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早上这医生的工作态度让她十分怀疑其话语的可信度。
“怎么这么问？”
“我之前不知道怀孕，喝醉过，还老熬夜，而且我完全没有孕吐嗜酸的改变。我担心…”
“你可真是不负责任。干脆打掉孩子就不用担心了。”
方默站起来，抢回报告，“你是我见过最垃圾的医生！”发泄完毕，她快步离开。
走到外面，方默感觉阳光十分刺眼。
天气十分闷热，热得她觉得自己就要中暑了。她小心翼翼地捂着小腹，在毒辣的太阳底下等车。
事情又一次朝着超乎她控制的方向发展。
她真觉得自己天生悲剧。
于是此刻，她还是回味那天在车里魏冬阳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无法确定，魏冬阳对她是否是真的感情。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坚持什么，放弃什么。
*****
方默一直都没说自己怀孕的事情。
也只有那个人真心喜欢你了，才会这么对你是不是？
这两天，为了F&M的口香糖广告，方默依然晚归。不同的是，她在上班的时候会尽量让自己舒服，少做事，是不是在桌子上趴着休息一会。连饭量都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魏冬阳似乎也没盯着问过她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只是会在她每晚回来的时候问一句：“回来了？”
明明看见她的人了，还这样问一句，弄得有些奇怪。
方默一开始还会说：“嗯，我回来了。我晚上都会很晚回来。”
魏冬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说：“没关系，多晚我都等你。”那天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撕掉了方默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这时候，方默甚至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过分了点。
可一到晚上，魏先生不请自来地睡到她床上之时，她的那种愧疚感便荡然无存。每次醒来，她都有一种要再死一回的冲动，因为她总是发现自己也自然地蜷缩在魏先生怀里，手贴在他胸前，汲取他身上的热量。
自从车祸之后，她的身体就畏寒，十分容易冷，手脚尤其严重。
她觉得自己以前暗恋魏先生的时候脸皮很厚，总是不厌其烦地将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塞给他；而今，她觉得自己的行为不过尔尔，魏先生简直可以用无耻来形容。
无乱她怎么甩脸色，魏先生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感觉一样。而她又十分害怕，因为总有一天，魏冬阳会发现她小腹渐渐鼓起…到时候她能离开吗？
这种怪异的婚姻状况持续了一小段时间，直到一个星期之后的下午，魏冬阳在周末突然带着她去了海边。
这天的天气也很闷热，闷得方默有点儿喘不过气。
看海，心情不由得舒畅起来。
第一次，两人心平气和地聊了起来，话题没有涉及方警官以及离婚。
直到天也渐渐黑了。
“可以回去了吗？我饿死了。”
魏冬阳拉过方默的手，紧紧握在胸前，轻声问：“方默，是不是我站在那儿，让你打一枪你就会消除我误杀你父亲对你造成的困扰？”
44、予舍予求3
可能是案子搞定了，方默这天回来得很早，八点不到便到家，什么也不说，很自觉地享用晚餐，吃完便上了楼，洗澡睡觉。
魏冬阳很想跟她说话，可见她最近永远是一副睡不饱的样子，也不忍再扰她情绪。
晚上，她迷迷糊糊做了好几个梦。
而且，第一次在梦境里出现小孩子。
那孩子就站在她边上，她却摸不着，好像永远隔了一层。她用尽力气，伸出手，最后那孩子像被太阳晒着的雾似的，一下子就不见了。
望着空空的两只手，她站在那儿，嘤嘤而泣。好像她真的把孩子弄没了，伤心到了极点。感觉有东西在舔她面颊的时候，她总算从那可怕的梦里惊醒。
映入眼帘的果真是魏冬阳那紧张兮兮的脸。
方默屏住呼吸，稳定好自己的情绪，轻轻推开魏冬阳，“魏先生，你能不能尊敬一下我！不要老半夜的时候爬上我的床。”
魏冬阳撇了撇嘴，说：“今晚你真的冤枉我了。”
其实，是方默自己梦游，梦游到了卧室前。
那会儿他还在忙事。
见到睁着眼睛表情呆滞到处乱晃的方默，着实被吓了一下。
方默以前从来没有梦游过。
这让他不由得担心。
然后，方默便兀自躺在楼下主卧室的床上。
魏冬阳立刻走过来看着她，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确定没发烧才送口气。
当他抱着方默刚要入睡的时候，就听到方默在哭泣，好像是做噩梦了。她只是轻声哭泣，一句梦话都没有。
在台灯的映照下，方默显得楚楚可怜。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拨动，他不由自主俯□，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然后方默醒了。
他也不知道从何解释，便说：“你梦游了，方默。”
方默警惕地双手抱胸，道：“不可能！我从来不梦游。你走开走开！别碰我！”她情绪突然失控，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魏冬阳无奈地点头，安抚她的情绪，并说：“好好好，你别叫，你躺好了，我去隔壁睡。”
之前方默醒来发现两人睡在一起也不会产生这么大反应。
方默看着魏冬阳离开，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回想起刚才做的梦，又是一身冷汗。过了一会，她便觉得肚子饿了。于是爬起来，找了些吃的。
一个人躺在大床上，方默一个劲地回忆刚才的事情。
她想自己应该没有在梦里提到孩子两个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站在父亲这一边还是应该站在孩子这一边。
只见她一边吃，还一边念叨：“离，不离…”吃一口，念叨一句，吃完最后一口，她记得自己嘴里吐出的是一个字。
…
方默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因为工作原因去了F&M。
她想了各种借口推辞着不去，可惜借口都胎死腹中，她说不出口。
她第一次有点厌倦了自己的工作。
还好一切都比较正常，这一次她并没有意外遇到魏冬阳。
几个方案介绍完毕，她累得够呛，也管不了那么多，她讲完挨着椅子便坐下。
外面的天热得灼人，而这办公室里的空调又开得太低。
方默真担心自己这一冷一热会发烧什么的。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生病。一个人倒是无所谓，问题现在她不是一个人…
哎呀，她又走神了，于是不得不苦着脸再次看着客户。客户似乎也很无奈，只能重复一遍问题。此时此刻，她的态度看起来要多不专业就有多不专业。
方默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专心一点。
很快，她总算可以离开这让她感觉十分不安的地方。
可刚电梯刚开，她就看见了最不愿意看见的某人了。
他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也是挺奇怪的，这儿有四个电梯，偏偏她站的这个电梯里杵着魏冬阳。
方默皮笑肉不笑地朝他点点头，抬脚走进电梯。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抬脚进去，难道是为了彰显她没什么事情隐瞒魏冬阳？
跟她同行的人，无论是F&M公司的人，还是她的同事，都笑得很诡秘地看了看她，并且行为一致地站在电梯门口，目送她和魏先生。
看到这一幕，方默感觉自己像被记者曝光了毫无**的人。
她伸手按了一楼。可是电梯还在往上，于是不由得眯起眼，露出奇怪的神色。
魏冬阳再也忍不住了，噗嗤笑道：“你进来的时候，就没发现电梯是往上的？”
方默大言不惭道：“哦，我本来是想去你办公室坐坐。后来又不想去了，所以按了一楼。其实我跟你要说的话，大体已经说完。你明白我的决心。”
电梯门开。
魏冬阳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
方默未作任何挣扎，跟着他走进他的办公室，表情和办公时候一模一样。
魏冬阳吩咐助理冲两杯咖啡进来。
方默摇摇头说：“我现在不喝咖啡，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觉。”
“那么…”
“白开水，”她又补充道，“温的。”
于是在助理亲自端咖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魏冬阳亲自拿着水杯在饮水机前倒水。倒了点热水，又倒了点凉水，自己小心抿了一小口，然后端给方默，并温柔地说一声：“是温的。”
看到老板真的把自己抿过一小口的杯子递给端端正正坐在那儿的女士之时，助理差点把咖啡打翻。听到老板那一句话，他的手就真的抖了一下，咖啡毫无悬念地溅在指尖。
进入F&M这么长时间，他一度以为老板是个严肃的人，原来他也是能笑得如此天理难容招人嫉妒。让同样身为男人的他自惭形愧。
到底是老板，气场就是与众不同。
而那个女士，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老板的妻子。因为他从小道消息得知老板的太太今天会来公司，虽然是公事，但大家都很小心，并心怀好奇。而且鉴于刚才的动作他基本百分百确定了这位女士的身份…
老板似乎从来不对女人如此上心温柔。
乍一看，老板的太太并不是那种惊为天人般的美，但多看两眼，便觉得十分舒服。
方默对这位男助理的心理活动毫不知晓，还很礼貌地说：“谢谢。”
放好咖啡，他赶紧从办公室离开。这办公室里的气氛微妙得让他感到惶恐。
方默确实也有点儿渴了，于是她很快喝完杯中的水。
魏冬阳在沙发上坐下，顺手也把办公室里的空调调高嫉妒，然后瞄了一眼被排得慢慢的日程表，问方默：“中午我们去哪吃饭？”
方默皱了下眉头，“我中午有别的事情。”
“你有什么事情吗？”
他中午才是有事情的，不过自从再次相逢，他就难得能跟方默真正好好吃一顿饭，这机会他一定不会错过。为了不让方默找到借口，他甚至都没打电话告诉助理取消中午的安排，而是通过邮件。
“反正就是有事情。”
“你有什么事情我都知道。”
“我去找律师。”方默赌气般地说着。说话这会儿，她感觉自己又饿了，忙翻包，找出零食，塞进嘴里。
魏冬阳抬腕看表，才十一点多。
但看了看方默，他还是站起来，理理衣服，说：“走吧，吃饭去。你好像真的饿了。”
方默现在几乎总是觉得自己饿，也说不清楚是心理反应还是生理反应。
这几天，方默自己做了一个预算。
预算的内容是她单独抚养一个孩子需要的成本。
算来算去，都还在她能承受的范围里。实在不行，她也能腆着脸去请何仪帮帮忙。可这只是钱的预算。关于孩子自己的想法，她无法做出预算。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否是健康的。
吃饭的时候，魏冬阳突然说：“下午，陪我回去看看奶奶吧。”
若是以前，方默一定是毫不犹豫就答应，可今天她略微犹豫了。
“因为你没回来，老太太从来就不肯见我，看见我扭头就走。现在她知道你回来，其实特别想你。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随时都会离开。”魏冬阳说得诚恳，方默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
许久不曾回去，方默感到魏家大宅有点儿陌生。
魏老太太似乎比先前又老了一些。
她瞧见方默，眼泪便落了下来。
弄得方默心里明明有怨，对着她也发作不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有什么事情还是解决了好，其实早就不该瞒着你。”魏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左脸，如此说着。
方默不知道说什么，便把话题扯到了天气上，“今天天气真是闷热。”
“是啊，这么闷热，像是要下雷雨。”魏老太太目光温柔地看着方默，突然把话题转移到她自己身上，“默默，你现在像以前的奶奶。”
方默愣了一下。
魏老太太微微一笑，“其实，你们这一代生活非常好，有很长时间可以纠正自己的错误。我们那会儿可没这么幸运，有的人，错过，很可能便是一辈子，连个尸骨都看不到。”
这话说得方默背后一阵一阵阴。
“默默，你以后得常来看看我。我们魏家亏欠了你，可我是真把你当亲孙女养大的。你跟魏冬阳那孩子离婚还是不离婚，都不妨碍你是我养孙女这件事。懂不？”
方默惭愧地低下头。
见过魏老太太之后，魏冬阳提议出去散散心。
方默本想回家睡觉，可一听他说去海边，也说不出为什么，便点头同意。上车的时候，她给律师发了一条短信。
她是相信那位律师的，可惜几分钟之后，魏冬阳还是知道了方默的心意。她之前其实没有说气话，原来真的是不离婚就要去死。
魏冬阳心情愈发沉重。
看海，心情不由得舒畅起来。
第一次，两人心平气和地聊了起来，话题没有涉及方警官以及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