她说要好多好多。
她可高兴了，端着纸碗往一边的小餐桌走去，可是一抬头，看见从门外进来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