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深知他的个性,便不在多有调侃。回到他出现之前话题上,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话题又到女人身上。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魏冬阳突然问一句:“怎么才能哄一个死了心的女人回心转意呢?”
原来嘻嘻哈哈时不时还加入一点带颜色笑话的轻松气氛被他这一句话弄得瞬间安静下来。
魏冬阳拇指和食指按在太阳穴处,“刚才你们不是聊得正是这个?”
对,大家刚才聊得是这个没错,可对于他们这个圈子里的魏少而言,好像根本无需知道这点,从来都是他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让女孩子争相扑过来的吧。
面面相觑的各位暗自揣测各种可能。关于魏冬阳的事情,他们作为最铁的那一帮朋友,至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可谁都知道这是他的禁区,尽管有着无限好奇,但没人真的敢挑战友谊当则他的面指出这个问题。
今天,他倒是很意外的主动插…入这个话题,倒是让大伙吃惊了一下。
终于,有人试探性的问:“魏少,那个…是嫂子回来了?”
魏冬阳轻轻叹息一声,“有一段时间。”
方默现在冷静淡然地跟他分房而居。与他交谈不激烈,也不热情,生冷得很,还总是动不动提出离婚这个让他头疼异常的话题。他唯一能要求方默的就是让她每周定时去接受某位老中医的头部穴位按摩。
而方默一开始虽然排斥去医院,后来倒也习惯了,她说:“还是对自己好一点。”
除了离婚,魏冬阳可以答应方默任何要求。
可方默铁了心除了离婚别的什么要求都没有。
魏冬阳黔驴技穷,才会情不自禁问出这句话来。
有人推了推他,说:“其实刚才我们说的那些方法都只适用于一般女孩子,对于嫂子,我个人觉得,只需要一点。”
“哪一点?”
“无耻地赖着她。”
“无耻?为什么?你确定?”
“经验之谈。”此人微微吐一口气,“女人虽然复杂,其实本质上都一样,希望有人能一辈子宠爱她,只宠爱她。”
魏冬阳突然想起来,他老婆也曾经闹着要离婚,因为他在外面沾了腥,还搞得对方怀孕。后续情节魏冬阳不甚清楚,但是从他的语气里,大概猜得出最后应该还是破镜重圆了。
破镜重圆,听着就觉得很不靠谱。
而他,自从再见方默,便一发不可收地爱上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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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成长,成长注定要改变。
随着阅历见识的增长而改变是自然的,而方默这种强迫性的改变并不舒服。
就像还没到时间就强行剥下茧,最后能不能改变成功并不可知,但已经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了。这还是内伤。
回来后第三天,她就开始找工作。虽然魏冬阳多次说她的身体状况还是需要静养什么的,但她固执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更何况是魏冬阳,他越这么说方默越会坚定自己找工作的心。
屡次提及离婚都以失败告终,方默索性也不再提及老生常谈的话题。随他去,她现在便只当自己是一个人。
找工作其实并没有用多少时间。
将近一年时间莫名其妙失踪,方默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也算是她运气,X广告公司的老板一听说她回来,忙是亲自邀请她回到公司继续工作。
也就是这时,方默才知道当年的车祸造就了多大的风波。
她昏迷修养的日子里,外面是满城风雨,流言蜚语各方揣测,一时间竟成了C城的热门话题。后来方默醒来之后,魏冬阳才有心思,轻轻吩咐一声,所有的真相就一直被隐瞒至今。然魏家强悍厚实的家底居然也没能彻底压下这件事情,小道消息各种揣测短时间里层出不穷。据听说,当年新闻被讨论最多的还是她这个名气最小的人。
倒是一直没人爆出她就是Monica。
可能,现实中人们并不关注在广告界混得开的人。打开电视,大家最厌恶看到的就是广告,谁还会去想这是谁的创意。出名的广告也大都是恶名,譬如当年的恒源祥。被网友嘲讽了许多年,致使现在方默看到恒源祥的牌子就会下意识地冒出“恒源祥,羊羊羊”六个字。
方默暗暗想了想,觉得这事不掀起点波浪还真说不过去,主要是另外两位主角太不一般了。她忽然想问问,朱亚茹是否安好。她记得自己那一下,手里是使了劲的。
网上一搜,关于她的消息还是那么多。荣获国内某电视剧类评选新人大奖,又接拍了谁谁谁的新片,好像还交了一个什么男朋友。
方默微微笑了笑,现在回想,觉得自己那天真的太反常了。她的脑容量不大,一下子接收那么多讯息,有些难以承受。
方默又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被完全曝光是因为魏先生。
你看哪,她现在在公司里,看起来好像谁都跟她很客气,实际上谁在她跟前都是遮遮掩掩的。
方默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回到原公司上班是否并不是因为她所谓的工作经验和表现。要不然,她怎么到现在都没加过班,每天闲得有点儿坐不住。
如今她一点都不想早早回家。
于是晚上,她要么一个人去逛街,要么找能聊得上几句话的朋友,在酒吧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枯坐到半夜,然后回家,洗澡睡觉。
其实方默的恨是不分明的。
有的时候,她脑子里就会突然冒出在洛杉矶的某个夜晚。
灯光闪烁。
耳边尽是聒噪的摇滚风歌曲。
方默与多年没见的大学同学一起在狂欢的人群中享受寂寞。
她的大学同学似乎还记得白杜。老是错误的认为她是嫁给白杜了。方默解释了两三次她才记住不是嫁给白杜。她这朋友有点儿二。
听了方默的解释之后还讷讷地问:“怎么会不是白杜呢?我们寝室都认为你必须嫁个他。”
方默懒懒地扭头看着别处。
第一次是被这同学带来的,随后就常常是方默自己一个人,每次来她都不喝酒,只点了饮料。其实她就是在消磨时间。
她心里有的话不敢跟认识的人说,却能对这一个陌生人倾吐。
这个女的喝多了,手里端着酒杯跌跌撞撞的,一不小心把酒洒到方默衣服上,一个劲儿的道歉。
方默也没多说什么,付了帐起身就离开此地——看着华丽热闹实则全是寂寞人呆的地儿。
走了没几步,那个撞了她的女人便又追上她,一脸醉醺醺,扯着方默的衣服说:“你还是让我对你做点补偿吧。”
方默摇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别介!一看你的脸就知道你的情况跟我一样,也被男人耍了吧!男人那种下等生物,他妈的!”
看着她一脸愤慨地说出这句话,方默忍不住笑了笑。
“唉,我失恋了都不敢跟朋友说,要不我请你喝酒,就当是赔罪。”
方默又是摇头,“其实我不喝酒。”
“不喝酒你又怎么能借酒消愁?”她哈哈笑了笑,拽着方默袖子就是不放手,“要不你看着我喝。”
她笑得大方,但整个人从骨子里透露出孤独二字。
方默抬腕看了看表,于是叹息一声,表示妥协。
此后,她常在这个地方见到她。
不知不觉,两人就熟络得像好朋友。
其实出了酒吧的门,方默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人群中认出她。这个人跟方默说了好几次自己叫什么名字,可方默一转脸又忘了。她倒是记住了对方的忧愁之事。
她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最开始喜欢的并不是她,后来她不顾所有人反对硬是把那人抢了过来,家人并不赞同她和那人在一起,包括她所有的朋友都看不惯她这段近乎疯狂的爱情。她还是义无反顾陷进去,到最后她终于尝到被抛弃的滋味了,分了手,堕了胎,当初的一切疯狂行为成了最大的笑话。作为笑柄的她只能暗吞苦果。
“男人从来不靠谱儿,抢来的男人更是这样。不是你的东西还是别去抢,抢到手了也不安心,最终他还会被别的人抢去。”
说完这句话,又喝了好些酒。
方默听着有些伤感,虽然很不赞同她抢别人的男朋友,但看在自己一直被她的故事吸引,也就很给面子地破例喝了一些酒。
不胜酒力的她很快觉得头重脚轻,然后就有了想倾吐的欲望。
“你说,要是你深爱的人其实是你杀父仇人,你还会去爱他吗?”方默问,“或者无意识的情况下会脱…光衣服跟他上…床?”
“什么?杀父仇人?”她大声笑着,“怎么可能!我会赏他两耳光,然后去法院告他是个杀人犯!爱情他妈的算个屁!”
方默笑了笑,继续破例喝下另一杯酒。其实也不是什么杀父仇人,只是命运错误地把她和魏冬阳搅和在了一起。
“唉,这时代,哪来是杀父仇人。虽说国家在减少贫富差距之间一直很不给力,但在刑法犯罪方面还勉强凑合,不算好,但也能说是差强人意。”
后来,方默不知不觉就真醉了,一句话也不说,像上了瘾似地一杯接一杯喝。
劝酒的人由原来的劝她喝变成劝阻她喝。
“我说…我说你真不能喝了。”
方默笑了笑,说:“没事,我反正也不开车。”
“不是,你喝得太多了,伤身体。”
方默嘴上还说着没醉,其实她几乎连路都不能走。
“算了,你家在哪?我叫车送你回去。”对方夺下她的酒杯,扶着她离开酒吧。
两个跌跌撞撞的人好不容易走到外面,她刚想伸手拦车,便发现一个脸色阴沉的好看男人走到她面前,目光冷冷地瞄了她一眼,然后温柔地落在她扶着的方小姐身上。
几秒钟,她还没反应过来,此人便已把方默拉倒他自己怀里。
“你是?”
“她丈夫。”魏冬阳冷冷地说着,说话之时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呃…”她愣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方默扶到一旁的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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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听了朋友的建议,魏冬阳决定实施验证效果。
反正他也没有别的方法了,普通的哄女孩子的招数对方默必然没有效果,既然如此,他就学着无耻一下。
于是他驱车来到方默去的酒吧,在门口静静等待。
他虽然每天从未过问方默在哪里,但他实际上知晓方默的一举一动,甚至包括方默中午吃了什么,吃了多少。
他在等待的时候,就思忖方默会不会上车这种无聊的问题。
想了半天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方默竟然喝了酒,而且喝成这样。他皱着眉,半是心疼半是埋怨地摩挲方默的额头,发了一会呆,然后轻轻给她寄上安全带。
他想到自己也喝了点酒,正考虑是否让别人代开车。但扭头一看浑浑噩噩的方默,他自私地不想叫别人看见方默此刻的模样。
于是他很小心地开车回家。
临近半夜,路上的车辆并不是很多,他还是开得很慢。
车开了一半,方默突然双手抓住车座,说:“停车!停车!”
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难受吗?是不是想吐?”
方默捂着嘴,微微点头。
魏冬阳把车停在路边,刚停稳,方默就拉开车门猛地冲到一边,吐了个干干净净。魏冬阳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吐出来会好点。”
吐完之后,方默还是晕晕乎乎的,半阖眼皮,昏昏沉沉。
一坐到车里,她就再次捂起胸口,嗫嚅着:“我难受。”
魏冬阳摇下车窗,方默看起来还是十分不舒服。
他想自己也不能这样一直开着窗户回去,车速虽然不快,但开车车窗的风极易把方默吹出感冒。于是他下车,拉开车门,背起方默。
车子就被他这样撂下。
40、同床异梦3
方默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被人背着,背了很长时间,到底有多长,她没有明确的概念,只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她感觉似乎已经看完了一场电影。在脑海里。从初识魏冬阳到今天。
她努力想魏冬阳对自己好的地方,最后却悲剧的发现,魏冬阳对她最好的时候大概就是现在了。他其实知道她故意不回家,却什么都不说;每次她杵在客厅里,眼睛无视他的时候,他的情绪明明也不怎么好,却一直都没多说一句话;每次她弄僵两人之间气氛的时候,他也都手抚着额头,露出无奈的神色。
别说他流露出生气的情绪,哪怕他有一丁点的失望,方默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纠结。
多少次她都想拿着已经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扔到魏冬阳面前,让他签字,就像当初他拿着所谓的协议书让她签字一样。
可是一看到离婚那两个字她自己便有些心灰意冷,好像签了字生活也了无生趣了一般。然而当她把协议书又赛回抽屉里之时,她脑海里又冒出魏冬阳和被的女人在一起的场景,然后又是父亲躺在殡仪馆的时的场景。
“魏冬阳你为什么现在要对我好?要容忍我的各种缺点?”方默的脑海里冒出这句疑问。
是啊,谁知道会是现在这段日子。
偏偏是在现在,在她已经铁了心要断了这本就不该有的感情的时候。
她明显察觉自己哭了。
方默知道,人在做难过的梦的时候会哭,醒了就不会继续难过;在清醒的时候想到伤心的事情会哭,睡着了就不会继续想那伤心之事。
可在半昏迷的情况下,也能默默流出泪水来?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果真是太累了。
以前魏冬阳无视她之时,她每天也活得很累,总是不停地给自己寻找生活的目标,害怕一旦找不到目标就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寂静的房间里疯掉。
但那种累和今天的一比,显得很轻松。
那时候顶多是在继续守候和放弃之间游走。
而今,她连自己在什么位置都搞不清楚。
她甚至有些奢求:魏冬阳你能像以前那样对我吗?
下意识的,她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声音略带哭腔。
魏冬阳愣了愣,依然步履稳健地朝家走去。然而头却不由自主扭过来,与趴在他肩膀上的方默碰在一起。
他的肩膀后脊全湿透了。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肩膀上的是汗水都一点还是方默的泪水都一点。
以前方默哭过多少回,流过多少泪他不知道,而今,方默抽抽鼻子,眼睛微红的动作都能让他难受半天。
小时候,他希望自己是像父亲那样,成为一个强悍有能力,同时又优雅有风度男人。后来,他也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可是这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