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方默才皱着眉头回答安洁:“他…他一直都在。”

安洁噗嗤笑开,“他一直都在?怎么可能,魏先生难道如此大度?”

魏先生?

方默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突然屏住了呼吸,魏先生?魏先生是什么人?她果真认识这样一个人吗?

她捂住头,沉沉地哼了一声。

“Monica,你…你哪里不舒服了?你,你该不会是有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吧?”

方默急促地喘息着,慌忙拿起边上的水杯,猛喝下一大口水,这才稳住了魂。

安洁被她的样子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方默突然站起来,对安洁说:“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回酒店。”

安洁忙站起来,“Monica,我送你。你在哪家酒店?”

“谢谢你,安洁。”然后她说了酒店的名字。

“Monica,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安洁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方默大口喘气,摇了摇头。

回到酒店,方默脱下外套便躺倒床上,闭上眼睛。

安洁十分担忧,正想着自己还是想办法帮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客房有人敲门。她还以为是服务人员,打开门,怔住了。

不仅她傻了眼,连敲门的人也傻了眼。

安洁嗫嚅着:“白杜…”

“安洁?”

安洁解释:“哦,我、我和Monica正好都在悉尼剧院看《卡门》的歌剧表演。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我送她回来。”

“默默身体不舒服?”白杜惊了一下,赶紧走过去,坐在床边,很小心地试了试方默的额头,有点热,方默好像是在悉尼穿得衣服太少了。

方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白杜,勉强露出一个笑脸,“你怎么来了?说好了我自己一个人玩的。”

“早就说了让你不要来这么远还跟美国气候不一样地方,你就不听,看看,到这儿没两天时间你就着凉了。”白杜亲昵的动作,关切的语气,让站在一旁的安洁六神无主,思维混乱。

“我睡一觉就好了。”方默盖好被子,转个头,不打算理睬白杜。

白杜见她倔强起来,也不方便多少什么,但又不能这样随着她的性子,便求助地看了看安洁。安洁见他望着自己,便指了指自己,挑眉等他确认。

白杜点点头,朝方默努嘴。

安洁会意。

最后在这两人的劝说下,方默被迫无奈地去了医院做一个临时检查。

其实她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头疼过了。

难得出来散心,没散成,倒是心结越来越深。吃完药的方默睡得很沉,在梦里她又梦到那个她追不上同时也躲不开的男人。

第二天醒来,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郑重决定,要去C城。

立刻,马上。

她几乎没有做任何准备,提着包,拿着钱和证件,便离开酒店,甚至没有想到要跟白杜打招呼。等她上了出租车,才突然想起来。此时白杜的电话已经打过来。方默赶忙跟她解释:“白杜,我,我想自己到处看看。我不会有事的。可能过两天我就回美国,我保证!…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拿了钱了在,证件也拿了…别别别,我一个人没事的。我只是失去了某些记忆,你别把我想成弱智啊!没人能拐卖了我!…”

安洁静静地看白杜挂掉电话,抽抽鼻子道:“难道默姐真的就能这样被隐瞒一辈子吗?白杜,你就没想过,有一天她若想起来了,会怎么想你呢?”

白杜叹气,“不知道。”

安洁用力深呼吸。她低下头,忽然觉得心里酸疼得很,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下来。她在澳洲生活了十个多月,却依然对白杜念念不忘。她同白杜,明明也没见过几次面。现在看到白杜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明知道结果不会很好还是那样陷进去,心底的那种感觉又被彻底换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犯贱得很。

白杜也是。

两个得了病的人。

********

飞机在C城停下。

方默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自己的记忆。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原来是在哪个医院了。

她叫了一辆车,没说具体地址,只说去城中心。

到了城中心,方默越来越觉得这儿太熟悉,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写字楼,熟悉的商厦广告牌。她突然指着前方对司机说:“到了前面你左拐。”

就这样凭借感觉,指挥司机在城里绕了半天。可还是没能让她找到真正要去的地方。

司机也有点儿不耐烦,看了看计价,问:“小姐,你到底要去哪?还往前走?前面住的可是…”

方默道:“继续往前。”

司机无奈,又看了一眼计价牌。

方默低头翻包,说:“不会缺你钱。”然后她抬起头,很无辜地看着司机,说,“不过,先生,我…我来得匆忙,身上只有美元和没用完的澳元。要不你到前面放我下来,我去银行兑换点人民币。”

司机眉毛一挑,看见她钱包里的票子了,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家也有美元账户的。你就付美元吧,现在汇率是…好像是六点九几几。”

“那我先预付你一点。”方默掏出几张,看了看计价,小算一下,把钱给司机,“回头吧,回头到十字路口右拐,应该是右拐没错的。”

司机接过美元,认真地看了看,确定不是假钞擦才收下,并叹息问道:“小姐,您和是要找人呢还是干什么?”

找人?

好像不是。

方默目光看着车窗外后退的梧桐树,若有所思地说:“我在找丢了东西。”

司机不明所以,却也不好意思多言,便依照方默的吩咐继续在城里绕圈子。

差不多快天黑了,方默竟然鬼使神差地摸到了老式洋房前。此时此刻,她就置身此地,却不知道这曾是她一个人住了三年多地方。

她站在院子外面,出神地看着外围。这院子,是如此地似曾相识。方默按了门铃。

按了很久也没人开门。这家人似乎不在家。

方默站了一会,有些失落地转身离开。重新坐到车里,司机问:“往哪走?”

方默看着院子的大门,除了感到熟悉之外,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过于多疑了,兴许这儿跟她压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这样像只无头苍蝇般乱撞,倒不如回去问问母亲。于是,她心有不舍地看了看这栋房子,说:“去机场吧。”

司机十分费解地看了看方默。刚从机场来,然后就就城区绕了半天,绕到这儿,结果下去看两眼便又回机场。司机很难想清楚这女人是在干什么。

车子刚开走。魏冬阳的车子便在后面出现。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又准备出门的魏冬阳接到了让他这辈子都想感激的电话。他本想着后天便去美国找方默,不料今天老天便提前告知他方默在哪儿。方默此刻就在距离他不到五十公里的地方,很近,比美国近太多了。

他动作伶俐地收拾旅行箱。出门前很意外地系错了领带,而且系错了两次。把车开到机场,他打电话给别人,让对方把他的车从机场停车场开回去。在这原本应该很激动的时刻,魏冬阳却发现自己表现的很平静,似乎这是必然会来的一刻。

其实方默没想去洛杉矶,只是临时没有去要她去地方的机票,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便曲线救国式地买了去洛杉矶的机票。登机之后,她感觉很疲惫,戴上眼罩便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感觉有人在轻轻触摸她的脸颊。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什么灰尘落在脸上了,便下意识地抬手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一只温暖的,男人的手。

她几乎是立刻扯下头罩,愠怒地瞪着一双眼,“干什么?”

声音严厉,像是在斥责妄想占便宜的男人。安静的机舱内,她这一生显得格外突兀,不由得有人回头张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这个被方默斥责的人似乎也愣住了,嘴巴翕动,不知道是想说什么。

这时方默才发现这双手的主人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看着此人,她突然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词汇量匮乏得很,因为她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人的气质容貌。

对方就这么愣愣地看了她两分钟不止。

而她也这样傻傻地看着对方。她只是在感叹,怎么世界上还有这样百分百符合她审美观的男人。又过了两分钟,方默觉得这样太尴尬了,忍不住说:“嘿,先生?”

“我只是看到你脸上有东西。”魏冬阳摊开手,手上是一根她的头发。

其实方默心里还是有些不愉快的,就算她自己的头发落在脸上了,也容不得陌生人擅自做主帮她拣去,毕竟这样的动作属于亲昵的人才有资格做。

不过她不想在机场内再次引起别人的注意,再加上她觉得能在无聊且充满困惑的旅途中见到这样好看的男子,也算是一种福气,便大度地摸摸脸,说:“没事了,先生。”

说完这句话,对方还是这样怔怔地看着她。方默不接地挑眉,“先生?”

“哦,你好。”魏冬阳眼神有些慌乱,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明明有一肚子的想法要告诉她。

这是方默,已经恢复了容貌的方默。时隔多日,魏冬阳终于再次见到她了。可她的眼神里,竟装满了陌生。

他努力咽下周围的空气,喉结也跟着动作上下起伏。从一上飞机开始,他便想到了N种和方默说话的情形,同时也设想出N种方默看到他的表情。他心思算尽,浮想万千,却没想到只是这样。

在方默盖上眼罩准备睡觉前,方默的眼神明明和他碰撞过,那一霎那,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砰砰撞击胸口的声音。可事情却朝着出乎他意料的方向发展。方默表现的似乎过于平静了,目光划过他的脸,连一秒钟的停留都没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方默同他简单的两三句交流更让他感到内心有一种东西被缓缓地撕裂了。

过了好长时间,魏冬阳扭头看着前面,轻语:“您好,我叫魏冬阳。”

“魏冬阳?”

“是,魏国的魏,冬天的冬,阳光的阳。”

方默偷偷瞄了一眼这个自称是魏冬阳的人。突然问自己:他也姓魏啊?

魏先生吗?

她忍不住笑自己异想天开。如果真是,她脑子里应该是有印象的。安洁就是她不记得但是脑子里隐隐有印象的人。

“为什么笑呢?”

“没什么,我只是好像也认识一个姓魏的朋友。”

“姓魏的朋友?”

“嗯。”方默点头,“不会就是你吧。你是不是认识我?”

魏冬阳喉头打结,有一种胸口淤塞喘不过气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不想那么快让默默想起一切,想起的时候,又是虐心,唉。

奉送小剧场:

由于一次重大的车祸,方默的身体素质一直很不怎么样,稍微风吹吹就会感冒。

魏先生忧心忡忡。

终于,在得到医生的建议下,他决定好好让方默锻炼身体。

也就是在这锻炼的日子里,他才发现方默这人,本质是个大懒猫,给点阳光就能躺那儿眯眼休息的大懒猫。

看着她慵懒地蜷缩在沙发上,抱着个笔记本,在那儿画啊画的,他便焦虑急躁,然后强迫方默运动。

每每此刻,方默总要一拖再拖,都已经被被魏先生拽起来了,还是用力想赖在沙发上。

当然,每次,都是魏先生胜利。

在这种原则问题上,无乱她是撒娇还是赖皮还是佯装发怒都不能动摇魏先生的决定。

经过将近三个月的锻炼,方默小姐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其实锻炼是有用处的,再加上那质量上乘的食补。

不过她还是好讨厌锻炼身体神马的。每次那个时刻,她都想着各种怎么死>o<

对魏先生也是怨念横生。

这不,今天,又来了。

“默,你该换衣服跟我出去跑步了。”

方默星星眼状,看着魏先生,道:“先生,你穿这身衣服太好看了!”

魏先生白她一眼,“拍马屁不管用。换衣服,出门。”

“不要。”方默撅起嘴,把衣服推到一边。

“真不换?”

“不换。”

“那好吧,就这样跟我出去跑步也行。”

方默:“…”

“咦,你怎么还不动?”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有点累了。”

“少来。”

“讨厌,我就是不想跑啊!”方默不满地站起来,“我有点困了,想睡觉。”

魏先生笑了笑,伸手抱住她的腰,在她脖子间呢喃,“真困了吗?”

魏先生这动作让她不由得惊了一下。

“嗯,今天你不想跑步,我们也可以换个锻炼的方法…”说着,魏先生的手不老实起来。

“我这就去换衣服!”方默赶紧抓起衣服冲进换衣间>o<

魏先生的所谓别的锻炼方法…

唔,让她觉得自己不像个良家女子。

太苦逼了,那个“锻炼”总是让她一面疲惫一面享受,事后她总会回想起自己那如同欲。。。求不满的虎。。。狼女子的呻吟声。

掩面,羞死人了。

魏先生则有些忧伤地看着方默紧张的眼神,扪心自问:我把你折腾得很惨啊?

32、再见钟情1

方默问完那个问题,发现他一直都没答话,索性扭头,拉开窗帘,看着天空中的云彩发呆。她伸手撩了撩刘海,内心在纠结要如何去询问母亲。其实她之前不是没有问过,几次试探,最后何仪也都是胡乱绕过话题。

似乎先前的记忆,总能让她和白杜感到难过。

可她内心迫切地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